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终于回来了。”

“小叶，记得一进门就去把电暖气打开。”

今天的风儿格外喧嚣，夹杂着湿冷的水汽钻进衣服的每一处空隙，想摇摇尾巴热身驱寒，却发现它早就被冻得有点僵硬，哪怕已经给它戴上了相当保暖的羽绒外套也无法抵挡寒冷的侵袭。

一路小跑着冲进公寓楼，在电梯里瑟瑟发抖，到房门前以最快的速度按下密码解锁，预备着进去就和小叶分头行动赶紧把毯子裹在身上。

“明明天气预报温度没那么低，但体感上总觉得勾吴城的冬天比伊比利亚和哥伦比亚都要冷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里开着灯，似乎还有热水壶烧开水时那种哨子一样尖细的声音。

“博士？什么时候回来的？”

“欢迎回来啊温蒂，我才到半小时。”

似乎是听到了我开门的声音，还没进屋就看到博士他拿着水壶走出厨房，他仍穿着那身黑蓝色的大衣，袖子被向上撸起，中间的拉链被解开露出里面轻薄的衬衫，这打扮和外面那刺骨的寒风对比起来实在是过于明显，好像这屋里还在过夏天一样。

不过这房间确实挺热，暖气是不是调太高了？

“我才把烘干的衣服收好，水一开就听到你回来了。”

“对了，给大衣喷酒精了吗？”

“进门就喷过了，我不会忘掉的。”

走进厨房用小叶给备好的水袋充好热水，听博士聊自己在提前回来的时间里做了什么家务。罗德岛时也会这样，谁先回谁就先做些简单的家务，比如整理下衣柜，备好凉开水，或者打扫打扫卫生，这样房间能整洁很多，晚上就不用太操心休息时一看到哪里不干净就突然中断休闲时间去干这些事…还能多一起做…只不过做过火的话家务就又会都堆到早上了。

转过头才发现他一脸期待地等待夸奖的样子…这人到底几岁了？

“嗯嗯，博士做得好哦。”

说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举起手揉了揉他的额头，刚认识博士的时候时他的办公室只能算大概看得过去的水平，要打扫也总是弄得马马虎虎，现在嘛…大概是一起住的时间长了，干得挺不错，按煌的话就是我把博士给调教成自己的形状了…这算什么形容？

抱着热水袋走回客厅，一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意识到这点后整个身子都酥软得好像要在暖气的作用下融化在沙发上，而博士也结束了手上的工作拿着泡好茶的杯子凑了过来。

“博士今天回来得好早呀。”

“嗯，年和黍没被安排什么任务，我只是去和司岁台的人聊聊情报再表明下罗德岛的情况，开会还挺快的。”他伸了个懒腰向这边贴得更紧了些，“蒂呢，今天还在天师府的实验室参观？”

“没，今天是旁听教授开的组会，下午用之前就整理好的材料去给工程学院的作报告，然后和清流聊了聊看她要请假去车站回老家就回来了。”

“感觉…这回出差挺清闲啊，都不用怎么赶时间。“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就好像我们是出来旅游的一样，工作也不多。”

记得凯尔希说是他们内部会议决定了让我来这勾吴城做交流，具体原因倒没有细讲，只告诉我是因为专业比较对口还有…因为去年我和博士都太过疲劳所以想让我们一起去。虽说各自都有自己的任务，但相比于以前排满的日程表，这回着实有点太轻松了…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工作…勾吴…没想到还能到这里出差。暂住在天师府旁边的给博士生…这里是叫天师的安排的公寓里，条件都还不错…真像出来旅游的？

这种出差对我们来说应该已经习以为常，罗德岛靠近特里蒙的时候也是经常和莱茵生命的挂名干员们一起去那边的大学作报告，博士也会一起去办些别的事。

只不过...

