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六月 云洲市西城郊

“老王.....老王？快醒醒，有人来了......”

听到动静，王成哲迷迷糊糊地扒开盖在脸上的警帽，睁眼望向警车车窗外，努力地想要从方才的熟睡中回过神来。月光朦胧地洒在原野上，勉强可以看到地平线上矗立着的废弃厂房。厂房下，稀疏几块菜地歪歪扭扭地点缀在成片的荒草堆间，稻草人一动不动站在菜地中央，如临大敌般监视着停在路边的警车和车内的二人小组。

王成哲强撑着睡意，盯着车窗瞪了半天，又看到方向盘后那台正对车外的执法记录仪，随后摸向腰间确认手枪还在自己身上，这才回过头望向驾驶位上的女搭档兼师妹——吴芷婷，不满地嚷嚷起来：

“这哪有人啊，黑灯瞎火的......”

“真的。我刚才绝对看到了两个人，但是外面太黑看不清楚。”

吴芷婷很认真地回答着，眼睛还一刻不停地盯在挡风玻璃外，生怕错过什么风吹草动。她头戴卷檐警帽，后发扎成低马尾辫，帽檐下，那张略显清冷的面孔在灰白色月光下格外澄澈。额头上的汗珠缓缓滑下，沾湿了发梢，她也对此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扯了扯领口便继续观察车外动向。

看到吴芷婷这幅认真的模样，王成哲却只想笑。在他眼里，吴芷婷不过是个挂着学生傻气的小女孩罢了。不出王成哲所料，吴芷婷带有新人警员都具备的那股“蛮劲”，事事都要较真——就像今天，两人的任务只是来西城郊的某个村庄旁边蹲守一晚罢了。而驻守的原因，是因为有村民反映，每到半夜时总是有毛贼去村民家里偷东西。

派出所的老警员们大多心里有谱，这肯定是哪家小孩淘气，抓得住就教育一顿送回家让家长收拾，抓不住也完全没必要费心，反正不是什么恶性事件。而吴芷婷这样的年轻警员就会很认真，一定要按照章程开着执法记录仪，细致入微地处理案件。事实上，吴芷婷也才刚入职一年多，直到上周才分给王成哲当搭档。而王成哲则是从警多年的老油条，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负责西城郊的治安，对这片区域的状况早已知根知底——按照王成哲给领导的说法，整个西城郊，任意一个位置，方圆一公里内有几棵树他都数的明明白白。也难怪上司会把他俩安排在一组，或许在领导们看来，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加一个守规矩又勤恳的“模范警员”绝对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王成哲又把警帽砸在脸上，挪着屁股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热啊？车里这么闷。”

吴芷婷摇摇头，手却自觉地扇了扇风。她那股新人劲不光体现在办事态度上，在仪容仪表上，吴芷婷也一丝不苟，蓝衬衫下摆整整齐齐的塞进警裤里，领带、腰带和白手套一个不落，跟王成哲这种主打“穿得像个人样”的成熟警员几乎天差地别。如此正式的穿搭在湿热的六月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更别说她的脚上还穿着一双一看就不怎么透气的黑色长靴。王成哲心里倒也清楚，等吴芷婷再被工作拷打几年之后，迟早也会变成自己这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以后别穿靴子了，买双黑运动鞋更舒服。”王成哲哼哼两声，坐起身来跟着吴芷婷一起盯窗外。

吴芷婷低下头打量一番靴子，指着外面的荒草和田地嘟哝道：“你不觉得靴子更适合在这种地形里行动吗？比如说，如果我要去抓人，而那里是一片水稻田的话......”

“你？抓人？”王成哲噗嗤一笑，“给你一头猪你抓得住吗？”

“喂！.....你讨厌死啦！”

吴芷婷听到这话脸都红了不少，气鼓鼓地拍了拍王成哲。当然，她知道王成哲只是在开玩笑，而王成哲也很乐于见到自己这个傻师妹被气到鼻子冒气。

“打你师父？袭警？回去我就告诉所长。”

“——就打你！坏死了你这个人！......”

