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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汪

　　温暖柔和的水流，一触就破的泡沫。

　　「喵～呜～」

　　猫猫眯着眼表示，这澡洗得好舒服！

　　这小手，真嫩啊，摸在身上，软软的香香的，那感觉，简直是喵喵喵～不是技术流小哥哥，也无所谓了！

　　龙玉堂站在一旁，一脸不服。

　　「美女，为啥我在家给她洗澡她就怕水，到这就不怕了，有什么秘诀没？」

　　面对陌生顾客，本就内向的宫雪，说话轻得像羽毛。

　　「内个……动作要轻……」

　　「我很温柔啊？」

　　「你应该……多给它摸摸头，挠挠下巴……」

　　「安抚情绪？」

　　「嗯……」

　　「然后呢？」

　　「没有了……」

　　「就这么简单？」

　　「嗯……其实，最重要的是让它感受到来自于你的安全感……」

　　一说到小动物，扭捏的小姑娘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

　　「你感同身受一下，这些小动物们如果在野外掉进河里，很可能就没命了，像洗澡这样浑身都是水的情况，它们是很害怕的，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这只咪咪，是你最近才开始养的吧？作为宠物，融入人类社会，是要慢慢适应的……」

　　「哦～懂了！」

　　不顾「小蕊」一身的泡沫水，龙玉堂嘚瑟地拍了拍她的屁股：「这里，也行吧？」

　　宫雪一僵：「额……」

　　黑猫撇嘴，满眼鄙夷：「喵！」

　　变态老婆：（你以前不这样的，又在想安馨的大屁股了是吧！）

　　放下手机，龙玉堂嘿嘿直笑，对宫雪翻译道：「瞧，她超喜欢呢！」

　　…………

　　「叮。」

　　烘干箱亮起了灯。

　　「内个……好了……」

　　宫雪打开箱门，还没来得及上手去抱，黑猫就自己跳了出来。

　　顺滑的毛发，如黑丝绸一般鲜亮，轻扬的下巴，微眯的猫眼，仿佛在问在场的两位人类：怎么样，老娘美吧？

　　龙玉堂挑挑眉毛，重重点了点头：「emm ……这才有个猫样儿，之前脏得跟煤球似的。」

　　「喵！」

　　黑猫猛扑到这个嘴欠男人的胸口，对着他笔挺的衣领就是一顿撕咬。

　　「哎，哎！哎呀！别闹啦……

　　对了美女，正好问下妳，办宠物证是不是还得打狂犬疫苗啊？」

　　「喵呜！」

　　变态老婆：（龙！玉！堂！）

　　变态老婆：（什么狂犬疫苗！说谁狂犬病呢！你全家都是狂犬病！看老娘不咬烂你！）

　　宫雪看这一人一猫无比「和谐」的画面，也是无语，只好呆萌地回答道：「嗯……是需要打疫苗的。」

　　「妳这儿能打不？」

　　「内个……我们只是宠物护理店，简单救治或者寄养没问题，但打疫苗是没资质的，你最好去正规的宠物医院。」

　　「行，那就先拜拜了哈，刚才扫过码了。」

　　「嗯……再见。」

　　黑猫此刻也老实了，窝在龙玉堂胸口，朝宫雪慵懒地挥了挥前爪。

　　「喵～」

　　小嘴变成O 型的宫雪，心都要化了。

　　「喵？」

　　变态老婆：（这妹子……好像有点问题？）

　　但龙玉堂此刻一手抱着猫，一手推着玻璃门，已经没手去掏手机看了。

　　…………

　　「砰……砰……砰……」

　　「你说你嘚瑟个什么劲呀，不就是侥幸赢了我一次嘛，还在街上秀，秀什么秀，切……」

　　「确定了！本天才天生就是打网球的料！你都学了一年了，也做不到颠着球回宿舍吧？我，俩礼拜，嘿嘿！」

　　「不是我做不到，是这样太危险，打到人怎么办……」

　　「你这叫什么，这叫既没本天才的能力，还没本天才的自信！

　　……

　　哎哟卧槽，都怪你跟我说话！」

　　宠物店外的行人道上，两个打网球归来的大学生，朝抱着黑猫出来的龙玉堂走来。

　　那个绿油油的球，一上，一下，一上，一下，惹得猫猫拔不下眼来。

　　忽然，就在颠球男生与龙玉堂快要擦肩而过之时，球掉了。

　　「喵～」

　　不行了！

　　有些身体上的本能，是控制不住的！

　　挣脱怀抱，追！

　　网球，滚呀滚，滚到了马路上。

　　黑猫，追呀追，追到了路中间。

　　此时，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开始狂按喇叭，司机显然不想为了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减速。

　　「小蕊！」

　　龙玉堂连忙大喊，想把黑猫喊回来，车还未近，还来得及。

　　但，看着驶来的货车，黑猫呆住了，一种熟悉的恐惧感，让她浑身发抖。

　　「小蕊？！快回来！」

　　猫不是人，很矮。

　　货车底盘，算高。

　　如果不被轮胎撵过去，猫是可以活的。

　　但龙玉堂一点也不想赌！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闪电般窜到马路上，弯腰抄起愣住的黑猫，刚想闪开，结果脚下一软，侧身摔到了地上。

　　龙玉堂不是特种兵，不是超人，他只是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此情此景电光石火，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出电影电视剧里那样侧滚闪避的极限动作，他紧紧护着怀中的黑猫，只听见「吱——」的一声刹车巨响，还有一股橡胶糊味充斥鼻腔。

