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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脚牛肉

小说: 2025-09-02 08:40 5hhhhh 9760 ℃

天光普照大地,正午的日头没有一丝阴影,将整条小道炙烤得滚烫。水汽从地面蒸腾而起,与烈阳两相夹击,挑战着年轻挑夫的身心。

沉闷的呼吸带走了体内的水分,再湿热的空气也无济于事。肩头的汗水让挑杆不住打滑。挑夫抿了抿枯朽的嘴唇,觉得仿佛千刀万仞相互擦出火星儿,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不想刚一下山,一腔豪情就让酷暑消磨近半。

他迎着日头勉强仰起头,眯着眼睛眺望前路,一个细小的身影却出乎意料地现于眼前,竟令挑夫的神智感到一阵凉爽。

不远处一户门前的石鼓上,蹲坐着一个女娃儿,身穿单薄的红布衫,伸着白皙的脖子抬起满脸的汗珠,毫不畏惧日头的威力。

挑夫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女娃儿那两条白酥酥的腿杆上,滑丢丢的腿肚子跟莲藕似的,白里透着些粉嫩;一圈五色绳绑在细不溜秋的脚脖子上,脚筋绷得笔直,稚嫩的脚趾顽皮地扣着石鼓;阳光毫不留情地直射着她陶瓷般白生的脚背,她却在烈日下怡然自得。

脚丫真是女孩子身上最调皮的地方,女娃儿在这儿坐着,那十根脚趾头还不安分,时而蜷缩起来紧扣石鼓,时而开花一般伸展开,漏出磨的泛红的脚趾头肚。

待女娃儿瞧见挑夫,便更安分不得。

之间她扭过半个身子,那白生生的左腿杆顺势抬了起来,竟拿大脚趾指着挑夫,女娃儿眯起眼睛,将脚趾甲盖对准挑夫茫然的面孔,灵巧的脚丫一挑一挑,时不时露出脚底那一抹粉嫩。

她说话像银铃一般,嗓音高扬,每时每刻都像是在笑。

“我的好哥哥,瞧你焉皮打垮的个样,要不要吃老娘的翘脚牛肉撒?”

只见挑夫本来就让酷暑弄得正烦,见这女娃儿估摸年方不到二十,不仅敢在自己脸前称老娘,还这样笑话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这女娃娃儿没得教养,哥哥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认得你家老汉儿,等他回来收拾你娃儿哦!”

“我不信,你扯谎!”

女娃儿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眼珠瞪得溜圆,反而更加神气。

“老娘我都认不得我老汉儿,你幺儿认得?要找我家管事的,那就进门找一哈嘛!扯谎作啥哦?”

挑夫看到女娃儿往身后使了使眼神,定睛一看,原来女娃儿所在的门口上方正挂着一张牌匾,书着“翘脚牛肉”。

挑夫可知道这翘脚牛肉,他早听年长挑夫描述过翘脚牛肉的味美,尝过这般滋味的人描绘起来,无一不是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说得他口水三丈。只是翘脚牛肉不同于寻常菜式,是用姑娘儿身上的嫩肉烹得的,当时镇里人烟不算旺,生了娃儿不管是男娃女娃都当作手心里一块宝,哪肯拿出来卖到馆子里,肉女馆子要进货,也只得找更远处城里的贩子,价钱自然下不来。

挑夫素来听闻肉女馆子会拿姿色姣好的肉女站出来迎客,不由得将目光移回了那不可一世的女娃儿身上。

难不成这娃娃就是要拿进去做翘脚牛肉的?

念头一动,眼光立马就不对了,挑夫脑子里净想着女娃儿一身细皮嫩肉,往那白玉一样的肩头咬上一口是什么滋味?莲藕似的腿杆扯下来,手撕下来腿肚上的肉腱子才好,至于那双轻盈的脚丫子……

想到这儿,原先的一腔怒火竟化作欲火,挑夫裤裆里的阳物抽动起来,抵着布料向上涌起,难以压制了。挑夫见女娃儿脸蛋儿上先是泛起一抹红晕,又立即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知道是叫她瞧出了自己的异样,不觉羞愧难当。可是事已至此,要是扭头溜走岂不是更加难堪?

