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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魑祟異譚》 2025-09-02 08:12 5hhhhh 3480 ℃

不知從何時開始,升上四年級的楡井就被夾進某個混混團體裡,夾的小小的、扁扁的、任勞任怨的,有時是小跑腿、有時是小金庫、有時是小沙袋。

班導壓根不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楡井闡述的霸凌事蹟歪曲成朋友間的嬉鬧。年紀小小的楡井不懂,怎麼升個年級、分個班,環境就變得天翻地覆、嘔心想吐。

某日下課後,楡井被混混團體強拉至郊外偏僻的電話亭內,幾個孩子在外面把風,他則和老大齊藤擠在狹小的空間。

「呿,拿著!」

齊藤用力抓過他的手,往他手心塞了張記載潦草號碼的泛黃紙張,仔細一看還有暗褐色的噴濺痕跡,紙還很脆很脆,彷彿稍稍用力就會隨風粉碎。

「這、這是什麼?」人類直覺告誡楡井脆弱的紙張內藏隱情,他害怕的想甩掉,眼睛擠出膽怯的淚花。

「從我祖父那偷來的,糟老頭怪寶貝這張紙的。讓你拿著已是天大的臉面,還敢東扭西扭,站好!可別尿褲子了!」面目猙獰,門牙掉兩顆的齊藤講話漏風,楡井每次都要集中注意力才聽得清楚。

對方雙手環胸,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睥睨地說:「聽說上面的號碼打出去可以聯繫到地獄的鬼武神,瞅瞅、瞅瞅,糟老頭就是在吹!現在可是21世紀,成天蘇什麼蘇什麼大人的喊著、拜著!只差沒在佛龕上供著了!」

抱怨的話如連珠雨般唰唰說出,時不時挾帶從缺牙處噴出來的唾沫星子。「喂!楡井,你現在就撥打上面的號碼,驗證是不是真的!」

楡井搖搖頭,用盡力氣婉拒,他不敢冒這種可怕的風險。「不行,我害怕……!」

「囉嗦!」齊藤朝楡井吐口水,抬手作勢要扇他耳光。「讓你打就打,一條只會夾著尾巴,連吠都不敢吠的小狗還敢頂撞主人?小心我現在就把你的褲子給脫了!」

「嗚嗚……」楡井哭了出來,矮小的個子踏上陳舊的木箱才勉強搆到電話,顫顫發抖的指尖按著按鈕,將冰冷的話筒靠在耳邊。

“嘟——…嘟——…咔鏘鏘——…”

“喂,你好?”

楡井的耳膜縮緊,像從高空中高速墜落,疼得他嗷了一聲慘叫,話筒匆匆從他的手中滑落,在下方鐘擺式晃動,四處撞出哐哐悶響。

「搞什麼你,到底有沒有有打通?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齊藤誤以為他在演戲,拿起話筒塞進楡井的手裡。「拿好!現在!立刻!馬上!打回去!」

楡井心中有懼,哭著搖頭。「這真的很不正常、很可怕啊!」

「臭小子找死啊?讓你打就是讓你打,哪這麼多理由!」齊藤揪住楡井的衣領,衝著他大呼小叫。

「不、不行,剛才真的有人應聲……然後耳朵就好痛、好痛!」楡井哭著求饒。

齊藤不聽解釋,掄起拳頭就要揍人,嚇得楡井拋開話筒從木箱上摔下來,摔傷了膝蓋。

「嘖,沒路用,看我明天怎麼教訓你。」齊藤指著他咆哮,把無處可洩的怒火全發在木箱上,接連踢了好幾下才解氣。他推開電話亭的門走出去,將門磅地甩上。

「嗚……咳、咳……」楡井抹抹眼淚,從地上掙扎起身,冷靜過後朝垂在眼前晃動的話筒說了聲對不起。

“沒關係,現在能講話了嗎?”

