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天，让夜色下的基沃托斯笼盖上一层薄雾，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射穿天际的云烟，切割成片片或欢笑或寂静的梦。

　　夏莱的灯一盏盏灭掉，老师走过一个个房间，做着最后的安全检查。已经临近午夜，繁重的文书工作总算告了一段落，完成例行检查之后，他就准备回家休息，白鸟区的重建工作刚刚完成，联邦学生会和夏莱都忙得不行。

　　雨仍然在下，毫无减小的趋势，看来回家得多花一点时间，好在明天是周六，多少能休息一点。到夏莱一楼锁好门，老师撑起伞向天使24走去。买一些零食好了，明天得好好休息一下。

　　“……四罐橙汁，一版黑巧克力，总计3252信用点，在这里结账。”小空熟练地给老师结好账，把东西装进袋子里。

　　“好的，小空，今天也已经很晚了，你也记得早点交班休息哦，我先走了。”向小空做了告别，老师提着东西走入雨幕。

　　嘛，天气越来越差了。

　　雨下得似乎更加狂暴，一阵又一阵的风如同无形的巨手摆弄着老师渺小的伞，水点几乎在拍打他早就湿透了的西服，老师只好把购物袋埋进伞底，左手勉强遮住被水珠敲得生疼的脸颊，艰难地前行着，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似乎被无限延长。到家前的倒数第二个红绿灯，老师总算有机会在路口那棵高大的榕树下打理一下被雨水糊满的脸庞，正在等灯时，他看见街角走过了另一个同样艰难的白色身影——戴眼镜打蓝色领带，标志般的精灵耳，希望没有认错？但行动快过思考一步，老师已经大声向那个错身而过的背影喊道：“凛酱！”

　　“嗯，老师？”果然没有认错，确实是联邦学生会的二年级生代理会长七神凛。听到声响，凛回头看向老师，她左手的伞几近弯折，右手还提着一个防水袋包好的厚实文件夹，除此之外凛的白色正装已经完全湿透，发丝凌乱地贴满了脸庞，眼镜歪斜着摇摇欲坠，狼狈得不行。

　　没有迟疑地走上前，老师接过了凛手里的文件夹，“你快收拾一下，雨太大了。”

　　凛却没有收拾自己的心思，她仰起头看着老师，雨水一层层地糊满了嫩白的俏脸，含糊说道：“我本来是要去夏莱找您的，有一份紧急的纸质文件需要您来签署，我在路上给您发了讯息，但雨太大了……”

　　“先别说这个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感冒的，这个地方也不好回夏莱，门都关了……”老师一时有点踌躇不定，他伸长脖子在手臂上蹭掉一把雨水，做了决定，“先到我家来吧，文件的事情得解决。”

　　“那就打扰了。”凛也稍微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老师的决定。

　　几经波折，两人总算是安稳地回到老师的小家，只是除掉购物袋和文件夹，两个人都彻底的湿透了，屋外下大雨，玄关处的两人身上就在下小雨，从头发到鞋尖没有一处不是在滴水的，老师被从窗缝漏进来的风一吹，便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

　　“凛酱，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去做点喝的暖暖身体。”老师甩掉身上的西装扔进脏衣篓，抓了条毛巾胡乱擦擦脸，换好门口衣架上的干净体恤，准备一头钻进厨房，开始熬煮红糖姜水。

　　“老师！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凛抖了抖水渍，有点紧张地站在玄关里四处张望。

　　“先进来吧，凛酱，身体最重要，你要是生病了就糟糕了。”

　　“好，好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等老师起灶烧水，走廊那头的浴室也亮起了淡黄的灯，听着哗啦啦的洗浴水声和嘟噜噜冒泡的红糖水声交织着，厨房的温度慢慢上升，身体也一点点从寒冷中恢复过来，疲惫立即涌上了脊背，老师靠着厨房的一张椅子坐着发呆，稍微感觉有点困了。

