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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初祥】为了让你成为她的恋人 其二,2

小说:【真初祥】为了让你成为她的恋人 2025-09-02 08:41 5hhhhh 2790 ℃

“厨房也有温度计吗?”

“当然是有的。现在市面上各个品牌的温度计都非常优秀,请大家按自己的喜好和实际需求选购哦。”

快速补充上后一句,真奈又将视线投回了甜甜圈上。

“完全发酵的甜甜圈哪怕下锅了也是浮在油面上的,没有完全发酵的甜甜圈则会沉入底部,这就是甜甜圈侧面花纹不同的原因,不同发酵时间的口感也是会有区别的。如果是第一次做,你也可以尝试不同的发酵时间,做出最适合你喜好的甜甜圈哦。”

“真奈比较喜欢这样的,吃起来会比较蓬松,尤其是在一整天的学习工作劳累之后,空口吃都会很美味。”

“坐在电车上吃也会很美味。”

“可以的话真奈还是想坐在沙发上吃呢。”

一边与祥子调笑着,真奈一边用长夹翻动着锅中的面团。再次将面团从锅中取出的时候,两面都已经镀上了漂亮的灿金。

大概是打光太过完美,只是暴露在空气表面,浸满油脂的甜香味已经穿过屏幕,毫不讲理地闯入鼻腔与脑海中。

“五分钟左右炸成这样就算可以了哦。”

身体一直面向镜头,真奈眨眼间便将其他几个面团也全部捞出,只依靠肌肉记忆置放在支撑架上,那副纯真笑容丝毫没有改变。

“表面调味的话,可以准备一个和甜甜圈大小差不多大的碗,放上你喜欢的味道,然后这样‘啪’的把甜甜圈拍进去转一圈就可以了。”

“真野蛮……”

“真奈更希望能被叫做‘专业’呢。”

将灿金用平安夜的白雪掩埋,沾满粉白糖的甜甜圈,意外的看起来没什么罪恶感了。

“‘啊——’”

“……带着口罩呢。”

近在咫尺的甜香气味,站在摄像机的中心,祥子不禁有些局促起来。

“那就,真奈站到这里来。”

祥子投下的阴影中,正对着摄像机,真奈捧起甜甜圈,凑到祥子嘴边。

“‘啊——’”

“啊……”

小口咬下冒着热气的灿金,焦脆的表面与细腻的面团一同接触到舌尖,在温度的作用下组合成一触即爆的糖分炸弹。缓慢咀嚼,无论是入口的部分还是面团的部分都放了相当分量的糖,合在一起便变成了浓郁到有些发腻的香甜。

是即使发腻也不会去讨厌的香甜。

“真好吃……”

低沉到很难收音的呢喃,站在身前一尺才可以完全听清。

正是如此才弥足珍贵。

“太好了呢。”

伏在祥子耳畔,同样只有对方才能听清的声音,真奈笑着走回料理台前,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么接下来,真奈来教大家制作健康甜甜圈——其实就是贝果啦。原理相似所以就一起聊聊吧。”

取出刚才祥子揉好的面团,真奈拍了拍手,将镜头聚拢到自己身上。

“正常做的话在刚才的配料表上加入120毫升水会比较好,不过这个配方也可以做就是啦。”

“同样是分割成四个面团,但是这次我们要把面团推平,从一边将它卷起来,卷成这种长条状再首尾连接,不需要扮演离心机了呢。啊,可以在面团里面放一些你喜欢的馅料,一般是放果干的。说到果干,大家前段时间圣诞节有买史多伦吗?真奈是买了的哦,和家人一起美美的吃掉了,什么时候有机会真奈也和大家一起做一下试一下吧。”

“同样是做成圈状以后二次发酵,再用沸水煮一分钟就好,水中可以放糖和蜂蜜,可以提高最后裂纹的质感哦。”

“最后,210度烤箱20分钟就结束了,很简单吧。哪怕料理苦手的你也一定能做好的。”

“本期的《来做甜甜圈吧》到这里就结束了,下期也是这个时间,每周四晚准时更新。下期要做的是——将将!《常见涂层三种》!学会了以后就能开烘焙店的程度呢。”

“请一定要去试试哦。”

“嗯——”

平躺在比电车座椅还要硬的沙发上,初华的眉心完全舒展开来。

“那样躺很舒服吗?”

