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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章:避而不談的真心及糾纏的思緒

小说:辛克萊的初戀及其抵達的終點 2025-09-01 14:50 5hhhhh 1350 ℃

桑丘一邊往前走,一邊安靜地吃著手上的巧克力冰淇淋。堂吉訶德沒有跟她說要去哪裡,甚至沒有說明到底是有什麼事情要找她,但她像是早就知道了目的地一樣,用比堂吉訶德稍快一點的速度走在前頭。

從他們離開公園開始,堂吉訶德就好幾次嘗試向桑丘搭話,也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桑丘只是一心一意地往前走,每當堂吉訶德走在她身旁,想要與她並肩而行時,她便會兩步併作三步,用更快的速度往前走。反覆來回數次皆嘗試無果後,堂堂一代眷屬只好灰溜溜地跟在自己的女兒後頭,不再作無謂的掙扎。

一直以來,堂吉訶德都覺得自己很擅長哄好桑丘。在大多數時候,只要他露出一副「我知錯了」的樣子,撲閃著眼睛看向桑丘,或是抱上去親她一下,她的眉頭便會皺得更深,然後更嚴肅地指責他的不是,但堂吉訶德知道那是代表她已經原諒了自己的意思。

對堂吉訶德而言,最可怕的並不是桑丘說出的話語有多辛辣,而是她一句話都不說,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們一路上沒有任何交談。沉默取代了他們平常的親密,充斥在兩人略顯疏遠的距離之間。直至回到家,堂吉訶德關上門後,他這才語帶愧疚地再一次呼喊她的名字。

「桑丘。」

沒有回應。

「桑丘。」

他又喊了一次,回應他的仍然只有桑丘的背影。這下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是相當生氣的那種。

堂吉訶德有點頭痛。回想起上次桑丘這麼生氣的時候,她先是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整整一天,不願與包括他在內的任何人見面。而在她總算離開房間後,接下來的四天——整整四天!不論堂吉訶德對她說什麼,她都沒有任何回應。這無可避免的讓堂吉訶德有點不太愉快,這也是為什麼他難得地利用了血魔天性的強制力,逼迫身為下位眷屬的桑丘回應自己,但堂吉訶德必須承認:他這輩子絕對不想再一次聽到桑丘用那種聲音和他說話了。

假設他們還留在拉曼卻,或許還能讓杜爾西內婭或是尼可莉娜她們幫忙出主意,但現在這裡只有他了。他煩惱地抓了抓後腦勺,與此同時桑丘已經脫下鞋襪,赤著腳踩上客廳的地毯,逕自往房間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與堂吉訶德記憶中那個整整五天不搭理他的桑丘重疊了身影,他馬上跑向桑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按捺不住的慌張在他的臉上一覽無遺。

桑丘沒有甩開他的手,但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抓住自己的那隻手,臉上沒有疑惑、厭煩、哪怕是最細微的一絲怒氣都沒有。桑丘的眼神像是看向一潭死水裡的倒影那樣地平靜,彷彿堂吉訶德的手不過是沾黏在手袖上的灰塵。她用平淡的聲音問道:

「所以,您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嗎?父親。」

堂吉訶德有點錯愕,他本來以為桑丘會直接讓他放手,或開始指責他的不是,而不是直白地問他到底有什麼事情。畢竟,他的桑丘總是能在他把話說出口之前,就馬上察覺到他的意圖。正如他每次又想到什麼好點子的時候,桑丘都會在他興高采烈地分享自己的想法前,就先一步制止他把那些想法說出口。

也正因如此,堂吉訶德以為桑丘這次也能馬上明白他的意圖——他其實沒有什麼事情,只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把她帶走而已。但怎麼偏偏這次她就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呢?