　　过了一会，浴室的门被半拉开，凛裹着白色浴巾的身影靠着门的遮挡半露出来，她还带着眼镜，有点瑟缩地拉住浴巾，遮挡着胸前丰满的雪白春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朝厨房这头的老师喊道：“老师，我没有带换洗衣物……”

　　“哦，我忘记了，对不起……那，先借给你我的衣服吧。”老师挠了挠头，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全新的便服，扶着墙壁闭眼送到凛酱手中，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但无法避免地嗅到了凛酱身上飘逸的淡淡香气，还是让老师心神摇曳，他的小家偶尔也会有学生造访，也不过只是做礼节性的拜访罢了，但从来没有让学生借用过浴室洗澡，和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共处一室，再怎么不去想象，心里也会有些悸动。

　　噗的一声炸响，老师知道红糖姜水煮好了，他连忙到厨房去盛好两碗，回身看向走廊时，凛已经披上衣服出了浴室，老师下意识瞥了一眼便僵硬地转过头去，她刚洗过的白净脖颈更显细腻柔美，一双眼睛放射出的紧张和平静收敛了仿佛无形闪耀的青春光芒，脸庞上小心却又十分好奇的表情无意中揭掉了凛那层理性严谨的外壳，显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大一码的衬衫显得她原本修长的身躯有些娇小，凛略显拘谨地抱着双臂，撑起胸前两只堪称慷慨的柔软团成雪堆，脖颈下两颗有些不堪重负的纽扣吱吱作响，好像有什么正要爆发而出，向任何人诉说着年轻身躯的靓丽，如此日常而美好的凛酱，老师毫不客气的说是第一次见，几乎是爆炸性的冲击，要不是自己身上的寒意还未消却，没准就要鼻头一热流出十分失礼的红流了。

　　“凛酱你到客房休息一下吧，喝点姜水，我洗个澡出来就处理文件的事情。”

　　凛跟着老师端了两碗姜糖水到客房，他则十分迅速地冲进浴室洗了个澡，浴室里无处不在的淡淡馨香让老师感觉十分不妙，他不得不反复回忆自己未打完的游戏，用没抽到卡的忧伤覆盖掉心底正在生成的糟糕想法。

　　“老师，再一次谢谢你，今天的天气实在不是很好，没有你的帮助，我恐怕会非常狼狈。”客房里亮起了昏黄的夜灯，两人捧起碗，围坐在茶几前研究那份害得两人如此劳累的文件。

　　“毕竟凛太辛苦了，我能帮一点就是一点。这个文件……关于白鸟区的进一步建设以及联邦学生会、夏莱的工作流程调整的多项决定（试行）？”老师挠了挠头，有点为难。

　　“在那件波及了全基沃托斯以及所有学院的事情之后，联邦学生会觉得当前的联邦学生会和夏莱组织问题需要得到改善，于是这份文件开始草拟，结果因为之前花耶的事情又被搁置许久，等到联邦学生会捡起来这份文件时，提案的签署确认时间已经快要结束，就在明天早上。为了不重新走这件事情的文书程序……，再浪费掉几个月时间，我只好冒着雨来找您了。”

　　凛颇为无奈的解释道，老师看着她的脸庞上即便是洗浴也未消掉的厚厚黑眼圈，叹了口气，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真是难为你了，凛酱。这个文件继续做研究吧，我没有意见。”

　　收拾完文件，两人才放松了一些，这才听见了闷闷的噼里啪啦激烈捶打声，两道目光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最后同时看向客房拉得很严实的窗帘，老师想了想，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嚯！狂暴的雨帘一遍又一遍洗刷着窗户，模糊的几点光芒从完全看不清的黑暗远处投来，大风吹得窗缝呜呜作响。

　　“嘛，我不觉得凛酱你今天能安全回到学生会的大楼啊……”

　　老师有点傻眼，回头看了一眼凛。凛抿了抿嘴角，眼神盯着地板一言不发，右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衬衫的衣摆。