頓時雞皮疙瘩起來的楡井跛著腿,踩著破爛的箱子將話筒掛掉。但不過三秒,電話亭的電話響了起來,按常理是絕對沒辦法回撥的。

害怕的楡井哭了出來,不明白今天怎麼特別特別不順利。「請您不要嚇我,我不是故意要打電話過去的。」

「對不起,要怎麼做您才能原諒我呢?嗚嗚——…」

響徹電話亭的詭異鈴聲嘎然而止,受到不少驚嚇的楡井趕忙逃出去,怎麼回的家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後來楡井發燒了兩天兩夜,無論如何吃退燒藥、貼退熱貼、都無法將熱源祛除。楡井家亂成一鍋粥,雙親沒日沒夜地輪流照顧,期盼他早些康復。

電話亭事件過去三天後,楡井終於退燒醒來,此時臨近深夜時分,楡井媽媽睡在他的身側,隨身攜帶的掀蓋手機靜靜擺在床頭。

突地,本該關機至早上六點的手機泛起藍色與紫紅色交織的提示燈光,。

“叮鈴——…”

“叮鈴鈴——…叮鈴——…”

“叮鈴——…叮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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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不接起來呢?”

楡井霎時臉色泛白、嘴唇發抖,害怕地轉向榆井媽媽的後背抱緊。

“你不是希望我原諒你嗎?你打惡作劇電話讓我有點小困擾呢。”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組號碼能打通。」

“不知者無罪在我這裡不適用。”

“以後你要每天撥通一次電話給我,我再考慮原諒你無理的惡作劇行為。”

「我不知道您的電話,嗚嗚……」

“還在你的外套口袋內。”

楡井當時嚇壞了,根本不記得把紙放在哪裡。他說:「那張紙是我同學祖父的寶物,我、我不能隨隨便便就……」

“我知道。”

“但撥通電話的人是你,楡井秋彥。”

楡井被喊到全名時全身顫抖,彷彿被勒緊氣管,呼吸不太到空氣。

“打給我,否則我就作祟讓你家發生不好的事情。”

“譬如你雙親的健康……”

「知道了,我會打給您……」

掀蓋手機終於不再傳出聲響,卻讓楡井失眠到早上六點鬧鈴響起時,精疲力盡的楡井闔上冒出黑眼圈的雙眼,一路睡到下午被喚醒。

楡井媽媽端著摻了蜂蜜的蘋果泥和熱呼呼的雞蛋粥,親力親為餵楡井吃下。填滿胃袋的楡井舔舔嘴唇,抿了幾口同樣放在餐盤上的溫水,復又躺了回去,陷入短暫的沉睡。

醒來後,楡井媽媽替他擦澡,換上乾淨的睡衣睡褲。

「媽媽,我現在可以打電話給同學問功課嗎?我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楡井牢牢記得凌晨的恐怖囑咐,他看著幫他換好衣服的媽媽問。

「當然可以啊,只不過你現在能起身走動了嗎?」榆井媽媽擔憂的問。

榆井點點頭,順便問媽媽前幾天穿的外套在哪裡。榆井媽媽回覆沾滿泥土已經送洗了,不過裡頭的東西已經取出來放在榆井的書桌上了。

「秋彥啊,你口袋怎麼會有那麼舊的紙,看起來像沒用的紙屑,有什麼特殊之處嗎?」榆井媽媽輕輕問他。媽媽的判斷基於尊重榆井,並沒有因為看起來像垃圾就隨意丟棄。

榆井鬆口氣,可還是很緊張媽媽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媽媽,你有看到上面寫什麼嗎?」

「哎呀秋彥,你怎麼會這麼問?上面空空如也,所以媽媽才好奇你怎麼會放這樣的紙在你的口袋裡。」榆井媽媽照實分享他的所見所聞。「好啦,媽媽要去超市一趟,想吃什麼跟媽媽說,布丁?香草冰淇淋?哈密瓜汽水?」

「謝謝媽媽,我現在還不想吃點心。」

「好吧,那媽媽等你身體好點再買回來給你吃,你在家乖乖的,不要隨便開門給陌生人進來哦。」

榆井媽媽轉身離開房間,噠噠噠地下樓。榆井等聲音遠離後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媽媽用夾鏈袋仔細裝起來的紙張,模樣和榆井三天前看到的毫無二致。「好奇怪……為什麼媽媽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樣呢?」

滿腹疑竇的榆井拿起紙張下樓,站在玄關處的矮櫃前,用手指按著電話上的數字按鈕,慢慢撥出紙上的電話號碼。這次的鈴聲四平八穩,嘟嚕嚕嘟嚕嚕幾聲過去,對方就接起了電話。

“喂,呵呵,是小榆嗎。”

榆井的下半身因為緊張止不住發抖,他顫著聲回答對的他是榆井。「我媽媽暫時出門我才能打電話給你。」

「那個,為什麼您會知道我的全名,我明明沒說過。」他真的真的特別疑惑。

“從你撥打電話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是誰。”

“小楡,你被齊藤氏沒出息的後代欺凌了對吧?”

