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格莱卡并不喜欢杀戮或者虐待，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变态还是什么。但——呃，眼下残酷的事实是，她有时或许不得不去做残酷的事——很多并非出自她本意的事。至于被某些人当成疯子——呃，她没那个精力去关心就是了。

即使如此，眼下的情形也……过于，呃，那啥了。

“喂，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虽然语气平静，但格莱卡的内心仍在噗噗地跳动。如果在她对面的不是起码二十支步枪枪口，她手上的手枪对准的也不是自己身上挂着的炸药，她可能会更愉快一点。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呃——

“所以说，你们在火化阿尔丹诺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帕米捏着手中的小小金属，眯起一只眼，细细地端详着这金黄色的钥匙，“然后呢？这是什么？”

“首都银行私人的钥匙，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玛丽塔耸耸肩，站起身来，转身欲要离开，“就当是感谢普鲁恩斯小姐帮我降服那家伙的报答了，到底怎么用，你们自己考虑吧。”

“首都金库的钥匙……”格莱卡看着帕米手中的那段钥匙，不知为何有种不详的感觉，不仅是由于那钥匙细长、怪异的外形与它上面雕刻的诡异图案，也是因为那上面微微的焦黑的痕迹。虽然知道是火化时产生的反应，她却总不能将这现象与诅咒之类的东西分辨开来，“阿尔丹诺……究竟……”

“所以，果然还是应该过去看看吧？”卡莲长出一口气，连带着吐出一个烟圈，格莱卡瞪了她一眼，虽然卡莲已经第二十五次发誓要戒烟，但很显然，没有外力的辅助，她迟早能给自己吸出肺癌来，“你们最好找个，呃，熟悉流程的人来——这周玛丽塔要带我去北边参加不少活动……”

“我尽量，”格莱卡叹口气，从帕米手中接过钥匙，把玩一二，“这阿拉塔尼亚的小玩意，还真是精致……”

“所以，我们要找谁一起去？”帕米将双脚搭在了桌子上，虽然玛丽塔与歌莉娅三令五申严禁她继续自己的“粗俗习惯”，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女仆小姐们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把阿尔丹诺挖出来还是咋的？”

“喔……好吧，虽然我不太想打扰她们，不过，这事最好速战速决……帕米？”

“怎样，小格莱？”

“你和歌莉娅最近关系咋样？”格莱卡的眼中闪过些许戏谑，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自艾自怨与内耗，但片刻的愉悦，倒也没有完全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不怎么样，昨天晚上刚被迫害过。”帕米口中的“迫害”，自然是指打屁股。虽然如今的她意境多次升级了与准女友斗争的策略，可惜大多数时候仍然难以逃脱屁股肿胀的命运，“有话直说，你要我去对她说什么？”

“好吧，虽然修女和小lea最近在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你最好让歌莉娅告诉修女，把巴拉卡借给我们，”格莱卡虽然并不愿相信某个贵族大小姐的忠诚与可靠，但形势使然，最好还是把她暂时从修女那里救出来一阵子为好——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格莱卡看着一旁依靠在穿着女仆装的巴拉卡胸口的lea，使劲吞了口唾沫，这家伙怎么把小孩子都带来了……她早该想到，修女那家伙的脑回路不太正常，但她怎也想不到，修女会真的让lea和她们一起来首都——说到底，她是不是还是认为圣女是无所不能的？

至于巴拉卡，格莱卡还是没想明白，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圣女的俘虏的……虽然对传说人物俘获他人芳心的能力早有所准备，但真看到还是蛮震惊的——

“咕，我才不要——”

“姐姐的胸口，好舒服……”

“只，只准吸一会哦！”

不，这完全是个萝莉控的傲娇大小姐吧！说到底真信圣女教教义的也只有修女本人而已吧——格莱卡没有真的在乡下生活过，确实并未见过真正的虔信者。说到底，直到今天她也并不理解，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某个还在识字小姑娘身上到底是什么逻辑。

至于帕米——这家伙本来是要跟着来的，直到歌莉娅发现她试图盗窃女仆丝袜。好吧，虽然格莱卡从来不认为帕米应当逃脱惩罚，但“屁股打肿两公分”这种恐怖到诡异的刑罚还是，呃，太离谱了。不管怎么说，帕米也还算是她的朋友不是——虽说她真心希望帕米被歌莉娅管教后能老实点，但要真被打死了，好像也不值得就是了。

“啧……怎么还是这么多麻烦……”

不得不说，阿拉塔尼亚的国家银行建设的还真是金碧辉煌，西南战争的失败似乎并未影响他们在十年之内建立起世上最大、最奢华的银行，比麦格西首都国家金库与她祖国的工商银行都要广大数倍，如果没有事先了解过这是阿拉塔尼亚王家建设公司与国王亲自出资修建的，说不定会把这里认成刚出土的列王墓葬宫殿呢。

