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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

小说:《破曉之路-The Way to the Dawn-》 2025-09-02 08:41 5hhhhh 2000 ℃

『他不是帶著一張流裡流氣的面孔嗎?……一副劊子手的尊容,沒有絲毫僧侶的慈祥氣息。

 ——格康里夫《以愛還愛》(Congreve, Love for Love)』

  數十名實力頂尖的狩獵大師(Huntmaster)與菁英獵人(Elite Hunter),在那場規模龐大的血族討伐行動中全數失去了音訊。這嚴酷的現實讓「獵人公會(The Hunter’s Guild)」不得不以最慎重的態度進行處理。為了避免誤入陷阱以及觸發瘟疫感染,他們花費了三週的時間才終於結束了初步的偵查,並開始組織剩餘的人力,前往現場進行「救援」行動……

  深夜,在荒涼的曠野上,一支由二十人組成的獵人小隊正在休憩。他們正是被派往支援行動的其中一隊,其中三成的年輕獵人不久前還只是見習學徒(Apprentice)——為了填補失去的大量人力,公會在短期內取消了嚴格的測驗,讓他們得以提前成為正式獵人(Hunter)。晉升本應是令人歡欣的榮譽,但血族討伐失利帶來的震撼遠遠壓過了這份微弱的喜悅,多數人對於自己倉促間要承擔的職責充滿了恐懼與焦慮。

  在這樣的絕境中,基利安·芬格(Killian Fingle)卻感覺自己看見了明亮的曙光。這名貴族出身的年輕人身形修長,面容英俊,一頭精心呵護的灰金色頭髮和從大衣領口露出的刺繡領結,無不彰顯著他對自身高貴形象的堅持,就連眉目間都流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剛被提拔為菁英獵人、成為副隊長的他輕蔑地環視著身旁這些忐忑不安的新人,感到很是優越,他決定趁機進一步在眾人面前塑造自己的「可靠」形象。

  「為何如此憂愁呢,各位好夥伴?」基利安一臉悠然自若的笑容,彷彿他們所面對的並非危險的任務,而是一場充滿榮耀的盛會:「這可是我們大顯身手、證明自己實力的好機會啊!」

  周圍的獵人們愣住了,紛紛向他投來不解的目光。儘管這次的任務被冠以「救援」之名,但眾人心裡都明白,那些參與行動的獵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能幫他們收回全屍恐怕已是最好的結果。

  一名年輕的新手獵人忍不住低聲問道:「芬格副隊長,你難道不害怕嗎?死了那麼多人……」

  基利安剛想輕鬆反駁,卻被另一名菁英獵人肘擊了一下,示意他安靜。眾人們立刻心領神會地朝後方看去,就看見他們的隊長巴克悄無聲息地走來。所有人都尷尬地陷入沉默,他們都聽聞這位資深的老獵人因受傷而臨時退出行動,結果竟成了名單中唯一的倖存者……他在得知討伐成員失聯後,就立刻投身支援公會的各種行動,只求盡快進行救援。巴克也是現在僅存的資深狩獵大師之一,他沈穩幹練的形象也成了許多新人的精神支柱。

  原本新人們以為巴克會因此責備他們的懦弱,然而他並沒有動怒,而是以一貫的沉穩微笑說道:「勇敢與樂觀是好事。但在面對那些古老而神祕的生物時,心懷敬畏往往能保住自己一命。」

  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讓人不由得感到安穩。

  「狩獵本就是弱肉強食的競逐——唯有謹慎行事,並信任你的夥伴,這才是我們真正強大之處。」

  「是,隊長。我們會謹記在心!」基利安率先回答,語氣帶著無懈可擊的恭敬。其他人見狀,紛紛跟著應和,熱切地向巴克隊長表達敬意,原本籠罩在隊伍中的緊張氣氛似乎因此舒緩了不少。

  而在眾人熱情與崇敬的視線之外,基利安臉上完美的微笑輕微地扭曲了。

  ——真令人作嘔。

  基利安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攥緊,指甲刺進掌心的痛楚也無法掩蓋內心的妒恨。他緊盯著那個站在眾人中心、笑容和藹的男人,他的牙齒隱隱磨擦作響。

  巴克。

  這個名字對基利安而言,是一種羞辱的象徵。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為什麼像巴克這種人,竟能在組織中擁有如此高的威望。幾年前,基利安還是一名剛晉升的獵人,被分派到一支隊伍中接受任務指導,帶隊者正是這個男人。自那時起,他對巴克的厭惡就如同滲入骨髓的毒液,日益滋長。