　　睁开眼，抬起头，货车的前脸，近在咫尺！

　　差一点，就没了……

　　混着肾上腺素的热血，瞬间凉下来。

　　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你他妈神经病吧！想找死，别找老子头上！」

　　大货司机打开车门跳下来，指着地上的龙玉堂破口大骂，他也很怕。

　　「……」

　　龙玉堂吃痛地缓缓起身。

　　「我跟你说啊！车上有记录仪，别想赖上我！」

　　「……」

　　看着怀中黑猫毫发无损，龙玉堂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傻住的猫头。

　　「卧尼玛！傻子还是哑巴？不报警老子可走了昂！」

　　「我的猫没事，就好。」

　　没力气争什么谁对谁错了，龙玉堂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擦破裤子的膝盖，一瘸一拐退回路边。

　　大货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交通又恢复了畅通，那俩围观的「网球王子」也准备开溜了。

　　「喂！」

　　绿油油的网球划出一个完美抛物线，这端，是龙玉堂的右手，那端，是戴着网球帽的头。

　　「哎哟……」

　　龙玉堂伸着手指，鄙夷道：「菜，就别秀了。」

　　…………

　　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一切都被玻璃门后的宫雪尽收眼底。

　　小手，捏成了拳头，在心底为那个男人喝彩。

　　真是个好人呢！

　　这种好，不是学长们想加自己微信，借口说「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帮忙」时那种看似关爱实则色色的目光。

　　这种好，不是男老师们特地选自己为课代表，却又每次都趁办公室没其他人时才叫自己过去的那种蠢蠢欲动。

　　这种好，是可以跨越物种的，单纯的好。

　　这种好，甚至能不顾自身的安危！

　　如果，有人能对自己……也这么好……

　　鼓起勇气，推开玻璃门，宫雪指着龙玉堂裸露在外擦破了皮的膝盖，软声软气地「喊」道：「进来吧……我帮你……内个……」

　　听起来，像是再正常不过的帮助。

　　但她自己心里明白，这是搭讪。

　　人生中第一次，搭讪男人。

　　…………

　　「这么说，您是美院的美术教授？这么年轻，好厉害！龙，教，授。」

　　宫雪学着动漫里的可爱腔调，听起来有些笨拙，她的小脸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呵呵。」

　　龙玉堂看了眼怀中黑猫，但它双爪一摊，一脸无辜。

　　「我叫宫雪，旁边卫校的，在这里勤工俭学。」

　　「挺好的，很励志。」

　　「龙教授，可以加您个微信嘛？我从小对画画就很感兴趣的，等什么时候您有课了，我想去听一下。」

　　「行。」

　　寒暄闲聊结束，该正事儿了。

　　龙玉堂坐在一张椅子上，裤子的膝盖处磕出个窟窿。

　　这裤子算是废了，所以他直接让宫雪把窟窿剪得更大，方便上药。

　　「嘶……疼！」

　　宫雪正半蹲着，拿蘸满碘伏的棉花棒，温柔地擦拭伤口周围。

　　「喵……」

　　趴在龙玉堂大腿上的黑猫一脸歉疚，伸着舌头，想要舔舔因自己而受伤的丈夫。

　　但宫雪的小手把它拦住了。

　　「咪咪，不行哦，会感染的。」

　　「喵呜……」

　　没办法，黑猫只好用脑袋蹭着龙玉堂的手，以示歉意。

　　「你对它真好呀……真是刚捡的嘛？」

　　「是啊，昨晚刚捡的。」

　　「好多养了十几年宠物的主人，可能都没你对它好呢……刚才，要不是你，那辆货车肯定就直接开过去了……哎，小动物的命，也是命呀……」

　　龙玉堂笑了。

　　废话，那可是我老婆。

　　「哈哈，谁叫我心中充满爱呢～嘶！」

　　说话间，宫雪不小心把碘伏涂到了伤口上。

　　「对不起对不起……」

　　「额，没事。」

　　龙玉堂刚要摆手装硬汉，只见这呆萌美眉学着刚才黑猫的样子，伸出小香舌，眼看就要往伤口上凑！

　　「妳要干嘛！」

　　那可是碘伏啊，想中毒？

　　「喵！」

　　说好的伤口感染呢？

　　「呵呵……开个玩笑～」

　　宫雪嘴角一勾，噗嗤笑出声来。

　　这样轻松自然的玩笑，上一次，是对谁开的来着？

　　笑靥生花的俏脸，慢慢笑不出来了。

　　妈……

　　小雪想妳了……

　　「啪嗒……啪嗒……」

　　小珍珠落下。

　　龙玉堂人都傻了。

　　猫猫更不明所以。

　　喂喂喂，那可是我老公！

　　不让妳舔，怎么还哭了？

　　龙玉堂也不知该说啥，幸好，口袋里还有半包纸巾能缓解尴尬。

　　「谢谢……」

　　宫雪抽着鼻子，接过善意。

　　「我没事……只是忽然想我妈了……」

　　「妳……？」

　　「刚才没说……我是孤儿院长大的。」

　　「哎……」

　　可怜的孩子。

　　龙玉堂下意识想起了，她教自己安抚猫咪的那句话。

　　伸手，摸摸头。

　　流着泪的小脸抬起来，哭得更厉害了。

　　头顶上，是男人的手。

　　但心里，是妈妈的手。

　　那只曾经伸出病床，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宫雪的眼睛，更红了。

　　妈……他真是个好人！

　　…………

　　此时此刻，龙玉堂当然猜不到，这位梨花带雨的美眉正在心中给自己狂发「好人卡」。

　　他只觉得，寄养在这里的那几条狗在笼子里越来越吵，就好像一曲没有调子的重金属摇滚，聒噪，喧闹，摇得没有尽头。

　　「唔……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在一片狗吠声中，头晕眼花的龙玉堂无力靠在了椅背上。

　　「喵唔！！！」

　　合上眼皮那一刻，「小蕊」的抗议也传入耳中。

　　呵，果然，猫咪最烦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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