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同人含有色情和血腥暴力演示，六岁以下及三十岁以上读者请在父母指导下阅读】

【舔饼党阅读以下内容时可能会产生严重不适反应】

【所有人物性格上都会和原作有或多或少的差别，这都是作者有意为之或者单纯因为水平太差了，总之别骂我】

【餐巾纸请放这里】

【故事其实是有借鉴的，如果你看出来我抄了谁，请大声说出来，别打人家的脸。】

【初亏】

【食既】

【食甚】

【生光】

【复圆】

【鸣谢：】

【没有龙和水生被子植物在写作过程中受到伤害】

【同人故事背景与原版电影有出入的部分】

敖丙替哪吒挡了大部分天雷，灵珠和魔丸合一的事件没有触发，因此敖丙和哪吒没有失去肉身，但敖丙丢了万龙甲和全部功力，顺便一提太乙的三花聚顶还是没了。

申公豹一开始就有有掩盖灵珠气息和敖丙额头符文的方法，主要是粉底和各种副作用不明的药物。因此李靖只是起疑没有发现灵珠的事，水淹陈塘关的事件没有触发，申公豹也没有暴露自己，哪吒现在只知道自己是魔丸。

挨雷劈过的哪吒比电影里乖巧懂事多了，不过会更频繁地变大藕，毕竟一直是小孩太没意思了（姨母笑）。

天雷之后太乙就回元始天尊那边汇报工作了，李靖和殷夫人也奉调令出差，陈塘关现在只有哪吒一人负责安全，（抱歉，不把他们支走实在不知道这个故事该怎么发生）。

敖丙现在躲在哪吒家里，只有哪吒和管家知道。陈塘关百姓对哪吒报以观望态度，不管，不问，不打听。他们其实从来没敢当面说哪吒是妖怪。

这版申公豹的性格会大改，长得一股狐媚样而且很少结巴——当然这不重要，大家依然可以把他脑部成原来的样子。

哪吒见过他的两个哥哥，当然这也不重要，金吒木吒他们俩不会露脸的。

【初亏】

“你这是……”

哪吒有些吃力地消化着眼前的场景。

午后，哪吒的房间里飘散着饭餐的清香。面前的敖丙依旧穿着他白净的长袍，他的眼神有些疲倦，狗搂着身，一反常态地盘起了自己靛紫色的长发，还捧着一锅散着蒸汽的热汤，当然，最令人感到违和的其实远不止这些。

哪吒的大眼睛紧盯着敖丙腹部的那抹亮丽的粉红。

“你怎么穿着妈妈的围裙啊。”

“啊！我……”

听到这话，敖丙一时慌神，扭过身遮掩，锅里的汤水也差点晃荡出来。生了哪吒后，殷夫人就很少下厨了，她的围裙还是崭新的，便被不知情的敖丙取来穿戴。哪吒这么一说，敖丙还以为自己触犯了什么不得了的禁忌，赶忙把围裙的扣子解开预备脱下。

“哎不用不用，你穿着也挺合适的啦。”哪吒最受不了敖丙这个样子，明明已经在自己家里住了半月有余，却每时每刻紧张得像个外人。

“倒是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哪吒谨慎地询问道，他其实一直很怀疑，敖丙置办这么多东西，家里是不是要来他的海鲜亲戚。

“啊，因为昨天听你说你吃腻了姜嫂做的饭，所以我想试试……”

“自己做菜！给我哒？”确认了午饭的归属权，哪吒一把抓过敖丙手中的热汤，那汤浓得像牛乳，鱼肉的鲜味直往鼻子里钻，哪吒正准备豪饮一口，却发觉了个小问题：

“额，敖丙……你这鱼好像……还活着。”

“……”

哪吒和敖丙挤着头一齐望向锅里，那条只剩头的鱼确实还活跃得很，一只无法瞑目的眼睛正哀怨地瞪着二人，嘴一张一合，吞咽着锅里的汤汁，奋力吐露着他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敖丙刚巧听得懂这种鱼的语言，不禁皱了皱柳眉。

“太失礼了……咳咳！”

敖丙小心地咳嗽了几下，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哪吒正在一旁虎狼似地啃着块烤饼，注意力完全不在敖丙和鱼身上。他甚至都没有空对敖丙怎么把鱼活着熬这么香感到好奇。

