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才接上刚才的对话：“……抱歉，刚刚我们在说什么？”

“杏さん最近也是勉强过头了呢，明明还在和HiMERU说话却走了神。”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唔、并不是讨厌和HiMERU说话！”她慢慢回想起了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午休时间正好在月桂碰见了HiMERU，当时他正坐在吧台前和值班的椎名Niki说话，本想回避却被眼尖的椎名Niki看到了，那人热情地招呼她坐吧台的位置，说她来得正好，新研究出来的菜品只听HiMERU君一个人的意见可还不够，要多多接收食客的反馈。眼看逃不掉了只好坐在了HiMERU的旁边，品尝完端上来的辛夷花磅蛋糕顺势又被HiMERU请了午饭，椎名Niki说HiMERU君经常请别人吃饭，姐姐你就不要推辞啦，我一定会给你的这份多多加小菜。

那么自己果然是吃完饭之后神经放松于是思绪四处浮游，恰好那个人又坐在旁边一时间产生了还没睡醒的错觉。她端着茶杯并未察觉自己的视线在HiMERU身上停留太久，反而是对方先避开了。

“啊……HiMERU并没有说到这个地步。总之放轻松一点，我等刚刚并没有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只是提起了昨晚的餐会，昨天晚上杏さん偷偷喝了桌上的酒吧。明明还没有到能喝酒的年龄。”

经他一提醒杏又想起来了一点，椎名Niki端上来的磅蛋糕不就是昨晚公司聚会上出现的餐品吗，为了迎接新的一个年度各家事务所联合举办了庆祝会。刚刚吃蛋糕的时候椎名Niki似乎说过因为昨晚的餐会涌现了不少灵感，但是公司包下的饭局毕竟不适合小餐厅，他为了能够推广开来和HiMERU还商量了好久，这份棕粉色的辛夷花磅蛋糕是月桂打算推出的春季新品之一。端上来时餐盘旁边还附赠了一杯柑橘蜜，淋上去口感滋润不少，蛋糕的切面能够看到处理过的辛夷花和梅干，味道很是不错。经由这碟蛋糕话题就回到了昨天晚上，椎名Niki没能在前台逗留太久，得到了新品反馈后就回到后厨忙活了。

“唔……被你看到了。只有一点点哦，而且距离生日也没有多久了嘛。”昨晚的餐会她是坐在哪里的，HiMERU又在哪里，他们有说过话吗。昨晚的一切都太过模糊，细想起来可能还得归咎于自己喝的那杯酒。

“呵呵。没关系，其实HiMERU平时也会喝一点。只是——没想到你也会，这就是所谓乖孩子不为人知的一面吗。”他坦言道。

“HiMERU君才是，看起来不像是会不守规矩的人——唔，不过实际上说不定已经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昨天的酒，明明HiMERU君和我一样，距离生日还有段时间，但是昨天随手拿错了玻璃杯也就喝了下去。”这样说着杏产生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回忆，她在某个视角看着HiMERU端走了一只香槟杯，他在和其他人说话，一向敏锐的他会完全没有注意到别人的视线么，不至于吧。

“——那个和果汁长得很像的酒味道很不错吧。并没有什么辛辣的滋味，反而散发着水果的芳香。”HiMERU的声音再度响起，回味般的语气诱导她回应自己的话。

“嗯，我拿到的那杯是桃酒，喝了第一口就忍不住继续喝了下去，甘甜清冽，明明是桃酒却还有着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不对，话题扯远了。HiMERU君，你在故意把我带跑偏……”也许他也是因为喝了酒才对周围失去了警觉，他手里的酒是和自己同样的味道吗。不知不觉道出太多的杏一下子警醒过来，那个人总是不知不觉就诱导别人说出不该说的话，她不太高兴地看了过去。手里的红茶将要见底。

“呵呵，没有。只是想和你重新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虽然并不是能使人思维错乱的酒，不过还是会让人的反应变得迟钝——对于不胜酒力的人而言。那么你还记得昨晚之后的事情吗？”

“之后……”毫无印象。对方颇有兴致等她追问上来。今天的HiMERU君是怎么回事。她后知后觉到如果是平时HiMERU一定会点到为止，这回却有些不依不饶地要她回忆模糊的夜晚。索性离开留他在那，本来这多余的春愁就因他而生，让他也体会一番莫名其妙——她终究是做不到，她把空杯子放回了桌上：“……之后？”

