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周期7633 第10日 21：30 子舰7三区萨丹罗圣区

金碧辉煌的圣区是举行严肃仪式的地方，也是战士部与技师部的一个连通区。圣区的入口厅堂是悬挂着水帘的圣池，在没有仪式举办的平日，只有进行过纯洁仪式的圣区犬奴能留在厅堂和池水中做清理工作。狼们在进入圣区前，会在圣池的瀑布下令圣区犬帮他们褪去衣物，洗净身子，最后才能穿过水帘，进入圣袍区更换萨丹罗教的圣袍。

“白星大爷。”身着圣袍的盖尔向正在换衣服的辰星挥挥手。

“嗷，疾风老弟，你是专门在这儿等我吗？”辰星迅速系好腰带，坐到仿木椅上系绑腿。

“那是当然。您来得比较晚，圣袍区里估计只有咱了。”盖尔单膝跪在辰星跟前，右爪向上，“让我帮您系左边绑腿吧，大人。”

“嗯。”辰星拍拍盖尔后脑勺，“听说今天顿塔那家伙来我们这儿了？”

“那可不是。帮他忙了一通事情，托了他的福，我才知道我们三区战士部还有个专门招待高阶狼的隐秘区域。”盖尔挽住辰星小腿，仔细系起金边黑底的绑腿，“本来以为是我招待他，到最后竟然是有高阶门禁的他给我带路参观。现在顿塔老兄估计已经在他的豪华套间里打呼噜了。”

“有什么消息么？”辰星压低声音。

盖尔望了望四周，声音低得几乎只剩嘴型，“他说要做好登陆战的心理准备，还抱怨说母舰议会根本不关心一线战士的——”

盖尔右脸颊被辰星侧膝轻撞了一下，他嗷了一声，然后在辰星的低吼声中顺从地垂下耳朵低下头，默默系绑腿，但依然露出幽怨的眼神。

“乱嗷些啥？”辰星捏捏盖尔后耳根，惹得盖尔呜呜地低吼，“母舰议会是我们的智囊团，那里汇集着全族最灵光的大脑，哪里是你这愣子能揣摩的？”

“属下错了，白星大爷。”盖尔抿了抿嘴，利索地扎好最后一部分，被辰星奖励般地拍拍脑袋。但他的目光又锁定在了辰星的右腿上，“白星大爷打礼仪绑腿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啊。要不我给您重新扎？”

“我这样扎还可以吧……”

明明还特意在房间里练过两次的……

“我帮您扎。待会儿您要代表我们给德沃点燃英灵之柱。”

“唉，我的错，我打的绑腿的确没你的好看。”

盖尔拆开辰星的右绑腿，重新扎绑。两条狼没有再说什么。

圣区走廊黑亮的瓷地砖倒映着匆匆走过的俩狼，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水晶灯将他们的影子映射在廊壁上无声讲述传奇故事的繁复浮雕中。钟声响起来了，仪式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在迷宫一样的圣区走廊中，辰星和盖尔小跑着追寻钟声的声源。终于，一扇雕镂着萨丹罗圣像的黑檀木大门矗立在俩狼面前。

大圣堂就在门后了。

俩狼屏住呼吸。大门似乎察觉到了信徒的到来，两个光球在黑檀木浮雕上亮起，缓缓落到他们面前。辰星和盖尔熟练地用右爪托住光球，金光渐灭，俩狼爪心都多了个小盒子。这是高级的神经目镜，不同于一般外戴的战术目镜，这种隐形目镜直接戴在狼眼珠子上。它们在创造幻象方面的能力比外戴型目镜强很多，能给来圣区的狼带来极佳的沉浸式体验。戴上隐形目镜后，俩狼眼中黑檀木门上的萨丹罗圣像燃烧起来，战神变得栩栩如生，他宏伟的身躯由燃烧的星辰编织而成，他如炬的双瞳威严而慈祥地望向面前渺小的信徒。俩狼单膝跪地，念诵起经文。

“伟大的战神萨丹罗，残酷而黑暗的命运不可避免地降临了……”