一想到這點,堂吉訶德就有點煩悶。雖然他嘴上怪責桑丘沒能了解自己的意思,但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是很理解自己的意圖。說到底,他為什麼要為了把桑丘帶走而說謊呢?安排桑丘和辛克萊見面的人是他,故意不向桑丘說明的也是他,而最後把桑丘從辛克萊身邊帶離的人也是他。簡直不可理喻——矛盾的行為像一團愈滾愈遠的線團,他手中攥著的線愈多,滿手的混亂便愈是理不清。

堂吉訶德想:要是同樣的事情重演一次,或許他這次就能搞懂自己是出於什麼理由而作出那些不合理的舉動。但他又覺得,要是得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他還寧願不去釐清自己的感受,讓其保持在一個模糊的、搖擺不定的曖昧狀態。

在漫長的歲月之後,堂吉訶德以為自己早已對自己的一切瞭如指掌,包括他的所有情緒。但他卻意外發現自己無法為這種感受找到一個適合的形容詞。

在最一開始的時候,他幾乎是懷著一種看著女兒長大的父親的欣慰去偷看那兩人的互動——作為唯一跟隨自己來到都市的眷屬,桑丘能否與人類正常相處一直是他最擔憂的事情。畢竟在這些年以來,也就只有巴里一人沒有變成血魔們的食物或地毯上的髒污,而是打破了血魔和人類之間的種族隔閡,活著走進了他們的生活。因此,在辛克萊成功挽留住桑丘的時候,若不是想到自己需要隱密行動,他差點就要歡呼起來了。只是沒想到桑丘早就已經發現他的偷窺行為,甚至讓他有一瞬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歡呼出聲了。

儘管他早已預料到桑丘會對自己的擅作主張而感到不滿,但桑丘對於這件事情的抵觸程度仍然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堂吉訶德從她的態度意識到他們二人對於同一件事有著認知上的落差,但他同時相信解開誤會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桑丘一直都是最理解他的人。

比起誤會,更讓堂吉訶德擔心的,是自己的失誤有可能會變成桑丘和人類交流之間的阻礙。他心中的天秤很快就作出了判決:比起解開誤會,當下更重要的還是不要在辛克萊面前戳破真相,也就是不揭穿「桑丘從來沒有同意與他單獨見面」這件事為好。畢竟,辛克萊不僅是個既溫柔又善良的好孩子,還很有可能會成為桑丘在都市的第一個朋友!

然而,當他看見桑丘向辛克萊傾身,主動湊近了他的手——嚴格來說是冰淇淋——的時候,他總感覺心臟有種被捏緊了的感覺,讓他喉嚨發乾,難以呼吸。而隨著桑丘往後退開,捏住心臟的力度這才放鬆了一點,但這種被個人情緒肆意牽動的感覺仍讓他不太舒服。

堂吉訶德知道對血魔而言,共享食物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而且發現桑丘對人類的食物有興趣也是件好事,但——唉,早知道就讓桑丘多嚐嚐不同的食物了,特別是不同口味的冰淇淋。他有點懊悔的想。

在自怨自艾的同時,他留意到辛克萊一直凝視著桑丘的側面,久久沒有移開目光。辛克萊笑著說桑丘的臉上沾到冰淇淋了。儘管從堂吉訶德的角度看不到桑丘的臉,但光是想像了一下她一本正經的臉龐上沾著冰淇淋,以及手指在臉上摸來摸去仍然抹不掉冰淇淋的可愛模樣,堂吉訶德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想,等桑丘回家後,他一定要拿這件事來調侃她——直至他看見辛克萊朝著桑丘的臉伸出手為止。在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衝到了兩人的身後,一把抓住了辛克萊的手臂。

堂吉訶德第一次對於自己身為一代眷屬而卓越的身體能力感到懊惱。他當下幾乎是依順著本能就沖了出去,正如血魔視吸血為天性一樣,在理性追上直覺之前,他的身體就先一步作出了行動——他明明是想躲起來的,那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堂吉訶德有點氣憤地在心裡反問自己,迎接他的則是兩人錯愕的目光。

「辛克萊呀,我突然有事情要找桑丘,能跟你借一下她嗎?」

他不假思索地問道。在說出口的瞬間,堂吉訶德便馬上埋怨起自己的愚鈍——他怎麼沒能想出一個更合理的藉口來——這是多麼牽強而劣拙的藉口!先不提辛克萊,桑丘肯定有察覺到這完全是謊言,但她什麼都沒說。幸虧辛克萊很爽快的便同意了他的請求,即使桑丘一把拍開他的手,他也懶得去思考這種行為到底算不算是不敬了。他只想趕快把桑丘從那小小的公園帶離,然後——然後呢?