走在大理石台阶上，格莱卡望着高耸的列王柱与穹顶，不禁想起了数月之前与爱德蒙王的遭遇。好吧，阿拉塔尼亚人也真是僭越……连直接踩在圣女教会头上的列王式建筑都敢修，还修的这么高这么大，就连她祖国的国王，那一代代的背教者都不敢如此忤逆，亏阿拉塔尼亚国王还自称教会的守护者……不过有鉴于教宗大人现在正在波莱尼亚的宫殿里被软禁着，也没人能说什么吧。

一年前，阿拉塔尼亚无政府工联在国家银行的台阶上当众射杀了阿拉塔尼亚首相与他的副手，国王只是因为在金库里多逗留了几分钟才逃过一劫。二十二人死在了当天的长阶上，虽然并无人明说，但“染血长阶日”的名字却就此留下。直到今天，国家银行的门口也是重兵把守，由军队而非宪兵直接负责银行的安保，想来也是那天事件的后果之一吧。

应该说，虽然两国就在记忆中能够追溯的时间点爆发过战争，但军官与底下的士兵见人下菜碟的本事还是有的，虽然格莱卡穿着他们北方邻居的海军军官制服，倒也没有多为难她们，简单问询几句就放进了门。该说不说，这还是第一次，格莱卡的军官身份起了一点作用。

“呼……顺利进来了……”

格莱卡坐在等待区的长椅上，总算松了口气。该说不说，这里的设计还真人性化……毕竟是阿拉塔尼亚的政商巨头们出资修建的，当然会考虑到他们使用时的感受……

“姐姐，好大好亮啊，”巴拉卡抱着lea，也坐到了她的旁边。好吧，虽然lea也见过乌珀的情形，但那毕竟仅仅是上船前的浮光掠影，而没有真正体验过现代文明的心脏，“咱想在这玩——”

“圣女殿……请不要离开我……”虽然是很正常的提醒小女孩注意安全的话语，格莱卡却总觉得，巴拉卡的话语中透着某种怪怪的奇异占有欲。好吧，能过修女那关的，能是啥正常人……她决定不去干涉她们的事，毕竟总还没有闹出过lea不愿意的事不是？

“博斯拉姆小姐，那个，拜托你了。”想不出该怎么搭话，她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虽然眼下的她穿着更华丽的制服，也不是谁人的女仆，但，她和巴拉卡毕竟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什么需要的，我尽量，呃，尽量帮你解决……我们最好尽快，呃，速战速决……”

“普鲁恩斯。”巴拉卡看着她的眼睛，满是淡漠与不屑，好像她此时不是在被幼女揉捏着胸部一般，“你是哪里人，家里做什么的，连这点东西都需要我帮你？你从来没来过银行？”

“首都出生，家父是木匠，家母是纺织工，”格莱卡耸了耸肩，看来，她终究是不属于某个世界的，某个她正身处于的世界，“第一次进银行是海军负责押运海外资产。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是怎么——唔，你不想回答的话——”

“我是北方的放逐者而已，”格莱卡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念帕米，“还要我给你引路吗，大小姐？”

“喂，我又没——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巴拉卡显然听出了她的讽刺意味，不过，两人毕竟不是很熟络，也不至于在这里就撕破脸皮。最终，她们还是走到了柜台口处，等待着银行职员的服务。

“虽然有所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大受震撼……”

“普鲁恩斯，你在说什么呢？”

格莱卡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当众说出，阿拉塔尼亚人全是散漫懒惰的混混这种暴论啊……但看着眼前混乱的局势，她又不能不下此判断，真是……

“你没听说？”巴拉卡看着格莱卡神游的神色，似乎猜到她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件事，“两周之前，阿布罗斯建设开发公司最终没有瞒住他们十年内除了用赞助人的钱日复一日地在海边旅行外什么都没有做的事实，查尔·波普本人入狱，连带着半个阿拉塔尼亚的银行跟着他陪葬，所以——我们只不过正好撞上了那个蠢货闯下的大祸的余波而已。”

“要烧文件的大祸？”格莱卡怀疑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飞出的灰烬，“那家伙到底——”

“二十亿金元，还不算之前行贿的数额，”巴拉卡向银行职员点点头，后者站起身来，拉开铁门，走到了二人面前，“足够让这里的人忙一阵了。”

“所以说——谢谢，您请——半个阿拉塔尼亚的银行都被那个骗子血洗了？”格莱卡将钥匙交给了职员，后者带领她们走向了楼梯，“期间没有一个人质疑过？”

