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连玄天也不知道的往事——

时间回到大腹天刚刚成形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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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铃瑶一身白衣，因为失去了挚爱，悲伤欲绝，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情感表达。

在所有人，包括玄天眼中，她于山顶枯立一年，不食不饮，最后才在黄昏元老的一声“主母”中回过神来。

而后，她又花费三年时间，于世间搜捕吞食黄昏残党，走过曾经与穆寒舟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许多地方历经百年沧桑，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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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她摒弃了过去的一切，回到了莲宫，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弟子们无事不敢叨扰她，与她说话她可能全无反应。

甚至是说了半天，她才回了一句：“嗯？适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弟子们只好耐心地重复一遍，才能得到她明确的指示。

没人敢对此提出质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空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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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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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的视线中，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的意识好像重回了混沌，冥冥之中，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归宿。

他死了，神魂和身体一同破碎，本应完全融入苏铃瑶的身体，彻底成为她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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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的计划顺利，那么这种意识本身就不应该存在。

应该全部都与苏铃瑶融为一体，助她成就八境强者。

在这百年间，他早已明确了自己的计划，和玄天预演了无数遍苏铃瑶的反应。

甚至曾经在苏铃瑶再次被天魔重伤后，忍住探望关切的心思，派出了黄昏赠药，试探对方的态度。

在确定对方对自己确实毫无好感之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可殊不知，正是因为他没有亲自前来，苏铃瑶才怒不可遏……

也正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在最后的最后，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与那颗丹药一同被苏铃瑶消化。

但就在那一刻，他听到了苏铃瑶啜泣的声音......

那个亦如年少时爱着他的人，哪怕已成了世间的最强者，但她却哭得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女孩。

她不愿摆脱这名为爱与痛的囹圄，将自己束缚其中，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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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难受至极，原本心满意足准备赴死的他，破碎的神魂剧烈波动了起来。

他在此刻才真正理解了苏铃瑶，明白她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么沉重。

他后悔了，他彻彻底底伤透了苏铃瑶的心。

他难过，他悲伤，他心里浓浓的不舍彻底爆发。

可这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死了，身体都已破碎，彻底与苏铃瑶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他的神魂却被一股玄妙的能量包裹了起来。

神魂破碎不堪，识海不复存在，可即便如此，他也活了下来。

简直宛如……奇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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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穆寒舟并没有完全死去。

他的神魂，如同后世许许多多被腹神经消化后，又不甘心死去，心中执念超越常人的七境强者一样，留在了苏铃瑶的腹中——

说他是第一个顶着消化而留下神魂的人，也不为过。

只是，他并非是被苏铃瑶用胃液消化吸收殆尽，而是被金丹连着躯体碾碎，直接化作药力注入苏铃瑶体内。

因此，他的神魂破碎不堪，不如其他人那般完整。

也正因此，虽然他活下来了，却无法视物，无法移动，无法说话，几乎失去了一切感官。

唯一剩下的，只有听觉。

偶尔有声音能传进来，让他能够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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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苏铃瑶任性地选择将药力储存在胃袋，不愿晋升八境，只为与他维系此刻的关系与状态。

这令他心疼又惋惜，他忍不住叹道：

“傻姑娘，你若晋升八境，你我也能多些时日相伴，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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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胃袋吸收全部药力后的蜕变，又令他惊讶不已。

“这些药力足够让整个人成功晋升，却仅仅只升格了胃袋，这股玄妙……

“玄天师父曾经描述过八境的模样，但这胃袋，定然不止八境。

“瑶，你可真是创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或许这胃袋，将来也可作为力挽狂澜的一大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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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玄天试图逃离，却被困于腹中，又令他无比担忧。

“师父不会有事吧？她曾经就被天魔消化得仅剩残魂。那时的她都能挺过来，此时这些小磨难应当无恙……

“瑶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啊……

“唉……黄昏啊……玄天剑出不去，黄昏一族恐遭大乱，希望我选定的继承者能压下来吧……”

他惋惜，他自责，他担忧，他后悔，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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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如同一个偷听者一般，缩在这个不知何处，一片漆黑的地方，不时聆听外界的声音。

而他的世界中，只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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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

肠胃的蠕动声不绝于耳，时刻变化，令他难以摸清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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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心脏活跃的跳动，彰显着主人生命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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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呼……吸……