只有两人的休息室,我侧身望向初华。

“还不耐。”

这样说着,初华突然坐起身来,拍打着身旁的空位。

“真奈要来试试吗?”

“诶?那……”

埋怨着沙发不够宽,我与初华错身换位,学着初华的模样躺下。

比看起来还要坚硬。而且腰部完全是悬空的。

这样想着,我准备再躺五秒就起身时,一双不知从哪伸出的手捧住了我的脸颊。仰起头来,不知何时,初华已经坐到我的身前。

“真奈真是温暖呢。”

“明明初华才更温暖一些。”

不甘示弱般的,我也向着初华的脸颊伸出手。

毫不意外被躲开了。

看到向我坏笑的初华,刚刚还抬不起来的肩膀已经放松了不少,突然理解了初华的休息方式。

只有两人的休息室,我们静心享受着不被打扰的宁静。

我享受着不被打扰的宁静。

“真奈的新节目我也有看的。”

“诶?那有试着做一下甜甜圈吗?”

“休息的时候会试试的。”

笑着轻松推走了我在意的点,初华酝酿了片刻,用比平时更加深邃的目光面朝我。

“真奈和祥子,是怎么认识的呢?”

“嗯……”

被有些麻烦的目光注视了。

要说的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有很多,但是初华想听的部分大概并没有那么多吧。初华想听的,大概只是最简单质朴的真相而已。

“有一天坐车回家的时候被祥子搭话了,然后就认识了吧。”

“这样啊。”

“后来也一直有在聊些日常之类的,几乎每天都会聊的程度。”

每天都会面对面聊些什么的程度。

“已经要好到能上新节目首播了吗?”

不知为何,初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

“明明都没有告诉我。”

“因为是祥子出的主意啦,所以就先让祥子上了啦。”

“这样啊。”

没有再多说什么,初华深深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瞥向其他的方向,不让我从中解读出更多的感情。

“那下一次就让我上吧。”

总感觉,有点落寞。

“难道说,初华你吃醋了?”

“诶?诶?!”

比我预料的还要大上许多的反应,像是目睹了玫瑰色的日出般,初华从脖颈到额头全都镀上了玫瑰色的奇异光彩。

“我应该,没有吧,应该……但是,我怎么会吃真奈的醋呢,不会不会,没有那种事的,没有吧……”

不知是想的太多还是想说的太多,比起那断断续续被抛出来砸碎在地上的词汇,初华身旁明显提升的温度反而更好玩。

“欸——”

“因为是真奈,但是,稍微的,有一点点吧……”

大概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初华就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被染成樱桃红的脸颊散发着惬意的热度,

不知为何,面对宕机状态的初华,我隐隐感到了一丝兴奋。

这样的初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样近在咫尺……

虽然近在咫尺,却不是为了我而燃烧起来的少女。

“初华更希望我和祥子保持距离吗?”

“不对,不对,我没有那样想过。”

对诱导性提问的敏锐可是偶像的必修项。

听到我的体温,初华下意识正色起来,幽紫的眼眸从摇晃变得坚定,又快速恢复到平常的模样。

“真奈和祥子关系好,是好事啊,是很好的事啊。”

“但是初华你又会吃醋。”

“不是那样的,呃,不是那样的……”

大概是坚持着笑容过于勉强,初华避开我的视线,幽紫的眼眸闪烁着扫过四周的部件。偌大的房间中,却迟迟找不到一个安定点。

“我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害怕。”

“小祥很轻易就接受我的告白了,会不会也在哪一天就也像这样很轻易的又拒绝我了,又像以前那样突然离开了……不会的不会的,当我没说吧。”

初华“哈哈”的笑了起来,想要用新的笑容替换掉令人心疼的忧郁,饶是如此,那深深皱起的眉间却全然不听她的使唤。

倘若让初华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会在短暂惊讶之后把眉心皱地更深些吧。

就算不在场也能把初华的心情弄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真奈觉得,祥子不是那样的人哦。”