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種狀況。

堂吉訶德難得地陷入了沉思。畢竟,他壓根沒想過把桑丘帶走之後要做什麼,又該說些什麼。沉默像氣球一樣膨脹,又在地上蔓延開來,像淹沒腳踝的河水那般生厭。直至桑丘冷笑一聲,像一根針那樣刺破了沉默,她語帶嘲諷的說道:「啊,相信您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吧,還得用『借』的把我借走,說得像是——」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用最輕微的聲音,甚至不比咬牙切齒清晰,低著頭含糊地說:「……像是他才是我的上位眷屬一樣。」

「桑丘!」堂吉訶德像是反射神經被觸動一樣下意識地大喊,同時也更用力地抓緊了桑丘的手臂,她因為痛楚而輕呼一聲,意識到自己失態的堂吉訶德馬上鬆開了她的手臂。

「很抱歉對你大叫……但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眷屬,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堂吉訶德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放在自己的唇邊,真誠地親吻她的指尖。

「啊哈……」桑丘的輕笑像是自嘲,又像無可奈何的嘆息:「原來您還知道我是您的眷屬啊。」

堂吉訶德曾經聽過一模一樣的聲音。當巴里第一次闖進他們的城堡,用堅定而充滿信心的語氣向身為一代眷屬的自己說出「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時,他也是用這種聲音發出了輕笑。他對那名狂妄之人的發言嗤之以鼻,但那聲輕笑除了帶著嘲弄對方傲慢想法的輕蔑之情外,更多的是——那些糾纏他無數個日夜的傷痛、孤獨、甚至不曾與家人訴說的無盡絕望,被區區陌生人血淋淋地剖開,攤在眼前,讓他悲哀而深刻地理解:自己在身為無比強大的一代眷屬之前,也不過是個被病症操弄,沒有夢想的淒涼之人——的自嘲之情。

眼前的桑丘也是懷抱著那樣的感受與他對話嗎?堂吉訶德感受著唇邊的手指微顫,不期然的想。

「我還以為是您太想把我變作人類的一份子,甚至已經忘記了我在作為一個都市人之前,還是個血魔,堂吉訶德家族的一份子,您的眷屬。」

「你當然是我的眷屬了,我的桑丘。」

堂吉訶德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同時另一隻手扶上她的肩膀,試探性的把她拉近自己。桑丘仍然沒有看向他,但她也沒有抗拒,只是順從堂吉訶德的動作邁出了半步。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都市認識更多人,自由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在都市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堂吉訶德一邊用掌心摩挲她的肩膀,一邊盡可能溫柔地輕聲說道。「血魔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已經不再需要你護衛,你也不用一直待在我的身邊了。我很抱歉強迫你跟隨我來到都市……但你仍然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自由去追尋屬於你自己的夢想——」

「我的夢想?」桑丘立即打斷了他。她終於抬起頭來與堂吉訶德對視,但她的嘴角卻拉起了堂吉訶德從未見過的難看笑容。

「父親,如果我真的擁有夢想,那我最大的夢想便是讓自己從未聽過您方才那番說話。」

她的聲音仍然輕柔,卻帶著無法抑止的顫抖,彷彿輕輕一碰便會消逝般,如此的虛無飄渺。

堂吉訶德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但他分不清到底是掌心之下的肩膀在顫抖,還是他的手在顫抖。桑丘看起來像是承受了兩百年之久的折磨,她的臉色如同死人般慘白,血紅色的雙眼訴說著無盡的哀痛,嘴角生硬地擺弄成一副微笑的模樣。她的目光對上堂吉訶德的視線,那雙眼睛彷彿是一無所有之人才會擁有的眼睛,除了絕望之外,便再也無法抓住任何東西。

堂吉訶德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把桑丘拉進懷裡,用力抱緊了她看起來無比脆弱的小小身軀。他知道自己的動作過於用力又粗魯,完全不是一個盡責的上位眷屬應有的行為,但他已經無法去顧慮桑丘會否因為他擁抱的力度而感到難受。他只知道桑丘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樣虛弱,而他的擁抱頂多只能充當一根垂至地獄的蜘蛛絲,讓搖搖欲墜的桑丘緊緊抓住。

「對不起,我的桑丘,對不起。」

他把頭埋進桑丘的髮絲之中,近乎是懺悔那樣一次又一次地道歉。桑丘的後背在他的安撫下仍是一下一下的抽動著,即使他再用力擁抱她,也無法壓制住那副身軀的顫抖,彷彿是在訴說他的擁抱愈深,便愈是交之失臂。