胸腔起伏，气息平稳，毫无情绪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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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苏铃瑶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发出过任何其他的声音。

这更加令他难受，悲悯，自责，他已经在心中骂了自己千遍万遍。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木已成舟，万事既定，他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他的失败，不仅没能保住这个世界，更是伤透了他最重要的人的心。

而他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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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他发现自己的神魂似乎在缓慢恢复。

这让他又产生了强烈的期待。

也许，他和苏铃瑶还有重逢的机会。

也许，他能让苏铃瑶回心转意。

也许，这个时间不会太晚。

他就这样待在苏铃瑶的体内，聆听着她体内的声音，陪着她一起沉默。

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哪怕这一切都无法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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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魂在不断被修复，能感知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他的内心欣喜若狂，因为一旦修复完成，他就可以重新获得五感，甚至重新复活也不无可能。

他还有机会，去弥补这个为了他而封闭了情感的姑娘。

可每次他欣喜之时，又会立马压抑难受。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并无法与他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他害得她如此痛苦，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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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时间，既漫长，又飞快。

穆寒舟终于睁开了他尝试半年都无法睁开的眼睛。

他看到了面前的一切：

猩红的肉山蠕动着，被胃液一点点消化。

胃壁仍旧日复一日地蠕动着，将胃液涂抹在那块和一年前没太大变化的肉山之上。

他就这样静静站立在胃壁之上，随着胃壁的蠕动而移动。

胃液穿过他金色半透明的躯体，仿佛两个维度的存在，无法消化他，他亦无法触碰到。

只不过，他仍然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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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半年时间。

他在这半年里，逐渐可以活动了，只是仍然无法发出声音。

他做过许多尝试，在苏铃瑶的身体里游荡，总结出了现在状态下的一些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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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无法触碰其他任何东西，苏铃瑶的体内与他而言就仿佛是梦幻的泡影，只是不会破碎。

第二，他无法调动灵气，连神魂之力也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此刻的他，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第三，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想法，随意去到苏铃瑶体内的任何地方。但是无法离开她的身体范围，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雀。而苏铃瑶的身体，就是困住他的囚笼。

他出不去，只能在她的体内活动。

不过，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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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事，为何会如此？”

他不理解，也难以去深究。毕竟现在的他，除了有限的自由，什么也没有。

直到有一天，他透过苏铃瑶的身体，听到了来自更远处的打斗声。

有灵气透过苏铃瑶的身体，荡入她的体内，苏铃瑶毫无防备，任凭一切穿过她的身体。

那些灵气波动荡过穆寒舟的身体，他虽无法调动灵气，却能读取和感知。

那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那是，黄昏的气息。

"黄昏果然还是和莲宫打起来了吗……"

他自嘲地一笑。

在见证了玄天逃离失败的那一天，他就预见到了今日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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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来到苏铃瑶的身后。

穆寒舟听得出那是黄昏的老人，他跪伏在地，声音中带着悲悯：

“主母，何至于此呀！”

苏铃瑶仍旧不为所动。

穆寒舟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心疼：

“是啊……何至于此啊……”

这一瞬，苏铃瑶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将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眼神慌乱，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那张毫无情绪的脸，此刻也挤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干涸了一年的眼眸，再次被泪水填满。

她的声音沙哑，太久没有说话，导致她有些忘记如何发音。

“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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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眼神一凛，对“主母”的反应感到惊疑。

穆寒舟此刻也呆滞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他连穿过胃壁，来到腹腔，又一路向上，飞到心脏旁。

这颗心脏，他看了半年之久，曾无数次将自己缩在心脏之中，假装自己在她的心里。

但此刻这颗心脏跳动的速度，远超平时。

这说明心脏的主人此刻无比激动。

他也激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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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

他大呼，生怕对方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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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铃瑶这次更加清晰地听到了穆寒舟的声音，在自己的心脏处响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她就是能感觉到穆寒舟说话的位置。

“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她喜极而泣，紧绷了一年的情绪终于崩溃，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穆寒舟连忙安慰道：

“先办正事！咱们的时间还很长，莲宫是你的心血，黄昏是我的门人，莫要让两边白白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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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但很快又重新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确定了穆寒舟还活着的事实，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远处的战斗波动被她主动捕捉，顿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拭去眼中泪水，收敛心神，转过头，看向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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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我向你们主上求情，才换来了你们一线生机。否则，你们早已死在我的腹中！