这回有种莫名的新鲜劲，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这么深入炎国腹地？之前只去过龙门，炎国别的城市都是听同事聊自己家乡才有所了解。

对，还有一种…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的感觉。

“欸，回来的时候看到告示上说市中心有无人机灯光秀来着，不知道电视有没有转播。”

看着电视的遥控器脑海里浮现出楼门口看到的宣传单，是这件事吗？好像也不是，想起来后没有那种豁然开朗的爽快感，难道我的大脑被还没完全解冻？

“而且还是第一次见无人机能被大规模应用在农业上，挺新奇的。”

“之前就听说炎国的控制工程发展得不错，没想到能有机会来这里亲眼看看。”

“等我们回去能和这边的工程天师府达成合作也是一件好事。”

“呼...”

先不去想这些，要放松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晚饭吃什么呢？想喝点热汤，干脆叫无人机外卖吧，博士想吃什么？”

“想吃汤圆。”

“汤圆...？那种糯米点心不能当晚饭吧。”

博士的回答总是这样跳脱，总会在很普通的问题上弄出些奇怪的名堂来。

“因为听清流说今天是炎国的小年，然后勾吴这边小年流行吃汤圆。”

“小年...？”

博士的话语也总是这样奇妙，总会把我差点忘记的东西从记忆里捞出来。

“哦，听清流和桑葚干员提起过，是他们用的历法上的十二月二十四号，叫...农历？”

清流也说是快过小年了才要提前请假回老家…小年…这边的历法和我们一直用的公历不一样，是根据月亮的变化制定出来，双月移到地球和太阳中间时的那天叫朔日，用当地的天文观测为基准分出四季的节气，然后分出二十四个小的节气用来辅助农耕，记得是平均15.22天的间隔来着，这种总结自然规律得出的历法还挺有意思。

“那这么算的话好像再过一周就是炎国的新年了...嗯...这又是怎么算的呢？”

“说到日历，温蒂。“

“嗯？”

不知不觉就又陷入了思考中，不想让刚刚想起来的东西被搁在一旁再次忘掉，然而还没算几秒钟就被博士的声音打断了，再抬头就发现他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生日快乐。“

他像是准备了很久一样，深吸一口气，缓缓念出了这四个字。

“生日...啊，今天都一月二十三号了？”

“没错，生日快乐啊温蒂。”

博士又平静地念出了这四个字，似乎是在观察我有什么反应，现在我的表情应该是愣愣的吧...刚才算日历居然没把生日记起来。

“啊…每次出差都很忙，一直没功夫想这些呢，去年生日是怎么过的来着？”

“去年也是出差，但我们都忘了，回罗德岛才想起来。”

“然后晚饭加了个蛋糕，前年也差不多。”

“...完全没印象。”

“总感觉到一定年龄后就不怎么在意生日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把生日看得越来越淡的呢？好像从上中学后就渐渐的不再在意这些了，生日好像很有纪念意义，可大部分生日实际上都是在工作日时过，完全没必要在繁忙的时间段里多做什么让自己疲劳的事情，只想好好休息，于是就这样慢慢淡忘了。但…他还记得。好像都没和他提起过，但他就是记得。

“...谢谢博士还记得。”

“不仅仅是记得。”

“欸？”

博士说着又站起身走进卧室，听声音似乎是在行李箱里翻找些什么，接着拿出一个的包裹，像是模仿电视里那种开奖主持人的动作一般将那包裹放到我身前，难道还有…生日礼物？

“还有这个。”

“这是...“

透过那包裹的塑料外皮能隐隐看出里面似乎是什么布料。博士解开包装上的绸带，将其中的衣物取出展示出来。是一条淡色的裙装，浅黄和白色的搭配相当清新灵动，缀以青色的兰花和特色的纹样后又显得典雅古朴。好像成衣整体结合了现代和炎国传统服饰的元素，通过特殊剪裁和轻软纱料，长度到小腿的裙子从臀部向下被斜着分成了两部分，和我平时那套工作服有些相像，其中一半延续了上身印花的面料，构成了近代流行的旗袍样式，而另一半则是选择了纯白色的轻纱，显得层次感相当丰富。