「班導說那只是朋友間的嬉戲,還說我心思太敏感,扭曲別人釋出的善意。在學校裡沒人肯幫我,也沒人肯站在我身邊。」

“小楡何不求求我?”

“我很願意伸出援手。”

楡井一時鬼迷心竅,竟嗯了一聲。

“呵呵,契約已生效,就這麼說定了。”

「可是您不是還在生氣嗎?不是還沒有原諒我嗎?」小四年紀的楡井心智懵懂卻也較真。「還說我不打給您就要傷害我的爸爸媽媽……」

“不這麼威脅你會乖乖打給我嗎?”

“肯定會因為害怕就裝死不打過來了吧。”

“我要的就是你打電話給我。”

「唔……您好奇怪。」

“呵呵,我的動機你暫時不用理解。”

“小榆的母親正在超市購物,我掛斷電話後你立刻跟他說你想要一個玩具手機,理由你自己想。”

“拿到後隨身帶著,如此便能隨時打給我,我會跟在你身邊。”

“嘟——…嘟————…”

神秘的電話到此告一段落,榆井被這番要求弄得啞口無言也很後怕。他接著撥通第二通電話,打給正準備走去結帳台的榆井媽媽,開口央求他買一個玩具手機給他。榆井媽媽問了為什麼,榆井撒嬌扯謊,說這是學校時興的流行,他想跟同學間擁有共同話題。榆井媽媽笑著說好好,他會買榆井喜歡的款式回去。

榆井媽媽挑的款式非常可愛,仿造掀蓋手機的外型,通體鵝黃珠光,螢幕上貼著可愛狗狗肖像貼紙,按鍵按下去會發出快樂洋溢的音樂聲。榆井想不通,玩具要如何撥通電話?恍神間他已經倒背如流的按出那串號碼。

”嘟、嘟——…”

”這麼快就想打電話給我了嗎小榆?”

清晰的聲音傳出來,嚇得榆井將玩具手機扔到床鋪中央,縮進角落包裹棉被瑟瑟發抖。

“呵呵,小榆往後只要按數字1就能直接打給我。”

“期待小榆的再次來電。”

榆井欲哭無淚,他是不是無意間招惹不該招惹的鬼神了?他不知道也不敢細想,更不敢跟媽媽分享這件詭異的事情。

康復得差不多後,榆井被媽媽接送到學校,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到教室,果然被凶神惡煞的齊藤堵在教室後方,一行人在早自習時間把他架到學校天台審問。

「喂!膽小鬼,你居然敢私自請病假,怎樣,是怕到不敢來上學嗎?」

「我發燒燒了三天才好起來……」榆井畏畏縮縮的回答。

「少扯了,你就是想躲老子,還不快點把那天交給你保管的紙還給我!」

榆井早就料到齊藤會來討要,從口袋掏出夾鏈袋裝著的號碼紙。「還你。」

齊藤一把奪過,不看還好、一看雷霆大作。「你誆老子是吧?!」

「是你給我的紙沒錯啊?」榆井後退一步,已經預先做好防禦動作。大病初癒,他其實很不想挨打,也不想再過這種被霸凌的日子了。

「老子給你的是有一組電話號碼的破紙,你給的除了一樣破爛外沒有半組號碼在上頭,敢誆我,讓你好看!!」暴跳如雷的齊藤上前毆打榆井,還沒碰到半根寒毛就吃疼的往後倒去,像被誰重重推了出去。

「老、老大,你沒事吧?」四周跟著的孩子慌張地想去扶他,發現齊藤口鼻冒出沫狀鮮血,模樣可怖。「哇——是血!是血!快、快點,去保健教室。」

「操,你用了什麼邪術。」

破格的情況也讓榆井看傻了眼,怔在原地。

「要你答話不會答話是不是!」齊藤體格壯碩,被扶起來後用手背抹掉口鼻的鮮血,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向榆井,不可思議的情況再度發生。只見齊藤在半空中轉了一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骨骼發出哀號聲,沒多久就失去意識。

幾個跟班的孩子受不了刺激,從天台上逃了出去,這下天台只剩下榆井跟齊藤了。榆井回神後猜到可能是寄宿在玩具手機中的鬼神發威,匆匆掏出裝在另一邊口袋的玩具手機,按下數字1,要他不要再打下去了。

”呵呵,小榆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嗎?”