“如今，竟还敢打上我莲宫来？

“怎么，你们的主上死了，我这个主母就可以被你们随便拿捏了？”

她语气冰冷，毫无感情，与刚才哭泣的女子宛若两人。

老人将头埋得更深了。

“老奴来此，不为其他，但求主母收回黄昏，让黄昏……随主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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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铃瑶冷笑连连。

“好啊！我这就让尔等，皆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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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刚来之时，态度友善，语气悲悯，但却暗藏杀机。

明显是不怀好意。

苏铃瑶虽然发了一年的呆，但她却并非彻底丧失神志，这一切她都清晰感知。

只是于她而言，这人无论什么动机，打什么算盘，她都懒得理会。

说来凑巧，穆寒舟恰好说话，暴露了自己的神魂尚在。

老人误以为穆寒舟尚且存活在苏铃瑶体内，于是改变了策略，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单凭他一人，定然逃不出主母腹中。这一点，老人心知肚明。

所以他提出，让整个黄昏随主上而去，就是要占据人数优势，制衡于她！

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此时的一时聪明，却是害了整个黄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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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铃瑶小嘴微张，将他吞入腹中。

但还没等老人有所反应，一股腐蚀灵气就将他彻底消化！

区区六境，妄图在她腹中撑到援军到来？笑话！

穆寒舟飞进胃中，刚好看见那人被消化成一滩肉汤，落入胃液之中，不分彼此。

他大惊失色，连忙询问。

“他好歹认你是他的主母，怎么……”

苏铃瑶低声说道：

“我自有打算，他早已不把我当作主母，黄昏也早已不是你所知的那个黄昏。”

随后，她望着越来越混乱的战场，突入其中，冷漠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随后，她向腹中传音道：

“就让你看看吧，没了你的黄昏，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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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已经来到了战场中央。

黄昏新主开口说话，没说几个字就被苏铃瑶直接吞噬。

越来越多的黄昏成员被她吞入腹中，穆寒舟就盘腿坐在腹腔里的胃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越来越沉。

这伙人一见了玄天剑，立刻开始争夺了起来。

一群人在苏铃瑶的腹中杀了个你死我活。

而后来那些被苏铃瑶吞进来的人，则是按着自己的阵营分布，开始了捉对厮杀。

互相打斗的动静，甚至都能隔着苏铃瑶的肚皮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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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好在，苏铃瑶并没有认真地想要消化他们。

如果这里是天魔的腹中，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他不敢想。

他想过黄昏会闹出幺蛾子，却没想到，根竟然烂得这么深。

按照这些黄昏成员的话语拼凑信息，他们甚至在自己没死之前，就已经有了蠢蠢欲动，取而代之的心思。

嘿，就等着他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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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摇头，不愿继续看这黄昏一族的闹剧了。

黄昏烂了根，他能接受。只要是能够达成击败天魔的最终目的，那中间的过程他可以不细究。

但如今面对“大敌”苏铃瑶，这伙人的第一反应却是内斗，属实是让他心灰意冷。

他甚至想过开口求苏铃瑶，干脆把这些不肖之徒全化了才好。

但一想到黄昏并非全部都是坏人，并且功劳苦劳也都有。

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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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向上飞去，来到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脏边上，将自己蜷缩在心房里，看着那颗心脏跳动。

他聆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血液在她体内循环，觉得自己无比安心。

苏铃瑶吞完了所有来犯莲宫的黄昏成员后，飞下山去。

到此时，她才方觉如梦初醒。

她恍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置身梦幻之中。

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男人，竟然真的复活了？

她心慌不已，小心脏跳个不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脆生生地唤了一声：

“……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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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

回应她的，是来自心脏位置的，无比熟悉又温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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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他的声音！

自己是在做梦吗？还是自己思念太甚，已经出现幻觉了？

苏铃瑶三番五次地确认，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他不是已经被自己吸收掉了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舟？”

这一次的回应，更加简洁，像是慌乱后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到现在都有些害怕，害怕这只是自己的幻听，害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但是，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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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铃瑶瞪大双眼，整整一年没有变过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明显且清晰的，并且是兴奋的变化。

这时，她才敢壮着胆子用灵气扫了一遍全身，却什么都没找到。

灵气内视也感觉不到穆寒舟在哪儿，在干什么。

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在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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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泪水再也无法阻拦，从她的两只眼眸中流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衣服上，手臂上……