堂吉訶德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力過。

「父親……堂吉訶德大人。」

桑丘沙啞的聲音悶在堂吉訶德的胸膛之間,她的呼喊聽起來是那麼的易碎,讓堂吉訶德心痛。

「我不需要夢想。」

「如果擁有夢想就意味著我必須離開您,我寧願自己永遠不曾體會過夢想的滋味。」

「我的桑丘,噓,別說了,我都知道……」

堂吉訶德感覺到自己胸前已經濕了一小片。即使與桑丘相遇以來已經過了數百年,她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次數仍然寥寥可數。也正因如此,她落淚的樣子總是讓他難以承受地心碎。

第一次是在把她轉化為血魔時,她尚且幼小而不成熟的精神和身體無法承受劇痛而在他的懷中哭泣。第二次則是出於他那無聊而幼稚的玩心——他模仿書上的情節,假裝自己對桑丘的無禮已經忍無可忍,甚至讓她趕快離開自己的房間,看看桑丘到底會按他的指示照做,還是斥責他不可理喻。他永遠記得:當時的桑丘先是愣在原地,隨後像壞掉的機器那樣倒退了半步,僵硬而無比鄭重地向他道歉,鞠躬,轉身準備關門離開。當他從桑丘垂落的髮絲之間瞥見那雙眼睛裡泛著淺淺一層淚光時,他立馬就後悔了。

第三次則是發生在血魔戰爭時。他因為輕敵而硬生生承受了敵人的全力一擊,身體因為巨大的衝擊而當場四分五裂,幸虧他及時用血液連接住四肢才得以勉強保持人形——儘管他是一代眷屬,沒那麼容易死去,但他渾身上下都像是泡在血裡一樣黏稠而潮濕,身體也像被碾過似的支離破碎,只有脖子連接頭顱的部分尚算完好。

估計沒哪位一代眷屬能比他現在的樣子還要狼狽。這慘狀反而讓堂吉訶德笑了起來——他們的生命強韌而永恆,總得什麼都體驗過一遍才像話。

他臥倒在草地上,一邊聽著桑丘用前所未有地焦急的腳步聲從遠方飛奔而來,一邊希望她不要因為自己的樣子太過噁心而反胃作嘔——他的眼球也因為破裂而只看得見一片腥紅——直至桑丘的喘氣聲已經近得他甚至能想像對方跑得滿臉通紅的模樣,他感覺到已經開始復原的身軀被小心翼翼地抱起,隨後是落在臉上的,不屬於他的溫熱液體。

堂吉訶德這才意識到:讓桑丘哭泣的人,從來不是別人,而永遠是他自己。

一想到這裡,堂吉訶德便更加用力地收緊了臂彎,彷彿要彌補往昔的所有過錯那樣,他深深地,深深地擁抱著桑丘。直至桑丘發出短促的喘息,在他的胸前輕輕推了一下,示意他放開自己,堂吉訶德這才放鬆了擁抱她的力度,但他不願收回環在她背後的雙手。良久,直至桑丘的身體終於不再顫抖,她這才緩緩開口。

「……父親。」

「跟我……跟家人們待在一起的時候,您快樂嗎?」

「當然,跟您們相處的時刻總是為我帶來無盡的快樂和幸福。」堂吉訶德毫不猶豫地說。

「那麼,作為子嗣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桑丘輕輕掙脫他的懷抱,抬起頭,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裡。

「作為您的子嗣,您的眷屬,與您相伴便是我的幸福。」

她踮腳,主動吻上了堂吉訶德的唇。

桑丘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冷靜。

倒不如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在經歷剛才的一切之後仍能保持冷靜呢?她感覺自己的理性在抱怨別無選擇,但她選擇無視那些聲音,任由自己被起伏不定的情緒所驅使。她虔誠地,像蜻蜓點水那樣,在堂吉訶德的唇上輕輕留下一吻。

作為總是在親密關係中處於被動的一方,她甚少會在床笫之私以外的場合主動親吻堂吉訶德,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她剛才難得地袒露真心,桑丘看見堂吉訶德的耳垂已經因為方才的吻而泛紅了。他的皮膚十分白晢,甚至比書頁還要蒼白,也正因如此,桑丘很容易就能從他臉上的顏色看出他的情緒。