「不喜歡,超級不喜歡!」榆井哭著說,齊藤可是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啊。

”小榆終究太心軟。”

”從他欺負你開始,就該想到有這樣的下場了。”

「我求求您,今天就放過他吧?他說不定會死掉。」榆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揪著衣襬下緣。

”小榆,聽著。”

”我今天可以放過他,但如果他與他的同伴再欺負你,就別怪我出手太重了。”

「嗯、嗯,我知道……」榆井回話充滿哽咽的抽噎,在玩具手機不再發出聲響後下樓求援,拜託保健室老師及體育老師將齊藤送到保健室,自己則被班導約談到榆井媽媽來接他回家。

略微聽聞來龍去脈的榆井媽媽輕聲安撫受到驚嚇的榆井,回家途中帶他去神社淨身,還求了平安御守回家。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纏上榆井的鬼神並非尋常辦法可怯除。

請了一週長假的榆井輾轉聽到齊藤被救護車載往醫院住院,住在加護病房內。本來學校想追究到榆井的頭上,不知為何被壓下來。幾天後,四個穿著傳統和服的男人陪著拄著拐杖的七旬長者到榆井家拜訪。

七旬長者自介他是齊藤的祖父,見到榆井就跪著握住他的雙手,低頭祈求他的原諒。「我的不肖子孫做了混帳事,理應受到懲罰,但懇請蘇枋大人不要遭罪到整個齊藤家族,如要代價,老身願意以己身之命相換。」

榆井愣愣地,在榆井媽媽的輕輕撫背下才回神。「我已經求過他了,我想齊藤只是跟我一樣,發燒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原來秋彥大人已經替老身求過蘇枋大人了,老身該如何答謝您?」七旬長者依舊卑微。

「您不用答謝我,我只希望齊藤不要再欺負我了。」榆井抽開手,轉身躲到媽媽的身後,希望長輩可以代他處理眼前丈二摸不著金剛的棘手情況。「有其他事情您可以跟我的媽媽講。」

「是呀,我家孩子也受到不少驚嚇,恐怕已經累了。」

「秋彥你先上樓休息,媽媽跟對方談一下話。」榆井媽媽柔聲拍拍他的頭,在他耳邊告知冰箱有他喜歡的哈密瓜汽水,可以順手帶上去喝。

捧著哈密瓜汽水上樓的榆井呆坐在房間,放在書桌上的冰涼汽水罐逐漸降溫,留下凝結而成的小水灘。

「您到底是誰,是齊藤祖父說的蘇枋大人嗎?」榆井喃喃自語,精神疲憊的他身子一歪,斜躺在床上,口袋內的玩具手機從袋口滑出。

”呵呵,齊藤氏現任的長老已經找上你了嗎?”

「哎?」榆井慌張彈起。

”不管他提出什麼條件,你都別答應,只要不是你親口答應的事情都不作數。”

榆井不懂意思,還想追問就被掛斷了電話,之後無論他怎麼按數字1,那名被稱為蘇枋大人的鬼神都不曾再回覆了。

齊藤祖父登門拜訪後幾天,齊藤從醫院出院,關禁閉數天後回到學校。收斂不少的齊藤似乎被家規束縛,不再找榆井的麻煩,混混團體中的跟班看到他也像看到鬼一樣退避三舍。

至於榆井媽媽與齊藤祖父密談的事情並沒有談成。

其一榆井媽媽堅決要對齊藤提出告訴,要求學校對其退學處份,還榆井公道。

其二榆井媽媽堅決拒絕齊藤祖父提出的龐大和解金。

最後榆井媽媽痛斥齊藤祖父沒有約束齊藤,導致今天的局面發生。

「因為您的孫子,讓我家孩子除了身心煎熬外還莫名被未知的鬼神纏上,現在都不知道要如何預防他被帶走,您居然還敢上門提條件,都不會不好意思?」

然而這不是最令榆井媽媽不寒而慄的事情。

「請讓秋彥大人過繼到齊藤氏當繼子吧,如此才能保全他的性命。」七旬長者雙眼混濁,牢牢盯著天花板。「蘇枋大人是老身的祖先求來的鬼武神,只有齊藤氏能降伏那樣強大的魑祟。」