“但战神的子民不将虔诚的祈求献给虚妄的奇迹与飘渺的幻象，而将燃烧的战刃劈向无垠的黑暗……”

“En Noberal！萨丹罗！赐我跨越千星之坚毅！”

“En Noberal！萨丹罗！赐我遁入黑暗之勇武！”

“战士最伟大的职责乃是浴血奋战！”

“战士最荣耀的命运乃是战死沙场！”

但我却不想你有这样的命运，德沃，你本值得更好的狼生……

战神星象双手握住巨剑，一声战吼，巨剑将黑亮的瓷砖地刺穿，裂痕处的金光越发闪亮，淹没了战神，最终形成了光铸成的大门。辰星和盖尔仿佛一齐受到了某种感召，不约而同地站起，快步投入光门之中。

圣光逐渐散去，几十条身着圣袍的狼出现在辰星面前。多数是陌生的面孔，唯一相似的是他们眼睛里透出的沉重与哀伤。这里的狼中有从其它子舰甚至母舰赶过来的战士和技师，大多数能够亲自来给恩狼送别的狼估计至少拥有二阶以上的地位。辰星甚至可以猜到他们中有议会狼。

看到维克多前辈了，他眼睛里柔和的哀伤让他显得又老了十岁。技师欧利也来了，他是三区技师部的代表，低垂着耳朵，相较于悲伤更像是愧疚。还有那个在黑曜卫队选拔试炼中摔断腿的蓝黑毛色的小家伙，好像叫乌兹——真抱歉是这样记起他的——低垂着头，双爪握在一起，两腿微微颤抖，应该是在强忍悲伤。

圣光褪去了，大圣堂清晰起来，星辰绘成的塞瑞恩狼族图腾闪耀在大堂圆顶的史诗浮雕上，黑亮而冰冷的地板瓷砖上隐约浮动着火焰色的经文。大堂中央的银白棺材却如此朴素，没有雕文，没有图腾，群星笼罩下的它给狼一种宁静的感觉。

“大人，待会儿祭司会示意您。您就按之前我们准备的做。”盖尔在辰星耳边轻声说。

训练一条外星狐狸本来就很耗脑，托关系弄来355-pin-B并违反使用说明连续使用更是对精神的折磨，而用药后入侵狐狸大脑所消耗的体力几乎赶得上平日训练的体力消耗。辰星的精神状况并不佳，但按照规矩，二阶战士德沃葬礼的悼词演说又不得不由本区正处于工作周期的千夫长承担。悼词大多是盖尔顺着辰星的意思代笔写的，辰星只能在训狐狸时见缝插针地默默练习，唯恐在神圣的仪式上出现差错。为在仪式过程中保持精神集中，辰星在进入圣区前又用了药。

“嗯。”辰星疲惫地回答道。

多想独自一狼静静地坐在德沃旁边和他说点话。

身着圣袍的狼们简单地相互表达哀思。辰星只是静静地站着，盖尔给前来向千夫长致意的狼们回礼。钟声再次响起后，狼群站成了半弧形。身着教袍，面带陶瓷面具的祭司们出现了，他们为狼们分发半球形的红色蜡烛，领着狼们吟诵圣诗。如果说悲伤可以传递，那么吟诵圣诗时的宁静感必定也可以。辰星感到自己朦胧地融入了狼群，之前不敢直面的悲伤从心底逐渐渗出，又稀释在狼群的和声中。

我还有你们。

我会为你们而继续的。

圣诗吟诵到了尾声，辰星感觉自己有了足够的力量。祭司们向千夫长大人行礼，年轻的千夫长双爪接过祭司献上的陶瓷面具，虔诚地佩戴上。这一刻，他拥有了萨丹罗的圣洁庇护，能够参与仪式的主持了。

“萨丹罗虔诚的信徒们，”辰星大人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萦绕我们荣耀前路的黑暗命运再次带走了我们的一位兄弟。德沃，子舰7三区骁勇而善良的二阶战士，在开拓新世界的征程中壮烈牺牲。”