于是挑夫硬着头皮,仰着下巴朝女娃儿问道:

“你……女娃儿,你这样说话要不得,不怕我进去点名要你三?”

“咋个喃?你要是有铜板板的就里边请,要是个穷倯,就赶紧拆边儿去,别跟老娘搭野白!”

挑夫见口头上跟这泼辣姑娘儿讨不得便宜,这股恼火反而更加挑动他的食欲。他又抬头瞅了眼金字招牌,心一横,攥着布袋里的盘缠,担起挑杠迎着店门闯了进去。

馆内是个不大不小的厅堂,密密地摆着漆了黑色的方木桌,饭点刚过,桌边没坐几个人。

挑夫寻着一处位子,将货物放下,挺着腰杆神气地在条凳上坐定。店内的伙计瞧他是个挑夫,心想只是来吃口便饭,便不紧不慢地碎步踱来。

“哥儿嘞,今个吃面还是吃饭撒?”

挑夫见伙计正走来,也下定了决心。

“你们店家挂的是翘脚牛肉的牌牌,就来一盘翘脚牛肉嘛!”

“翘脚牛肉?要得要得,包你给肚皮吃圆了哦!”

“等一哈。”

挑夫见伙计扭头要往伙房交代,赶紧伸手叫住他,又将手指向身后指去。

“你们店门口蹲着的那个姑娘儿,做不做得?”

那伙计愣了下,仍是脸上挂着笑。

“哥儿嘞,想吃新鲜的也要得,只是比一般的翘脚牛肉还要花许多铜板……”

“咋个喃?”

“不是啥子喃,本店使的女娃儿肉,奏时是叫城内贩夫拉来的冻货,这生猛女娃娃儿哪能跟冻货一样?我们店老板收来都花费了好多钱,客官要拿她做翘脚牛肉,价钱自然不是几枚铜板板打得住的。”

“那么多话做啥子?我又没打个光胴胴叫你搜身,你啷个知道老子我没得那么多钱?”

“莫急,客官您稍候片刻……”

“快些快些,你这伙计也皮得贵。”

只见那伙计火急忙慌地溜进伙房,不一会儿从那屋帘后钻出一个油头滑脑的大脑袋,一看就是店老板模样。

这店老板人不高,四肢细条条的,却偏挺着一个不相称的圆肚皮,肩膀圆得看不出脖子,想必也是伙夫出身。

挑夫一看老板家的来了,便想先发制人。

“老板,我就来吃个翘脚牛肉,要不要得这么多工序?”

店老板一开口,嘴边两缕胡须就跟着抽动,好像条鲶鱼。

“客官莫急,现杀现做的翘脚牛肉,按规矩是要先给女娃儿逮来亮亮成色,也让客官这钱掏得放心嘛。”

“快些快些!”

“好嘞。”

店老板说罢,便往门口招呼,扯起来嗓子喊道。

“女娃娃儿,你麻溜过来!今儿可算轮着你挨刀子了。”

挑夫听见门外穿来脚丫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肉嘟嘟的小脚丫不断与石板地砖相触的一串清脆悦耳的声响。

那姑娘儿屁颠屁颠地跑来,停在了离挑夫的桌子还有三尺的地方,踮起脚跟将手臂被在身后,依旧神气地昂着脑袋,不服气似的抿着嘴唇。

“这就又见面了撒?”

挑夫瞧她许是不服,故意捉弄道。

“女娃儿,这位贵人点名要拿你做翘脚牛肉,你莫横,快跟贵人说说你叫啥子?”

女娃的脑袋依旧昂着,眼珠子要么直冲天花板,要么朝店老板和伙夫身后乱飘,就是始终不跟挑夫对眼。

“我叫酥酥。”

女娃撅起嘴。

“你叫酥酥?我倒要看看你一双脚蹄子酥不酥撒?”

“你这娃儿就是太泼辣,给老子上跟前,没听见贵人要验验你的脚蹄子?”