前所未聞的天方夜譚讓榆井媽媽當機立斷下逐客令。不知情的榆井終於過上正常的校園生活,齊藤也在不久後遭到退學。事件彷彿落幕又沒有落幕,榆井時不時會在某個時間點遇到齊藤的祖父,他總要繞道走。

升上五年級後,榆井再度分班,與那群混混團體徹底分割。這期間他還是每天打給鬼神,和他講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確保雙親的平安無虞,直到小鎮發生某件耐人尋味的未解懸案,榆井才不再履約。

榆井就讀的小學會在櫻花盛開時到後山舉辦露營大會,這是屬於高年級學生的特別活動。五年級的榆井為了這個活動興奮不已,和媽媽討論如何和同班同學籌畫這場活動。

榆井媽媽知道榆井被霸凌時內心是震撼的,因為榆井從沒跟家裡傾吐過,他曾為此深深自責過。見到恢復的榆井他很欣慰,在廚房裡為同組的孩子準備餡料飯糰及維也納香腸。「這些你明天帶去給同組的同學吃,感謝他們平時對你的照顧。」

「好。」榆井開心點頭。「媽媽我跟你說,明天大家說好晚上要一起看星星,還說會輪流分享最近看過的電影耶。」

「好好,媽媽會在家裡等你回來跟我分享哦,現在你該刷牙洗臉去睡覺了,媽媽明天會騎腳踏車載你去學校的。」

「嗯嗯!」榆井邁著輕快的步伐,把所有不快樂的事情拋諸腦後。他已經打給鬼神報告過了,鬼神也沒什麼意見,彼此相處還算相安無事,榆井便也沒跟媽媽提過鬼神不曾離開過的事情。

幾名教師各自帶著班上的學生紮營,很快就佈滿有模有樣的帳篷。榆井和同組同學正在生火煮咖哩,咕嚕咕嚕的咖哩香氣四溢,配上同樣用柴火燒出的熱騰騰白飯,別有一番風味。

吃飽的學生三三兩兩到後山增設的洗手台清洗器具,榆井見最近的都已經被佔用了,捧著鍋子走到比較遠的洗手台,剛好遇到以前混混團體中的某個跟班。那個人眼神閃爍,言詞怪異的問榆井在幹嘛。

「呃,我拿鍋子來洗,有什麼事情嗎?」榆井產生戒心,如果對方是來找碴的話,他就要閃得遠遠的了。潛伏在他身邊的鬼神曾經說過,只要齊藤與他的同伴再欺負他,肯定不會留情。

「你、你現在把鍋子放下,跟我過來。」跟班扯著他的手,要他噤聲尾隨,另一個人高馬大的混混跟班跟在後面,一前一後把他帶到後山增建的舊倉庫前,見到再也不想見到的齊藤。

「唷好久不見,都怪你讓我只能關在祠堂裡反省,你說我有什麼錯呢?」齊藤面露歹色,拿出小刀步步逼近榆井。「讓我這麼悽慘,是不是該以死謝罪?」

大感不妙的榆井朝他喊。「不行,你會死的,真的!」

齊藤只當他是虛張聲勢,用眼神示意兩個跟班把榆井抓進倉庫內。昏天暗地的儲存空間有著厚重的潮濕氣味,對外的通道也只有被跟班擋著的那道門。

「齊藤,放開我,真的!」

「臭小子少囉嗦,憑什麼你能過好日子,老子就不行。」齊藤再度掏出小刀,準備朝榆井的胸口捅去。

”小榆,我不是說過,如果他們再對你出手,就別怪我出手不客氣了。”

「不、不行,他會死掉。」榆井驚恐閉眼,在刀尖靠近他心臟前被滾熱的鮮血噴濺整張臉。他的背後隱隱約約出現一個露出暗紅色眼睛的黑色身影,眼神像鋒利的冰刀割人。

”對付敵人不要心軟。”

”小榆,趁現在把他的小刀奪過來反殺他。”

「不要!我跟您不一樣,不會隨隨便便置人於死地。」

”呵呵,聽起來真令人難受。”