　　经过老师一番和形式主义、教条主义以及腐朽的官僚主义的激烈斗争，以及，这样那样、嗯嗯啊啊的，劝说。最后，凛决定在老师家借住一晚。

　　“老师！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我怎么能就休息呢？步美她们也很辛苦了，我不能留给她们为难。”凛抱着文件坐在茶几前，表情稍显不快，而老师坐在正对面，试图劝说她停止工作。

　　“为了这个文件，我已经耽误了一个晚上，很多公务都被搁置了，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一点，而我记得，凛酱这一周都还没睡一个好觉吧！”

　　老师犀利的指出了问题，凛又一次抱起手臂，撇过脑袋去没有说话，显然是不好否认老师的说辞，半响才扭回头，慢慢说道：“我可以现在赶回学生会的办公室，或者是在您这里接着工作。”

　　这话如同赌气一般，老师也无可奈可，只好闭上了嘴，今天的凛在各种方面的表现同老师印象中那个凛酱既大不相同，又合乎情理。老师阻止不了凛继续工作，但他坚持要求帮助凛，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到房间休息。

　　“凛酱，要么我们都躺下好好休息，要么我们一块做事。”凛同样无话可说，于是，老师原本的熬夜游戏时间计划破灭了，端来两杯咖啡，老师和凛对面坐下，各自处理着分到的公务。

　　“学生会也真是的，非得给凛酱分那么多公务。”老师转着笔，自言自语般发着牢骚。

　　“老师，请注意你的发言，作为代理会长，我有义务处理好我所分配到的公务和任务。”凛没抬头，快速阅读着文件。

　　“那凛酱的个人生活、休息、休闲的保障呢？学生会也负责处理吗？”

　　凛沉默了一会。

　　“没有那样的事，在我选任成为副会长，会长失踪，作为代理会长行使职权的时候，就做好觉悟了。”

　　“觉悟？牺牲掉个人，为了整个联邦学生会还是基沃托斯？”老师不满地道，“这样怎么叫人做的好事情呢？连休息都休息不好，永远没有办法叫人把事情做得更好。”

　　“老师，那份文件请给我看一眼。”凛要过了老师手上的文件做检查，一边检查着，一边用很低的音量说道，“那样的东西…不是我考虑的，我可以做的，只是做好我能做的事情罢了，突然做到代理会长这个位置，不是我的愿望。”

　　老师默然了，这样的事情，他其实都知道，但是他对此，暂时也无能为力，看得清与做得到，是两码事，他烦闷地举起杯子，将半杯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老师拿起凛早就喝完的咖啡杯起身，到厨房用咖啡机重新添上，咖啡机今天不知怎么，有点卡壳，出咖啡的速度很慢。等到老师端着杯子回到客房，才惊讶地发现，凛不知何时紧紧捏着笔，右手撑住脑袋，面对着一大沓文件睡着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却仍然坐得笔直。

　　“这可就不好办了……”捧着两杯咖啡，老师站在客房门口左顾右盼，“……正好，就应该那么做了！”将两杯咖啡都一饮而尽，擦拭嘴角溢流的水滴时，老师才想起似乎用了凛的杯子，好像，某种意义上，间接接吻了。

　　我，真是完蛋了。

　　用momotalk通知了仍然在线的步美，给她发去所有已处理好的电子版文件，老师动手捡拾好桌上所有的纸质文件，又小心翼翼地扶着熟睡的凛到客房的床上躺下——在此期间老师一直很担心那两颗纽扣崩开，让自己看到十分“罪恶”的东西。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凛的表情异常柔和，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替凛轻轻拉上被子，又拉紧窗帘顺便眺望窗外，雨势稍微小了一些，老师抱着文件走出了客房。

