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原来……是她啊。」塞琳娜惊愕地抓紧了露易丝。

　　那是她和神奇女侠共同的噩梦。兜兜转转，从粉丝变成了仇敌，最后成了队友。

　　年轻时自己也犯识人不清的毛病，师傅明明是那么恶劣的一个人，仅仅是因为她强大，就想去模仿她。

　　她扭头瞪着海伦娜：「所以，你师傅是纳粹，对不对！」

　　什么事，师傅居然把母女都收了……难怪这孩子骨子里总有那么点对纳粹的同情，包括最近，说什么举手礼是正常的罗马复古礼仪。

　　女猎人的眼神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露易丝叹口气：「难怪你们打不过，那家伙，是春丽的亲妹妹。」

　　什么！

　　「赞坦娜带我旅行的时候，我们顺便堵过一个时空的后门，就是因为有邪恶女伯爵从那里入侵。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女伯爵是异世界的春丽，现在……算是明白了。」

　　女记者搂着猫女，问她的女儿：「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那个人了。」

　　海伦娜微微张口，太多东西羞于启齿了。

　　露易丝明白了：「她那时候是不是以男人的身份出现的？」

　　女猎人落下一串泪，不需用言语表达了。

　　一遇杨过误终身，偏偏这个杨过是个女恶霸。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与搓磨，一起重新设好警报和防火墙——聊胜于无吧，让那个糟心女儿回自己的房间反省，猫女抱着露易丝躺到床上。女记者又一次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刚刚你没说实话，怕海伦娜知道？」涉及到生死，她的语气并不柔和。

　　塞琳娜的眼神闪烁。

　　「你是不是想到了我想到的？」露易丝追问。

　　猫女继续不答。

　　现在她两只手都被抓住了。「那一天我不在现场，你知道，是赞坦娜冒充的我，可是你们呢所有人都闭口不提最后发生了什么。我只问你这一次了，你老老实实说，日全食的那一天，占据鹰侠的那个恶灵，确确实实被你们杀死了吗？」

　　猫女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是越来越害怕，因为每次回想都会突然发现，那个人对希波利忒的仇恨，怎么会那么深。」

　　「就像……她就是传说中的赫拉一样。」

　　传说中，神奇女侠其实是宙斯和希波利忒一夜情的后果，而宙斯的妻子赫拉因为嫉妒，杀死了希波利忒，作为违法的代价，赫拉被惩罚做妓女。

　　但那都是传说。黛安娜以希腊文本来考证，说明：宙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所以，逻辑因果律，作为妻子的赫拉也根本不存在。

　　而熟悉女侠身世的露易丝也说，黛安娜的出生类似于在天堂岛的代孕，她的遗传来自于马斯顿教授，和不知道他哪一个老婆。

　　根正苗红的美国佬黛安娜被搅和在一群希腊神仙打架中，完全是躺枪。

　　那么，宙斯真的不存在吗？赫拉也不存在吗？

　　「我思，故『我』在。」露易丝简单说。笛卡尔的话，是在个体对自我存在怀疑时最好的回答——主观能动性。

　　这世界是先有的自然，后有的人。而神，其实是人存在了之后，由人反向创造出来的。

　　是人面对自然被辜负后，思想中所期待的产物。守恒的信息熵从被辜负流向被期待的一端，精神价值就增长，被制造出来，这就是神。

　　在神奇女侠诞生之前，宙斯也好，赫拉也好，其实都不存在。

　　甚至，希波利忒是谁？你们真的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吗？

　　现在的希波利忒，明明就是那个谁在冒充着，对吧。

　　谁？《非凡的公主希瑞》的第一女配角，巨婴公主格里玛女士。

　　天堂岛的花名册都被乱窜改出花了，多茜拉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都给强行塞进去，还是哈莉奎茵在冒名顶替。

　　如果明天，闹出了新闻，黛安娜不当神奇女侠了，换成那个色情演员珍珍当，你也别惊讶。

　　「现场直播的造神运动……就像有人在恶意搞造神运动一样。」猫女叹了口气。她不是很熟悉《希瑞》这个故事，露易丝熟悉，是因为她真的遇见了某个人，之后变得神叨叨的。

　　露易丝摇头，「我们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就像我们都知道，蝙蝠侠不存在，他是我们捏造出来的。」猫女点头，当初就是她第一个被骗，被骗得好惨。

　　然而露易丝却说：「假设某天，芭芭拉忽然开始当蝙蝠侠了，那么一千年后的人，会怎么说？蝙蝠侠真的不存在吗？」

　　『思』只是关于『存在』这个问题中的一半，另一半是『行』。个体对自己的认知基于思，他人和环境对个体的认知，则是基于『行』。当思行合一，人就完整，神也是一样。

　　猫女细细想了想，「你就是说，这么些冒名顶替的神，没准多年以后最终就真的成为这些神了？那我问你，谁是宙斯呢？谁在玩弄我们所有人！」

　　露易丝说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

　　猫女的心跳乱得她根本无法呼吸。

　　最后露易丝搂住她，亲吻着她，让她重新静下来。

　　「不可能！宙斯怎么会是女的，赫拉怎么可能变成男的！」

　　天要塌了。

　　「那你抛开性别我们来一一对账。赫拉背叛了宙斯，宙斯一度想杀掉赫拉，符合吗？」

　　没错。

　　「赫拉和宙斯本来是亲兄弟一样，他们家里人几乎是乱伦的极致，妈妈是女儿，姐姐是妻子，对不对？」

　　猫女没话说了。

　　她当然没话说，她明白了，历史不是过去存在的真相，历史是持续演化的结果倒着书写的自洽故事。

　　她就是这样的例子，明明，塞琳娜，最初的时候是：蝙蝠女，batwoman. 现在，她是猫女了，catwoman. 她就是猫女，各种阴差阳错后，她的角色与人格归位匹配了。思行合一。

　　她貌似顶替了当初那个猫娘catgirl 的位置，拿起了猫娘给她的鞭子。

　　你们看，外人会怎么讲她的故事哈。

　　她们会讲猫娘不成熟的时候，迷恋SM，当过妓女，喜欢犯罪。之后惹了很大的事，伤了不该得罪的人呢，被关到牢里改造，洗心革面成为了猫女，和正义联盟的伙伴并肩战斗。

　　好似，很连贯。明明肉体上角色换人了，但是人格演化很连贯。

　　塞琳娜摇摇头，这种问题不能再深入想，她会忍不住崩溃地自杀的。

　　两个中年妇人就这么手拉手躺着，静静等着天亮。

　　还是塞琳娜，忍不住开口：「我给你讲讲那天发生的事吧，不是日全食那天，是你逮捕我的那天。你应该知道，黛安娜心理完全崩溃了，是希波利忒狠心摘除了她的一块大脑，锁住了那段记忆，结果也让那家伙后来时不时犯脑雾症，年轻时候的记忆短短续续，记不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一些事。」

　　「那天啊，我们做了很恶劣的事呢，为了摧毁希波利忒，赫拉……她弄来了一头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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