“清流和煌也记得，去年她们想出了这个主意，我就去找夕设计了这样一套。”

“这上面的花纹...我知道是这个是东方的兰花还有...小叶的纹样？”

“看起来好精致的样子...要花不少功夫吧？”

光是看包装就能知道他在这套衣服上有多用心，送礼总是一件很容易让人纠结的事情，而博士总是能选出最合适的那样，也弄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常说想看我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所以出于个人感情送出的服装类型的礼物不需要计较什么成本…倒也行…也不算不实用…没什么不合理的，但礼物过于合理这点既让人意外又让人觉得有些不合理。

这么想我给博士送的礼物都有些什么呢？好像都没被当成礼物，大多是自己设计些方便他工作的机器人或温室里的插花，为一起的生活添些实用的小物件而已…还是不计较这些了。

“不得不说柏喙对新风格的服装热情很高，正好我们要去炎国，就直接带上了。“

“...难怪清流她今天表现得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

“小年...记得清流家离这里不远，也难怪今天她说有事要早点回去。”

“那孩子心思相当细腻呢，是非常不错的后辈。”

“不过这衣服看起来有点过于贵重了呀，和我那条周年庆典的黑礼裙一样了，生日收到这种有点过意不去...”

“因为炎国的春节很喜庆，礼物弄得隆重一点也没问题，而且…就当弥补以前生日的遗憾吧“

“春节...和生日在同一天可真是巧合。”

“也是考虑到这个时间才想到了这份礼物，原本以为要到春节后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能和温蒂你一起来呢。”

“一起…难道…凯尔希医生是想…”

凯尔希是不是说过想让我和博士一起去来着？

“嗯？凯尔希怎么了？”

“嗯…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生日和工作安排还有礼物安排得好精准，有种掐好时间点的感觉。”

“想给亲爱的老婆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呃——为什么博士说这种话的语气总会让人肉麻呢？“

“就是要这种效果嘛。”

”唔...那什么时候找个机会穿穿？我猜博士想说现在就迫不及待了。”

“还是温蒂懂我，“小心思一下就被猜中，博士像啄木鸟般点起了头…倒也不用表现得那么夸张，“衣服是已经清洁干净的，包装也没破，可以放心穿。”

“嗯…那博士在客厅等一下。”

说着就拿起衣服走进了卧室，听见博士坐回到沙发上，也听得到他的呼吸有些加快，这般惊喜的送礼居然会让送礼的和收到礼物的脸都不自觉地有些发红，耳朵也有点热。

将毛衣和长裙脱下留着保暖的内衣，抓住这身裙装两肩的位置看看成衣整体的样貌，又能发现些刚才被漏掉的亮点。原来它上身的部分还让整件衣服展现出了流线的效果，尤其是腰部，一看就知道根据阿戈尔人的体型特征对普通制衣工艺进行了改良，能用贴身的丝绸和配色描绘出身材的曲线…记得当时柏喙量衣还说我这种阿戈尔腰部的曲线和斐迪亚一样苗条，从三围对比来看就像一个梨的形状。后勤部应该还保留着订做那身黑礼裙时的三围数据，现在的身材和几年前相比…应该没什么变化？

颈部的挂带选用的是挂脖盘扣的样式，好像之前影映厅联播过的炎国古装剧里被称为仙女的角色的服装，在修饰颈部曲线的同时彰显出温文尔雅的气质。内衬也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整体上是用颜色稍微暗些的丝织品做成的裙子，穿上去则发现是延伸到了膝盖，层层叠叠地显出一副山水画烟雨朦胧的美感。

在丝质内衬的内部还有几条深绿的绸带装饰，绸带的末端是淡黄色的渐变，后腰的空余似乎是专门留给尾巴放的位置，而尾巴和那几条绸带又能交相映衬…像是藏在其中的兰花一样？大概是博士专门要求加上的元素吧。