“对，之后。不久之后餐会就散场了，HiMERU送你到了车站。但是没走出多远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还一下子抱住了HiMERU。大概当时是醉了吧，HiMERU也是竟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还任你一个人回去，实在失责。也许是当时HiMERU也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迟钝了。总之当时已经很晚，杏さん还跟在HiMERU身后走了好一会儿，就算再送你回车站恐怕还是会重蹈覆辙，或者不知不觉又跟着其他人走了。防止再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HiMERU决定打车送你回去，虽然只听你说过一两次，不过没记错真是太好了。平安地把你送到家之后，HiMERU也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毕竟这么晚再回星奏馆恐怕离天亮也不远了。”

“这样……抱歉。唔。我有抱住HiMERU君？”

“嗯？明明记不得大部分情节却想得起这种细节？呵呵，开玩笑的。是的，就和你想的一样，当时并不是你主动抱了过来，而是看到你有些脚步不稳HiMERU主动扶了上去，没料想到你直接就松了力气倒了过来。当时HiMERU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细节被一点一点铺开，杏终于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情，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借着微醺出现了平时不会有的举动，一夜安睡之后大脑就自动清空了会对自己不利的部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今天迷迷糊糊的，甚至还在午饭时间走了神，想从HiMERU身旁逃走。她立刻慌慌张张地道歉起来：“……万、万分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竟然就这样扑到了HiMERU君的身上，还让HiMERU君费心送回去，呜、身为制作人这可是不应该的呀。”

见她的反应HiMERU却也出乎意料地语气沉了下来，看样子他也没想到她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他苦笑着解释起来：“抱歉，HiMERU说起这件事并不是让你烦心，最开始也说了HiMERU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不过看你完全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想着如果贸然道来想确认的事情，恐怕会引起多余的怀疑。所以还是先和你回顾一下昨晚发生的情况。没关系，能够反过来照顾杏さん也是尽了HiMERU对你的感谢，平日里你为我等付出了如此之多，没必要为这点事内疚。”

“唔……好，但是我也不会无故受人恩惠，这件事我会记下来，日后有机会再答谢。那么HiMERU君想确认的事是？难、难道说昨晚我在口无遮拦的情况下胡言乱语了吗？如果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万分抱歉！一定是平时积攒的压力导致一松懈下来就——”

“没有没有，你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或许应该说HiMERU很高兴？”

“……HiMERU君会高兴的话……”

“嗯。”他点了点头，似是经过了一番慎重的考虑才把下面这句话说出来，“你昨晚临别时对HiMERU说的——”

*

“……请你不要走。”

离开车站不久后HiMERU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过去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后立刻改变了路线，在人群里绕了一圈才重新回到路上。然而不知为何身后的人颇有些死缠烂打的意味，平白无故走了三十多分钟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放弃，仍然是保持了一个刚好的距离，HiMERU有些受不了了终于在一处宽敞的路上停了下来，四周仍有稀疏人群不会过于危险，这个地方可规划的路线也算多可以留条后路。他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一步步靠近，呼吸急促毫无遮掩气息的意思，他谨慎地转过身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愣住了。因此对方扑过来时自己完全没有躲开，而是被她抱住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拥抱着他。能一直紧紧跟着没有走散，还真是有点本事，干脆考虑不要当制作人了来当自己的助手吧。HiMERU叹了口气挥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好似才让她回过了神来，然而她一开口就是挽留的话。这也是完全让他措手不及。

既不能推开她，毕竟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也不能顺着她的心应下去，这种情况下说出口的话多半没有意义。胡乱地应下，不算是好心还会被当成后患。HiMERU只好站在了原地，希望对方能清醒一点再继续对话。当他再次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时抱住她的双臂更用力地抓住了他，埋在他胸前的杏声音微弱地传出，不知是因为没有了力气还是情绪的作用，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她低声说道：“……你就不能在我身边多留一会儿吗。”

她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边，HiMERU有些不忍防备，退了一步关心道：“杏さん是喝醉了吗？抱歉，HiMERU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把你一个人留在车——”

“……我害怕和你分别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她出声打断了他。

过了一会儿才他笑起来应道：“怎么会这样想？”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产生这种念头。

