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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尾巴

　　「老宫啊，这次特批出来啊，可是废了我老鼻子劲了……」

　　路边的三轮车上，架着一个自制的土灶，灶上面，大锅黢黑，一只糙手在冒着烟的黑砂砾中扒拉几下，挑出俩破了口的栗子，往旁边一扔，竟也不嫌烫。

　　「恶心，换个叫法。」

　　接住糖炒栗子的，是两根玉一样的手指，又细又长，白得像得了病。

　　许是怕病被人看见，这人裹得严严实实，毡帽的帽檐卡在眉毛下面，围巾直接围到了鼻梁上面，只露出一双眼珠子，所以声音也闷闷的。

　　「哎哟！都合作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不领情呢，来来来，我给你好好掰扯掰扯，这次我出了多少力。

　　2年前，咱去从缅北执行任务，我在那个邪教头子的『御座』下面觅下了两盒浸满人血的雪茄，那个怨气，真足哟，抽一口就能清醒半宿，我一直都不舍得猛抽，2年了也就刚抽完一整根……

　　为了你，都送人了！」

　　矮壮的糙手大汉唾沫星子乱飞。

　　白手指不为所动，只是弯下腰，默默扯了扯身前地上铺着的红布。

　　「半个月前，老大手痒了，我陪他玩坏了5副钛合金拳套！」

　　白手指充耳不闻，拾起自己摊上的一株老山参，仔细地检查着卖相。

　　「上个CD，我臭了自己大号在整个服务器的好名声，开团给老大黑了把副手蛋刀，帮他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男人！」

　　「卧槽，这个可以。」

　　老山参抛向大汉，白手指终于认可了这分情义。

　　「哎……可惜了，我这种戴罪之身，只被允许玩治疗……」

　　又一株老山参，继续抛过去，这次是预付款。

　　「等组织完全信任我了，我就把牧师删了，建个盗贼，到时候，帮我也黑一对儿蛋刀。」

　　大汉苦笑，想保住名声真是太难了。

　　「但愿有那么一天吧，到时候，别盗贼了，战士吧，战士能拿橙斧。」

　　「橙斧……下版本？又是两年……

　　呵呵，是啊，是我心急了，毕竟都过去20年了，你们还是不放心我。」

　　「嘿嘿，毕竟你暴力拒捕过嘛，而且，当时你还被我生生拽断过一条尾巴，此生修为最多止于八尾再难寸进，要说你一点都不恨，谁信呐？

　　万一你拿了装备就跑路，那我们不就是白白浪费时间浪费感情了么！

　　橙色武器，只有组织最信任的人，出勤最稳定的人，且dkp最多的人才配拥有！

　　额……老大这次走捷径是个例外……」

　　「以前，是恨的……恨你们让我妻离子散。」

　　「哦？那现在？」

　　「早就不恨了，我还要感谢组织，要不是你们把我抓走，我妻子只会死得更快，也许连女儿都来不及生出来……」

　　「哎，这也怪不得你，87年大兴安岭那场大火，烧得只剩下一个年幼的你了，人妖殊途这个道理当年确实没人教你。」

　　「我恨费翔。」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么，那首歌纯属巧合，到底是何方势力捣鬼，组织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

　　「但他去年演了纣王。」

　　「啊？」

　　「我们族长活着的时候说过，圣母，当年是被冤枉的。」

　　「……」

　　大汉一阵无语，谁让你拿电影和小说当真的？

　　下午的大街上，人丁稀少。

　　市区里寸土寸金，才3所大学挨在一块儿，就是没郊区大学城的商业街热闹啊。

　　无聊啊，除了刚才那起交通事故差点没忍住出手，真的很无聊。

　　大汉频繁把双手插进滚烫的大锅里，没事就举个栗子出来吃，权当练功了。

　　「我说，老大好不容易才特批你1天时间来见闺女，这第一次，不是应该上去热泪相认，激情拥抱么？就这么乔装打扮在店外面看一整天，算是个什么事啊？」

　　「那我得感谢组织，20年前给我弄了具假尸体漂在湖面上，我妻子和女儿肯定认为我早就死了。」

　　「额……」

　　「而且，你口嗨归口嗨，组织上也不会允许我们父女相认吧？毕竟，她是混血，在你们眼里已经算是同类了，我这种异族，最好还是先跟她划清界限吧，太近的话，别再耽误了她的未来。」