　　“晚安咯，凛酱，好好休息。”关上客房的门，老师松了一口气，凛的困境他知晓了，接下来，就是大人该做的事情了。

　　一些，无意义的噪点。飘浮着，同那灰白的画共鸣。远处有轻缓的音乐奏鸣，却让凛无端烦躁，她应当在工作，在做一些什么事情，好把自己那点思绪和愁心事都忘在脑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应该在某个地方休息。于是凛挥手驱散音乐，却好像是擦掉了一层薄雾，看到了某几个身影。

　　“会长？”那巧笑如嫣的蓝发女孩站在不远处，却又不完全清晰，“你不是，不在这里？”女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后退几步，消逝在回忆里。

　　“哈…我又在做梦了…”凛无奈地叹了口气，迅速地意识到了不对：“会长在这里…我为什么也在这？”昏沉的思绪被疼痛唤醒，模糊的双眼似乎还没看清，于是凛勉强地坐起身来，看见清晨透过窗帘射入客房的第一缕阳光。

　　“老师？”

　　凛看见老师坐在茶几前处理着本属于她的公务，她随即感到剧烈的头晕和疼痛，拉扯着身体下坠，听到她的声音，老师赶忙走到床前，抚着凛的肩膀让她躺下。

　　“再睡一会吧，才六点钟，你一直没休息好，不要骤然起身。”看不清什么东西……老师的声音好像也很模糊……眼前天旋地转般的眩晕，凛不得不闭好眼睛老实躺着，听老师轻轻在耳边和她说着话。

　　“老师，我的头有点痛……”

　　“头疼？”老师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抚上了凛的额头。

　　”嗯？不对啊，怎么会有点烫，不会是发烧了吧？凛酱你躺好，不要乱动！”

　　老师顿感不妙，连忙取来了家里闲置已久的测温枪，对着凛的额头摁下了开关。

　　“滴——37.9度。”

　　“啊呀！低烧，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吗！这下可不好了！”一瞬间老师就慌张地弹了起来，把屋内的空调调得暖暖的，“这样不够，得赶紧，赶紧去买药！”

　　“老师，工作的事情……”凛咳了一声，还在担心学生会的公务。

　　“没事，我给你处理完了，也和步美他们联系了一下，你没什么要做的了现在乖乖躺好，我去给你买药！”

　　白鸟区天光大亮，经历一夜暴雨狂风后，湿漉漉的都市准备迎接充满朝气的新一天——一个暖腾腾的晴天，整个世界正在醒来，而对于老师和凛来说，这个早上注定要疲惫不堪了，

　　凛觉得眼前的墙壁好像泛起花边，四周的东西都模糊了棱角，屋子里明明很暖和，她却感觉通体冰凉，手在冒冷汗，老师忙活的身影失真了。她觉得越看东西头越疼，思绪都散漫开来了，先前吃下的药还没起效，最难受的时间是如此难熬。

　　“老师……”

　　忙着给凛换额上毛巾的老师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了扯，他回头看去：“凛酱？”

　　凛没有再说话，但手抓得很使劲。老师只好坐到床边，双手包住她的右手，这才发现凛的手发着冷汗。

　　“好好睡一觉，好嘛？睡一会就好了。”老师如同哄孩子一样低声说着。

　　“睡不着……”凛低语着，老师的手很暖和，她下意识握得很紧，“感觉很冷，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喜欢这样……”

　　“别想太多了，我陪你坐一会吧，凛酱。”老师轻轻摩擦着她的手心，希望多少分担一点凛的不适。

　　“好累，老师……”也许是抓到了机会，也许是生病模糊了情感与理智的坚壁，凛喃喃说着，“现在很难受…但是如果有这么一天，不想事，也不用做事，那也挺好的……”

　　老师没有说什么，默默听着凛的话语，那少见而真挚的话。

　　“一直要以，代理会长的责任要求自己，有时候看见老师和其他学生一起闹闹笑笑做点傻事，我也会感觉好累，会很羡慕，但是，我不可以那么做，我是代理会长……”凛微微摇头，“所以，稍微有点空时，我会很任性地想，我要是有时候，可以不做现在这个我就好了……如果我只做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凛有点迷茫的声音在房间里环绕着，她于是问着话。