“舟……”

她的声音委屈又兴奋，隐忍又恐惧。

她的双眼泛红，鼻头微酸，喉咙哽咽。

“瑶……”

身体里的回应，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胸口，攥紧自己的心脏，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胸口起伏，不停地抽搐。

仿佛要将这百年来蕴藏着的一切情绪都发泄出来。

“舟……”

“瑶……”

“舟！”

“瑶！”

“舟！！！”

“瑶！！！”

‍

……

这样的应答，两个字的对话整整持续了一天。

有空的时候，她就用嘴和他交流。

吞食黄昏的时候，她就换成灵气。

在她的刻意操控下，大腹天内的黄昏一族完全不知道穆寒舟还“活着”的事实。

而基于穆寒舟的特性，现在他说话也只有苏铃瑶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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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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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

“瑶。”

“……舟？”

“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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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百年，两人就这么腻歪了很久。

苏铃瑶很开心，穆寒舟也很开心。

虽然过程曲折，但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谁也没有真的失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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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平静下来，苏铃瑶摸着自己的胸口，郑重地说道：

“舟，以我现在之能，大可将黄昏一族全部消化。

‍“如果你想保黄昏一族平安，你需应我三事。”

穆寒舟感觉自己被威胁了，本来有点不服。

但一想到当日正是因为自己和苏铃瑶的固执，闹到了如今的结局。心里突然变了个想法，于是说道：

“你说吧，我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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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黄昏一族需要从此在我腹中，受莲宫管束。”

穆寒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你从今往后，只属于我！”

穆寒舟有点难绷：

“瑶，我现在只是你体内的一缕残魂，怎么能不属于你？”

苏铃瑶摸了摸胸口：

“我要你从此不管黄昏，不理玄天，不忧天魔。从此你的心里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穆寒舟无奈一笑：

“成，那我也应你了。”

苏铃瑶顿了一下，想了想，又对这一条做了补充：

“从今往后，我的胃袋就是黄昏的居所了。只要你进入那里，就难免关心他们。所以你以后只能待在我的心里！”

“行，我答应你！第三个呢？”

“第三个，你每天必须陪我说一千句话！”

“说不到怎么办？”

“说少一句，那我就消化一个黄昏的族人！”

“哈哈哈哈哈哈！”

穆寒舟放声大笑，黄昏已经变了，自己或许也变了。

苏铃瑶却还是一如初见自己之时，那个把自己握在手心的少女——

霸道又贪婪，自私又无情，但那颗爱自己的心，一百年未曾改变！

“好！我以后天天说，你负责计数！”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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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莲宫之后，苏铃瑶将全部的时间用在了和穆寒舟腻歪上，极少理会外界的事情。

以至于，她在弟子眼里，一直都是那种无情、无心、无魂的状态。

然而在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底下，却是穆寒舟的终日陪伴带给她的无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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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舟给她讲这百年来的所见所想。

给她讲自己如何培养黄昏一族，又反思为什么最终会失控。

给她讲自己听闻了莲宫五侠的传闻，是多么的开心，派人暗中跟踪保护着五侠。

给她讲自己如何想她，甚至有几次来到了莲宫的山脚下，但最终没有上山。

‍

苏铃瑶静静地听。

她也有无数的话想跟他说。

‍她甚至不需要讲自己的故事，只需把她在山顶上瞭望之时，心里猜的穆寒舟在做什么，一一说出来就好了。

两人一对，竟然差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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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暇之时，穆寒舟最爱观察苏铃瑶的心脏跳动。

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每逢自己说到她欢喜之处时，心脏就砰砰直跳。

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多说两句，把她哄得脸色潮红，幸好没人在她的身边。

而如果她不开心了，则心脏明显会慢上半拍。

那穆寒舟就会换个话题，把她哄好。

大直男穆寒舟，竟然靠着这手技巧，也能看懂苏铃瑶的“心思”了。

黄昏的去留，穆寒舟也早已想好了。

这是他亲手从苏铃瑶腹中救出，又培养出来的势力，如今彻底被囚禁在苏铃瑶的腹中，也算是一种较为合适的惩罚。

比起惩罚，他更是为了千万年后与天魔的对决在谋划。

与世人相比，黄昏之人无不是修炼之奇才。

然而正是尘世中的争名夺利，万千诱惑，把他们变得利欲熏心，四分五裂。

如今大腹天里遍布腐蚀灵气，他们稍不注意就会被消化掉。

为了活着，他们不得不研究使用阵法过滤腐蚀灵气。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团结起来，摒弃过去的私怨。