堂吉訶德彎下腰來,他的臉龐小心翼翼地靠近桑丘,卻在離她數公分之遙的距離停住了。他只是撩起被淚水黏在眼角的髮絲,然後用指腹輕柔地為她擦去淚痕。桑丘從他眼神裡的迷茫知道他是在顧慮自己的感受,但當他的指尖觸摸肌膚,鼻息滑過鼻尖,堂吉訶德的一切一下又一下地撩撥她心中的那道弦時,卻只讓她感到煩悶,焦躁。堂吉訶德是那樣的溫柔,比他把她轉化為血魔時,他第一次教導她把活生生的人類咬成血袋時,甚至是他們第一次做愛時,堂吉訶德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但她寧願堂吉訶德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只需要一如既往地擁抱,親吻自己,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血肉一樣熱切地傾注愛情。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忘卻堂吉訶德在她心上留下的傷口,可以相信他對自己的愛未曾因為來到都市而有任何改變。

眼看堂吉訶德猶豫不決的態度,桑丘便主動湊上去吻住了他,甚至用舌尖輕頂了一下他唇瓣之間的縫隙。堂吉訶德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他張嘴叼住桑丘的舌尖,像是在邀請可愛的訪客一樣捲上她柔軟的舌。他們彼此摸索,交換氣息和唾液,用曖昧的情愫蓋過悲傷,一心一意地享受著心意相通的幸福。

這個吻並未持續太久。堂吉訶德很體貼地在桑丘開始感到呼吸困難之前後退,主動結束了這不長不短的纏綿。即使知道桑丘從未學會在接吻的同時換氣,他從來是等到桑丘輕咬他的嘴唇,或捶打他的胸口時,才會依依不捨地離開。但他不知道現在的桑丘可以承受多少,只能盡可能溫柔地對待她,像是對待一件精緻的易碎品那樣謹慎。

桑丘皺眉瞪他一眼,隨後一把抓住他的領口,主動把他拉向自己。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堂吉訶德已經從動作讀懂了她的意思。

於是他俯身,更加熱切地迎合桑丘的動作,交纏的舌頭攪出水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分外曖昧。堂吉訶德一邊撫摸桑丘的頭髮,一邊把她扎進西裝褲的襯衫抽出,手探進她的襯衫下擺,像是刻劃身體的形狀一樣輕柔地撫摸她的背脊。桑丘把雙手環在堂吉訶德的背後,當她收緊臂彎,柔軟的胸部便極具暗示性地擠壓他的身體。堂吉訶德給了桑丘短暫的喘息空檔,同時低低笑了一聲。他的聲音像是在壓抑情緒似的,聽上去有點沙啞。

「桑丘……能看到你這麼主動真是難得啊。」

「是的。」

桑丘說道,同時讓自己的額頭貼上堂吉訶德的額頭,他們彷彿要撞進彼此的眼眶一樣在極近的距離對視。桑丘定睛凝視那雙反映著自己身影的朱紅色雙眼,只看得見當中的意亂情迷。

「我想……更靠近您一點。」

「是嗎?」堂吉訶德傾身,在她的耳邊低語。「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輕柔地含住桑丘的耳垂,她因此而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堂吉訶德時而用舌頭舔舐,時而輕咬,桑丘在他的舔弄下很快便紅透了耳根,堂吉訶德甚至能在嘴唇上感覺到她心臟的悸動。

他讓桑丘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左手穿過她的腋下扶著微微顫抖的身體,另一隻右手則是往下伸,靈巧地解開她西裝褲上的鈕扣,像蛇一樣探進她的褲子中。在摸到一小片已經浸濕的棉布時,他便知道桑丘的身體已經給出了讓他更進一步的許可。

桑丘難得的沒有抗拒,只是當堂吉訶德的手指勾開內褲的邊緣,探進那片濕熱時,她扶住堂吉訶德肩膀的手用力了一下。而隨著堂吉訶德的手指滑過陰蒂,在穴口打轉,甚至毫無阻滯地探進了一截指節時,桑丘扶著他肩膀的手指也一時用力收緊,一時顫抖著鬆開,指縫像她發出微微喘息的嘴巴那樣開開合合的。每當她的呼吸擦過堂吉訶德的耳邊,他便感覺自己的心跳變快了一拍,正如他對桑丘的憐愛一樣,只增不減。