　　“老师，我可以做自己吗？我会奔向何方呢？我的选择是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她混沌的意识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话。

　　“凛酱，不要担心哦……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无论如何，我就在你的身旁，做你想做、应该做、能做的事情吧，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

　　也许是烧得迷糊了，后来凛记不清楚那天早上自己具体还说了什么，只是记得自己向着老师发了许多牢骚，有关于工作的，也有学生会的。而老师一直没有出声，只是脸凑的很近，表情温柔听着她说话，双手一直在为她温暖手心。凛记得，自己说了很久，说到最后头也不再那么疼，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老师道了晚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直到自己睡着。

　　……

　　凛再次醒来时，是下午五点。

　　已经退烧了，病已好了大半，只有发烧时的红润在双颊上尚未消失，她发懵地伸出左手抱紧被子，睁着双眼，心里有点慌乱，金黄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打在脸上，刺眼而又温暖，宁静地叫人发愣。凛好像睡了好几天一样，一时什么都忘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又莫名安心，她感到右手发麻，这才发现自己紧抓着老师的手臂不放，而老师依靠着床沿还没有醒来，自己的右手怕是抓住了很久。羞怯地收回了手臂，听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凛少见地发起了呆。

　　等老师晃晃悠悠醒来，凛已经带着东西走了，客房被打扫得很干净，床铺也被收拾整齐。老师站起身，活动着因供血不足发麻的双腿，瞥见了茶几上的便条。

　　是凛留下的，字迹很清秀。

　　“老师，昨天和今天都非常感谢你……，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劳担心，但我想我已经说过太多个感谢了，这并不合适，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在明日19点前，到这个地址来，我想表达我的谢意。”

　　老师搜索了便条上的地址，发现是白鸟区商业街附近的一条街道，凛酱想要到这去，是做些什么？她的想法他很难猜透，凛太聪明也太成熟，很多时候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心思直白，但有时候又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青春意气——比如在那艘大船上时果断而激进的指令，也比如早上那会凛的自说自话，老师一直为这样的凛酱吸引目光，也许是看到了凛酱的未来？也许也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很难说，老师心里也复杂的很。不过，凛酱是个认真的好孩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自己要做的，是帮助她。

　　出门解决完晚饭问题，已经是八点，老师打开momotalk，发现凛的头像罕见地亮起了，他犹豫了一会，发去了信息。

　　“还好吗？”

　　“我很好，按时吃了药，身体没什么问题”

　　“注意多休息。”

　　“好。”

　　“明天我会去的，所以凛酱想做什么呢？”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是周六，要好好休息。”

　　“……好，明天再说。”

　　在另一端并不为人知的房间——凛的家里，凛坐在床沿上专注的盯着手机，看到老师发来的消息，她眼神复杂地放下手机。早上的事情，凛的记忆很模糊，只是一想起就会脸色红透，头上简直要冒出蒸气来。

　　“怎么就，说了那些东西，可是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来着……”她不由得锤了锤枕头，“还抓住了老师的手，还鬼使神差地写了那张字条！我真的是没救了，好像看见救命稻草了一样。”

　　凛又想了想，最后这句话不能否认，就更羞耻了。

　　“可是，都做到这种境地了，再让我和以前一样，是绝对不可能了。都那样坐在一起了，之后肯定会忍耐不住的，还怎么好好工作……都怪老师……”思绪无比纷乱且开始逃避的同时，凛又有些释怀，“可是也好久没能这样，坦诚地面对自己了。既然如此，做我应该做的吧。”她握紧了右手，下了决心准备“那个”计划。

　　“不，对我来说，这是完全不应该的事情吧，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而计划的对象此时还一无所知，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休闲夜晚打着游戏。“终于能歇一歇了，事已至此，先开把游戏吧！凛好像穿走了我一套衬衣？明天再找她要吧。”老师如此想着，端着汽水进了房间，看着嗡嗡作响的大屏幕游戏界面，忍不住耍帅比了一个胜利的pose，“果然，这才是生活啊。”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下午，记错时间多睡了一个小时午觉的老师正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约定的地点。