为了自由，他们不得不日夜苦修，演练加强能从大腹天逃出的剑法。

这些努力，无一不是今后对抗天魔的最大储备。

‍

在未来的某一天，黄昏或许真的能够逃离大腹天，到那时定会成为对抗天魔的主力。

但这一切思考，他都没有跟苏铃瑶说。他只是相信只要黄昏一族最终没有消亡，就必然会变成这样。

毕竟，虽然黄昏过去被权势影响烂了根，但在那一年时间里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能一致对外地试图击破大腹天就能看出，他们起码在大是大非上分得清主次。

‍

苏铃瑶和穆寒舟日日夜夜都在聊天。

聊到废寝忘食，弟子们来请示师尊都毫不上心。

或许一天一千句话都不够。

两人都是傻瓜，都是蠢货，但是谁也没有再去责备对方。

他们珍惜这一切，珍惜这命运给的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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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去了一百年。

玄天苏醒了。

她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和黄昏一族待在一起，但由于神魂仍旧受损，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传音联系了苏铃瑶。

苏铃瑶则旁敲侧击，发现玄天居然也发现不了穆寒舟的存在。

或许是由于玄天的实力仍然有缺，但更可能是因为穆寒舟此刻的奇异状态。

不论是灵气探查，还是玄天的神魂手段，都无法探查他的存在。

既然如此，苏铃瑶也就不打算把穆寒舟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玄天了。

毕竟，穆寒舟答应过自己了，这是他们的第二约。

一旦玄天得知穆寒舟还活着，指不定两人就开始各种讨论黄昏一族的安排，思考如何打败天魔……

她很自私，穆寒舟现在应该完完全全属于她，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毕竟，穆寒舟就算真有什么想法要和玄天讨论……

她也完全可以代劳嘛~

‍

于是，三人就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共处了上百年。

期间定下了黄昏与莲宫的千年大计，并且由苏铃瑶和玄天默默地实施。

由玄天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黄昏，或者苏铃瑶去教导传授指导莲宫弟子。

而苏铃瑶也将玄天沉睡后的这百年历史稍加润色，将隐去了穆寒舟存在的版本告知了玄天。

以至于，玄天在四千年后讲述这最后一段历史时，完全没有再出现过与穆寒舟相关的事情。

‍

直到又一百年后，苏铃瑶已是三百岁。

她的实力开始逐渐跌落，传承大腹天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

她躺在亲自选择的小圣女腹中，静静等待自己融化于此。

“舟，你知道，这两百年来，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虽然你时刻都在我的心里。但是，我多么希望你能抱我一下。

“现在，我就这么被消化掉了。哪怕我的神魂只能存在一秒，你也能抱抱我了。”

她飘荡在胃液之上，刺激着大腹天中的黄昏一族对她展开攻势。

随着她的力量不断被抽离身体，她的肚子也越来越疼。

但苏铃瑶的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意。

‍这样的疼痛，对她而言，啥也不是。

她更加渴望的是，在这最后的时刻，能和自己的舟抱在一起。

‍

“嗯，如果只有那一瞬，我也一定会抱紧你的！

“我们的一切都会融入她的身体，我们还是会永远在一起的。”

随着苏铃瑶的躯体被逐渐消化，穆寒舟的躯体也在慢慢虚化。

他和苏铃瑶同生共死，如今苏铃瑶即将消亡，他也活不成了。

“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晚把你捏在手里。”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她知道穆寒舟就在那里。

“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把那颗金龙纹丹送给你。”

穆寒舟安静地躺在她的心脏里。

胃液已经融穿了苏铃瑶的胸腔，她的意识逐渐沉沦，又以神魂的方式短暂现世。

穆寒舟的神魂也离开了心脏，来到了苏铃瑶神魂的身边。

‍

“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铃瑶突然发问。

“嗯！永生永世都要和你在一起。”

穆寒舟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苏铃瑶笑了。

“那以后，我还要你叫我瑶。”

“嗯，我永远是你的舟。”

穆寒舟也笑了。

‍

两个金色的神魂紧紧相拥，逐渐化为了虚影。

两人都以释然与微笑，迎来自己的消亡。

毕竟，他们此生已经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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