敖丙对人饮食需要的盐分没有概念——实际上，他三天前才搞清楚盐究竟是什么。所以说，做菜对敖丙而言是一件技术攻坚难度非常高的事。但所幸哪吒并不在乎这许多，对他来说，只要吃得足够快，饭的味道就跟不上他的舌头。一转眼桌子上的碗筷已经空了一半。敖丙似乎并不打算加入这场饕餮盛宴，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哪吒趴在桌子上猴子似地把小嘴塞了个满满当当，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哪吒终于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这个腼腆的朋友心里藏着事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就是干看着着自己，哪吒把两斤白面顺着粥咽下去，想再问点什么，敖丙却先开口了。

“陈塘关，最近还好么？”

哪吒犹豫了一下，大眼珠子向上翻了翻。

“……还那样儿。”哪吒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馒头，他的话因为嘴里有了东西变得支支吾吾。

“就是爸妈走了以后妖精来得更多了，唔嗯，尤其是那几只鳗鱼精，孙子辈的都快死绝了还来闹。哼，其实也是好事，陈塘关的妖精来了我见一个打一个……”

敖丙的神色低落下来。从分类上说，龙也在妖族之列。

哪吒发现自己踩了雷，连忙把馒头咽了说话。

“嗨呀，你不算啦，我的意思是……”

敖丙也明白哪吒没有恶意：

“没关系。”敖丙低着头，锅里的鱼的嘴依旧张着，却已渐渐不再动弹了。

“海风往李府的方向吹的时候，我能听见外面人的话。陈塘关的百姓们已经起疑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会……”

“他们敢。”哪吒捧起一碗粥一大口顺了下去“就算看不起我哪吒他们还给顾着我爹的面子呢。你放心，哪天我带你出去逛街，那帮白痴照样屁也不会放一个。”

“我毕竟也是妖族，李家世代降妖，如今却把我这样藏在这里。人们明面上不会多说，但难免心中有所芥蒂，你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证明自己……”

敖丙咬咬牙，终于把那句话准备已久的话说了出来。那声音纤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碎。

“我已经决定了，再过几天，我的身子恢复些了，我就离开这……永远。”

“你要回家了？”哪吒停下了抓饼的手。

“我不能回龙宫。”敖丙始终耷拉着头“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也许是往西，也许往南。但你放心，我可以保证无论是哪，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家伙……”哪吒最听不得的就是敖丙说这种话，把咬了一半的馒头直直杵近敖丙的嘴里，使劲塞了个满满当当。非常简单粗暴地地让敖丙住了嘴。

敖丙晶莹的眼睛委屈地望着哪吒，他看起来真的好像随时会哭出声。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为了最好的朋友做这点事怎么了！你受了伤，我只是把你留在家养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更何况……”

“你是因为我才变成了这样。”

哪吒看向敖丙原本纤长的手，那上面缠满了绷带，缝隙间还渗出淡淡的血色。察觉到哪吒的视线，敖丙颤抖着把双手收回袖中，他的姿态就像一个见不得光亮的老者。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觉得亏欠什么。天雷过后，我已经是个废人，留在这里也只会添麻烦……”

哪吒狠狠握紧他的两只肉手，他真想再抄起一个更大的馒头塞敖丙嘴里。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是胡思乱想。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你就在我家好好住着，一直待到你的病完全好为止，到时候我还要陪你去你家把事情说清楚呢，天雷咒我们都一起扛过来了，还有什么事熬不过去的？”

“我……”

敖丙低眉踌躇了好一阵，最后，他还是努力抬起头：

“你说得对，我不该想那么多……”

敖丙疲倦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

“我没什么好怕的了。等我恢复好，再和你一起踢一回毽子，你到时候可要让着我点啊，咳……”

敖丙的嗓子又一阵发甜，咳嗽了几声，哪吒便把另一碗粥也递给了他，可敖丙只是微笑着摆摆手。

“你放心，这回我不会那么不小心了，到时候我两只手让你，怎么样。”一边说着，哪吒真的把两只手背在身后。

“噗，你这家伙……”

敖丙觉得心情缓和了不少，正打算再说点什么，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敖丙知道，是李府的管家来了。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缝，那矮小的中年人却不敢探头进来看他们，只是贴着门小心地喊着：

