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五

　　钢铁和玻璃在阳光的反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束，光交织在厚重的混凝土上，编织出漠然的人造丛林，繁华而喧嚣，忙碌而狂乱，这便是东京的池袋区。

　　名为RiNG的LIVE HOUSE便坐落在这钢铁森林之中。店门口总是开着一盏通透的橘黄色的炽灯，为被夜幕沾染的街道增添一丝暖色。

　　对于大乐团时代的少女们来说，这里便是音乐梦想和活动的中心之一，来来往往的少女们，总是每天在约定好的时间排练，开live前去一趟咖啡店鼓舞士气，在喝红茶的时候讨论演出的曲目。MyGO也不能免俗，经历过许多风波之后，乐队也终于是摇摇晃晃地落地成功，在拨云见日之后，MyGO里的大家也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下乐队生活了。

　　不过，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

　　“哈啊？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立希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手中的示意图，而这张示意图的罪魁祸首，千早爱音却仍然一脸得意的坐在立希的对面，带着满脸掩不住的笑容。

　　“是惊喜啦惊喜！这可是人家的杰作哦！听我推的主播喵梦亲说，只要减少一点点身上的布料，就可以大大的增加来看Live的人数。锵锵——不觉得这个露肩的设计很帅气吗？还有这个一如既往的纱裙、啊，底裙人家也稍微改短了一点哦。加上这样的魅力十足的束腰的话，效果一定超~棒的！”

　　没等爱音把话说完，立希就站起来狠狠地把示意图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抹茶巴菲也随之一抖。乐奈立刻灵巧的捧住了巴菲，没几口就把它消下去了大半。

　　“但是这露得也太多了吧！我才不会穿！”

　　说来话长，这件事实在是不能怪立希心胸狭隘，原来，在昨天晚上的LIVE之前，爱音就在悄咪咪的赶制新的制服，直到今天才突然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堪称大胆的布料裁剪，像是强调身材一般的紧实衣束，这一次Anon tokyo发挥出了远超往常水准的高超设计，借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资料做出了这样的新衣。虽然在美感上确实叫人无话可说，但是其露出度也达到了建团以来的历史之最。就算来看演唱会的绝大多数都是同性的女孩子，看到这样的打扮估计多半也会面红耳赤吧。

　　为了推进自己的小计划，爱音先斩后奏地说服了向来耳根子软的，就在同校前排的灯，而乐奈对这些事情总是满不在乎的。这样一来，就算立希和素世不同意，那也是二对二平了。

　　“立希酱……ano酱……。”

　　在立希和爱音之间，灯为难地不断左右转身，用小动物一样的上目线看着两个争执的队友。每当遇到这种为难的时候，就不禁让人想，要是这时候素世在就好了。

　　“诶——那现在****一哦，我们是一个团队，总是需要少数服从多数的吧？如果拿到多数票的话，就算是狸希抗议也不行哦。”

　　爱音针锋相对的看着立希，脸上带着装作游刃有余的逞强的微笑，让素世世同意的话有点难啊……不过，也许小乐奈那边也可以是一个突破口？如果给够抹茶巴菲的话，应该也会同意的吧？

　　“哼，反正素世来了也不会同意的。”

　　立希不满的扭过头去，发梢恰恰好扫过美丽的泪痣。

　　“狸希就爱挑我的刺，人家可是认认真真的做了好几个晚上的说……呐灯灯，新的衣服很可爱吧？”

　　忽然被点名的灯猛地松开了口中的吸管，一如既往怯生生的给出了答复。

　　“诶？诶呃，很，很可爱……虽然，稍微短了点，但是这是ano酱的心血……我会努力的……！”

　　“太好啦~果然还是灯灯懂我！”