店老板也瞅得着急,瞪着眼吹着鲶鱼胡子,向女娃儿发号施令。

那女娃见老板着急,故意拖了片刻,等老板急得又要喊,才忽然踱步上前,把店老板的话头堵了回去。

挑夫眼见女娃儿走到桌前,正对着自己,舞蹈般一把将一条腿抬得高高,哐当一声落在木桌上,脚趾还又蜷了两下,不知是有意无意。

年少女娃的脚底并非寻常可以得见,平日躲在鞋中不沾俗尘的,嫩生生的脚心肉,如今就大大方方摆在挑夫的眼前,离鼻头还不到一尺,女娃儿的大脚趾每每拨动,挑夫都觉得眉心痒痒,仿佛内在的某种东西正被拨弄。

一个女孩家的个性,从脚儿便可见一斑,这位叫酥酥的女娃儿向来骄横,脚丫便闲不住,十根脚趾悦动得各显性格,时而上下扳动,时而彼此揉搓,时而聚拢时而撑开,引得那脚底儿一会儿舒展如绸缎,是鲜藕的粉嫩,一会儿又皱褶如裙襟,是象牙的雅白。

莫非是挑夫的眼光也撩拨了女娃儿的脚心,引得她正瘙痒?

酥酥一直坐着那石鼓,粉嫩的脚底也难免沾染了许多石头粉尘,又一路赤着脚跑来,沾上了一丁点地砖上的灰渣。可是挑夫只觉得难耐冲动,他觉得这只蹄子本身就像一个女娃儿,等待着谁的爱抚。

他伸来双手,捧住酥酥的脚儿,挑夫粗大的双手年幼起便张了茧子,粗糙非常,磨得酥酥脚儿好痒,不自觉得在挑夫手心里鼓弄起来。

挑夫意识到自己手儿太大,抑或是酥酥脚蹄儿太小,这一握便将脚蹄儿握得密不透风了。于是挑夫又把手松开,只用拇指和食指,一手掐住酥酥的大脚趾头,一手掐住小脚趾头,向两侧轻微拉扯,那蹄子便乖巧了,无处可逃了。

挑夫也顾不得吃相,抻着头将酥酥的脚尖含在口中,女娃儿的脚蹄儿一直搁外边晾着,口感居然凉荫荫的,倒成了这暑天难得的慰藉。

许是被挑夫弄痒了,那脚蹄子在口中鼓弄得鼓弄得更卖力,脚趾头来回跃动,一条泥鳅一般,仿佛在跟挑夫的舌头作搏斗。挑夫于是也索性活跃起舌头,感受着从趾头肚的纹理到趾间的软嫩,足尖的每一处细腻质感。

忽然间,挑夫感觉酥酥的大脚趾用力蜷了起来,指甲盖就扣在自己下牙膛上,挑夫实在吃痛,干呕了一下,不安生的脚蹄子便从嘴中挣脱出来。

挑夫一脸颓唐,像叫马蜂蛰了的黄狗,待他抬起头,酥酥正冲他摆着一副鬼脸,口中咯咯咯笑个不停。

“哎!你这瓜娃子,太不老实!……客官,莫怪罪,莫怪罪,别跟作畜牲的一般见识。”

说完,店老板一转头就拿手揪住了酥酥一只耳朵根。

“格老子爬过来!去到伙房,这回定叫你瓜娃儿挨千刀万剐!一会儿削你那螺丝扣,我不用砍刀用指甲刀!”

店老板骂骂咧咧的拽着酥酥走开了,声音好一个大,似乎是专门说给挑夫听的。酥酥三步作两步紧跟着,还始终回头朝挑夫作着鬼脸,脸上的笑意一刻也没有散去。

“真是个泼辣的女娃儿,挨刀子也只当是寻常事一般。”

挑夫心里称奇。

等待的这段时间,挑夫心中偶尔冒出懊悔,这女娃儿不就说话冲了点,自己犯得着要了她性命吗?但很快他又自觉这想法可笑,一个当肉畜的,除了成全一桌菜肴,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没一阵子,店老板又重新带着笑面从伙房钻了出来,手里端着的是一口脸盘大的砂锅。