“少爷，少爷。”

哪吒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抓了一把馒头，扭过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耐烦：

“干嘛？”

“东边的渔村又闹鳗鱼精，军士们实在是顶不住了，情况十万火急，请您……”

“顶不住也顶着，不就是几只鳗鱼嘛。没看见我在陪我朋友吗？”

哪吒跳下椅子，一脸满不在乎地把最后一块馒头也丢进嘴里，老管家这边则是已经急得热汗直流。

“少爷，这……”

“好啦好啦，逗你玩呢。”哪吒用手擦擦屁股，金光一闪，脖颈上的乾坤圈转到手腕，现出自己的魔相，只和管家腰带齐高的哪吒霎时间变成了一个健硕挺拔的少年，小麦色的肌肤泛着红光，哪吒已经把火尖枪握在手中，正不慌不忙地打理着身上的混天绫。

“这回是哪只鳗鱼来搞事啊。”哪吒用他崭新的男性嗓音问道。

“额，已经是第五代的了。”管家连忙把门打开，以便让哪吒大步踏出房间“它们一直嚷嚷着要为自己爷爷们和爸爸们报仇，已经伤了十几人，少爷，您这次出勤……”

“好啦好啦，不就是上次害王二他们家死了一头牛么，又不是没赔他们。听我说，咱们这次啊……”

“哪吒。”

声音从身后传来，哪吒愣了一下。敖丙的速度突然比原本快了许多，不知何时已离开座位，贴在哪吒的身后，从后面紧紧握住他的手。

“敖丙？”

哪吒困惑地转过身，敖丙微微喘着气，眼睛打颤，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低头看向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触电一般退了几步，把手缩了回去。

“抱歉……既然时态紧急，你快走吧。”

“……”

纵使哪吒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敖丙今天的反常，他预备回头再问些什么，但管家的大手已经死死拉住了他：

“少爷，真的不能再拖了。鳗鱼精来了以后每天都有孩子失踪，大家都怕得要死，这次要是再闹出人命，老爷回来后我没法交代啊。”

“啧。”哪吒皱了皱眉头，老管家的那点力气自然不能挪动他分毫，但一向由着自己性子的管家今日如此急切，想必事态的确十分紧急。

哪吒踩着风火轮，像车子一样任凭管家把自己拖出门外，哪吒冲背对自己的敖丙喊了最后一声。

“敖丙，等我回来，我尽量早去早回。”

敖丙猛地耸肩，他知道哪吒在给自己宽心，他多想转过身再说些什么，但直到最后还是没有丝毫行动。很快，哪吒和管家的气息都完全消失了，除了墙外的风，这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敖丙的耳中，自己的喘息声愈来愈沉重，他踉跄了一下，试图回到床榻上坐好，但他终究没能走出一步。

“咳！”

一股甜涩窜至敖丙的咽喉，随即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敖丙像断线的人偶一般瘫软下来，毫无阻力地摔在地上。

敖丙又咳嗽了一阵，血顺着唇角流淌，他的脸色白得像纸，额头龙角的颜色也因为充血由蓝转红，敖丙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在一瞬间被赤身丢进冰水中一样蛰痛，他挣扎着坐起身，奋力摩擦自己的衣袖，但依旧无力取得任何温暖。他本相的龙鳞已经被迫显现，身子哆嗦得如同风中烛焰。

敖丙把头埋进自己膝间，对敖丙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他真正恐惧着的并不是这些。

“哪吒……哪吒……”

随着敖丙的喃喃自语，他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凝结成块，脸颊冒出的冷汗也变成了一颗颗冰棱。

敖丙多希望自己能因为这阵痛就此晕厥过去，但他不想，也不能就这样纵容自己逃避这痛楚。

敖丙的把指甲死死地嵌入自己的手臂，用力到把皮肉都翻了过来，尽管那样造成的疼痛并不亚于寒毒本身。此时此刻，他必须无时无刻保持清醒。

直到哪吒回来。

【食既】

尽管已经向哪吒撒了谎，但敖丙并没有做好事态发展至此的觉悟。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既不是伤，也不是病，而且，他恐怕永远也无法恢复了。当初跪在申公豹面前时，敖丙就已经有所预感。听到他要去救哪吒父母，申公豹的心情和表情都十分复杂，他和颜悦色地做了敖丙的思想工作，生动形象，辞藻华丽，但无论如何努力，敖丙心意已决。