在镜子前检查下穿得是否得体，确认一切都完美无瑕后就走回客厅发现博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终端放在大腿上还亮着光，偷偷瞄一眼，发现收到了来自煌的短信，这大猫在问博士对你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有什么反应，还说“等小海龙穿上这身了就拍几张好看的分享分享“

悄悄把煌的短信划走，把博士的终端熄屏，等晚点了再给她发照片吧。

“换好了哦，来看看怎么样。”

摇了摇博士的肩膀将他唤醒，而他一睁眼似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理智归了零，立马由坐姿向前变成单膝跪地，一脸正经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请和我一起走鹊桥！”

“鹊…桥…？”听到了很耳熟的词语，好像是…桑葚干员说过的传说…是什么来着？

“这位仙女请和我结为夫妇吧！“他大约是察觉到我没想起来其中的意思，便扬起嘴角用同样的腔调大声喊了出来…

“唔..！笨啊！这么大声会吵到楼上楼下的！”

“…也是，兴致一高都忘了现在不在家了。“

“怎么感觉和博士登记完结婚后天天都在被求婚呢？“

“因为每天的温蒂都是新一天的温蒂，所以每天都想和温蒂结婚。“

“说得好像什么哲学问题一样…算了。“

“那话说回来，温蒂意外地很适合这种风格呢。”

“我觉得应该是博士选得好哦，这配色一看就知道是博士选的，样式应该是煌他们推荐的吧？“

“是，她们看桑葚和乔伊丝相中的那套0011韵的衣橱风格还不错，就选了这种款式，本来还想弄襦裙和半身裙的款式呢，但没来得及。“

“我觉得这件就已经非常好啦，穿起来还挺方便的，而且还挺合身，两边带子我还以为是装饰，没想到可以很方便地调节腰这边的松紧欸，好像可以当作外出的常服欸。”

“里面还有这么一件首饰，我记得是和发卡差不多的，但我不太会用。”

“只能想着大概的形状绑一绑，应该没太别扭吧。”

转过头指了指后脑勺，给博士展示后面的头发被绑成了一个银色的团子...至少摸起来挺像。看标签上写的是发…发簪？

“还...挺可爱？像汤圆一样“

“这是什么比喻...”

不知道博士是什么表情，大概又是一副饶有兴致准备上手摸摸团子的样子。

“只是练一练看看效果，就这样吧。这身还是到周末再穿，我准备去洗澡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忙呢。“

周末…春节…清流说过春节有什么安排吗？

“欸，春节是不是这里还会有灯会之类的活动？“

好像是提到过有这么回事，大概是假期的第三天开始会出来办灯会之类的活动，在岛上经常听炎国的同事说春节老家的习俗，对这里的传统活动挺有兴趣的。

“大学肯定也会放假，我们不着急回去，要不要邀请清流一起逛逛呢？”

“嗯…是个好想法，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两周，时间挺充裕的。”

“就当是新年假期的调休，欸，也想看小温蒂穿着这身新衣服出门走走”

穿着这身去灯会...吗？好像是个好想法，很有氛围感的样子。

既然是这种活动的话，或许可以…

突然想到了个有趣的点子，取下被称作发簪的装饰，银白色的团子也随之散开，再将装着发簪的小木盒放在博士手上。

“那... 等到我们去逛灯会的那天，博士就来帮我盘头发吧。”

“我来绑头发？欸...真的假的？“

这要求好像让他有些错愕...倒也算意料之中，挺...可爱？

“没事问题的，我很相信博士的手艺，博士的手也很干净，已经和我一起养成清洁的好习惯了呀。”

“而且...既然是博士送了我这身仙女一样的衣服，就也要负起责任帮忙把仙女打扮漂亮，对不对？“

临时编出来的情话，说得自己也有点肉麻，但说出来后又确实感觉到一身轻松，好像能理解博士为什么有时候会从嘴里蹦出那么直白的情话…就当是对平时给自己造成的肉麻的返还好了。一想到这里心情就莫名觉得愉悦，不自觉就跟着电视中灯光秀节目哼起了调子。

春节吗…

新的一岁可期待的东西真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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