“好了好了。”王成哲笑了半天，也总算是消去了刚才的睡意，清醒了不少，“你睡会吧，外面我盯着就行，这么晚了。”

“不要。反正我也睡不着。”吴芷婷说着，把下巴顶在方向盘上，继续望向窗外。

“怎么了？还能有你睡不着的时候？上次开会睡挺香啊。”

王成哲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把烟盒掏出来，取出一根塞进嘴里。

“就是一些家里的事啦......我妹妹最近就要高考了，压力挺大的。”

“那你操心也没用啊。怎么着，你还能替她复习啊？”王成哲边说边在兜里寻找着打火机的踪迹。

“嗯......我妹妹想考去沪杭市的大学，但是我妈坚持要她留在云洲，让她上师范大学当老师。”吴芷婷用余光瞥着手忙脚乱的王成哲，自顾自地接着说，“妈妈要我好好劝劝她，但是我更支持我妹妹自己的选择，所以最近跟我妈闹了点别扭，搞得家里人之间有点不愉快......”

“多大点事嘛。高考完再规划这些东西也不迟吧。”

王成哲拍了拍口袋，这才确定打火机不在自己身上。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妈很强硬，一定要我妹妹现在就做决定上师范，就像当初让我报考警校一样。”吴芷婷叹了口气，把手摸向裤兜，翻出一个亮闪闪的打火机，“你在找这个吗？”

“诶你个小丫头片子，快还给我——”

王成哲伸手就要来拿，但吴芷婷快人一步，把打火机塞在屁股下面，咯咯大笑起来。

“——老王，不许你抽烟啦！”

“好啊你这小屁孩，那我出去抽总行吧，熏不死你。”

“不给你。谁让你刚才说我抓不住人.....”吴芷婷看到王成哲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才得意洋洋的挪开屁股，“以后少抽点烟哈，对肺不好。”

“你赢了。”

王成哲说着，一把抓过打火机点燃香烟，一抽一吐气，这才舒服地展开眉头。吴芷婷赶忙打开了车窗，才不至于让自己也吸个爽。

随着烟头一点点燃尽，厚重的白雾飘散出警车，游向荒原。晚风呼呼地吹着菜地。而刚才还晴朗的夜空，现在也已被阵阵黑云所掩盖。不出意料的话，今晚将会是一个分外潮湿的雨夜。

就在这片漆黑无比的夜色中，吴芷婷突然注意到田地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状况——只见田地里，不知何时冒出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挪着步子。她立刻警觉起来，回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两个身影，又联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午夜时分，怎么还会有人在田地里乱窜？即便是村民来检查田地，也应该打着手电筒或其他照明设备才是。难道说......

意识到田里的身影极有可能就是村民们所说的小毛贼后，她赶忙拍了拍沉醉在烟瘾中的王成哲，王成哲坐起身，顺着吴芷婷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清那是两个枯瘦的人，一高一矮，高个子肩上还扛着一个肥大的尿素袋。

“老王，能看清吗......”

吴芷婷的手搭在腰间的配枪上，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冲出警车的准备。出发之前，所里给两人发了配枪以备不时之需，虽然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完全用不上手枪。但她还是抓住了枪柄，安抚一下过于紧张亢奋的内心。

“两个，不像好人。”王成哲拍了拍吴芷婷的肩膀，“有点东西的啊你，要换成我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我们上吧！”

吴芷婷一脸兴奋地扶了扶警帽，抓起方向盘后的执法记录仪装在肩上，随即便要下车。但当她即将推开车门时，王成哲却突然一脸严肃地拦住了她——

“你留在车上，我去就行了，这种事你没什么处理经验。”

“啊......？”吴芷婷瞪大了眼睛，诧异又很是迷惑地望着王成哲，“为什么啊？”

“听话，留在车上。”

吴芷婷听完这话，显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带着一丝不悦很严肃地说：“可是按照规定我们两必须一起去。”

“我感觉那两个家伙不是善茬。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所里交待？”

“我肯定可以——老王你快看！”

——吴芷婷突然指向田野，王成哲一回头，只见那两人似乎发现了停在路边的警车，猫下腰加快步伐，眼看就要溜走了。如果再不追，恐怕之后想抓到那两个家伙就很难了。

“留在车上，做好准备就行。有情况我联系你再过来支援。”

说完，王成哲一把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只留下车里满脸茫然地吴芷婷。远处的田野里，两个毛贼看到警车上跑下来的王成哲，匆忙扯开步子跑向废弃厂房的方向。王成哲则敏捷的跳入田地，紧跟两人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用想也知道，那两个家伙肯定是要躲进厂房里，借机甩掉王成哲，甚至直接在厂里偷袭他。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王成哲就危险了。