在初华面前为祥子说话,我大概是疯了。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祥子应该是个对自己很诚实的人吧。”

“有想法就一马当先去做,决断时也绝不拖泥带水,虽然不是每件事都处理得很干净,但是我从没有见过她后悔什么。”

从不被过去束缚,让人生变成简单模式的才能。

真是令人艳羡的才能。

“谢谢。”

即使不认同话语的含义,也可以感知到话语所表达的情感,初华的手臂垂在大腿上,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那真奈呢?初华就不担心真奈离开了吗?”

“真奈当然不一样。”

初华微笑着站起身来,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无论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真奈都会站在我身旁最近的位置支持我。是真奈让我坚信这一点的,对吧。”

“是是是。反正在初华看来,真奈就是便宜好搞定的女人对吧。”

“才不是。”

抚摸着我的头,把我的思绪搅得一团糟的,是令人安心的温暖阳光的温度。

“真奈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开门的声响,祥子下意识就想要站起身,全然忘记了挡在身前的键盘支架,勉强迈出两步就被链接线绊倒在地上,连带着琴架也开始摇晃起来。

拖鞋都来不及换,我立刻冲上前去,几乎与祥子同时辅助了摇摇欲坠的键盘。

“没事吧?没有撞到哪里吧?”

“没,没事……”

掩着裙摆站起身来,祥子的表情有些迟缓。

“慢慢来也没关系哦。”

“抱歉,在想事情。”

“怎么了?”

“嗯……听到了一段有意思的旋律,想用起来。”

这样说着,祥子又坐回木椅上,直接弹了起来。

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飞舞的手指又重重砸在琴键之上,砸出的并不是什么容易入耳的流行乐句。

音乐的方面我并不了解,只是感觉曾经在某些很昏暗的livehouse里听过类似的旋律,但是具体回忆起来,又记不清在哪听到过了。

“大概是这种感觉。”

“弹得真好呢。”

“才不好……”

得到了我完全不发自真心的赞美,祥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真奈你也明白的吧,那种不称心的感觉。”

“真奈不太明白呢。”

“就是那种,无论如何都差一点的感觉,没有听到第一个音就有弹下去的冲动的感觉。”

听到我的否定回答,祥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真奈没什么音乐天赋啦。”

“哦……”

像是展示着学校发生的趣事的年幼孩童,迟迟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祥子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到底是在从我身上期待什么啊……

我脱下外套,用温水把已经冻僵的喉咙唤醒,驱散掉冬夜的寒意。再次回到客厅时,祥子依旧保持着那副沮丧的模样。

多少还是有点高中生的样子吧……

“好啦好啦。”

啾。

放下发梢,被祥子专注的迟钝注视,我的脑袋也稍稍有些眩晕感了。

“再来一次。”

“不要。”

“请再来一次吧,真奈。”

“真奈已经要睡了。”

“请再来一次吧,一次就好。”

“上次是谁中途逃开了啊。”

我蹲在衣柜前,取出换洗的衣物,回过头来的瞬间,毫无征兆突来的力将我撞倒在地面上,即使视线如脑袋一样昏沉,我也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

“那,换我亲真奈。”

认真的注视着我,因高温而煮沸的炽热视线,在祥子身上显得异常清澈。

“可以吗?”

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真是受不了这家伙啊。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乱承诺啊。”

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的绯红,呼吸都夹杂着水汽的绯红,远没有初华闪耀的绯红。

“求饶也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朝身后探出手去的话,还可以抓住下一秒才开始流逝的雪白细沙。

向面前张开双臂的话,却无法接受一开始就空无一物的冰冷现实。

那并非是我不够努力,亦或是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不够深所导致的。

没有的事就是没有,没有的事就是不会有,现在空无一物的此处被阳光和灯光裹挟着,不由分说地前往下一帧时,此处又会迎来崭新的空无一物的此刻。

哪怕是在某个机缘巧合中毫无征兆的与某物重叠,获得了被需要的价值,也免不了在某一天同样毫无征兆的失去共性,重新回到孤身一人。

我在比“理应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年纪稍微早一些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后紧接着,我再也无法装出懵懂孩童的姿态,装作自己一无所知了。