“塞瑞恩狼族惨痛的历史无时无刻不警醒着我们，命运从不给予我们无端的馈赠。我们无坚不摧的族群欲在黑暗的星河中开辟生存、希望与幸福之路，就必须以永恒的战斗作为献给萨丹罗的光荣的祭品。唯有在战神的庇护下，塞瑞恩狼群才能战胜黑暗的命运，走向阳光之下的未来。在这场与黑暗命运展开的史诗之战中，无数兄弟姐妹们离开了我们。狼群为了变得坚如钢铁，做出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抉择和蜕变。如今，狼群的牺牲为狼群争得了胜利的果实——一颗蔚蓝的新家园就在我们的脚下，数天前，德沃与我们在这颗星球表面行走，呼吸，并肩作战；就在昨天，母舰技师部发出通告，认为这颗AX-08星球符合‘新伊甸计划’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然而，黑暗的命运不肯就此罢休，它再次将夺命的镰刀伸向了我们登陆小队的战士们。德沃是至今为止在星球登陆探索中牺牲的第十二位英灵，他看透了黑暗命运将塞瑞恩狼群击败在胜利之门前的险恶企图，他挺身而出，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拯救了小队，也拯救了我，最终为我们赢得了这次关键任务的最终胜利。他的名字将铭刻在英灵殿的圣碑上，他的灵魂将前往战神的圣殿，休憩于萨丹罗的荣光之中。”

“逝者前往了属于英灵的道路，也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遗产。战士德沃生前战斗于一条对于大多数战士而言比较隐秘的战线上——精神战线。在一百五十年前，子舰4的惨剧向塞瑞恩狼族展示了浩瀚宇宙中一种深邃而邪恶的神秘力量，这种前所未见的渎神力量能瓦解族狼的信念，将我们最亲密的兄弟转化为最可怖的怪物。此后，身为子舰7三区心理部门主管兼二阶陆军战士的德沃向母舰发出了成立‘精神战线局’的请求，虽然母舰智库最终没有决定成立专局，但议会在此后提出了‘精神战线’的概念，推出了针对精神建设的诸多建议与规章，巩固了塞瑞恩狼群的信仰，保护了我们这些幸存的生者。自从‘精神战线’提出后，狼群发起了对战神萨丹罗最为虔诚的‘大崇拜’运动。在此后的几十年内，族狼的信仰终于得到了真正的统一。在我们的舰船停泊于新家园上空的时刻，每条狼都已经成为了战神的虔诚信徒。所有舰船的每个子区都设有礼拜圣堂，战士部与技师部中的虔诚信徒组成‘圣谕部’，引导狼群每三个十日周期进行礼拜，吟诵圣史。在这一历史性的进步中，德沃功不可没。”

“‘精神战线’提出后，德沃放弃了加入母舰圣谕部的无上荣光，而申请了三级苏醒密度，投身基层，带领精神战线团队活跃于一线战士中，为无数的战士抚平了旧日灾变与漫长旅途给他们心灵留下的伤痕。在德沃团队的努力下，子舰7三区战士部成为了八艘子舰所有战士部中‘宇宙病’发病率最低的部落。一百五十年来，本部没有一条狼被虚空中的黑暗扭曲成怪物。而在受过新技术培训的调教师的调教下，本部所有‘宇宙病’病患都恢复了健康，回归了部队。本部在‘精神战线’上取得的成果也获得了母舰议会的重视，在母舰的资源与狼才的投入下，本部对精神战线的研究屡获进展，成绩斐然。”

“德沃还为三区战士部的族群文化建设提出了不少意义深远的建议。德沃的研究发现，基于‘荣耀之阶’的狼族社会秩序在维系我们坚不可摧的族群的同时，衍生出了一些与族群生存发展终极目标不一致的现象。我们不得不直视这样的现实：在三区战士部，高阶狼对低阶狼进行压迫和欺凌的事件时有发生，对狼族肉体与精神的持久发展构成风险的高压训练被默许，不合旧时规范、影响战士风俗观念的犬奴使用方法依旧存在。德沃认为，这是狼群维系钢铁纪律所必然付出的牺牲，但这样的牺牲是可以被科学的方式消解的。在德沃及其团队的建议下，三区战士部制订了‘三周表决会议’制度，而三周会议也是后来‘废除肉犬正式岗位’、‘高阶欺凌仲裁规章’等族群议案提出和投票通过的地方。三区的尝试得到了子舰7执行官和议会的允许，我们对此表示由衷地感激。”