爬行类都是死脑筋，申公豹自然拗不过他。无奈地叹口气，伸出手预备和徒弟做最后的告别，敖丙流着泪和师父抱在一起，那是他第一次和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如此亲昵，然而他松开申公豹时，却发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片浸毒的龙鳞。

申公豹说，以前的课算是跟龙王的交情，现在，这交情算是没了，但他依然愿意最后奉送一堂，而敖丙要付的学费，就是课程本身。

敖丙中的是千年寒蛊，副作用不明，但生产周期需要整整一个朝代的化学药品绝对不会简单。申公豹告诉敖丙，从今以后，他任何形式的叛逆都只有一种惩罚，那就是死。

申公豹觉得这种程度的夸大其词已经足够吓住敖丙了，其实敖丙自己也那么以为，但缓过神来时，他已经替李靖挡下了火尖枪，和入魔的哪吒缠斗在一起。他还是违逆了师父的命令，带着致命的毒救了李靖夫妇和哪吒，甚至抗下了原本应该劈向哪吒的天雷。

申公豹骂敖丙疯了，这点敖丙完全同意。既然人已经疯了，自然不需要回头，也不需要后悔。

天雷穿透了万龙甲和敖丙的周身经脉，他原本期盼就那样死去的，只怪太乙的手法太过老练，敖丙还是活了过来。但哪吒没有和太乙约好的那样把敖丙送回龙宫，而是瞒着所有人把敖丙留在了家里。对他，哪吒终究放心不下。

只是敖丙醒来的头一天晚上见到的不是哪吒，而是潜进李府的申公豹。他坐在敖丙的枕边，脸上没有愠色，只是嗤笑着夸奖敖丙勇敢，但敖丙并不觉得自己是出于勇敢，他知道，自己救哪吒是因为恐惧，他害怕海边再也不会有人等他，害怕没有任何祈盼地活着。

申公豹用力掰开敖丙布满血痕的手，他特意让敖丙吃痛，但敖丙并不作声，默默受着师父摆弄自己的身体。申公豹看得出，这双手再也拿不了兵刃了，他嘲笑了一番李府医生的水平，给敖丙重新包扎了伤口，同时警告敖丙远离海边，他爹已经放出消息了，现在四海上下所有喝咸水过活的生物都有充足的理由把他生吞活剥。

申公豹交代完这些，留下点备用的丹药就走了，然而他的关心只是徒增了敖丙的负罪感。

哪吒还是老样子，没心没肺地对敖丙好，在他眼里，敖丙的伤只是被车撞了的程度而已——至少头三天看起来是那样。能下地以后敖丙还和哪吒踢了几次毽子，直到哪吒的一个凌空抽射直接害敖丙折了腿，那之后，敖丙再也没能离开哪吒的房间，之后的半个月来，每逢见不到太阳的日子，敖丙浑身的伤口都会钻心刺骨地疼，每一天，敖丙都会觉得比之前更加虚弱。

他明白，龙族的千年大计算是完了，但师父的课程还给继续。敖丙第一次感到拖堂可以是一件这么恐怖的事。

除了伤口带来的疼痛，连哪吒都不知道的是，敖丙的身体已经无法办法正常进食了。没有申公豹缓解寒蛊，毒性已经开始侵蚀脏器，现在的他，吞咽任何食物都会像针扎火烤一般痛苦，一开始时敖丙还能勉强喝一些粥饭，但最终还是变成了滴水难进。

这种情况，是从哪吒频繁离开李府后开始出现的。

哪吒陪在敖丙身边的时，敖丙觉得身上的痛楚还算能够忍受，但最近渔村开始出现鳗鱼精，哪吒被迫每天都到周边渔村整治它们，从那之后，敖丙就再难忍受寒蛊的折磨，无法进食后原本被残存灵气压抑的饥饿感也愈演愈烈。

但尽管如此，让敖丙真正恐慌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不久之前，敖丙发觉自己一觉醒来后饥饿感就会自行缓解，然而他并记不起自己究竟吃了什么。