令人捧腹的节目并不会凭借不有趣而变得更加漫长,枯燥乏味的拍摄却可以因为乐在其中而变得更加短暂。

是远比我所想的更措不及防的,弥足珍贵的短暂。

行走在支零破碎的记忆所拼接的道路上,在某一个夜晚抬起头时就突然失去了仰望星空的权利。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的我,还未做足准备就被迎面而来的霓虹灯闪乱了视线。

漫步在一刻不停前进的都市中,被一刻不停前进的人潮冲刷着,在列车的窗后与不断闪过的瞬间相遇,又在嘈杂中投入到下一个刹那之中。

伫足在翠绿的平面,用镜头将无数个短暂的我静滞在半空,平底鞋跟踩在地面上,又来不及回头就与半空中的我不告而别。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现实。

并不是说这样的生活就多么的糟糕,多么的惹人生厌,像是什么忌讳莫深谈之色变的东西一样,并不是那样的意思。

只是刚好,我没有办法适应这样的现实而已。

抬起头是照明灯构成的明亮星空,向前看则是应援棒染出的璀璨海洋。站在舞台之上,发梢都会随着心跳声起伏波动。

霓虹灯牌向着我闪烁着,印着别人的名字或者我的名字,不自然的剧烈光线向着我闪烁着,扰乱了我的视线。

映入我眼帘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景色化作囚笼,找不到昏暗角落的狭窄囚笼,一刻不停地疾驰着的列车囚笼。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现实。

被一双双狂热的瞳注视着,我说不出这样的话。

能依照本我去表述内心的想法,畅所欲言却又不招人厌恶,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才能。

的确是用双眼见识过这样的才能,现在的我才能肯定这一点。

无论何时都直来直往,不欺骗自己亦不畏惧他人的目光,坦诚坦率而又条理明晰的,为了被灯光和镜头注目才诞生的偶像。

那是真奈所拥有的才能。

并非是心中向往就能锻炼出来的技能,而是感受到了就会令人艳羡的天赋。

那种事我是做不到的。

我只能做到我擅长的事,或者他人期待我去做的事。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做自己擅长的事,做能做好的事,做大家喜欢的事,做所有人都会感到满意的事。

做大家的三角初华。

“这是你的工作。”

从经纪人老师那里得到了这样的启示后,我来到了东京。

来到了抬起头也看不到星空的东京。

被纷乱灯光所掩盖,亘古不变的星空沉默着,沉默着,并不再为自己多辩解一分。

我也并不再对星空多奢求一分。

十数亿乃至数十亿年前,穷尽此生都无法触及的遥远彼方,在我还未抬起头时已然绽放的绚烂光辉,亘古不变的星空沉默着,包容着我的盲目无知,也包容着我对宇宙而言过分稚嫩的目光。

不因我的期待而改变,却也平等的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的故事。

不因我的期待而改变,却也平等的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的人。

第一次相遇时与接下来任何一次再相遇时,我都敢于去相信不会改变半分的人。

被群星映照着的,璀璨夺目的人。

停在视线正中心的,连纷乱灯光都无法掩盖的清澈水蓝,正从会被引力牵扯的危险距离注视着我。

明明是适合入眠的淡雅香味,相互重叠的淡雅香味,一旦和温度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凶险异常。

滑落到嘴角的几簇发丝并不危险,纯净的琥珀瞳并不危险,危险的是从那双琥珀中倒映出的背对星空的倒影,还有在沉寂后猛烈跳动到近乎休克的心。

被引力牵引而裂解得支零破碎的思绪,被引力牵引而从星空坠落的身躯,愈发沉重则愈发灼热,愈发灼热则愈发赤红,面颊被血色覆盖的时候,血液也早已沸腾到了与生命相悖的温度。

然后再一次的,再一次的坠落,再一次的砸向地面,砸出用肉眼就可以观测到的赤红深坑,砸出令我近乎昏厥的磅礴冲击波。

但绝非是最后一次,也绝无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冲击波。

被彼此的引力牵制着,被彼此的手指交织着,被彼此的温度囚禁着,在亘古不变的星空之中,在亘古不变的星空之下,我与小祥一同谱写着崭新的乐章。

是幸福的乐章吗?