“德沃一生的追求与操劳给了我深刻的启发：与黑暗的命运作战，既需要铁血之剑，又需要柔情之灯。我们的弟兄们凝聚在荣耀之阶上，靠钢铁般的斗志披荆斩棘，最终是为了让族狼们过上光明、幸福的生活！不要忘记，这样的生活我们曾经拥有过！为了不辜负一代代烈士们的牺牲，我们必须砥砺前行，直到整个族群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德沃是条善良的狼，他离去了，这份强大而宝贵的善良就要由我们来传承。我以为，善良乃是建设新伊甸的基石。”

“英烈之灵早已晋升，吾等报以至诚之心为烈士奉上祝福。”辰星高举手中的半球蜡烛，在他面前，一盏盏烛灯被高举过头顶。

“为了萨丹罗！为了塞瑞恩！”辰星吼道。

“为了萨丹罗！为了塞瑞恩！”狼群吼道。

在狼群整齐而庄严的狼吼声中，几十杯烛灯的火焰化为一个个小光球，光球在空中漂浮，最终汇聚到辰星手中的烛灯上。辰星能感受到手中闪亮光球的炙热，他小心地将手中耀眼的烛灯摆放到银棺头侧的萨丹罗标志上，退后五步，和祭司们确认了眼神。

“送——行——！”辰星的声音最后带了哽咽。

光球化为火焰，如流水般将银棺包围，短短几秒，银棺的形状模糊在了直通圣堂穹顶的火柱中。狼群整齐地单膝跪地，没有颤抖，没有哭泣，肃穆而庄严。此刻的大圣堂里有了比悲痛更为厚重的东西，它流淌在每条狼的心灵中，将他们凝聚在一起。它是如此真实，如此强大，在它澎拜的力量面前，悲伤，痛苦，甚至死亡本身，都变得渺小。

“你感觉到战神了吗？”棕褐色的维克多微微侧向黑蓝的乌兹。

“他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身边……”乌兹声音沙哑，“原来他是真的……”

航海周期7633 第10日 22：45 三区战士部 寝室04区2号健身休息室

辰星不会弄错这个气味。返回住所的一路上都有，气味的主狼意思很明显。

“顿塔，”他扭开寝室区小健身房的房门，啪地开了灯，“你来我的地盘做什么？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他朝那竖在健身休息室中央的黑毛墙壁走去。

“替母舰办些杂活儿，顺便来看望你。”顿塔没有背训犬包，没有带剑柄，除了一条浅灰色短裤外浑身光溜溜的。

“穿件衣服吧，傻墩子。”辰星捶了捶顿塔装甲般厚实的胸肌，“说，刚才明明进了圣区，为什么不进大圣堂？”

“我这个全族弄臣不适合出现在严肃的场合。”顿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我为此抹了一整瓶的汗腺抑制剂，没想到还是给你闻出了残留的气味。”

“墩子，你就算把自己埋到三尺地下，我都能闻着味道把你刨出来。”辰星的笑声中带着疲惫，“你早就安顿好了吧？现在把我引诱来这里，又有啥事呢？”

“你累坏了。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当擦眼泪的抱枕的，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来找我。”

健身室恢复了晚间的寂静。

“我的天，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辰星摊开双手，“你还是我认识的顿塔吗？”

“嚯嚯！你这小崽子还是死要面子，你小时候可没少用我来擦眼泪！”黑狼似乎有了怨气。

几秒后，嘶嘶声从辰星牙缝里挤出。

“死墩子，信不信我揍你？”怒吼声里夹着哽咽。

“哼，瘦毛崽子。”顿塔迈开步子，嘴里发出挑衅的呲牙声，“来。”

“喝——！”

顿塔城墙般的腹部凹陷了进去，他哼了一声，“死白星，你怎么又变厉害了——但就凭这可揍不倒我——”