“客官,翘脚牛肉!慢用。”

那口砂锅敦实地摆到了挑夫眼前,挑夫往锅里打眼一瞧,这翘脚牛肉汤色清澈,表面浮着一层黄褐色的油花和翠绿的蒜苗碎,汤里泡着的是汆熟的瘦肉片子,再往下看,在清澈的汤底若隐若现的,就是一对白生生的脚底。靠近边缘的脚趾因为砂锅大小有限,因而向上略微折起,在汤面上露出一个个趾头肚的小尖尖,好不诱人。

挑夫奔走了一上午,本就肚饿,刚刚又被酥酥那女娃儿一通挑逗,早已按耐不住食欲,他不急着去吃那汤头浮着的肉片,而是首先杵着筷子去捞那汤底的一对脚丫儿。

筷子轻轻一戳,就从软嫩的脚底整个穿透过去,破口处泛起朵朵油花,再使劲一捞,整个脚尖冒出了汤面,肉嘟嘟的脚趾挂着蒜苗在砂锅边缘耷拉着,全无刚才的生气。

女娃儿的脚丫也就一丢丢大,在滚沸的汤水里汆熟之后,已经褪去了令人爱怜的粉嫩,成为了两条白花花的肉片子罢了。

挑夫报仇雪恨般将苍白的足尖塞进嘴里,上下牙一碰,那十根雪白的脚趾就都连皮带肉地从脚掌上剥离下来,在挑夫口中再也不能挣扎,反倒让他感到一阵空虚和怅然。

吮净皮肉,吐出骨头,再用筷子剜起脚心的一块嫩肉,挑夫吃得好不痛快。至于另一只蹄子,挑夫选择蘸些海椒面,女娃儿的蹄后跟,脆生生得颇有嚼头,配上海椒面相得益彰,蹄后跟纹理丰富,往料碟里那么一蘸,海椒面就都挂在了纹路里头。

总算扫干净了两只小脚蹄子,挑夫已经吃得酣畅淋漓,这才发现自己那碗米饭还一筷子没动,只好配着汤水和瘦肉片,又把米饭扒拉干净。

“客官,吃得还安逸不?”

“安逸安逸!”

“那价钱也好说吧?”

“好说好说!”

挑夫只觉如梦似幻,情愿掏出来了一个天文数字,那已经相当于他三天的工钱,可总算尝到了传说中的翘脚牛肉,倒也值当!结完了账,尘埃落定后,挑夫带着怅然若失的情绪挑起货物,临走时回头瞅了眼门前空荡荡的石鼓,日头已经不那么刺眼了,他也继续赶路去了。

归山已是日落,年长的挑夫在一张小酒桌旁,就着一碟小菜自饮自酌,他瞧年轻挑夫一脸得心不在焉,觉得有趣,便问道:

“你娃娃儿今个酒也不买,饭也不吃,为了啥子事扣脑壳皮呢?”

年轻挑夫见瞒不住,又十分想要显摆,便道了实情。

“今儿呀,小辈我也是吃着翘脚牛肉喽!”

“咋个撒?”

他便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将从跟酥酥相遇,到吃完翘脚牛肉一并讲述出来。

只见年长者笑而不语,片刻,才语重心长道:

“你娃儿还是年轻,挨了人家一顿诓哦。”

“我咋个挨一顿诓呢?”

年长的挑夫到底是见识多,他于是向小辈指明了其中的蹊跷。

“所谓翘脚牛肉,碗底码着的必须得是刚切下的新鲜蹄子,经滚汤浇上去一刺激,这离了脚杆的蹄子,十趾还能够蜷起来,给脚底板攥得皱巴巴的,肉质更是讲求一个松而不散,这才叫正宗的翘脚牛肉!你幺儿吃的多半是店老板拿冻货糊弄你的,啷个值得了那么多钱。”

这一说不打紧,挑夫回了家躺床上,眼前也净是白天的点点滴滴,酥酥勾搭自己的那对小粉蹄子,和砂锅里那对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肉蹄子,几乎一宿没睡。