　　「老宫啊，你对闺女真好。」

　　白手指叹了口气，准备收摊了。

　　「怎么，不再看看了？」

　　「还是赶紧准备下一个任务吧，争取早日得到组织的认可，才会有更多可能。」

　　「啧啧，这个劲，对啦！」

　　就在大汉也熄灭炉火，准备骑上三轮车时，不远的宠物店里，传来一阵狗吠声。

　　窝在三轮后斗里的白手指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灵力波动！」

　　大汉也一脸严肃地下了车。

　　「我那位负责关照你闺女的乖徒弟说过，她唯一一次严重的发作，已经是在7年前了。」

　　白手指扔下怀里的红布兜，就准备冲过去，好几株昂贵的野山参掉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我要去阻止她！」

　　但铁一样的臂膀挡住了他。

　　「等等……有只耗子，先沉不住气了。」

　　白手指顺着大汉下巴指的方向定睛一瞧，更急了。

　　「那是……本地阴差？他是闻着味过来的？我女儿要背上人命了？古力，你给我让开！」

　　但拦路的胳膊更粗了，鼓胀的衣袖甚至直接爆开。

　　「宫九，你给老子想好了！任务之外使用能力可是严重违纪，更何况还有阴差的介入，情况太复杂了，起了冲突谁也保不住你！」

　　此刻，宠物店外。

　　一个发蜡打满，穿着紫色西装的骚包男正准备推门而入。

　　忽然，狗叫停了。

　　…………

　　什么味道？

　　好香啊……

　　龙玉堂睁开眼。

　　紧绷的围裙，婀娜的曲线，熟悉的背影。

　　哦，难怪，原来是她在做饭啊。

　　害得自己口水都流到衣服上了。

　　「饭马上就好了……死开～你色鬼投胎啊？」

　　偷偷突袭的龙爪手，被挡开了。

　　装？

　　妳才色鬼呢！

　　「喏，先上菜。」

　　端汤，去餐桌，路好长。

　　地上有雪，不知哪来的，明明关了窗的。

　　迷迷糊糊，走着走着，就出了家门。

　　走过路口，一辆无人卡车在急速飞奔。

　　接着走。

　　走过酒店，一群吃瓜闲人在围观跳楼。

　　接着走。

　　走过学校，一个运动男孩用球拍颠球。

　　接着走。

　　走进屋子，一只尖脸小白狗在摇着尾巴，嘤嘤直叫。

　　不走了。

　　这么可爱，当然要摸一摸咯。

　　弯腰，蹲下，但膝盖一痛，汤洒了。

　　妈嘢，好烫！

　　…………

　　宠物店里。

　　伸出去的左手，无名指在隐隐作痛。

　　睁开眼睛，跟前有一对正在剧烈起伏的小馒头，险遭自己的魔爪。

　　龙玉堂一脸懵逼，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觉怪梦醒来，自己差点就成了变态怪蜀黍？

　　宫雪的俏脸上泪痕已干，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解，有些呆萌，但唯独没有厌恶。

　　「哎……」

　　举在半空的龙爪手，不经意地抬高，又来了一次摸摸头，丝滑得不能再丝滑。

　　小珍珠，又开始泛出眼眶。

　　「呜……我妈以前经常这样摸我……我爸没有……因为我没有爸爸！呜呜X﹏X」

　　「哎……」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刚认识就认个干女儿吧？

　　「再哭，就成小花猫咯。」

　　拍拍头，又帮她捋了几根乱发，收手。

　　「呜……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给您造成困扰了……」

　　抽泣渐弱，真是个懂事的妹子。

　　「如果妳愿意，就把我当哥哥看吧，反正以后免不了要带猫来妳这洗澡，下次给妳带好吃的～」

　　「嗯嗯！」

　　好了，彻底不哭了。

　　龙玉堂这才想起来，戒指！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戒指烫醒了。

　　上次，是一个月前的酒店大床房。

　　事关亡妻，他目光开始严肃起来。

　　低头，黑猫在大腿上昏睡，四仰八叉，可称得上是一摊猫泥。

　　「小蕊，小蕊？」

　　黑猫睡姿豪放，眼白都露出来了，但就是不醒。

　　「小蕊？妳怎么了？」

　　这下，可以肆无忌惮地拍黑猫屁股了，但它还是不醒。

　　「滴滴。」

　　手机响了。

　　变态老婆：（我回戒指里了，抱上猫，咱先回家！）

　　巨龙先生：（怎么回事？）

　　变态老婆：（你看我上一条信息！）

　　巨龙先生：（小雪……有问题？她能有什么问题？）

　　龙玉堂半遮手机屏幕，小心地看了一眼去收拾东西的宫雪。

　　变态老婆：（这位小雪美眉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刚才突然就满身粉光，然后你眼睛就红得吓人，毫无征兆地就想轻薄她，我怎么挠你都没反应，幸亏我机智，回戒指里把你烫醒了，不然你今天非得犯个强奸罪被警察叔叔抓进去！）