　　爱音像一条粉毛大狗狗一般扑到了灯的身上，忽视掉立希越发浓厚的不爽蹭着灯的脸。完事了还不忘调皮的吐吐舌头，叫立希花了好些功夫才忍住了狠狠教训这家伙的冲动。

　　在少女们争论不休的时候，RiNG的大门终于被一个背着贝斯的熟悉身影推开。从那少见的亚麻色长发与月之森的制服上，便足以辨认出来者何人。

　　最先抬头的当然是素世嗅觉最灵敏的爱音。“啊！素世世！你终于来……欸，那个打扮，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MyGO的其余人看向门口时，才发现了素世的异样。

　　“……。”

　　宽大的遮阳帽，厚重的墨镜配上纯色口罩，甚至在校服外面还披了件纯黑色的风衣。若不是知道对方是素世，众人一定会以为这是某位躲避狗仔队的当红明星，或者是正在逃避警察追捕的通缉要犯。

　　“素世酱……究竟是，发生什么了？”灯比起吐槽素世的异样，更担心的是素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会不会路上遇到了跟踪狂？要不要报警？

　　“哈啊……。”

　　在将睦收为仆从之后，素世的魅魔之力幸又不幸地又上了一个新的档次。其释放出的信息素已经可以用危险来形容。为大家闺秀打造的月之森学园终究只是一个安全而精致的小小箱庭，而诺大的东京终究是人多眼杂，如果任凭自己的气息发散，一不小心在路上被危险的人盯上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不得已，素世只能学习那些明星大咖，用严严实实的衣物作为套子将自己包裹起来。防止那过分妩媚的香氛吸引太多人的注目。效果立竿见影，在东京生活的人们已经习惯了目睹各种怪人在市街出没，让一个保持低调的女学生足以轻松躲开那些过分审视的眼睛。

　　“抱歉哦，来晚了让你担心了呢，灯。”素世先安抚了容易过分内耗的灯，但是，这身打扮的原因实在是不好说出口。至少，也要等到进了录音室再脱下来，不然又像早晨一样牵扯到其他人就糟糕了。“路上稍微耽误了一下，但是我没事的。”

　　“野猫就算了，素世，少见你也来那么晚。”立希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好，乐队们为练习留足了提前量，还有5分钟才到预约的时间。如果现在就去录音室调整设备的话，应该恰好能开始第一轮的对谱。

　　“等下等下，只是练习的话多无聊啊。正好试着穿上我为大家设计好的新队服吧！”

　　“哈啊？你丫怎么没完没了的。”

　　只靠立希一个人可防不住这个精力旺盛的大粉毛。爱音一个转身避开了立希的拉扯范围，像是讨宠一般捧着新服饰的示意图冲到了素世的面前。

　　“你看你看！素世世！人家这次的设计好看吧？就穿一次嘛！一次！你看，人家都提前把衣服赶制好了哦！中途扎到了好几次手，人家可是为了这次衣服贡献良多呢——”

　　说着，爱音还忙不迭的展示了一下正挂在自己臂间的衣物袋，里面满满当当，真的是五人份的制服。

　　“……嗯，那就穿吧。”

　　也许是从昨晚到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素世已经没力气再维系昔日那种若即若离的睥睨态度。甚至都没有认真再看几眼设计图。毕竟，再夸张的衣服，又怎么跟自己今天上学时的遭遇相比？而这个没脾气的态度却把爱音和立希惊讶得不轻，就连灯都抬起了头，几乎要怀疑素世今天是不是发了烧犯了浑。

　　“诶……诶？太、太好啦！”从震惊反应过来的先是爱音，本来只是试着日常调戏一下素世，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这样一来就不用牺牲自己的零花钱收买乐奈啦，Lucky~]

　　“哈啊？素世，你是认真的吗？不用给这个家伙好脸色，直接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不就好了。”立希仍不死心，希望得到素世的支持。

　　“Live的重点是演奏吧？衣服什么的，只是装扮罢了。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把努力的方向放到练习上去吧。”