　　“完了完了，千万不要迟到啊！”明明是西装革履的正式穿着，老师却跑得飞快。好在，在六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老师赶到了约定的街道。

　　“老师，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看着从某个不知名角落窜出来且打扮异常庄重的老师，凛忍不住笑了笑，“您打扮得这么庄重，不知道的学生会以为您要做什么大事情。”

　　“和凛酱出门难道不是大事情吗？”一句话就让凛的脸稍微发红，老师喘着气，看着凛的衣服，也有些傻眼，“而且你不是也打扮得很认真吗？这身衣服，我从来没见过啊。”

　　凛不大适应地拉了拉晚礼服的左肩带，“是一年级时会长强行送给我的，她自作主张买了衣服就塞给我了，美名其曰要我打扮的漂亮一点，我一直很忙也不在乎这种事情，没有穿过。咳咳，虽然我平常都在学生会工作不是很注意打扮，但是，偶尔打扮一下也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凛酱说的都对。”老师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偶尔打扮？那确实是凛的谦词，凛这一身晚礼服绝对可以惊艳众人，深蓝近黑的单肩晚礼服上缀满各式的小粒宝石，宝石并不名贵但效果极佳，在夜晚灯光的映照下，随着主人的动作折射出柔和亮丽的光。胸前稍微大胆的V型开口显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两朵雪白大部露出，终于有机会展示自身，充满自信地炫耀着主人的身姿，晚礼服在腰部的收紧衬托出主人丰满的臀部，一条深蓝向紫色渐变的丝袜包裹了纤细的双腿，而弧线优美的双足有点不安地藏在黑色的高跟鞋里，“偶尔打扮”让平日掩盖在工作中的凛一下子变成了全场瞩目的女主人，更不要说凛罕见地化了妆，眼角勾出衣饰同款的蓝紫色眼妆让凛显得大胆而热情。

　　老师这两天几乎见到了一个崭新的凛，各种方面和意义上的，与此同时老师感觉自己的奇妙想法瞬间就要爆炸了。勉强压制住了奇妙的生理反应之后，老师仰起头笑道：“所以，凛酱，你有做什么安排吗？”凛点了点头，拿起手机亮出了一个页面：“这个餐厅，我约了一个双人位，希望邀请您吃个晚饭。”这是一个经营了很多年的中华料理店，价格还算亲民，好评率也一直不错，老师时不时会去搓一顿犒劳自己。当然，要是想吃得特别好，价格也不会便宜。

　　“好啊，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向餐厅走去，凛没走几步就停下，脸色古怪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老师半俯下身关心道。

　　“我，不太穿得习惯这么高的高跟鞋，衣服又限制了步伐，有点痛…”凛抿了抿嘴。

　　老师哑然失笑，等凛站起身，他伸出左手：“我扶着你吧，路不是很远，但最好小心点，稍微适应一下，凛酱今天这么漂亮，可不要闹笑话了。”

　　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素净白皙的右手，勾住了老师的左臂。

　　好不容易走到门前，接待客人的店员迎上两人说道：“凛小姐您好，您定的位置是二楼靠窗夜景区，请从右侧楼梯上楼，这位是……老师？居然是您陪凛小姐来就餐吗？真是没有想到啊。”

　　“哈哈，是的，因为一些事情就来了，我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来光顾，祝你们生意兴隆。”老师答道。

　　店员没再多说什么，侧过身接引两人进店，老师经过时，她小声向着老师说道：“我们店最近在做活动，双人套餐赠送用餐合照哦。”

　　老师其实没太明白这一活动的用意，吃饭有什么好拍的呢，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表示了解，凛却好像没听见，这会稍微习惯了服装，她加快步伐，有点迫不及待地拉着老师到了二楼去。

　　“呐，凛酱，我想向你道歉。”