「桑丘……」

堂吉訶德總算放過了已經被他舔得濕透的耳垂。他用最溫柔的,彷若陷入熱戀的傻瓜那樣癡情的聲音,在桑丘的耳畔輕呼她的名字。桑丘卻突然雙腿一軟,只能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堂吉訶德的肩膀,力度之大甚至讓他有些生痛,但他的思考已被驚訝和擔憂完全佔據。堂吉訶德知道桑丘一向對於聲音很敏感,只是沒想到今天的她會敏感到這個地步。他抽回右手,攬住桑丘的腰,讓她坐到地毯上,同時細心地觀察她的身體狀況是否有任何異常。而桑丘的臉上除了不知所措和難堪的情緒之外,就只有一片潮紅。

「父、父親……抱歉,我——我沒想到,光是聲音就——」桑丘結結巴巴地說,她的手指緊緊地捏著堂吉訶德衣服的一角,像是生怕他會跑掉似的。堂吉訶德撩起她被汗水沾在臉上的髮絲,又吻了吻她的臉頰。

「沒關係的,桑丘……看到你如此可愛的反應讓我很高興。」

她看起來沒事。堂吉訶德順勢把桑丘推倒在地毯上,他看著被地毯繁複花紋圍繞的桑丘,像是在欣賞一幅被鑲嵌在豪華畫框之中,絕無僅有的美麗畫作。堂吉訶德知道房間裡的床更加柔軟,但他新買的地毯也不相伯仲。更重要的是,他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回到房間裡去,而他相信桑丘也是。

堂吉訶德輕車熟路地解開桑丘襯衫的鈕扣,拉下西裝褲,又為她褪去了內衣褲。看著桑丘裸露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堂吉訶德的目光一方面帶著欣賞的意味,另一方面又懷著桑丘可能會因此而著涼的擔憂。在思考片刻後,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桑丘身上,又想了想,乾脆把自己的襯衫也一併脫掉,疊在外套上,略大的襯衫蓋住了桑丘的半張臉。

桑丘被這一連串前後矛盾的行為給逗笑了。她咯咯地笑起來,笑聲像春天的細雨那樣打在堂吉訶德的心上。

「呵呵……既然會擔心我著涼,又何必把我的衣服全部都脫掉呢?」

「抱歉……這樣會太熱嗎?如果還冷的話,我們可以去房間裡——」

「不,這樣就很好。」在堂吉訶德準備起身之前,桑丘拉住了他的手臂。她的嘴巴蓋在衣服底下,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衣服上有您的氣味……我很喜歡。」

堂吉訶德屏住了呼吸。他彎下腰,把手撐在桑丘身體的兩旁,有點尷尬地笑道:

「桑丘,你別再撩撥我了,這樣下去我就沒辦法太溫柔的對待你了。」

「是嗎?可是您平常也沒多溫柔就是了。難道您已經忘記每次我都得等到隔天的中午之後才有辦法下床嗎?」

「……抱歉。」堂吉訶德的眼神不自覺地移開了。他知道桑丘說的是實話,但在這種場合被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任性,還是不禁讓他萌生了一些罪惡感。

「您不必道歉的。」桑丘伸出手,撫摸他的側臉。「畢竟我並不討厭您對我做的任何事情。」

熱。

好熱。

堂吉訶德感覺被桑丘摸過的地方像是燒起來一樣,甚至讓他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桑丘手的溫度,還是他自己皮膚的溫度。但那些事情對現在的他來說都太微不足道了,他無暇去思考。他褪下長褲,已經勃起的陰莖蹭去穴口的濕潤,輕微的摩擦讓桑丘忍不住瞇起眼睛喘氣。當她緩和呼吸,重新睜開眼睛,濕潤的目光撞上堂吉訶德的視線時,堂吉訶德只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抵達了終點。他扶著桑丘的腰,挺身進入。

桑丘既溫暖又柔軟,而且還很濕潤,這讓堂吉訶德輕而易舉就深入了她的身體。他等待著,直至桑丘終於適應,肩膀也不再激烈的顫抖,他這才開始緩緩抽動,一次又一次地在桑丘的體內摸索著她最敏感的地方。一旦他感覺到桑丘環住自己脖子的臂彎用力收緊了一下,他便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他溫柔地反覆輕碾桑丘的敏感處,享受她手指的顫抖,她迴響在耳畔的嬌喘,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最好的褒獎。