现在的自己，还剩什么可以果腹，结合自己嘴巴里剩下的味道，敖丙其实是有头绪的。

……

但他不敢去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此之后每时每刻时刻保持清醒，至少醒着的时候，他还能确定自己依然是原来的自己。

他本以为，那些问题只要不去面对，就可以永远当做不存在的。

他本以为。

“我本以为……我本以为……”

敖丙依然在角落蜷缩着，披散下的长发颜色渐渐转白，凝结的冰晶几乎要将他和墙壁融为一体。

一个久违的声音刺入敖丙的耳朵：

“敖丙，敖丙！”

敖丙的眼睛已经几乎快睁不开了，他的模样就像一具雪地里被冻僵的尸体，哪吒魔相俊俏的脸上满是焦急，火尖枪还握在手上，看得出哪吒是一路赶回来的。看着他，敖丙不知道是该感到喜悦还是悲哀。

“别看我……”

敖丙艰难地用袍袖遮住自己的脸庞，他的体温已经降到凡人只是触碰就会被冻伤的程度，而赤着上身的哪吒依然毫不在乎地凑了上去。

“你果然有事瞒我，你这病可真够吓人的……把家里搞得跟冰窖似的……你还听得见我说话么，敖丙？”

哪吒自然搞不清敖丙的处境，他甚至还准备了热毛巾，但那些摆设还没等用在敖丙身上就已经冻成了石头。

敖丙看见哪吒正说这些什么，但他听不清。他的感官现在唯一最能真切感受到的，是哪吒身上的那股热流，就算是把这整栋宅院都化为火焰也比不上哪吒一人的炙热。

敖丙的脑海中渐渐的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哪吒……”

敖丙的眼神逐渐飘忽起来，他的身体里闪过一阵原本只有成年龙才能感受到的神经冲动。

他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哪吒，空气中顿时激起一阵阵白雾，那场景简直就像是冰块被猛地塞进了炭火堆。哪吒惊诧敖丙身上的气力突然大至如此，像台钳一样死死夹住了自己，他本不愿用力挣扎，但敖丙接下来的行为大大超出了哪吒的心里预期。

敖丙的口吻上了哪吒的坐肩。写作吻，读作啃，很使劲带血的那种。敖丙的龙齿根根没入哪吒的皮肉，鲜血顺着胸膛流淌，滴落在地上。

“唔嗯！……敖丙？”

哪吒忍着痛，唤了几声敖丙的名字，但敖丙默不作声，他的嘴还占在哪吒身上。对哪吒而言，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一切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哪吒发觉他的血不再流出，是敖丙在吸自己的血。他依旧不应哪吒的话，贪婪地吮着，突然身体颤栗了一阵，哪吒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肩膀会被整个扯下来，但敖丙终究还是没有全力咬下去，哪吒的血化作雾气，直接融入敖丙的身体，他的体温逐渐恢复，冰晶融化为水，浸透了敖丙的衣襟，他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哪吒怀里。

哪吒晃了晃敖丙，没有反应，他贴近仔细看看，敖丙的气息平稳，脸颊甚至微微有些发烫，便放了心。把敖丙安置在床上，这才顾得上咬牙揉揉自己的肩膀，惊叹敖丙的牙居然能有这般粗大，留下的伤口几乎能塞一根小指进去。回过头，敖丙身上低温凝结成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家具都湿透了，房间里婉如成了水帘洞。

“真麻烦，这回要怎么收拾啊。”

以前，哪吒房间都是管家在打理，但敖丙来了后，哪吒就不再让其他人他进出此处，即使是哪吒也担心再生事端，所以敖丙的所有细则都是哪吒自己打理。半月来从来没觉得有何不妥，不过这一次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些。

哪吒又看了看床上的敖丙，他已经睡着了，胸膛缓缓起伏着，只是浑身都是湿的，分不清是汗是水，宽松的衣物铺散开来，浸透了床单。

哪吒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啧，应该先把衣服换了的。”

哪吒把火尖枪擦了擦摆在一边，咬牙抹了一把肩膀上的血。正准备上手剥敖丙的衣襟，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扭过头，手捏剑诀，一身风吹过去，房门应声关上，顺便还上了两道锁。

四周安静下来后，哪吒坐下来，叹了口气。

一夜无事。

【食甚】

“大哥哥，你也是一个人么？”

“……”

“最近村子里外妖精闹得厉害，妈妈不让我们晚上出来玩，说不安全。”