她不做声也不再动弹，春天的夜晚把人的心视为掌中玩物，捏了又捏，叹了又叹。半晌过后她摇了摇头松开了他，向后退去拉开了一段距离。她藏了很多心事，千丝万缕难舍难分，大概连自己都梳理不出这份忧虑的源头是来自哪根线。今天不过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无限放大了某个缺口，促使她做出了超出常理的行为，究竟是逃避从裂痕跌落的危险还是想要填补莫须有的漏洞。她单薄地站在夜晚里，就和无数棵经过的景观树一样，任由风的揶揄，感受春天的枯荣。她没有回答HiMERU的话，站在原地捏住了围巾，手指缠住了流苏并不看他，蓝色的眼睛泛着水光，视线飘向了渺远之处。过了好一会儿她眨了眨眼睛仰起头用手心捂住了脸长叹了一口气，白雾升入夜空不断散去，她蹭了一下发红的鼻子和眼角，像是在内心里已经酣畅淋漓地哭过了一场，她抬起头皱了皱眉对他说道：“你……回去吧。”

“不挽留HiMERU了吗。”HiMERU下意识反问起来。眼前的人前后行经的反差让人哭笑不得，明明刚才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态度现在却能断然地赶他走，就好像自己莫名其妙被甩了两次。

她愕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追问，又点了点头低声补充道：“我会等看不到你的时候再回去。HiMERU君……回去吧。”显然她仍然没有放弃，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太可怜了，难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是什么绝情角色吗，要这样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自己独自离开。况且还不知道自己倘若真的走了，她到底能不能安全回去，若是继续跟上来等到了宿舍门口更是百口莫辩。

HiMERU笑了起来，似是因为脑海中无端浮现的联想感到了无奈。今天不知为何他很有兴致将这段无意义的纠缠持续下去，他说道：“这种对话通常立场都是颠倒过来的吧。”说着他向她走近了一步，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她的围巾，刚刚在追随他的过程中围巾的形状已经完全散了。她站在原地盯着他的手指在自己四周拨弄，喃喃着：“……身为制作人要对名下艺人的安全负责……”

“这样。那还真是了不起，制作人小姐。”HiMERU随口调侃了起来。重新系好的围巾将她的脸藏起大半，只能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流露出不悦，然而终究是自己理亏她只好沉默了下去。HiMERU放缓了语气牵起了她围巾的一角：“不过……从朋友的立场而言HiMERU也很关心你的身体。现在这样HiMERU可没办法回去。”

她顺着围巾撩起的一角看去，HiMERU金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兴致斐然：“……你有注意到吗？今天晚上凋零了很多樱花，我想趁浪漫的氛围在外多逗留一会儿也没关系。所以杏さん有没有时间能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呢？”

她不觉中点头回应，抽走围巾取而代之的是她伸出的手。应当赏花的季节没有去看过，却在繁荣春景开始走下坡路时才产生这种念头，未尝不是一种迟来的回忆。她不记得自己和HiMERU说过的话了，她只记得HiMERU陪她走了好一段路，走到了夜景正美的地方，那里有不少同他们一样夜游的人，白日与黑夜的分界被消解，倘若将纷繁的花叶当做月亮的光辉，现在也只是个不够炽热的白昼。兴致将尽惋惜之情还未萌芽时HiMERU不知道什么时候拦了一辆悠哉的计程车，她想着就要在此分别也已经足够，不料HiMERU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坐在了她的身旁，到了目的地下车走了一段路，直到送她回到了家。

在确认她的家人来开门之后HiMERU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这里离星奏馆已经很远。虽说晚归在星奏馆看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行程，门禁本身更像是给外人看的告示。通常在外太晚时也会有人选择回自己家，那么HiMERU能回的家现在还在吗。他脑海中恍惚浮现了一组记忆中的地址，现在那里一定是有了别的住户，十条家在很早以前就不复存在了。他摸了一下口袋公寓的钥匙还在，今晚久违地回一趟公寓好了，一个人的夜晚也是格外清净。

在离开不远后，突然被某种直觉所驱使HiMERU停了下来转过身，一抬头果然她正在阳台上，看到他看了过来立刻挥了挥手。他也向她挥手回应，两个人遥遥相望了片刻，大约是她意识到自己继续趴在阳台上HiMERU就回不去了，于是转身回到了房间拉上了窗帘。HiMERU这才转过身踏上回家的路，不经意吐露的叹息化为没有温度的雪，是心脏的絮语有了生命，而后在眼前烟消云散。

