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還好我的床夠大，我跟蔣旬身形也都不算大隻，睡同一張床倒也沒什麼問題。

疲累的我到浴室去刷好牙，洗了把臉，回到房裡，關上電燈，繞到床的另一側，才要爬上去，卻聽到蔣旬嘴裡竟嘟囔著：「好暗喔。」

「你怕黑喔？」我說。

「燈不要全部都關掉啦！」

「喔…好吧。」

我走到書桌邊，將檯燈打開。

正要走回床邊，蔣旬又囔了起來：「好亮喔。」

（真是麻煩的傢伙……。）

我拿了一條毛巾稍微將檯燈蓋住，蔣旬終於安靜下來。

總算爬上了床，我躺在呈大字型睡姿的蔣旬旁邊，只能睡三分之一的空間。

沒想到蔣旬越睡越過來，我只好推了他一把，說：「睡過去一點啦！」

蔣旬乖乖地轉到另一邊去了。

我本以為終於能安寢，沒想到才沒一會兒，蔣旬又轉過來了，而且還將手甩到我肚子上。

這又是怎樣？是在討抱嗎？

（好，你想抱我，那我也要抱你。）

我也轉了過去，就跟蔣旬面對面，伸出手也摟住他的腰際。

我們兩個的臉貼得很近，彼此吐出的氣息，吹動兩張臉上的十萬八千個毛孔。

我的心裡砰砰地跳著，想著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

結果是我多慮了，蔣旬並沒有醒來，深沈地徜徉在夢鄉裡。

我透過微弱的燈光看著蔣旬安詳的面容，他夢見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下面好硬，硬到睡不著。

此時明明就應該把蔣旬叫醒，直接縱慾一番，沒想到我卻乖乖地抱著他，徒讓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何時才有可能睡著。

－

我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是早上，而且跟昨天早上一樣，是被蔣旬給叫醒的。

「家睿快醒醒，你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我睜開惺忪的雙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床沿的蔣旬，他身上已經穿好制服準備下樓吃早餐了。