第二天,挑夫仍是走的相同的路线,他估摸快到了那家翘脚牛肉门口,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在远处张望着。

远远的,那尊石鼓上坐着的仍是那一抹生动的红色倩影,绝非鬼怪还魂。酥酥仍旧如昨天那样坐在石鼓上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招揽着过路人,不时翘起那只顽皮的蹄子,没羞没臊地摆弄着。

挑夫远远瞧着这熟悉的一幕,顿时火冒三丈,不仅心疼那平白无故多掏的饭钱,更是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嘲弄和侮辱。

他径直朝门前快步流星地冲去,全然不顾担头可能撞着谁,他不知道自己冲到酥酥跟前是要干啥,但他铁了心要讨个说法。

酥酥许是听到了挑夫沉重的脚步,朝他的方向回头一瞥,那双黑溜溜的眸子刚跟挑夫对上,她就立马收住了嚣张的笑容,将一副皓齿收入唇后,单手一撑就从石鼓上跳了下来,要往店门内跑。

谁知挑夫见她想跑,一把撂下挑子,冲过去就将酥酥的后领提溜起来,一把将这女娃儿扛在肩上。

“啊啊啊啊啊!”

酥酥突然经受这青壮男子粗暴的对待,惊吓得一时说不出话,只得不停叫唤。

女娃儿绣球似的小拳头交替捶打着挑夫宽阔的后背,两根嫩藕似的脚杆在挑夫眼前不住得踢腾、晃悠,好似一只捏在指间的蚂蚱。

挑夫不顾店内众人的目光,不顾伙计错愕的神情,扛着酥酥从店门直直向伙房的屋帘走去。

“你幺儿的,老娘告你非礼!告你耍流氓!”

此间正是饭点,大堂里人不算少,可大家都当酥酥只是肉畜,全然不觉得挑夫的行为有何不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还不时有人吹口哨起哄。酥酥瞧着闹腾腾的厅堂中无一人插手,眼泪都急出来了。

挑夫这般蛮横,一进到伙房,厨子、出荷和店老板就都反映过来,立时就有三个格外壮硕的,不问来由便提着手边的家伙事儿冲将过来,要给挑夫点颜色。

挑夫见人来,伸出胳膊直勾勾朝前打了一拳,正中那人额头,一胳膊肘,照一人心窝打去,再重重踹出一脚,踢在一人肚脐眼上。

顷刻间,挑夫放倒了三名格外健硕的伙夫,其余没那么壮实的就更不敢上前了。

其余人紧握着手中的厨具或碗筷,但都不敢与之搏斗。挑夫没有关照他们,而是径直走向灶台尽头的店老板。整个伙房除了灶炉中干草噼啪作响,以及肩上的酥酥连绵不断的哭啼声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你莫跟我耍哦,老子在这山沟沟里还是有点人脉的……”

“你莫跟我耍!”挑夫厉声呵斥,反呛店老板一口。

“现在是年头不同于以前喽,搁我老汉儿那辈还在的时候,卖假货的,按规矩是要绑到路头的榆树上,一人一竹竿,挨个打个遍的喃。”

店老板深深叹了口气,他深知自己理亏,如若挑夫把这事捅出去,这馆子在山脚下就没法子混了。

“贵人……钱,我赔给你就是,我一分不要。”

“我不稀罕你的钱。”

“唉……贵人,那你要啥子嘛?这事……总得有个说法撒?”

在店老板困惑和恐惧的仰视中,挑夫一把将酥酥从肩上放下来,摔在灶台上。

“来一盘翘脚牛肉,要得不?”

灶台上的酥酥依旧嘤嘤啼哭着,店老板呆楞了一会儿,慌忙将头要得跟拨浪鼓一样。

“贵人,实不相瞒,酥酥她不是作肉畜的,她只不过是个没有人家的女娃儿,叫我花钱请来,在这店门口揽客的,你说要宰了她……”

“要得要不得?”