真是个难以言说的人。真是个出乎意料的人。真是，惹人怜惜的可爱之人。

*

正因为如此今晚才会在梦中紧紧拥抱着她吧。

HiMERU近来时常思考春天以来的种种细节，希望能找到引导这场梦袭来的根源，未果，却隐隐有种直觉，那个一直徘徊于梦中的人他无比熟悉，否则自己也不会无法逃离。他们相拥相吻，用幻想描绘寒冬长寂之后的缠绵，人不该冬眠却贪恋蛰伏的欢愉，此处是梦无关现实，任是如何宣泄爱语和诉求都会被当成缝隙之间的浮尘，呼吸、摸索，他们蛰伏在时间的暇隙囿于情欲。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通常要让身体先感受到温暖，这是稳住情绪的第一步。除此之外空间敞亮也会避免因为视线不清而带来的焦躁。诸如此类的缘由使得HiMERU选了一处采光尚好的公寓，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没有其他人来过。先前在宿舍里讨论起鸣上岚主持的节目时被问到过：能不能去小HiMERU的家里做一期节目呢，太过奢华的房间已经看太多啦，想看看普通人的房间，趁此机会也能让大家多多了解小HiMERU。HiMERU婉言拒绝，心想自己住的公寓没什么特别的，回来得匆忙甚至没怎么精心布置，接着就被公司安排去了宿舍，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要让粉丝了解自己的隐私还是算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这个房间处处只有他的生活痕迹，如果——是说如果，也许某一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如果这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会是怎样的？

HiMERU的房间充满阳光，窗帘只拉上了薄薄的一层，阳光忽闪似是蝴蝶扑朔双翼，明明闇闇，停滞在棕色的发丝上。她仰躺在他的视线之下，白衬衫随意地搭在身上，领子一边掀开一边还折在内侧，慵懒的身姿毫不介意被他人欣赏，甚有几分性感的娇俏，那双蓝色的眼睛越过阳光看了过来，如同窗帘未遮挡住的一爿天空就这样筛了过来，承载住他的视线。她莞尔一笑，似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为何毫无反应，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结果吗。HiMERU凝视着这幅画卷长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拥抱住了这个温暖的躯体，埋在了她的颈侧。真实得不像是他能够幻想出来的。

你不觉得爱抚是相当坦诚的一件事吗。人类羞于赤裸，心藏秘密，因此投入大量精力包装自己，用衣物遮盖身体，用举止掩盖本意，制定规则约束本能，通过惩戒让人不敢逾矩，苦苦修行带来的结果只是让人长成一样的人。归根究底是因为人被理智支配，而人往往面临重大变故时也是理智失控的时刻——说得太装腔作势了，不过你不觉得当人与人肌肤相亲时无端攀升的好感正是因为本能在占据主导吗。当我们彼此相拥时亲密无间，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从中作梗，你的手指、胳膊、肩头，我像这样抚摸过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完整。剥开这件衬衫从锁骨的凹陷处向下迎来起伏，柔软的胸乳会顺应力道而服帖，如果我事先告诉你我会吻上去，你会如何期待？比起温柔的方式更喜欢粗暴一点？又或者喜欢被抚摸的同时被说暧昧情话——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耳朵就像初融的雪椿，明明我并没有亲吻它或者抚摸它。你却会因为我的言语而产生反应。是因为本能、还是理智？我们长久以来在梦里一度春宵，应该早就对彼此了如指掌。你却……

你喜欢热情的吻，揽住后背不留退路，吻不仅落在唇上同样会落在其余你期待的地方，额头、鼻梁、脸颊，玩味似的捏住发烫的耳朵，心脏的声音变得更吵了不是吗，从你的胸口经过时也能感受到心脏的搏动。不过这样的感官体验是远远不够的，逐渐兴奋起来的身体处处都期待着爱抚，该从哪里好呢，鼠蹊部还是腹部？即使是已经熟悉的猫也会在被抚摸时突然咬一口触碰它的手，而你也一样——只是被咬的对象并不是我，你就是这样按捺住自己的声音，总是在这里沉默不语。为了破解这种情况，我像这样按住你的手腕好了，觉得不舒服大可以挣脱开，当然也可以喊我的名字。

要你说出话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抚摸到你的腹部时那里的肌肤轻轻颤抖着，顺着肉体生长的轮廓描摹下去你的脸就烫得厉害，害羞还是怕痒，这里能感受到一些锻炼的痕迹，得知你能保持健康固然欣慰，不过长久的工作之余是不是也该给自己留点可以浪费的时间。纤细的身体在高强度活动中也会辛苦——我并不是在说现在这种情况，你会考虑到这一点真让人高兴。