白狼抱住黑狼，脑袋靠在黑狼肩膀上，陷到黑狼脖子的毛里。高大的黑狼愣了愣，屈下膝盖，让颤抖的辰星把重量压在自己肩上。

“对不起……都……都是我的错……墩子……”辰星哭泣着，“是我……害了他……”

“又‘是你的错’？每次你都说同样的傻话！别说了！”顿塔低喝到，“我后来想明白了，你不是不懂道理，但你内心深处的那点善良蒙蔽了你的双眼！你总有一天会被你的善良害了性命！但你不会改的！我说多少次你都不会！”

“要是我能更强一些……他……还有他们……”辰星试图在黑狼的厚毛里把脸蹭干。

“过去的东西是回不来的，白星！不要再惩罚自己了！”顿塔继续压低声音，不让喉咙的颤抖显露出来，“不然我就没法子帮你了！你要是想不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我挂了后怎么和魁星老头子解释？”

“傻墩子，瞎说什么胡话？”辰星拍打着顿塔肩背，抽着嗓子笑道，“我没事儿，有点累而已。我不拿你擦眼睛了，别瞎担心了。”

“兔崽子！把我当外狼！”顿塔亮出狼牙，狠狠掐住辰星肩胛骨，“哭！给我继续哭！”

“嗷——嗷嗷嗷嗷呜呜呜……”辰星的嚎哭声回荡在小小的健身室内。

黑狼再次确认了一下门，门关得很严，隔音很好。他缓缓盘腿坐下，让辰星可以趴在他怀里哭个痛快，粗糙的大手爪轻轻拍着辰星后背，黑亮的鼻子发出呜呜的安慰声。

辰星安静下来后便没有说话。顿塔躺在健身房的软垫上，让辰星枕着他的腹肌躺下。

“喂，白星，你猜猜现在我比你大多少岁了？”还是大黑狼打破了沉默。

“说好的同步休眠，每一次我醒来你都变老。”辰星望着天花板，语气里显而易见地有着抱怨。

“我有我的事业要经营。我可是母舰的大调教师，有时候要处理的工作甚至比你当千夫长的工作更复杂。”顿塔搓着灰色短裤的边缘，“尤其是议会的那帮狼，真是不好伺候。他们看到你的部门给犬维权，还把犬管理得很好，都开始质疑我之前设计的犬奴管控系统了。你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忠诚的狗狗本来就该得到爱护。”辰星右臂摊开，右爪够到顿塔颈脖子的厚毛上，抚摸起来。

“哼，白星崽子。你已经过18岁了，我已经不是你的狗狗了。”大黑狼鼻头拱拱辰星耳根，“我和魁星老爷的约定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说，在我这回睡觉的时候，你又偷偷老了几岁？”

“……三岁。我今年就三十岁了——嗷——”

大黑狼的脸颊被辰星捏住。

“这么下去你就要变成大叔了啊！”辰星很着急，“为什么你要这么频繁地苏醒？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啊？”

“我得为我的脊椎赚补给券啊，小鬼。”顿塔摇摆着脑袋，试图挣脱辰星的右爪，“你不会忘了这茬吧？”

辰星忽然回过神来，“嗷，你不说我还——”

“你这小鬼啊，这么久不见面，就只顾抱着我嗷嗷。我脊椎的事情你倒是问都不问？”顿塔扭起辰星耳朵，“我的原始脊椎去年就已经完全融化干净了，现在的这条生化脊椎可以让我用120年，但每年的各种资源消耗都是够呛的。”

“全化掉了！？”辰星腾地坐了起来。他怎会忘记顿塔的脊椎问题？顿塔的图腾力量不是天生的，他身上的“五色图腾”是在幼时被故乡附近龙喉岭的一帮邪教徒剜上去的。年幼的顿塔就能操纵原本相互排斥的物种图腾力量，合成杀伤力极强的紫色雷暴。然而，没有狼的身体能够承受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压迫。五色图腾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顿塔的脊椎，甚至心灵。在顿塔被辰星的父亲魁星救回家中后，他就一直以辰星仆狼的身份侍奉着魁星的宅子，并一直在接受力量抑制训练和脊椎治疗。即便如此，当他接近成年时，他的病情依然恶化了。要不是辰星和顿塔及时到达了赛瑞恩太阳城，恐怕顿塔便挺不过那鬼门关。