店老板又被挑夫的呵斥吓得一哆嗦,小声连连答应道:

“要得,要得……”

店老板哆嗦着,从灶台捡出一把切肉刀,就要往酥酥身旁靠去。

酥酥见店老板拿着刀离自己的脚丫越来越近,双腿踢腾得更慌张了。

“幺儿的,你个瘪肚也敢对老娘动手了,老娘踹死你,踹死你……”

“我的姑奶奶呦,冤有头债有主,是你这双小蹄子不安分,给这位活祖宗引到了我店里来,要是不给他服务安逸喽,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女娃儿的腿看着像嫩藕,大小也像嫩藕,一把握住也就挣不脱了。眼见无法逃脱宿命,女娃儿眼珠一瞪,两行泪珠就滚落了出来,嘴中的呜咽反而小声了许多。

店老板没急着动刀,而是掏来一根止血的皮筋,往女娃儿脚脖上这么一系,绳结两边的颜色很快泾渭分明了。绳结以上依然是象牙般白嫩,绳结以下的脚丫却逐渐胀红了。

挑夫见一切已就绪,便随手抽起一把切肉刀,用肩膀推开店老板,便要往女娃儿的脚脖上刺去。店老板见状,赶忙叫住了他。

“唉唉,火急忙慌的要不得,得先往这儿来一刀,把蹄子里头的血放出来撒?”

眼见女娃儿原本白皙的蹄子快要淤成了紫色,在老板儿的指点下,挑夫赶忙拿刀尖挑破了脚脖处的血管,店老板也及时地递来了一盏铝碗。女娃儿的鲜血沽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碗中,成了一汪殷红。

酥酥只在挑夫下刀时娇滴滴地喘了一声,然后就仍是咬着牙关,低声呜咽着。

随着淤积的血液排出,酥酥瘦小的胸口很有生气地起伏着,蹄子果然逐渐恢复了白皙的肤色,为了让淤血排得更快更干净些,挑夫攥住酥酥那只蹄子,从趾肚到脚掌,仔细地揉搓起来。

体温已经从蹄子上渐渐消散,只留下凉荫荫的触感。在挑夫的手心里,他仍旧能够感觉到酥酥的脚趾孱弱的反抗,却远没有昨天那般活力,到像是刚入梦的姑娘,偶然发了癔症。

脚趾无力地扣挠着手心,反倒添了几分娇气,挑夫只觉手中攥着的蹄子小鸟依人,竟叫自己也腼腆了起来,手中的菜刀仍在迟疑,还不时瞥向酥酥那梨花带雨的脸蛋子,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似的。

想来直叫人发笑,酥酥分明已经是案板上待宰的肉畜。挑夫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索性高高举起菜刀,大臂不动,手肘发力,连带着心里的犹疑,一把将悬在厨案外的蹄子斩了下来。

女娃的血热腾腾的,晕染在挑夫的粗麻裤袋上,好似她泼辣的性格,若是接到碗里,放在屉上稍蒸片刻又是一绝。

挑夫心想。

一双玲珑脚丫零落在竹篮里,血珠子沿着脚掌的褶痕滚落,从竹织的细缝间渗下。被鲜血淋过的皮肤依然是白玉一般洁白,分毫未改,真如一朵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见挑夫屠刀已落,店老板分毫不敢怠慢,他将盛着蹄子的竹篮架到水槽上,一瓢清水浇下,血水融进白花花的水流,浇灌出艳如牡丹的粉红水花。

待水流尽数从竹篮的缝隙中溜走,仅剩下两只无瑕的脚丫,脚掌窝里还攒着一汪清水,不时接纳着四周滑落的水珠,雨后的荷苞也未必有这般风姿。

待石锅烧热,往锅底灌上两大勺滚沸的高汤,那是每天清晨,用葱姜爆香作底再加上女肉熬制的浓汤。

汤水将锅底覆盖,在石锅高温的加持下汩汩冒着大泡,此时将酥酥那双不足一握的新鲜蹄子,脚掌朝上,码入其中,汤汁不足以将其浸没,只是从脚趾之间渗到脚心之上,堪堪将脚掌的褶皱覆盖,那十只羊脂球似的的趾肚,以及尚且粉嫩的脚跟露在汤面之上,被沸腾的水泡包围着。