  「雄鹿」——多麼愚蠢的名字!怕不是逃亡的奴隸隨手挑的一個化名吧。

  沒有人知道巴克真正的身份,只知他來自北方……這個人拋棄了姓氏以及過去,就像一個不配擁有任何來歷的賤民。基利安在心中嗤笑,若是在他的家勢鼎盛之時,這種沒有名號、沒有背景的男人,甚至不配為他開門或提鞋。

  但現在,他卻不得不聽命於這樣一個「無名氏」。

  每當想到這兒,基利安心中那股怨恨之火便越發熾烈。他無法原諒父親那愚蠢的投資失敗,讓他們從受人敬仰的貴族淪為笑柄。而為了盡快籌錢重振家族,他不得不委屈自己,加入這樣一個滿是平民與下賤之人的組織,甚至必須忍受來自這些人的指揮。

  尤其是巴克。

  那次任務,基利安沒有遵從命令,獨自一人迎戰狩獵目標的魔物,他堅信以自己的能力能獲勝,贏得所有人的讚賞。可就在魔物撲向他的一瞬間,巴克衝了過來、毫不猶豫地將他撞開,自己扛下了魔物的攻擊。而與巴克搭檔的另一名資深獵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了目標。

  「你他媽的找死嗎!?」

  那名獵人怒斥巴克,臉上的十字疤痕隨著表情的扭曲顯得更加可怖。而當他發現巴克受了傷,差點就把基利安給剝了皮,若不是巴克出面勸止,基利安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活著離開現場。即便如此,他仍然被當眾臭罵了一頓,所有憤怒與指責都如利刃般刺入他的自尊心。

  屈辱感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基利安。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堅信巴克不過是想藉機羞辱他,將他當成無能的笑柄。救命之恩?笑死人了!在基利安看來,巴克無非是想壓制他的光芒,搶走本應屬於他的榮耀。

  那男人的存在,對基利安而言,不僅是眼前的阻礙,更是無法消弭的恥辱。

  現在,看著其他隊員因巴克的存在而露出安心的神情,基利安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灼熱的鐵塊。他眼中閃過嫉恨的火光——這些敬愛與崇拜,理應是屬於他的,屬於貴族出身、天生高貴的他!

  基利安實在不甘心自己的光芒被這個卑微出身的男人掩蓋,於是他刻意揚起聲音,語氣輕佻地說道:「話說回來,我們能有今天的成果,也得感謝那些前輩呢。多虧他們的犧牲,讓我們終於有晉升的機會。」

  他是真心如此認為。尤其當得知那個和巴克搭伙,像瘋狗一樣的兇悍獵人也在其中時,更是感到痛快。

  話音剛落,四周瞬間陷入死寂,彷彿空氣也隨之凝結。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基利安,但令他們更感惶恐的,是隊長巴克的氣場轉變。

  「基利安。」

  巴克的語氣平靜,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其中強烈的警告意味。當事者的基利安也不禁有些心慌,可他仍強撐著面子繼續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啊,隊長——」

  基利安的辯駁被一拳重擊所中斷。這一拳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基利安被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臉上火辣辣的鈍痛讓他又驚又怒,他瞪向站在面前的巴克,卻反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懾。

  此時的巴克已無平日的和善,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基利安,一雙淺色的眼眸猶如深潭,平靜之中隱含著極度危險的憤怒漩渦——就像一頭即將發動攻擊的巨獸,只需一擊便可讓人粉身碎骨。

  「那些人是為了崇高的理想而戰鬥,不是你拿來達成私慾的墊腳石。」

  巴克話語中蘊藏的威嚴與殺氣,讓周圍的獵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他們屏息注視著巴克和基利安,等待這場衝突的收尾。

  這次基利安可不敢再嘴硬,他露出委屈又討好的笑容可憐巴巴地道歉:「我很抱歉,隊長。我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是我用詞不慎,請您原諒。」

  見基利安有所收斂,巴克也不再咄咄逼人,僅是嚴肅地告誡了一句:「下次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

  基利安表面上恭敬地向巴克低頭致歉,他的眼底卻閃爍著怨恨的火光——這個男人竟敢在眾人面前如此羞辱自己!如果他以為自己會一直順從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他的視線悄悄追隨著坐到角落休息的巴克,那男人雖然一如往常地平靜,卻隱隱透露出一絲疲態。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時而以手掩口,壓抑著不時冒出的咳嗽聲。

  「哼……有意思。」基利安在心中冷笑。

  作為副隊長的他利用職務之便,暗中觀察巴克已有一段時間,他早就發現巴克正在隱瞞自己的病情。或許是為了避免影響士氣,又或許只是為了維持隊長的威嚴……不論如何,這會是基利安的籌碼。他暗自下定決心,未來一定要從這個礙眼的男人手中奪過一切。

  他撫摸著發疼的面頰,目光掃過那些仍然帶著驚疑的新人。他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微笑,眼神中透著算計與野心。

  「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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