我得不到答案。

被圣诞夜的暴雪所掩盖的街道上,视线能触及到的最远处就是孤岛的海岸线。

将麻木的四肢暴露在空气中,也做不到让头脑明清一分。

沉溺在三十七度的冰河中,我在被允许失去思考能力后,快速地失去了进行思考的能力。

“是因为是恋人,才愿意和我做这样的事的吗?”

“不对哦。”

双手勉强勾住我的脖颈,数次努力想要聚焦的琥珀瞳依旧涣散着,在重合的心跳声中,我勉强捕捉到了小祥的声音。

“是因为是初华,才愿意做这样的事。”

甜腻的枫糖浆覆满我的羽翼,将飞向天空的勇气尽数剥离。

我再也无法用没有体验过今夜的稚嫩心态,去期待下一个更加美好的夜晚了。

在踮起脚就可以看到的漫漫长路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夜晚了。

哪怕向前伸出双臂时可以抱住什么,也只是恰好交错在一起吧。

又会像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样,毫无征兆的消失的吧。

所以,

所以啊……

永远是深夜该多好啊。

朦胧中,我听到了某个声音。

清脆的,短促而连续性的,不会让人感到吵闹的,从并不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努力想要听清那个声音,视线也随之明清起来。

虽然明清起来,却依旧只能看到桌椅的轮廓。

向窗外望去,尽是白色的雾。

不能被称作明亮的白凝聚成宏大的浪,拍打在玻璃对侧,将我与一尺外的世界隔离。

不只是不能望见迷雾背后的景象,就连这一侧自己的身影都无法看清。

曾在某一天经历过的雾,每一寸指尖都会感到寒冷的雾,真正迈过漫长寒冬后,反而开始习惯了。

习惯这份寒冷,熟悉这份寒冷,将它视作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逐渐学会了欣赏这份寒冷。

以及更多的,喜欢上了这份寒冷。

二月的某一天,我在这份寒冷中醒来了。

「吵醒你了吗。」

突兀的,从身后响起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从迷雾中走出的深棕——并不是,映入玻璃反射中的深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她穿着明黄的围裙,即使光线没有很亮也能看清楚。不只是脚步声,就连呼吸和心跳声都没有听到,而当我意识到这点时,这些声音却又变得清晰可闻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大概是被浓雾蒙蔽视线时,身体下意识就以为听觉与嗅觉也一并失去了吧。

「早上好。」

「早上好,真奈正在做巧克力。」早早梳起干练的单马尾,气质却不如平日里那般干练。亦或是干练过头了,干练到了过于冷淡的程度,声音都变得像是人工智能了。

平时的真奈总站在阳光下,总是充满活力地说着什么,其实失去光照就会陷入宕机状态,思维变得迟缓,表情和话语也随之变得僵硬……该不会不是心情不好而是根本没睡醒吧。我忍不住这样去猜测。

「给我准备的吗?」

「当然是初华的。」

「那我呢?」「……晚些再说吧。」真奈张大嘴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我猜测她是在打哈欠,我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真奈打哈欠的声音——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声音就太正常了。

强而有力的证明,我愈发肯定了我的猜测。

「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甜甜圈……祥子想吃些什么?」

「真奈做的巧克力。」

「南瓜吐司的话还有,然后料理面包,嗯,应该也还有吧,有吗……」

直接无视掉我的话啊。

生气——倒也不至于,一旦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还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状态,我也没法再责怪她的迟钝了。不如说,忍不住想更多的去捉弄她一番,这样的想法反而占据了主导吧。

「甜甜圈就好了啦,甜甜圈。」

大概是温度激发了围裙上巧克力的香气,越是靠近真奈就越浓郁了。藏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香甜气息,等到真正能用肌肤感知到真奈的体温时,已经甜腻到头晕目眩的地步。