“如果较真的话，是三分之一的银行。”巴拉卡耸耸肩，与一个扛着文件箱的职员擦肩而过，“波普一直在用后来的受害者的钱财填补之前的空缺，这家伙是个天才，可惜他在度假的时候对着某个责任心过强的检察官说漏了嘴——现在起码一打银行家都在诅咒他。”

“再怎么想这也——抱歉，”格莱卡为撞在她身上的士兵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与箱子，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急匆匆的，想必是身处在这事件的漩涡中心了，“十年时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财务问题，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揭穿他？”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可能对此不满，但——我亲爱的普鲁恩斯，这世界不是随着理想主义者的想法而改变的，”巴拉卡顺手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电心，塞进了lea手中，相当熟练，想来以前也经常与家人来此吧，“没有人愿意承担揭下遮羞布的责任——自然，也没有人愿意成为将钱砸进去回不来的那一个，他们要么真的傻到没发现，要么就觉得自己不是被骗的那个。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没钱了，某个骗子锒铛入狱，而他造成的伤害烧干了金融界的信用。”

“我又不是——”格莱卡将“我又不是理想主义者”收回了肚子里，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就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了，“所以，现在——喂，当心点——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为了一个蠢货显而易见的骗局——我说，蠢货这么多吗？”

“他们只是太精明而已，现在，请你先——”巴拉卡为格莱卡让出了前路，后者跨进了地下金库的大门。好吧，虽然不是最重要的防盗门，但毕竟，是特意设计过的、雕刻精美的金库大门，总归是有点仪式感在里面的，“普鲁恩斯，整个半岛的财富在向你招手。”

好吧，虽然对金库内的混乱早有预料，格莱卡还是不能理解直接把金条乱放在地上的逻辑，大概，疏于管理？银行职员领着她们穿过了金条与金砖的高墙，闪烁的金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粗略估计下的话，这里大概有，呃，价值两千万金元的黄金？

“抱歉麻烦两位，您看，这两天腾不出人手把这些黄金入库，”职员抱歉地说道，领着二人走出了杂乱的金库大厅，来到了走廊内，“请让我看下——喔，我明白了。”

私人金库区并无刻板印象中的那般黑暗狭窄，相反，这里的建设堪称现代文明的典范。宽阔的走廊与大门，明亮的灯光，甚至还有油画装饰雕文刻镂的墙壁。小金钥匙被插入了其中一扇门的门锁中，随后，拧开了看上去比它大好多圈的机械锁。

阿尔丹诺的金库……该说很有他本人的风格吗……从外观上来看不像金库，倒像是一个舒适的客厅一般。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个小柜子，而房间的中央，则摆放着更直接的大柜子。两座沙发摆在墙角的位置，看来，他真的把这里当客厅用了。

“阿尔丹诺跟你们提起过这里吗？”格莱卡俯下身子，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墙柜门——一座金质小雕像，看起来和lea长得蛮像的，大概是魔女会对他们偶像的雕刻吧，格莱卡想了想，把它递给了巴拉卡怀中的lea，“诺，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啥东西，还是给你吧。”

接下来的第二、三个柜子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是一捆捆的收支记录与文书而已，大多数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泛黄发脆，而且交易的对象，也大多早已不在人世。更多的柜子被打开，而格莱卡只是找到了更多的文书与交易记录而已。好吧，玛丽塔或许能从中找到些什么，但她确实没有那个能力。

lea与巴拉卡已经坐到了墙角的沙发上，不得不说，圣女能在信仰体系里有今天的地位，或许不是没有原因的，连巴拉卡那样的女孩子，都能在她面前展示出温柔的一面……恐怖如斯。不过，话说回来，小lea对魔女像很痴迷呢……是觉得它和自己很像吗？

一整面墙的保险柜都已打开，除了刚才的金质雕像，似乎只是一张张文书而已……格莱卡从梯子上爬下，将刚才取出的文书随手丢进推车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还是把这些带回去吧……

另一面墙的保险柜也是类似的结果，除了更多的文件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在保险柜的角落里，还躺着一本烫金封面的小本子……看样子是本日记之类的东西……格莱卡留了个心眼，将它揣进了怀里。

好吧，或许她只是多虑了而已……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阿尔丹诺的家金库都没有什么值得她专门跑一趟的价值……至少现在如此。

金库中央的那几只大柜子现在也被打开，阿尔丹诺还真是好心，在墙角留下了撬棍。只是，这几只柜子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真的有特殊价值的东西——只是一捆捆的炸药而已。格莱卡捡起其中的一捆，扔进了推车里，说不定会有用呢……大概。

门外响起一阵

小说相关章节：格莱卡的异世界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