……大腿内侧都已经变得潮湿，是从接吻时开始还是抚摸你的身体时自然而然产生的反应。向下落入幽静，指尖轻轻地按揉就顺利地被纳入……在这里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满足，只是在浅处徘徊很煎熬吧——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每一次、每一次在梦中慰藉你时你总是用灼热的目光看过来，而我同样也在看着你，你的表情、你的动作，愉悦还是痛苦，当我探寻你的欢愉之地时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我当然知道你在梦中作何期待，自然会顺应你的想法，所以为了回馈这份秘密的偏爱，这次就让我向你阐述我所凝望的你。

你自己观察过吗？不好意思，突然问这样私密的问题——两边的膝盖放松点，抵得太紧活动范围就过于拘谨了，你也不想处处不得要领吧。呵呵，你的心思一目了然。完全没入后像这样抚摸更加濡湿的深处时内里就会不由自主地缠上来，手指顺着褶皱使其平滑，指根抵住的兴奋的凸起只是轻抚，你的腰就情不自禁地抬起，脑海中开始变得困惑、迟钝，这种时候用指缝擒住这里，蹂躏的痛就像细密的雨点，不知方位肌肤已然湿润，你知道吗，情欲满溢的视线只会让人不舍得松手，多么期待你会深陷到何等地步。不断累积的快感会冲垮理性遮掩的羞耻，这个唯一为了取悦肉体而存在的器官根系绵延，深处——余音渺渺。

啊……意识好像还没缓过来，没关系，高潮的余韵下感官会更敏锐，水声变得响亮，入口处已经全然没有了羞涩，你暧昧的喘息也再无余力顾及，你抵住我的双膝是否也应该亲吻它们呢。

意识被快感淹没之后耻感崩溃，于是液体源源不断，手心完全被你湿透。要检查一下吗，食指和无名指分开，透明的丝线就凝聚成水、滴落——就像下雨的味道，雨水渗入地下就有了泥土的气息，流入花蕾就会催开春色。觉得不适应？不过那一次你可是比我现在所做的事情要大胆地多，那样直接、那样坦然，面露胜利的窃喜跪坐在我身上，深深嵌入你的我初次体会到失去理智的你多么难以把控。

……只是松开了你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就呆住了，很意外吗。并不是要到此结束的意思——没有用别的东西束缚住而是用这样简单的方式，这样你也会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情吧，一开始我就这样说过：爱抚是相当坦诚的事。现在我松开了你的手，你想要怎么做？果然……

你真是、无比坦率，扰人心绪……

*

那一天晚上站在阳台上，隔壁的樱花树恰好洋洋洒洒落了一阵，她觊觎着将要走出视线的蓝色身影。夜风把头脑吹醒了一些，身上开始感受到了寒意，她还站在那里似乎只是为了求证今晚发生的事情并非幻想，自春梦缠身以来她有好几次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若是拿这种情况去问心理医师恐怕会被当成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错乱，她很清楚这种错乱的感觉只有和HiMERU相处时才会产生。要跟着HiMERU走那么远并非易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能一直感知到他的行踪，像梦游一样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地。她趴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自己刚刚被牵住的手，张了张五指不确定是否真的触碰到他，恰在此时将要看不到的那个人停了下来，似乎将她的动作看成了挥手，于是他也抬起手挥了挥回应她无意识的动作。一时间他竟然没有走，遥遥相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图像，越看越像是步入梦境，她害怕似的先转过身回到了房间。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穿着单衣抱起睡衣去了浴室，这个时间点家里醒着的人也只剩下她一个，刚刚来开门的是妈妈，她似乎还是改不掉担心的毛病，觉得女儿还没回来就无法安心入睡。要是让妈妈知道是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别人走了好远，不知道是会哭还是笑。

热水蒸腾，心跳的频率逐渐低了下来，身体在寒冷状态下心跳也会加快，恋人们总说雪天浪漫，多半也是把天寒地冻里的心跳加速当成了对彼此的爱慕。她冲洗着身上的沐浴露一边为今晚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回想起最初在梦里梦到HiMERU时她只是有点惊讶，但是梦终归是基于自身的记忆编撰出来的，别太上心。只是没想到轻视引发了接二连三的荒谬，醒来时春梦就化为了记忆的一部分，就像是真的发生过。她觉得这份突然高涨的好感是因为先有了梦，然后再移情到了现实的HiMERU身上，名为“杏”的人并非出于本意——这种客观得过分看待自己的方式简直就和HiMERU一模一样。她不禁哑然失笑，双手捧住热水扑到脸上，等到表情融化才关上水龙头。