　　“哦、哦……。”难得被自己一直以来秉持的方针教训了一顿，立希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乐队同伴们的簇拥下，素世款款走进了录音室。到此为止，轻松写意的少女乐队的日常气氛都不曾被打破分毫。但就像是素世曾经竭力维持的表面和谐一般，这份平淡，早已注定了将被更加冲击性的事实所击碎——

　　…………

　　“这，这究竟是……”

　　更衣室里，第一个换衣服的素世五味杂陈的举起了那件叫爱音自满的“新衣服”，左眉不受控制的痉挛着，为自己低估了这粉毛的脸皮而深感后悔。

　　在和乐队里的大家重逢之后，刚开始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甚至难得有了被接纳的感受，但等到一打开服饰，心里就变得五味杂陈，难以忍受的羞耻涌上心头，叫素世差点想当场晕厥。

　　这是一件本称得上端庄素雅的缀花连衣礼裙，但是千早爱音在上面实施了大量尤为大胆的构造——原本长至小腿的内裙被裁到了膝盖以上还高半截大腿，并且在外面加上了朦胧隐晦的纱裙。虽然和第一次正式演出设计的队服有些相似，但配合上带着洛丽塔点饰的连裤袜便显得尤为暧昧。因为裙子太短连裤袜的防绽环都遮不住。而雍容华贵的礼裙上部更是在胸襟处和腋处做了镂空附纱。爱音很显然没计算好素世的胸围，导致衣服穿上去之后还有些紧绷，本该是以雍容华贵著称的礼裙，如今除了破廉耻之外还是破廉耻。

　　别说穿着它走上舞台，单是离开更衣室让人看到，就让人觉得嫁不出去了。

　　“为什么我要……。”虽然嘴上抵抗着，但是由于魅纹在暗中不断施加的影响，就连素世心中的羞耻心都开始变味，一想到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在众人面前展示，一股熟悉的燥热又再度爬上了素世的心间。礼仪和自尊心的规劝越是试图压制这个欲望，这个欲望便如同获得柴火一般越烧越烈。

　　“……出去吧。”

　　最后，素世下定了决心，将风衣留在了包内，推开帘门后，就要初次向团内的众人展示自己此刻的容颜。

　　换装期间乐奈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门外的少女们原本有说有笑，可当换装后的素世扭捏着掀开门帘后，众人却不免一时怔住了。

　　茫然的心突然加速，就像是弹簧突然被压下后不断弹反，在少女细腻的情感里不断扩散层层涟漪，最后悄无声息的将整颗心俘虏。反应过来的三人目光立刻转移到除了素世的任何地方，像是突然被发现做坏事的慌张，不自觉地隐藏自己。

　　“怎，怎么了……？明明是爱音设计的衣服吧？如果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就换掉。”

　　素世害躁得别过脸去，头发边沿和衣服的毛絮恰好被灯光照成铂色的轮廓。富有情感的蓝色眼睛不断地和另外三人邂逅，每次碰撞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小鹿乱跳。

　　“诶……啊啊啊……不是不是……很漂亮哦！超级漂亮的！不愧是素世世，驾驭起这种衣服来轻轻松松呢！”爱音总是那个第一个调整过状态来的人，但她的瞳孔震颤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剧烈。

　　“我，我先进去换衣服了……。”立希抱着自己的那套衣服，扭过头逃跑似的钻进了更衣室之间，她虽不善言表，但是肢体动作却透露了比主人想说的还要丰富的感情。

　　“素世……好漂亮……像天使一样。”灯重新入神的看着素世，像是去常去的天文馆眺望那浩瀚的星空，然而，璀璨星海令人一时放空，眼前的素世却不断地给自己填塞着陌生的情感，以至于灯一时间都不认识自己了。

　　素世红着脸，一边抱着手一边在原地不自然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任由魔性的魅力借助容貌和信息素在彼此之间蔓延。众人就这么呆钝着，仿佛时间流逝不过是这一瞬邂逅的无限延长。