「不祝我情人节快乐吗?」

当然是只有没染上巧克力气味的那个人才能感知到的。

「快乐快乐。」

「好冷淡啊。」

「因为真奈还要去做巧克力。底部应该已经凝固了吧。」

「那我的呢?」

「……好麻烦啊。」

南瓜的甜香是一种醇厚的甜香。

与巧克力比也许各有千秋,但与小麦粉比较的话就十分厚重了。

只是用烤箱稍微加热一会,漫满房间的厚重甜香自然会激活鼻腔,激活了鼻腔也就能激活味蕾,让人本能的产生饥饿感。而一旦品尝到美味食物,再疲倦的身体也能快速清醒过来。

从这一点上出发,南瓜吐司应当是比甜甜圈更适合做早餐的。

吃着不吃早餐的人为我准备的早餐,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明黄色围裙被随意的搁在窗台上,反射出的亮光总比房间内更加明亮。深棕的女孩摆出放松的坐姿,将大部分身体都暴露在阳光下。

果然本体是什么太阳能机器人吗?

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倘若对方无法领悟到笑点就会变得十分尴尬,于是只好作罢,继续享受早晨的闲暇时光。

「初华已经回事务所了呢。真奈也要准备出门了。」

「节目不是都录好了么?」

「真奈去送巧克力啊。」

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我才是奇怪的人。

「祥子下午要去和初华约会对吧。」

「嗯。」

「巧克力在第二层,一定要记得送给初华。用的标准的比利时做法,是家庭厨房能做出来的感觉。祥子随意包装一下,就说是自己做的,在网上学到的简单配方一步步跟着做的,亲手做出来的蕴含了心血的巧克力。」

「诶?不是真奈去送吗?」

天不亮就开始做,忙碌到现在才完成,却说让我去送?

一旦牵扯到初华的事,虽然平日里也很难理解真奈的想法,完全没法理解倒是头一回。

「真奈送这个就好了。」真奈别过身去——应该说别身回来?她从桌下摸出一个金色的礼盒,摆在我的面前。曾经似乎在哪收到过这样的巧克力,不怎么需要仔细回忆,搜索页很快回弹出「歌帝梵」这个名字。印象里似乎是个中高端品牌,送人的话也合适,但是也有更高端些的法式品牌,为什么一定是歌帝梵?思索着这个问题,我很快得出了答案。

真奈大概的确是喜欢比利时巧克力的人。

「但这是真奈的心意……」

「不对不对。」少见的,真奈直截打断了我。「真奈送出去的只能是友情巧克力,祥子送出去的才是本命巧克力。友情说到底只是友情,本命巧克力才能传递心意。」

「真奈认真做的巧克力,我认真做的巧克力,可不是那种能被友情浪费掉的便宜东西。」

「闪闪发光……」

在阳光下,或者灯光下,在我的角度,还有初华的角度,无论从哪个角度,凝固的坚硬外壳反射着光泽,如镜面般映照着,如宝石般闪烁着。

也不怪初华会如此惊讶,从刚才开始就,即使是看过了不完全体的我,在真正触摸到它的光泽时,大概不比现在的初华冷静多少。

「不是那种便宜东西」,被绚烂的光辉迷乱视线,我才知道它有多么昂贵。

「这是小祥亲手做的吗,好漂亮……」

「啊,嗯。」

的确是亲手做的就是了。的确不是我亲手做的就是了。

只用一半的肯定去掩饰,因为是承诺他人这样说所以并不算作欺骗。

抬起头来看到桌对面那个笑得要融化在阳光中的女孩,哪怕有负罪感也绝对不能表达出来,我暗暗对自己说道。

「真好啊,真好啊——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当然。」

从历史中抽出我最灿烂的笑容,用来装饰理应是最浪漫的此刻,作为朋友,作为恋人。

「这是想着初华而作的,所以也只有初华可以收下的巧克力。」

「啊……啊——」她先是愣在原地,微微张嘴,瞳孔不断收缩颤抖着,惊讶到有些惶恐的感觉。随着主人摇摆的发簇被迫止在半空中,又被惯性牵扯着,轻轻抽在她的额头上。她像是被这更高维的力打醒了,恢复理智了,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她低下头去凝视着巧克力,又想抬起头来看我,可她却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缩着脖子,从别扭的角度仰望我。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动着嘴唇,却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反倒是眼眶愈发红了,整张脸都染上一层血色,身体也哆嗦起来,总让我感到不详。