　　靠窗坐下后，凛看着窗外的夜景灯光，而老师率先发话了。

　　“道歉？老师，您在说什么？”

　　“前天晚上，我有些太情绪化了，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凛酱。”

　　“老师……”凛的表情有点复杂。

　　老师笑了笑，似乎没有太在意：“越身居高处，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对于凛酱来说尤其如此，很多时候求一个无过都很不容易，背后的努力坚持，别人都看不见。但是我看见了，却没有能够为你理解和进一步着想，是我的错误。”

　　“不，老师。”凛摇了摇头，她随手拾起一根筷子，横在陶瓷杯上，食指点着筷子的一端，“很多时候，我在这个位置，其他的学生，则在这根筷子不同的位置。虽然我们身处的位置并不相同，但这并没有根本意义上的差距，我们无论如何，都在这根筷子上。但是。”她指了指老师手边的那双筷子，“您是从这里来的，站在这里。您对于我们来说，是绝对特殊而特别的。而您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您想做、在做、以及能做什么。对于这个基沃托斯来说，您依然是渺小的，老师，即便有着会长留给您的那件东西，您也非常努力，但您能做到的事情，依然极为有限。但是您又切实影响着我们，也改变了很多的事情，即便用十分严苛的态度去审视，这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您昨天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果您要为您的想法道歉，那么我也要为我的态度道歉，无论如何，老师您是在关心着我，我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我相比起您来说，想做、在做、以及能做的事情，就太少了。我只是对自己生气。”

　　老师显得很惊讶，但凛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于是他耐心等待着。

　　凛很早就听说过老师会为迷茫的学生答疑解惑——并非只是学业上的问题，更多的是对于她们自己的事情，而老师从来不干涉她们的想法，只是坚定地支持和纠正她们做出的选择。于是，凛，似乎永远坚韧理性的她，第一次带着自己的疑问来了——昨天那次不算，只是自己在单方面发牢骚罢了。她表面上平静，桌下的另一只手却已经有些在颤抖，凛有些害怕着，问题的答案。

　　“我只是有一个问题。”凛竭力控制住声音的变化，“老师，您这周很忙，在三大学院之间到处跑来跑去。您应该只在周一的时候，在学生会的办公室见了我一面，直到周五晚上之前，我也没有使用momotalk一类的软件和您发过讯息，您是如何知道，我这周的休息并不规律的呢？”

　　“哈，原来是这个事情。”老师微微后倾，靠住了椅背，“从夏莱大楼第六层休息室的置物架上那件绿萝盆栽处向西南方向望去，可以看到远处联邦学生会大楼的玻璃窗，虽然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内部的任何东西，但晚上的时候，它的灯光明灭非常清晰，我有时候会站在那里，观察有谁提早下班休息，又有谁的灯一直开到深夜。刚刚好的是，那个角落看得最清晰的玻璃窗，是凛酱的办公室灯光哦。”

　　凛的表情僵住了。

　　“每次我锁门准备走之前，都会好好看一看，多数时候，凛酱的办公室灯光没有熄灭，我会想，凛又在为学生会的事情忙碌奔波了吗？她会休息得好吗？有没有稍微休息一下的假期呢？”老师一如既往地温和的笑着，只是凛所看见而感受到的，并非只是笑容一般，一种全新的、炽热而粗糙的情绪，烧蚀着她的内心，正教所有理性平静的屏障都迅速地崩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如同大手一般紧紧握住她的胸口，让凛少有地慌乱而迷茫了。

　　“那，周五晚上我走去夏莱的时候……”

　　“是的，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时间点，不辞辛劳的背影，除去凛酱还会有谁呢？”

　　未及听完，凛的双手就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她第一次感受到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挟带着如同蒸汽蒸鸣的红潮冲上了脸，好像全新的自己第一次见到老师那般惊讶——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本来是要借这晚餐的机会向老师大胆地展现自己和道谢，此时却被那炽热的情绪烫到羞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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