“不过我才不听呢，在家闷着多无聊。他们平时都对我不管不顾的，到了荒旱年倒想起我来了……”

“大哥哥，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

“这样啊，当大人真好，自由自在。三岁孩子说什么都没人爱听，大家都当我们是傻子……切，不就是早生我十几年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

“等我长大了，绝对不要再呆在这小渔村，又潮又破，一个个都是傻子说话又难听。我想去朝歌看看，听说那里住的人比这里多一千倍，一万倍，纣王的宫殿到处都是金银铺地，好不奢华！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阿男怎么还不来啊，她平时很守时的。”

“……”

“大哥哥，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从哪来的呀？”

“……”

“真的？那你岂不是……能告诉我那都有什么吗，我听爷爷说……”

“大哥哥，你怎么了？”

“……”

“大哥哥？”

“……”

“等一下大哥哥！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别……别！我就是个小孩我懂什么啊，童言无忌懂么，童言无忌！你就当我……啊！你弄疼我了，你……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妈妈！妈啊……咳……”

“……”

……

糟糕的梦。

敖丙疲惫地睁开眼……不，实际上，他发觉自己现在的精力恢复了许多，疼痛感也久违地消失了，只是这种身体上莫名的充实却更令敖丙感到另一种不安。

嘴里泛起了一股味道，熟悉却又截然不同。敖丙缓缓呼出一口气，不自觉地舔了舔上唇，那滋味即便只是余韵也比任何佳酿更令人着迷，较梦中的腥味更甚。

敖丙仰面躺着，他听到有毽子的声音，很近。敖丙把头向旁边缓缓一歪，哪吒果然在那。门外的天色依旧是黄昏时分，海风同晚霞吹了进来，很舒服。哪吒背着光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似睡非睡，翘起的小脚正不缓不急地踢着毽子。突然，毽子落下时稳稳停在了哪吒的脚尖上。

“醒啦？”

已经变回孩子的哪吒揉了揉眼睛，抿抿嘴，尽量不让自己打出哈欠。

看着哪吒肩膀上的绷带，敖丙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和那个黑眼圈重得像蘸了墨的大眼睛对视了好一会，敖丙才从自己的口中挤出一句细不可闻的话来。

“抱歉。”

哪吒嘴角一歪。没想到的是，这次哪吒可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

“哼，你是该跟我道歉。”

哪吒活动活动自己的肩膀，用力跳到敖丙的床上坐下。

“你真的瞒着我你的病情……居然还失心疯咬我。我就是再傻缺也知道，你这不是伤风感冒能造成的。”

“敖丙，你到底是怎么了。”

“……”

敖丙扭过头，他不敢看哪吒的眼睛，哪吒便握住敖丙的手掌，他不敢对敖丙的手太用力，但敖丙依然感受到哪吒的施压。他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的话是过不了哪吒这关的。

“这是师……”

“什么？”

“这是……是我从小就有的病。”敖丙心里暗暗扇了自己一巴掌，重新组织语言“连我父王也不知道病因是什么。以前每到这个月份，我都会这样，不但全身冰冷，还会发起疯来。过去是靠体内的灵气压制，但天劫过后我灵力具散，所以……”

不得不说，敖丙实在是不擅长撒谎。一段话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语塞。

哪吒用狐疑同时饱含关爱的轻蔑眼神望着敖丙，敖丙那样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但哪吒知道，以敖丙的性格，他不想说，现在再问恐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哪吒转过身，一脸不快地扭头瞥了敖丙一眼。他这幅样子，自己连生气都显得没理由。他翻下身，把原先握着敖丙的手插进裤子里，报复似地使劲挠了挠。

“你昏了快一天了，我也不知道该干点啥，就把你自己兜里剩的药随便给你塞了点——嘛大概就是全捅进去了。我不懂药，要是再出了什么毛病可别怪我。”

哪吒依然背着敖丙，又开始用脚摆弄他的毽子。

“另外啊，你的眼袋都快比我重了，晚上有事没事还总出怪声，你嘴上不说，其实没有一天是睡得踏实的。”

哪吒把毽子握在手里，一屁股坐下，倚在敖丙的床边。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哪吒抬起头靠在床榻上，和敖丙一起望着房间的天花板，长出一口气。