榆井睜眼,見到齊藤壓著斷臂在地上打滾,兩個跟班也像中毒一樣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可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情,半點代價都不曾跟你索取。”

”真不公平。”

榆井冒著冷汗,知道自己可能逃不出去了。

”不如我們來交換條件。”

”假設心善的你仍想救躺在地上的三個人,那我只好將迄今為止的代價轉移到你的雙親身上,由他們支付。”

”假設你願意一走了之,就握住門後我的手,換我帶你走,我願意讓他們苟活於世,也願意讓你的雙親長命百歲。”

鬼神半點不講道理,榆井只好犧牲自己。「您真的會履約嗎?」

”自然。”

榆井擰眉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後將手放上那隻單獨伸出來的手心上,轉瞬被拖曳至門外,容貌秀麗的獨眼鬼神將他抱起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笑得不懷好意。

「請問您是誰?」榆井慌張張望,並不見可怕的鬼神。

「蘇枋,需要告訴你漢字怎麼寫嗎?」

榆井縮緊肩膀,這和他預料的場景不一樣,眼前的人興許真的是齊藤祖父提及的蘇枋大人,他敬畏地跟著喊。「蘇、蘇枋大人……」

蘇枋挑眉,朝他噓了一聲。「小榆可以叫我蘇枋先生、蘇枋老師、蘇枋,就是別跟那群頑舊的老人一樣喊我蘇枋大人,我不隸屬於他們。」

「那、那蘇枋先生??」

「嗯。」蘇枋點頭,往更深邃的黑暗處前進,「小榆已經切斷現世因緣,往後只能待在這裡了。」

「可是,我並不是齊藤的後代,為什麼要帶我走。」榆井委屈極了,從電話亭事件開始,鬼神就沒給他選擇的機會。

「重點不是血緣,而是誰與我產生因緣關係。」蘇枋健步如飛,一改冰冷的語氣。「那張紙是我被陰陽師囚禁前留下的產物,目的是為了找尋能與我產生共鳴的靈魂。」

「歷經百年後,小榆從冰冷的地獄喚醒被封印成魑祟的我。」

榆井聽不明白,但他很可能就要跟這個陌生的鬼神長長久久渡過了。以前聽怪談的時候只覺得可怕,輪到自己變成怪談主角才深刻體會到真的會有心境上的變化。他說:「……往後我見不到爸爸、媽媽了嗎?」

「要見還是可以見,但他們見不到你。」

「您好殘忍。」榆井哭出來,還拍開蘇枋想要安慰的手背。他才小五的年紀,就被迫帶離雙親的身邊。「就算不帶我走,蘇枋先生也好好的不是嗎?」

「獨自待在地獄裡,五感俱在卻不能隨意活動哪裡好?」

「嗚,可是……」榆井說不過蘇枋,眼淚啪噠啪噠的落下。「我討厭蘇枋先生,最討厭您了。」

「沒關係。」蘇枋抿唇一笑,將他放在大正時期風格的宅邸前。「你已經不能往回看了。」

榆井的同組同學在他久久未歸後,馬上到洗手台附近尋他,發現沒洗的鍋子落在洗手台的地上,周遭卻不見榆井本人。焦急的同學逢人就問有沒有人看見榆井在哪,是不是在後山迷了路。其中兩班的學生也在之後被發現不見,原本歡樂的露營活動在校方的評估下中止,大批警力開始搜尋,最終在舊倉庫尋獲早就退學的齊藤以及失蹤的兩班學生,榆井則是搜遍山頭都找不到蹤跡,彷彿人間蒸發。

警方本想等狀況不佳的三人恢復意識後盤問,三人卻像丟失神智般倒退到僅剩三歲的心智年齡。

榆井媽媽向警方哭訴榆井是被齊藤家豢養的鬼神帶走,尤其齊藤還倒在現場沒了手臂,肯定是發生什麼事情才會導致這種局面。怪力亂神的事情警方並不採信,也不信一個活人能憑空消失不留半點生物蹤跡。

榆井的失蹤被當地電台大肆報導,大批民間搜救隊自請搜救,歷經長年的搜尋都未有所獲。榆井的雙親悲痛欲絕下成立秋彥基金會,幫助同樣遭遇的家庭。

至於身處地獄的榆井,仍然在和蘇枋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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