　　龙玉堂其实有点发懵。

　　自己做梦的时候，眼睛发红？丧失理智？

　　会不会，跟小蕊有关系？毕竟她现在是只色鬼……

　　当然，代表情欲的粉光在小雪身上忽然爆发，龙玉堂也不认为真的是自己魅力所致。

　　真相，不知道，也不想给亡妻增添困扰，所以他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巨龙先生：（小雪好像对我挺有好感的呀，她应该不会告我强奸的吧～）

　　变态老婆：（龙！玉！堂！）

　　变态老婆：（没有我的允许，没有我的操控，不准你乱搞！）

　　巨龙先生：（哟，吃醋了？安啦安啦，开玩笑的～）

　　变态老婆：（切，我已经试过了，不行。）

　　巨龙先生：（啊？什么不行？）

　　变态老婆：（就是小雪满身粉光的时候，我想附身，没成。）

　　巨龙先生：（妳都准备好下一步了，还说我想乱搞！）

　　变态老婆：（嘻嘻，人家就喜欢拿捏你嘛，如果我现在还活着的话，下面肯定已经湿透了啦～）

　　巨龙先生：（凑婊脸！）

　　变态老婆：（嗯呐～真好听，更湿了～再叫几声！）

　　巨龙先生：（咳咳……说正经的，按照之前的推测，只能等下一次满月再来试了。）

　　变态老婆：（呼呼呼，可爱滴小雪，妳是逃不出本女王的魔爪滴～）

　　…………

　　大树后面，紫西装骚包男盯着抱猫出来的龙玉堂，挠了挠发蜡硬壳下面的头皮。

　　怎么回事？

　　刚刚那股灵力波动里，明明有股挺熟悉的味道。

　　现在怎么又没了？

　　37天前的那个夜里，有份业绩从手指缝间溜走了。

　　业绩本身倒不算什么，但这是耻辱。

　　在地狱里熬了这千百年，总算趁着现在阴司颓败松散，打点好了关系，上阳间来领着公差，晒晒太阳。

　　与大多数尸位素餐的鬼差不同，他是憋着一肚子劲儿的。

　　做大，做强，才能增长灵力，才能在这绚烂多彩的阳间里，多活几年！

　　妖，我是管不着。

　　鬼，我可管定了！

　　…………

　　看抱猫风衣男全须全尾地走出了宠物店，古力放下了胳膊。

　　看紫西装挠着头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宫九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闹出人命，只要没牵扯鬼差，女儿的问题就不算大。

　　「诶，小雪这次……」

　　「谁是『诶』？」

　　「力哥……」

　　「我不能当做没看见。」

　　「力哥……」

　　「但我也不会上报组织，我会让我乖徒弟多关注小雪的。」

　　「诶，多谢，多谢了！」

　　这时，糖炒栗子的大锅前，来了一个抱着黑猫的男人。

　　大意了啊……

　　这都没发现……

　　他不是都走远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糖炒栗子怎么卖啊？」

　　「额，都已经熄火了。」

　　「凉了就给便宜点嘛。」

　　「好说好说。」

　　大汉古力把剩下的糖炒栗子都包装好，递给龙玉堂，一旁的宫九发话了。

　　「这位小兄弟，老夫观你印堂发黑，眼窝凹陷，腰背不直，定是肾力亏空所致，我这野山参可就治这个……」

　　「哇，神了，你怎么知道我腰不好！」

　　「额……」

　　其实，宫九是怕刚才小雪的发作对龙玉堂的精气有影响，怕女儿背负上因果业力，他是真的想给这个男人补一补。

　　「怎么卖啊？」

　　「老夫与你有缘，送你两根吧。」

　　「靠，怕不是有毒吧！」

　　「那……500一根？」

　　「你再逗我玩，找警察抓你信不！」

　　「额……」

　　…………

　　冬天的傍晚，总是来得特别快。

　　「这猫啊果然通灵，没想到妳还能再回去，而且还没冷却时间！」

　　「喵。」

　　怀中的黑猫深以为然，不然，再换一只猫的话，刚才的热水澡不是白洗了？

　　「刚才妳突然想要栗子，我还以为妳是想吃呢……」

　　锋利的猫爪，娴熟地掏进袋子，剥壳，取肉，一气呵成。

　　「没想到，妳是想玩闹洞房时的那个……」

　　黑猫幽幽盯着龙玉堂，张开小嘴，示意他跟上动作。

　　「啊——」

　　暗黄色的栗子，转着圈，在空中飞呀飞。

　　夕阳下的男人，张着嘴，在地上追呀追。

　　「嗯，真香！」

　　「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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