“你就是瞧不起我！等着吧，等我救你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吴芷婷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一边低头检查随身装备。虽然气在头上，但她心里也清楚，王成哲单枪匹马追两个人肯定要出事，更何况根据现有情报根本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只有两个人。更要命的是——吴芷婷一回头，发现王成哲的手机和对讲机居然全都留在座位上，执法记录仪也没带，这个大马虎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下，真是急着去送人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吴芷婷便急匆匆地跳下警车，朝着田地里奔去。此时，天空中已经飘起毛毛细雨，一滴滴打湿了杂草丛生的泥地，靴子踩过后便会留下深深的印痕。吴芷婷顾不上那么多，打起手电筒，一步一个脚印跑过凹凸不平的田垄，但举目望去，除了高压电网和低矮的民房外，地平线上就只剩下那座破败的厂房，至于王成哲和两个小毛贼则是影子都看不到。而吴芷婷四周更是漆黑一片，这不免让她有些心里发毛。

“深呼吸.....可以做到的，可以做到的......”

吴芷婷小声给自己打着气，沿着田间小道快步奔向厂房。天上的雨正越下越大，水滴浸湿衬衫，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刚才那阵闷热的气息已被凉风吹得烟消云散。她举着手电四处搜索，但连几人的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她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了厂房附近。这是一座修建于上个世纪的装配厂，已经荒废二三十年了。吴芷婷走上前，发现厂区的门还是开着的，跨过铁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又腥又臭的诡异气味。见此情形，吴芷婷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用手电照了照铁门边的保卫室，发现里面还放着一个泡面桶，而不远处也停着几辆看起来并不破旧的小货车，显然直到近期也依然有人在厂里活动。

雨滴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吴芷婷冒着雨，小心翼翼地打开厂房门走了进去。空旷的厂房里静得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吴芷婷抹掉脸上的雨水，打起手电向四周观望

——“砰！”

只听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装满石头的铁桶猛地砸在吴芷婷身旁，把她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桶中的碎石哗啦啦地散落一地，吴芷婷急忙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快速掠过，跑向远处。

吴芷婷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呵一声“别跑！站住！”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跟着那道人影在一根根柱子旁来回追逐。吴芷婷可不是吃素的，警校毕业的她奔跑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很快就追上了前面那个慌不择路的家伙——她惊讶的发现，前面那人似乎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吴芷婷伸手就能抓到人，不知哪里突然钻出另外一个瘦高的人影，一脚踹在了吴芷婷肚子上，虽然下脚不是很重，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打乱了吴芷婷的步伐，让她重心不稳撞在了身旁的柱子上，随即便摔倒在地。

瞬间，撞击带来的剧烈疼痛让吴芷婷几乎要失去意识。她大脑宕机般几乎瘫在了地上，浑浑噩噩中，隐约听到两个年少稚嫩的声音在附近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哥，警察来了怎么办啊？”

“妈的，不是让你去看门啦？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有人闯进来就砸死！”

“砸......砸歪了......”

这一番对话令吴芷婷感到毛骨悚然。若不是刚才那个铁桶稍微偏了一点，恐怕自己这时候已经是一滩肉饼了。想到这，吴芷婷一下子亢奋起来，条件反射似的猛地站起身。两个小孩见状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冲到厂房角落里，从地上拉开一道闸门似的东西跳了下去。

吴芷婷猜到这是道暗门。她快步追上去，此时那两个小家伙还想把门关起来，但见吴芷婷已经冲到眼前，便头也不回地丢下未关上的闸门逃走了。

吴芷婷刚跑到闸门边，就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恶臭味，比刚进厂区时闻到的味道还要浓烈好几倍——她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闻到的这种味道，不是腐臭也不是发酵臭，而是一种很诡异的“药味”。闸门下面黑漆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吴芷婷打开手电筒朝下面探去，发现门后似乎是一条很长的地道。

“什么鬼.....”