「堂、堂吉訶德大人……」桑丘被埋在衣服底下的微弱呼喊讓他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我的桑丘。」堂吉訶德把蓋住她嘴巴的襯衫往下拉,好讓自己可以更清楚地聽到她的聲音。

「請您……不必顧慮我。」桑丘一邊調整自己呼吸,一邊說。「是因為我……剛才說您平常並不溫柔,所以您現在才想要證明我是錯的嗎?您可真是……小孩子氣。」

「不……我並沒有那樣想。」堂吉訶德乾笑一聲。「但既然你還有餘力開玩笑,看來的確是我太過溫柔了。」

語畢,他便用力挺身,撞上桑丘的最深處。她因為突如其來的刺激而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呼,而隨著堂吉訶德抽出挺進,快感像漣漪那樣一輪一輪地往外擴散,讓她的腳尖不住蜷縮顫抖。體液因為激烈的動作而自交合處溢出,染濕了彼此的大腿和地毯,留下一抹曖昧的水痕。

交合的強烈快感讓堂吉訶德頭皮發麻,他模模糊糊地想,明明抽插的水聲是如此響亮,但桑丘隱約帶著哭腔的喘息卻是那麼的清晰,動聽,讓他感到滿足。尤其——尤其是她泛著淚光的眼睛看向自己時,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仰視漫天星星的夜空,迷醉眩暈,讓他分不清楚上下左右,只有滿眼星光。

堂吉訶德更加用力地撞擊,甚至刻意頂弄她的子宮口,聽桑丘近乎尖叫一樣的嬌喘。桑丘的聲音聽起來總是像在抗拒,但她的身體永遠是加倍的誠實。她的雙腿緊緊地纏上他的腰,穴道熱情地擠壓,吸吮他的性器。當桑丘的喘息中開始混雜著對他的呼喊,他便知道桑丘快要高潮了。

「父、啊、父親——堂吉訶德大人……」

桑丘像是溺水一樣用力地抱緊了他,她含糊的呼喊伴隨著溫熱的吐息落在堂吉訶德的耳畔,讓他無比愛憐。

「吉、吉訶德——我愛您……」

當桑丘用模糊不清的聲音直呼他的名字時,堂吉訶德也用力地回抱了他,他們在彼此因為快感而痙攣的身體裡雙雙抵達了高潮。

「父親。」桑丘喊道。她躺在堂吉訶德的身上,聲音因為高潮的餘韻而略顯沙啞。

「嗯,怎麼了?說起來,你不直接叫我的名字嗎?」

堂吉訶德一邊問,一邊用手指玩弄她柔軟的捲髮,試圖把她的短髮綁成一根小麻花辮。

「請您忘了吧……那是我一時——算了。」

桑丘翻了個白眼,卻又有點害羞似的,一頭埋進堂吉訶德的胸膛之中。堂吉訶德順勢鬆開已經綁好一小截的頭髮,低頭吻了吻她的耳朵。

「我怎麼可能忘記呢?這可是你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我甚至想把這個日子定為紀念日呢。」

「請您千萬別這樣做。」深知堂吉訶德本性的桑丘馬上重新抬起頭來,表情嚴肅地瞪了他一眼。

「我考慮看看。」若是換作平常,他早就順著桑丘的意了,但這次堂吉訶德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對於這件事並不想妥協。「所以,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桑丘先是歎了口氣,咕噥著「這種事情沒有考慮的必要」之類的,又重新伏在他的胸口上。直至堂吉訶德感覺到他們彼此的心跳已經按一樣的頻率平穩地起伏,桑丘這才緩緩開口:

「其實我覺得……我早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夢想。」

「真的嗎?你願意跟我說說你的夢想嗎?我親愛的桑丘?」

堂吉訶德雙眼發亮,他用雙手捧起桑丘的臉,兩雙相似的眼睛互相對視。其中一雙眼睛有點膽怯地稍稍移開了視線,目光中的猶豫載浮載沉,終於在最後,漫長而耐心的安靜蓋過了那雙眼睛的不安,曾經病態的鮮紅之上被塗抹了嶄新的色彩,向其對視的另一雙眼睛展露了堅定而無比璀璨的亮光。

「我曾經夢想能一直注視著前方活著……而現在,我想站在您的身旁,見證您實現夢想的模樣,與您一起活著。」

桑丘幸福地笑了起來,那微笑比什麼時候都讓堂吉訶德更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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