“原来只要我贴在你旁边，你就睡得比谁都香。”

敖丙一开始还没太听明白，回过味来时，只觉得心里一阵阵酸楚。

“对不起，哪吒，我……”

敖丙起身，想坐起来向哪吒解释，但床被从他身上滑落时，他趋于迟钝的感官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容忽略，且非常严重的问题。

是的，此时的敖丙身上不着寸缕。

一个香艳至无需语言赘述的场景玩完全全展现在哪吒面前，可惜，连着坐了一天一夜的他对此着实是毫无兴致。他翻着白眼盯着那雪白的胴体，敖丙脸上激起一片红晕，连角都变成了粉红，连忙用被褥把该遮的地方都好好遮好：

“哪吒！这……”

“你的衣裳都湿啦，我这没适合你穿的，就直接挂外面晒咯。陈塘关风大，再吹一会估计就干透了，到时候你自己去西门拿。出这个门右拐直走一百米，上三楼你就能看到你衣服了。”

敖丙顿觉无语凝噎，俊秀的脸蛋上逐渐显现一个扭曲的表情：

“……啊？”

哪吒欣赏了一会敖丙这个老封建无所适从的样子，突然得意地咧开他的大嘴，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

“哈哈哈啊！骗你的啦。你衣服在这呢。”

哪吒抽出敖丙的袍子抖了抖，敖丙想要伸手去接，哪吒却不给，特意引诱似的，把白袍晃来晃去，敖丙另一只手腾不出来，也挪不了身子，虽然气恼却毫无办法。

“哪吒！”

敖丙的脸都快鼓成包子了，终于，哪吒一个疏忽被敖丙抢回了衣服，重新披在自己身上。敖丙赌气似地狠狠捶了一下，把小哪吒都砸了一个踉跄。

“你太过分了！就算我的衣服湿了……也不能，你也不能！……我……”

一肚子礼教的敖丙情急之下胡乱地发着牢骚，但突然间，他说不下去了，他看到哪吒正耷拉着脑袋，传来啜泣的声音。他抬起头，豆子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你好久，没有这样有精神地说话了。”

哪吒把滑到下巴上的鼻涕使劲吸了回去，用胳膊抹了抹眼泪，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露哭腔。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功夫比我还好，我踢的毽子妈妈穿着铠甲都会担心伤到自己，但你只需要轻轻挥挥袖子就接住了。那时第一次有人能这样陪我玩。”

“但是你替我扛了天雷的那一下之后，你就再也做不到这些了。我真是蠢，明明知道你了伤，还自作主张让拉你出来踢毽子，结果让你伤得更重，连下地走路都难。你怕我担心，不想告诉我，但我看得出，从那之后你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你身子越来越差，我甚至担心你会……”

哪吒痛苦地握紧自己的拳头。

“是我害了你。”

其实，事实并不是那样。

“不是这样的！”敖丙踌躇了一阵，突然他又又抱住哪吒，被吓了到的哪吒下意识地耸了一下还没好利索的肩膀。幸好，敖丙只是把头倚在哪吒的肩膀上，额头的角一不小心还划到了哪吒的脸庞。

当然，这个画面会很值得玩味，毕竟哪吒现在还不到敖丙的一半高。

哪吒的心里也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不过，他很高兴现在的敖丙居然可以弄疼自己。他用自己小手拍了拍敖丙的后背。

“你没做错任何事，反倒是我们……是我！是我一直在骗你。我……”

哪吒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是关于我的血么。”

敖丙松开哪吒，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闭上双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是因为魔丸。”

敖丙从袖口中掏出右手，缓缓地取下缠在上面的绷带，那只手的模样已经令人不敢恭维。本相的龙鳞从皮肉中翻出，肌肤也已经由粉转紫，敖丙慢慢把手搭在哪吒的胸膛上。

“抱歉。”

敖丙把哪吒的皮肤轻轻划破，一滴血溢在他的指间上，敖丙立刻猛吸了一口气，身体颤抖了一阵，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渐渐的，那只手退去了暗紫恢复了原本温润的色泽，敖丙呼吸声又重了起来，他从指间渗出冰棱把哪吒的伤口冻住，算是简单的伤口处理。做完了这些的敖丙已经满头大汗，连忙竭尽全力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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