吴芷婷看得心里发毛。她抓过肩上的对讲机想要呼叫支援，却发现对讲机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中摔坏了。不仅如此，原来戴在肩上的执法记录仪也已经完全报废。她又掏出手机，好巧不巧的是，手机也摔得七扭八歪。眼下，要么退回警车里用王成哲的通讯设备寻求救援，要么就自己孤身一人下地道探查情况。而对吴芷婷来说，自己已经遭到两个不良少年的袭击，搭档王成哲却又不见踪影，这就说明王成哲肯定遇到了危险，说不定他正被那两个家伙囚禁在地下。所以，如果自己能快一秒进入地道，王成哲就能早一秒脱离险情。

她深吸一口气，爬过闸门，猫着腰走进地道。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她一只手举手电，另一只手紧紧扶在枪套上，生怕哪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扑倒自己。伴随着刺鼻的恶臭，吴芷婷拐过好几道弯，突然在前面看到了一道青蓝色的光亮。顺着光亮继续向前，走了不远的一段路程后，她终于来到地道尽头：

那是一个临时挖出来的、简陋又宽敞无比的巨大地下室，屋顶靠木柱简单粗暴地支撑着，几盏破灯放出青色的灯光，将整个地下室都裹在颇为诡异的冷色调氛围中。地下室的角落里堆满了铁桶和箱子，无不散发出异常难闻的臭味。而房间中央则整齐摆放着两排木桌，桌上放着化学仪器似的瓶瓶罐罐。吴芷婷倒吸一口凉气，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曾经只能在警校课堂和影视剧中看到的场景。整个地下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一个制毒工厂......”

吴芷婷被自己的发现惊得呆住了，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紧张地拔出手枪攥在手里，却哆哆嗦嗦怎么也拿不稳。难以名状的恐惧和亢奋如汹涌的浪花一般在她心中翻涌而起——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座“安全又井然有序”的国际化大都市的市郊，居然隐藏着如此惊悚的秘密。

“老王！老王！”

吴芷婷大喊几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急忙举枪转过去，发现刚才跑掉的那两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悄从她后面摸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长长的钢管。

吴芷婷也是这时才看清了这两个小孩的真面目：枯瘦的身材，又粗又黑的皮肤，颧骨高高凸起，一看就是平日里营养不良又天天从事重体力活导致的。高个子的那个似乎是哥哥，背后背着塞得鼓鼓的双肩包，眼神里充满了痞子般的煞气，而矮个子的则是弟弟，一脸惶恐地望着哥哥，完全不敢跟吴芷婷对视。

见到吴芷婷黑洞洞地枪口，他俩明显是怂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但吴芷婷的额头却直冒冷汗，她越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虽然现在自己占优势，但直觉告诉她，这里不安全，要尽快逃离。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吴芷婷厉声呵斥着，用枪口指了指地面。两个小孩也不敢放肆，乖乖把手里的家伙扔到了地上。钢管落地的瞬间，巨大的噼里啪啦声还把吴芷婷吓得浑身一颤。她喘着粗气，从腰带上抽下两条拘束带，向前走去。

“转过去！双手抱头蹲下！”

两小孩举起双手，背过身去缓缓蹲在地上，哥哥一边蹲着一边说道：“好姐姐......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快饿死了，没钱吃饭才出来偷东西......”

“对啊对啊，姐姐，求你了。”弟弟也在一边附和道。

吴芷婷没有理会两兄弟的求饶，走上前去用拘束带扎住了两人的胳膊，厉声问道：“快说，我同事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我们不知道啊？什么同事？”两个孩子吞吞吐吐地辩解着，“除了你我们谁都没见过！”

“少装！要么在这里交待，要么跟我去所里说！”

吴芷婷一边问，一边扯开哥哥背后的双肩包，只见里面塞满了一堆药盒子。看来，这两个孩子偷的东西全都是药。她接着问道：“这些药怎么回事？”

“我姐姐病重，需要这些药......”

“那也不能偷。”吴芷婷拉上哥哥的双肩包拉链，稍微温和了一点说道，“这个地窖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吴芷婷突然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她急忙转过身，却连对方面孔都没有看到，就被人猛地砸中头部，浑身一颤，嘴里发出一声娇弱的“啊~”，摇晃着瘫软下去，摔倒在地。

她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完全理不清状况，只能隐约听到两个孩子惊喜地叫道：“晖哥！你来救我们啦！”

晖......晖哥？

吴芷婷还没来得及厘清状况，背后那人又一棍子打下来，砰的一下砸在她脑袋上。这一下，吴芷婷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任由一双粗壮的手握住自己的脚踝，将这坨软绵绵的肉，一点点拖向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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