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醒了过来，旁边是在我身旁熟睡的Saki。

为了不惊扰她的美梦，我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噪音地下了地，然后眯起眼睛，走向窗边去迎接夏威夷岛清晨的日光。

就像天气预报说得那样，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看不到有任何下雨的迹象。我闻着带着咸味的海风，在心里畅想着我和Saki乘坐快艇的时候会看到怎样一副蓝天白云的美景——虽然这不是我们在这次度假中最期待的一个环节，但Saki一定会为她看到的东西感到开心的。

自然而然的，因为感到无聊，Mortis在我心里连声抱怨她多么想念居家的乐趣。最开始，我还认真安慰她，讲点旅游所看到的自然美景并不比电子产品所得到的乐趣要差到哪里去的道理。但因为在轮到她接管身体的某次晚上的行为，我冷着脸地关了她禁闭，并且打算至少一个星期都不要和她说话……是的，我当然知道Saki肯定会原谅我们的罪恶，并且在我们坦白除了那个之外的所有的秘密后，Saki更是知晓并且接纳了我们的感情。但是，这可不是Mortis来了兴致就能将Saki压在床上，从背后轻咬她的喉咙，哪怕是她哭着说已经不行了，还要用甜言蜜语哄骗着她继续做下去的理由。

果断无视了Mortis的高声抱怨，我关上了窗户，去盥洗台洗漱完毕，回到床上亲了亲Saki柔软的脸颊。“Saki，起床，早饭。”我埋在她的耳边轻轻说，而她敏感地哆嗦了一下，略显迷茫睁开眼睛望着我。

“姐姐大人……”Saki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困意，像是在撒娇的幼兽，不过很快，她就立马清醒过来，像是想起来现在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又要做什么。于是她从床上跳起来，不太自然地挪动着因为前日晚上还有所酸痛的双腿去洗漱了。

目睹到那有些怪异的姿势，我脸色微微一红，尽可能不去想这些天我们那些各种各样的亲密夜间行为。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改为去回顾这半年来的事情：自从我将那个男人的残骸从这个世上处理干净之后，我和Mortis听了Saki的话，决定不再去理会死亡之主的命令，继续替祂处理世上的那些野兽。老实说，我们也很害怕，毕竟我们都唯恐祂是否会为我们的不顺从进行惩罚。但在迟迟没有等来我们的行动时，祂没有出声诅咒，也没有用雷霆降在我们的身边。正相反，祂的回复只有令人费解的沉默，就好像祂从我们身边消失了一样。

“你觉得，祂真的消失了吗？”Mortis突然问我。在我们的内心世界，我们站在一个被挖开的坟墓旁边，承受着连绵不绝的雨水为这个世界带来的寒冷湿意。

“不知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Mortis说，“要是我们真的不需要杀人，Saki也能继续活着，那我们岂不是犯了杀人罪了？”

“它们是野兽。”

“他们确实不对，但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不经法律允许的私刑，是犯罪。”

我看着Mortis。因为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我们的面部，露出了我冰冷的金色眼睛。“难道杀死一个把小孩当小羊羔吃掉的食人魔是犯罪？难道杀死一个把同学从楼顶上推下去的霸凌者是犯罪？”

Mortis沉默了，而我干脆看向了远方。“况且，”我说，“这也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那不会发生的，对吧？”

“一定不会。”我说，“否则我们就对祂没用了。我觉得，在那之前，祂肯定会给我们什么警告——”

盥洗台那边传来了不吉利的声音。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摄住了我的心脏，我不敢置信向那边看去，腿比视线更快地向那边跑去。

Saki倒在地上。可能是因为运气比较好，她没磕碰到什么，但是她苍白的脸色告诉我她在忍受莫大的痛苦。我呼吸困难，赶忙抱起了她，朝电梯快速走去。“不要不要不要……！”我想我可能发出了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这惊到了酒店的员工们，让他们朝我的房间赶来。

在酒店为我们准备的，去往医院的车上，我像她小时候那样一直搂着Saki不肯放开，生怕放了手就会让她的生命也一同流逝了。在我面前，其他人的嘴巴一开一合，从表情看像是在说些安慰我的话，然而因为我的思维被这份深入骨髓的寒冷全部冻僵了的缘故，我只能茫然看着他们，丝毫无法理解他们话语中的意思。

幸好车很快就到了。我麻木地看着医护人员们将Saki带走，留下失魂落魄的我痛苦坐在椅子上。“若叶小姐，您的妹妹她……状况不太好。”医生的话将闭上眼睛，一心等待着检查结果的我唤醒了，“根据检查，我们在她的大脑里发现了一颗肿瘤……”

我想我是发出了一些算不上话语的声音来回应。见到我这幅模样，医生的眼神里流露着相当深重的同情。“我们会全力以赴，确保病人得到最好的治疗。”他向我说道。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因为太过僵硬用力，我感到我的指甲不受控制地抓破了我的皮肉，留下了深深的抓痕。但，尽管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可除了心在剧烈的痛，我一丁点别的痛都感觉不到。

伴随着我的绝望，祂的启示也及时回来了。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风野蛮地嚎叫着。我看着那栋周围围着一圈铁丝网，在雨夜中灯火通明的大楼，任由雨水淋在我脸颊的伤口上。

“那些哥伦比亚人，还有他们的教父。”祂说，“全部。”

Mortis骤然睁开眼睛。因为即使是她，也对剿灭毒贩的老窝感到不可行。“您是想叫我们用自杀赎罪吗？”她说。

“不。”

“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毒贩，我们是不可能……”

“我做。”我说。

Mortis愣住了，表情像是听到了天外来声。但片刻之后，她的惊讶转变为了沉思，最后又化为了一种难以复杂的情绪。“怎么样都不能失去她，是吧？”她自嘲地笑了，“也好。不就是面对几十个心狠手辣的帮派分子和他们的老大吗？我们肯定有时间在见完Sakiko后再写个遗书什么的。”

我没理会她。我想在出远门前去看看Saki。

……

病床上的Saki睁开了眼睛。我的心也为此放下了一半。

“姐姐大人……？”

我冲着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我就在这里。Saki。”

“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你在酒店晕倒了，还好没撞到头。”我说，“现在躺着不要动，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怎么会……”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因为头痛，一阵阵眩晕感袭击了她，让她难受地想吐。

我替她掖好了被子。“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说，“等我回来，你的病就会没事的。”

她虚弱地握住我的手，对我露出一个让我心碎的微笑：“姐姐大人。不要听祂的话。好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抽出了我的手，强忍痛苦地无视了她那双露出了绝望情绪的眼睛。“原谅我。”我背对了她，让她无法再看到我的脸，只能感觉到我的影子盖在了她的身上，“Saki，我是你的姐姐，我必须得照顾好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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