今天晚上又会怎样呢。她收好吹风筒坐在床边，脸颊的热度还未退去，长舒了一口气后躺了下去，一想到今天晚上大有可能做梦就不敢睡下，辗转片刻后还是起床关了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意识渐渐颠簸起来，耳边出现若隐若现的声音，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再怎么抵抗也逃不过身体的本能。他，在梦里是怎样慰藉她的？接了那么多次吻却想不起来吻的感觉，但是被吻过的地方不止是唇，还有手腕、脖颈……HiMERU吻在她的手腕上是在初次的春梦里。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油柏路，连接着学校和家，她在这条路上往返了三年，梦中的她还是和上学时一样，彼时是三月春光和煦照得身上的制服也暖意融融，走在身旁的HiMERU也正要前往学校，他侧过身正在和她说什么，灰色的秀越制服上金色的校徽闪着光，她的视线就这样被吸引了过去，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被捉住了手腕。HiMERU不像是个学生，她从很早以前就这样觉得，即使在她面前穿上了这身制服也难以想象他和自己同龄，背光的位置使她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也许是她很诧异他会出现在这里才无法想象出他的脸，又或许这只是大脑随意剪裁了她的记忆拼凑出来的一个形象，是她下意识把眼前的人当成HiMERU，为什么是HiMERU……一旦向内心探究起这个问题她就愣愣地怔在原地，时间的流速也变得缓慢，直到手腕冷不丁被啄了一下让她惊醒。那只被捉住的手腕得到了一个吻，他郑重地捧住了这只手，接着她的手心里就出现了那枚金色的校徽，就是这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她，勾引她出手。得到了那枚校徽并不使她满足，反而促使她更进一步，她抬起头想看到他的脸，那个同样有着金色眼眸的人此刻是如何看待她的，因为夺走了他的随身之物而不满，为她任用权力而鄙夷，为她穷追不舍而厌倦，还是、还是——平静的春日里掀起的阵风把世界吹得眼花缭乱，从花叶纷飞中她瞥见了他的脸，和平时根本没什么两样，春花从面前飘落刚好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啊、早该知道的，心里不是早就预设过了吗。对于HiMERU君而言、对于他而言，这枚校徽就和手里的花瓣一样，突然被给予的多余之物自是来的自由走的轻松。她心中生出了一丝无味，味同嚼蜡的倾慕于你于我都只是如同从这里穿过的风。糟透了。恍惚中她也伸出手牵住了那只接着花瓣的手，轻轻留下一吻。

她蜷缩在被子里喃喃自语着：“你对我而言、你……于我而言……”

醒来之后备感茫然，如果不是身上的疲惫感她还以为昨夜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梦到，准确来说是在醒来的瞬间梦就在飞速消散，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明晃晃的白日为春天终于要结束了而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到现实，昨天的公司聚餐并不影响今天是正常工作日。

四月几乎没什么印象就要过去了。在她听HiMERU复盘了一遍前一天公司聚会发生的事情后，深埋的悲情突然再次涌现，接着日益退潮，不消三日就恢复如初。HiMERU似是同样将那天的事情忘掉了，之后也并未再提及。她偶尔冷不丁生出一种念头，HiMERU和她说起这件事的那天是四月一日，前一天大家都陷入了微醺的状态，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有些心理纠结，于是发生了弄假成真的荒诞。那些事情说到底是HiMERU转述的，而她对于春梦缠身那段时间的记忆多少有些不信任，也许只是恰好他描绘的内容和她的梦产生了重叠，于是陷入了迷茫。当两人都不再提起时自然就不会再在意，加之四月以来都没有再做过梦，她也慢慢忘记。

久违的梦再次出现时是视线倾斜。眼前是明亮的房间，但是显然这个布局和之前某次梦里出现的如出一辙，是HiMERU的房间，相比较那次这次光线充足布局清晰，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这些细节都脑补完全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正腹诽着突然发觉自己动弹不得，现在这幅情况就和梦魇一样，她侧躺在床上只能看到从背后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了墙边上，背后应该是有窗户，她正思考着，这具身体仿佛是因为信号延误这才感知到了温度。有人正从后面拥抱着她，背后被压着，不安于对方的身份，她试图挣脱却发现身体仍然是僵硬的，环住她腹部的手又收紧了，她小心地呼吸着不理解现在的局面。这里应该是自己的梦吧，为什么自己会无法动弹，这个情景又是在演哪一出，难道说自己的心有自己的主见，擅自移情到了别的人身上。她胡思乱想一阵统统无果，还是背后的声音揭开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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