「怎么了?没事吧?」

我出声去询问她,她又耸直了脑袋,挺起身子,像只战胜了的公鸡,抖动羽毛炫耀着自己的功绩。我便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静静坐着,等待她自然冷却。

等了三分钟,或者十分钟,比我预料的时间要早一些的,我再次听到了初华的声音。

「我一直都很害怕……」

「我害怕小祥又会像以前那样,突然从我的身边离开,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初华用手挡住脸,用手巾挡住脸,而后又尝试用手臂去挡住脸,可是那哽咽声,静在咫尺的哽咽声,无论怎么都挡不住。「我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小祥会不会没有那么在意我……」

「在说些什么呢。」

站在离初华最近的位置,我从背后抱住初华,亲身感受她猛烈跳动的心脏,还有那乱作一团的吐息。

「能和初华在一起,是我此生所做的最正确的事了。」

「还有,别再哭了,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这句话才是最有效的。啜泣声立刻止住了,虽然无法正面看到,想象着初华平日里红了脸的模样,现在大概也是那个模样吧。

「……对不起。」

「像个小孩子一样。」

松开怀抱,重新坐到初华对面,直视她的双眼,与我所猜想的那个初华相比也只是更加红润了些。我不禁笑了起来。

「但是,小孩子的初华我也喜欢。」

初华撅起嘴,而后又转化成微笑,不再像之前那样束缚了。

「尝一下吧。说不定不好吃呢。」

「真是的,别调笑我了。」

初华看着盘中的这一颗,又从盒中取出一颗递到我的手中。我与初华对视,点了点头,心中默数着三二一,同时咬下了巧克力。

隐藏在宝石般的外壳下的,是恒河沙般的柔软顺滑的甜香。

被甜香冲刷得下意识闭上双眼,我又立刻开始注视着初华的表情,等待着她出现与我相同的表情,又在的确出现相同的表情时大笑了起来。

最后,就连初华自己也和我一齐大笑了起来。

就像回到了童年时的那片星空下,相互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有趣的事物,又一齐大笑起来。

「现在的我,应该是整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你当然是。」注视着那样的初华,我说。「初华当然应该是最幸福的人。」

月光是惬意的。

这是客观存在的,我并不需要去为之辩解的现实。

沐浴在洁白光束下,每一寸指尖都变得温暖起来时,自然是会觉得惬意的。更何况,我并没有在洁白光束下度过过不惬意的时光,自然也是不会去责备它如何不尽人意。

了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的同时,我也的确在将其当做一条真理,在生活中践行并毫不怀疑。

一旦开始怀疑这一点,怀疑日常生活中能提供幸福感的点,试图去寻根问底来论证“月光并不令人惬意”,不但会费劲心力,即使知道的确是这样也不会让生活变得更美满吧。

开始怀疑的瞬间就会收获到小的不满,等到寻到了真相还能得到更大的沮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那样做啊。

毫无疑问,那是愚蠢且没有必要的怀疑。

相比起那种复杂的思考方式,只去使用最简单的归因法,反而能提高人对幸福的感知力。

现在的我,还有现在的小祥,行走在白色的光中,当然会觉得很惬意。

恰到好处的,能把影子拉得很长的光,包裹在小祥面容上的光,像是镀上了银色的涂层一般,亦或是什么更厚重的东西,将那副琥珀色的瞳衬得更明亮了。

虽然看不到星光,但如果有这样的光的话,倒也是不错的夜晚。

与小祥在一起的话,就是非常满足的夜晚。

巧克力的香味仿佛还环绕在唇齿间,那股不可思议的甜香,也只有小祥才能做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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