　　最后，是哐当地关门声惊醒了众人的迟滞，只见乐奈已经不知道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换好了衣服，拖着自己的吉他重新回到了录音室。小猫歪了歪头，眨着眼困惑地端详着众人的异样。

　　“Live，不做吗？”

　　…………

　　被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所干扰，今天晚上的练习实在是称不上顺利。

　　“等下，这里弹错了。爱音，好好跟上乐奈的节奏，不然灯会很困扰的。”

　　“诶，嗯……嗯。”

　　“那个，小立希……抱歉，我可能也唱错了几句歌词。”

　　“嗯……没关系，不是灯的错。现在就是要一起磨合乐队的默契，发现了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除了从始至终沉浸在吉他中的乐奈之外，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原因无他——穿成那样子的素世站在旁边，再怎么样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素世的样子也太犯规了。素白色的百褶裙贴身垂下，加上严丝合缝的胸襟。在具有禁欲的圣洁的同时却又兼具宛若无心为之的色气。在演奏开始之后，素世总是习惯随着韵律轻微摇摆起自己的腰枝。这本该是青春活力十足的姿态，可在今晚却显得如此妩媚，纵使是最熟练的西域舞姬，也无法卖弄出素世此刻的风情。那是足以让整个古代王国沉沦的危险之姿，本不该存于世上，却又如此生动地在眼前展现着。

　　“……不行，今天的状态调整得不太好，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最后，还是立希先松了口。“对谱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可能还会再针对大家做些修改。”

　　“演出，真的没事吗？”素世轻叹了口气，将贝斯的肩带从肩上取下，原本肩带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清澈的粉红色勒痕，又随着皮肤回弹渐渐淡化。

　　“离下一次Live还有三天，这一次只有这首歌是新曲，抓紧时间的话是来得及的。”

　　话未说完，乐奈已经早早收拾好了吉他和各种设备，如同往常般自我的离开了录音室。

　　“啊，小乐奈……。”灯刚想伸手挽留，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对乐奈奏效，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厌烦了或者生气了，究竟是怎么了呢？

　　“那只野猫……”对此立希早已见怪不怪，只能听之任之。

　　“接下来，可以去素世家吗？”接着，灯便转过头来，怯生生地对素世提出了请求。“那个，时间还有很多……也许可以帮立希酱对一对谱，这样的话，立希酱就不用总是熬夜那么晚了。”

　　“灯……。”

　　“嗯…。”素世思索了起来，自己不擅长拒绝灯，而且，就算她们不提出来，也许素世今天晚上也会邀请大家陪自己回家——原因无他，昨天晚上才刚刚在自己的房间里出现了那样的怪物，自己实在是缺乏一个人回去的勇气，如果能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话，至少，在昨天犯下大祸的孤独之情可以得到些许宽慰。

　　“既然灯都这么说了的话，可以哦。但是不能呆到太晚，明天还要上学的吧？”

　　“……！太好了！”灯阴郁的表情立刻又变得明朗了起来。“那样的话，现在就……。”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意识到，刚才聊了那么久，总感觉是不是缺了什么，比如少了某个一直聒噪的粉色声音？

　　“……喂，又呆住了？爱音，爱音！”熟悉的黑长直不满声在耳边回荡。

　　“诶？”直到这个时候，爱音才从神游中被猛的拉回现实，摸摸脸颊，糟糕糟糕，怎么发烫得那么明显！这样子自己在想什么不是全都暴露了嘛！

　　爱音像萨摩耶一样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意图将红晕消去。

　　“……抱歉抱歉！昨天晚上没睡好发了个呆，我没事哦！你看，元气~元气元气~。”

　　“听清楚刚刚灯说了什么了吗？我们稍后要去素世家”

　　“诶，可以去吗？太好啦！素世世~Love！”爱音的动摇在脸上转瞬即逝，那个活泼的小太阳再次回到了大家的身边。

　　可是……诶？现在，去素世家？已经心乱如麻自己，真的能顶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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