方才离开了脚杆的玉蹄足够新鲜,甚至保留了基本的神经反射,在热汤的浸润下,酥酥脚蹄表面那层纹理细腻的嫩皮开始发胀发白,吸足了富有油水的汤汁,好似在蹄子表面上了层釉,真好像那芸豆蹄花般白得温润,更为挑动食欲。

见店老板起一口大锅,将一勺黄澄澄的菜籽油烧热,挑夫便知道该是一试翘脚牛肉真伪的时候了。

之间油温渐升,店老板将一把青蒜、一把海椒面撒在酥酥吃透了汤汁的脚底上,一勺热油从一尺高处泼下,整个汤面瞬间被沸腾的油花所占据,那声响如同将一箩筐乒乓球打翻在地板瓷砖上,油气激发起各种味道,将它们扬到空气里,青蒜的呛、海椒的辣、被一股少女的体香裹挟起来。那一刹那,挑夫恍惚间以为,酥酥正裸着脚丫,飞奔着从自己身旁掠过,香汗淋漓的肩头之上,秀发随风撩起,扫过挑夫的鼻尖。

待热油沉寂下来,挑夫便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酥酥那泼了热油的脚心。果然,十根细嫩脚趾活着一般往脚心扣起,掌面的底纹随着前掌的蜷缩依次皱起,将青蒜和海椒面嵌进其中,渗进肉里。酥软的脚心紧绷起来,一个菊花似的纹理正映中间,刚好夹住了一片翠嫩的青蒜。

真如师傅所说!

酥酥那双脚底连同几片青蒜、一层海椒,都覆盖上了琥珀一般晶莹的金黄色油液,脚掌的每一条褶皱,脚趾的每一处缝隙,都满满地饱含着琥珀色的热油,油光将整个脚掌的每一处细节都勾勒得更加立体。酥酥脚丫曲线的秀美温婉和辣椒呛鼻的焦香形成着鲜明的反差,却与女娃儿刁蛮的性格不谋而合。

这便是最能体现出女孩脚丫之美的烹饪技法。

“地道的跷脚牛肉!客官慢用噻~”

昨天还高高扬起,戏弄着自己的顽劣蹄子,如今终于安分下来,楚楚可怜地瑟缩在锅里,等待被捻碎在挑夫的口齿之间。

嗅觉和视觉的冲击完全胜过大仇得报的快感,挑夫只想大快朵颐,将一双小蹄子囫囵下肚。

挑夫举手投箸,夹起的正是酥酥爱用来指着挑夫鼻尖的大脚趾,可是几乎未经烹煮的脚丫全然不够软烂,挑夫只得用筷子将这只脚丫整个挑起,朝前伸直了脖子把脚尖含进嘴里,脚丫内在没有熟透,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脚趾在吮咬下一激灵,忽地伸展开,又在挑夫的上牙膛留下一道血痕,即便离开了主人那颗充满鬼点子的脑瓜,酥酥的脚蹄子依然安分不得。

不知是被激怒,还是发觉没法把脚趾咬下来,挑夫干脆向前探起身子,一筷子从酥酥细嫩的脚心捅穿过去,一只手干脆将蹄子提起,也不嫌烫,就这样想啃兔子头一样,连啃带拽地享用起这只蹄子,毫不顾忌吃相,仿佛回到了和伙计们在江边的小方桌旁瓜分卤味的日子。

香滑的蹄子肉皮、柔嫩的脚心瘦肉,都在挑夫粗糙的咀嚼下没了踪影,桌上渐渐添了许多象牙雕似的趾骨。

……

夕阳火红,屋檐的影子把街巷分割成金黄和昏黑。西沉的日头将那孤单的背影拉得修长。傍晚的微风袭人,吹得酥酥悠然醒转,她在梦里纵马驰骋,醒来却在挑夫颠簸却宽广的脊背上。

脚踝上紧绷的皮筋扎带无情告知着她,双脚沦为他人的美餐并不是一场噩梦。

挑夫听见背后传来嘤嘤啼哭,泪滴滚落在他裸露的后背上,比自己的汗水更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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