我急忙坐起身，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的確又是個不快一點會遲到的時間點。

更糟的是，我怎麼會睡到只剩一件內褲，而且內褲濕濕悶悶的，該不會昨晚夢遺了吧。

我竟然跟蔣旬同床共枕到夢遺，這真的太丟臉了。

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熟門熟路地打開衣櫃，幫我拿出制服，放到床邊。

「快換衣服吧。」

「你作業寫完了嗎？」我趕緊轉移焦點。

蔣旬笑了，笑容很賊，搖了搖頭對我說了句「沒有」。

「沒寫那怎麼辦？」我問蔣旬。

「去學校再抄你的。」

「現在去抄啦，在學校會被發現。」

「抄也要花時間，肯定會遲到，況且學校裡大家都在抄。」

這個才剛泰國回來沒幾天的人，卻很清楚臺灣學生的「玩法」。

我的計策失敗了，只得對蔣旬說：「你先下去吃早餐啦，我一會兒就去。」

「幹嘛趕我下去？張家睿，你有點奇怪唷。」

「別問啦，你先下去就是了。」

「你到底有什麼秘密？」

「沒秘密，你再問下去，我們就要遲到了。」

蔣旬背起書包，嘟起嘴離開了房間。

蔣旬一離開，我立刻把門關上反鎖，然後脫掉短褲，將內褲翻開一看，果然一片黃漬，真的夢遺了。

（真糟糕。）

我用最快的速度換掉髒內褲，穿上新內褲和學校制服，把桌上的書本全給塞進書包裡揹起。

我拾起地上的髒內褲，拎起它打算先去後陽臺洗一下晾起來。

沒想到才一開門，我就被嚇了一跳，蔣旬沒下樓，而是靠在門外牆邊，上下打量著出房間的我。

蔣旬立刻發現了我手上拎著的東西，便問道：「你手上為什麼要拿一條內褲呀？」

我漲紅了臉，嚷著說：「要你管！」

我閃過蔣旬，直接快步往後陽臺去，蔣旬就跟在我身後。

「你先下去吃早餐啦！」我回頭對蔣旬說。

我的聲音驚動了樓下的媽媽，她從樓梯口探出頭來，問：「家睿、阿旬，你們怎麼了嗎？」

「阿姨，沒事啦。」蔣旬搶在我前面說。

「沒事就快點下來吃早餐，要遲到了。」媽媽說。

「好，我們馬上下去。」

我推開後陽臺門，把內褲丟到洗衣槽，抹了點洗衣粉，打開水龍頭，開始搓洗。

蔣旬就在一旁，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你昨天晚上那個齁？」蔣旬問我。

「哪個？」

「就那個，我不知道臺灣要怎麼說。」

「夢遺。」

「對對對，就夢遺。」

「我怎麼了要你管。」

「夢到了美女嗎？」

「才沒有。」

「那怎麼會夢遺？」

「我怎麼會知道。」

我匆匆洗完內褲，把它擰乾，掛上衣架。

突然覺得我現在反倒像最初認識的蔣旬，被好奇的我問得不知如何回答。

情勢轉變也太快了吧，現在的蔣旬跟我睡一起、抱一起，還叫我幫他打手槍，更害我夢遺。

好討厭喔！

（14）

我晾完內褲，也不搭理站在一旁的蔣旬，就直接離開後陽臺，走下樓去。

自討沒趣的蔣旬，這才匆匆跟在我身後下樓。

蔣旬住在家裡，媽媽總會不辭辛勞地早起準備豐盛的早餐，我也托蔣旬的福，可以吃到好吃的早餐。

「明天禮拜六我休息不去工廠，已經約好水電的去阿旬家裡看一下。」爸爸對我們說。

聽到這話，我心中竟覺得有些落寞：要是把蔣旬家弄好，他之後就不會來住我家了。

（等一下，張家睿，你到底對蔣旬存著哪種心態呀？）

我這麼問自己，但我卻也回答不出來，反正就對蔣旬有些不同的想法。

快速吃完了早餐，我們騎上單車，往學校的方向趕路。

可能是覺得快遲到了，蔣旬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蔣旬只要認真騎，我一定跟不上他，只能用自己的速度騎。

還在今天運氣還不錯，就在鐘聲響的前一刻，我進了校門口。

我將車子騎到車棚，蔣旬的車已經停妥那兒，人早不見了，應該先進教室了吧。

我把腳踏車停在蔣旬的車旁邊，準備用最快的速度上樓進教室。

才離開車棚，沒想到蔣旬就站在穿堂底下等我。

「你騎車速度還是沒變快，我等了你好久。」蔣旬對我說。

「我沒你騎得快，慢慢來就好，你也沒必要浪費時間等我。」

「不行啦，我要等你啊，我們是好朋友呢。」

原來蔣旬認定我是他的好朋友了呀！

－

我一進到教室，蔣旬就來跟我拿作業去抄，抄完還當好人分享給其他同學。

你們要抄就抄吧，反正也不是每個人都愛讀書。

除了早上的插曲，今天的學校生活很一般，我跟蔣旬沒有擦出其他的火花。

一天過去了，傍晚放學鐘聲想起，我跟蔣旬頂著滿天彩霞，一起走去車棚牽車。

「今天晚餐你想吃什麼？」蔣旬問我。

「你怎麼這麼早就問晚餐的事？你昨天不是叫我別問，不想太早吃嗎？」

「已經連兩天吃麵了，今天不想再吃，我想做綠咖哩雞。」

「所以你的意思是回家前要順路去採買囉。」

「對呀，不過你媽晚上會回來煮嗎？」

「她就算回來煮，煮好也很晚了，不如你煮吧，況且你的菜他們都愛吃，就不用問了。」

「他們愛吃，是你愛吃吧？」

「我都可以啊。」

「這是什麼答案啊。『愛吃』或『不愛吃』，一定要講一個答案！」

蔣旬這追問怎麼聽起來像在撩人呀。

我也不是沒給人撩過，要撩就給他撩。

「對！我愛吃，超愛吃，拜託煮給我吃。」

這話蔣旬得意地笑了，燦爛的笑容中，帶著點青澀的靦腆。

「別說了，去買菜吧！」

蔣旬跨上單車，直接往校門口騎去。

「嘿！等我啊！」

－

買完食材，蔣旬忙著下廚，他的手腳俐落，我在一旁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去寫作業啦。」蔣旬對我說。

「你不需要幫手嗎？」

「廚房的事我很會，你在旁邊反而會礙手礙腳。」

「所以你要趕我走？」

「哎呀，也不是這麼說，分工合作嘛。」

「怎麼分工合作？」

「我負責煮晚餐，你負責寫作業。」

叫我去寫作業，蔣旬不就是又想用抄的嗎？

算了，要抄就抄，被老師抓到他自己負責。

我從書包裡把功課拿出來在客廳寫，寫著寫著，廚房裡傳來陣陣咖哩香味，勾得我五臟廟直震動。

蔣旬屬於慢工出細活的廚師，我功課都快寫完他才煮好。

大廚蔣旬雙手端著兩個裝著泰式綠咖哩的盤子，上面食物擺得整整齊齊，還刻意放了幾片葉子點綴。

我真心覺得若是蔣旬不喜歡讀書，可以學做菜，開間泰國餐廳一定很棒。

「要等你爸媽一起吃嗎？」蔣旬問我。

「先吃吧，我餓了。」

「好，我也餓了。」

蔣旬在我身邊坐下，一起開動。

「咖哩雞好吃嗎？」蔣旬問我。

「很好吃，不過有點辣。」

「咖哩要辣辣的才好吃。」

「我知道，但真的就不太能吃辣。」

「那我去倒水給你。」

「謝謝。」

蔣旬從餐廳倒了一杯水給我，然後坐回我身邊。

才吃沒幾口，蔣旬停下動作，轉頭對我說：「嘿，張家睿，我告訴你一件事喔。」

「什麼事。」

「你早上那個啊。」

「早上什麼？」

「就在內褲裡的那個，我又忘了怎麼說了。」

蔣旬哪壺不開，又提起夢遺的事情了，真是奇怪。

「夢遺啦！」

「對，你其實不是夢遺。」

「？」

「是我摸你那裡，你自己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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