但那之后，明明好转了的！直到登船的时候，顿塔的脊椎也只是换了两节而已！

“为什么？当初我们去看医生时，明明说只要一直服抑制剂可以坚持到60岁的！”

“以失去这力量和阳痿为代价？”顿塔露出狼牙，“我告诉过你我不会接受那样的命运。我的力量不是与生俱来的，这点让狼族高层很感兴趣，而这就是我的优势，我利用了它！”他坐起，转过身来，向辰星展现他的后背——强横肉体中间的脊椎上，一个个骇狼的圆形“插头”整齐地排列着，“没有这力量，没有一直以来我允许他们对我做的身体实验，我哪来今天的位置？调教师之前可不是编制内的正规职业，没有萨丹罗教推广的那股东风帮我正了名头，我就真的是个全族弄臣！”

如果这些年来顿塔没有按照医嘱养病，而是一直在各种身体实验中使用力量，那么整条脊椎化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别再使用力量了，墩子！”辰星看着那一列从狼造脊椎中伸出而裸露在皮肤外的插头，不由得感到背后一阵痛，“算我求你了，好吗？不要伤害自己了，我们可以就这样过平凡的生活——”

“你觉得你当千夫长的生活是‘平凡的生活’？是你的图腾力量给了你这个不知‘平凡’为何物的机会！你不知道四阶狼还有更低阶的狼是怎么过活的——唉，我说这些干什么？”顿塔敲了敲脑袋，“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升二阶战士？你这情况很不寻常啊。”

“因为上级让我留三阶继续接受培养。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升阶，升了阶就要被调走了——”

“天狼星在上啊!”顿塔几乎是在吼喝，“你脑袋进水了吧？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你该想着怎么升阶，怎么调到母舰发展，还有怎么进狼王近卫军或者怎么当议会狼！等等，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你谈过这些吗？”

辰星傻着眼——这太突然了，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现实的狼？

“唉……话说回来，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狼教我这些，但我就知道我要往上爬。魁星老爷把你拉扯大，是想把你培养成星刃村的族长，狼群的领袖。虽然那都是旧梦了，但你不应该有‘过平凡生活’这种想法才对。”顿塔像是在教训小狼崽，“我今儿来找你的确有正事。最近母舰已经把登陆战的事情当作正事讨论了，无论最后登不登陆，他们都需要提拔一批拥有丰富实战经验以及过狼特长的强大战士与领袖。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很标准的狼选，何况最近你又有了能够驯服本地土著的这一新优势。我想让你赶紧把二阶战士给升了，抓住机会来母舰工作，这样……”他的连珠炮终于停下，“这样，我们就又能一起生活了。”顿塔低下眉心的白点，仿佛是在祈求。

顿塔一定是把多年来憋的心里话全部吐了出来。虽然这样的顿塔让辰星感到有点陌生，甚至有点害怕，但辰星心里清楚，顿塔是真的放心不下他。

“你说的地位，名誉什么的，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辰星搂住大黑狼，缓缓蹭着他腹肌上的短毛“但如果是为了和你一起生活，我就愿意升二阶，去母舰。”他喃喃着，夹着哽咽，“墩子，你是我唯一的亲狼了。”

“来母舰吧，白星。”顿塔宽广的臂膀把辰星包裹，“我想你了。”

二狼沉浸在这久违的拥抱中，再没有多说什么。

魁星老爷，您的傻小子还在做他的美梦，遇到困难总是自己抗，有机会却总不去争取，几年过去了没见一点儿长进。但他这样的狼却偏偏能得到大家的欢迎，偏偏能被“选中”。这就是命运的玩笑么？

我现在只能做这么多了，但愿我的计划成功后，我能为他以及为自己做得更多。

——————现可公开情报： 选自《被废弃的‘调教馆’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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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 @竹犬Bamboo

角色： 顿塔

角色所属： 大火鹰Tara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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