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中原中也沒有擡起頭去看他。他辦公桌的右手邊上有一座大山，左手邊上還有一座小山。太宰治知道大的那座是中原中也已經批好的文件，小的那座則是中原中也尚待批的文件。此時才下午四點，或許是今天的工作終於沒那麼多的原因，加上中原中也的效率一直很高，所以太宰治沒有在旁邊等着，而是走過去儘量保證在不影響到他的情況下從後面黏糊糊地抱住他的脖子。黑色的腦袋輕輕地蹭在端莊好看的臉頰上，是一副早已熟練的、撒嬌討寵的做派。

　　中原中也的臉色沒變，視線還在文件上。這些文件並不涉及黑手黨的什麼重要內容，他大大方方地在太宰治的眼皮底下審批，然而他還是開口：“不是說了你以後別來這裏嗎？而且你又逃課了吧。”

　　太宰治感受着他聲帶的振動，沒有立刻回話。他親了一下中原中也下頜線的位置，發現中原中也並沒有推開他，剛纔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那麼冰冷，更重要的是，他還允許自己貼在身上。

　　然後，太宰治開始得寸進尺了起來，甚至愈發恃寵而驕。這次他直接親上了中原中也的嘴脣，先前保證不打擾中原中也的話拋之腦後。靈活的舌頭去翹對方的脣縫，撬開了就伸進去攻城略池。

　　中原中也暫時放下文件，半側過身擡起臉去迎合他。兩個人的舌尖在溫熱的口腔中彼此交纏在一起，發出黏膩的水聲。他們足足接吻了五分鐘，分開時牽連出一條透明的絲線；斷開後掛在中原中也的嘴邊，被太宰治細細地舔掉。他們之間的空氣逐漸升溫、曖昧起來。

　　太宰治的腦袋又鑽進中原中也溫暖的頸窩裏，聲音含糊，帶着點委屈。中原中也留長的那縷赭色髮絲被他插進指縫中玩，他撒嬌道：“中也一個月都沒回家，這課我怎麼可能上得下去嘛。”

　　結果接完吻中原中也又不理他了，繼續審批那些剩下的文件。太宰治看他批得差不多後，把那句猶豫了一個月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對不起，我錯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他：“今晚可以回家嗎？”

　　中原中也沒說回，也沒說不回，卻讓太宰治先回去，理由是他一會兒還有一個時長大概爲一個小時的會議要開。

　　太宰治嗯了一聲，一時間沒說話，他又去親中原中也的臉。中原中也這麼說今晚肯定會回家。所以出去後，他按來時的路線離開，仍然沒有走Port Mafia大樓的正門。

　　太宰治在家等了三個小時，中原中也進門的時候驚醒了他。從Port Mafia回來後，太宰治就一直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自己，結果不小心睡着了。於是中原中也這才發現，那雙多情的鳶色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想來是這一個月都沒怎麼好好睡過覺。

　　中原中也開了燈直接走進廚房，飯做到一半太宰治突然從身後抱了過來。十八歲的太宰治已經比他高很多了，站在他的身後有種被他圈起來桎梏的錯覺。並且中原中也有預感，這個小鬼還會長，明明挑食又不愛吃飯。

　　“還以爲中也不要我了。”

　　太宰治再次把腦袋黏糊糊地埋進中原中也溫暖的頸窩裏，這個姿勢中原中也不好動作，只好讓太宰治鬆開——繼續休息或者幫忙洗菜。

　　而或許是想好好表現的原因，太宰治難得洗菜了。他在水槽裏發現中原中也帶回來的食材裏有螃蟹，差不多是原諒了他。當然太宰治也知道，如果還有下次的話，那麼他和中原中也的關係真就到此爲止了。

　　中原中也不允許Port Mafia的部下知道太宰治的存在，換句話說可以是，太宰治是被中原中也祕密包養起來的未成年情人。

　　上一次不歡而散後，中原中也每天都“忙”了起來。每到晚上七點半，太宰治的手機都會響起他特別爲中原中也設置的專屬短信接收音。短信的內容果然還是“工作繁忙”，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話語，甚至提醒他記得按時吃飯的關心更沒有。毫不意外，他被冷落了。

　　事實上，太宰治是知道中原中也的底線在哪裏的。作爲一名合格的情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說什麼話中原中也愛聽、會願意騰出時間多陪他一點。可開頭越是這樣，到後來太宰治就越是想暴露本性。一些類似在牀上任憑擺佈的小事中原中也沒說過什麼，不過分的話甚至還很樂意配合，然而一旦提起Port Mafia，中原中也就會對他冷下臉色。

　　那一天太宰治只是委婉地向他表露了一下輟學去Port Mafia的想法，那頓午飯中原中也吃到一半就不吃了，藍色的眼睛在擡起的剎那釋放出濃濃的寒意。當時中原中也說了什麼，太宰治還記得。中原中也說：“我說你該夠了吧？”然後沒給他任何挽回的餘地，起身離開了。

　　Port Mafia是太宰治的禁區，不管先前他多麼討好中原中也，只要提起Port Mafia就會被打回原形。即使再委婉、再挑一個對方心情最好的日子也是一樣，中原中也的底線永遠不會爲他改變。

　　整整一個月，足夠讓太宰治認清現實了。不過中原中也那一天其實並沒有真的發火，他知道太宰治想要什麼，金錢和權力不是那傢伙看得上的，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名分。太宰治想堂堂正正地讓自己陪在他的身邊，想公開關係，可那裏是Port Mafia，中原中也絕對不可能允許。也只是這個原因，所以那些太宰治想宣誓主權的小把戲——例如故意匿名曝光他和自己抱在一起接吻的照片——中原中也從來不會罵他，只會默默地處理掉，最多回去後無奈地警告他別有下次。

　　因此，Port Mafia內部流傳的八卦只停留在首領私下包養了情人這個階段，並沒有任何人能查到是誰。再說照片拍攝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好，基本上都是一隻被校服包裹住的修長的手臂壓在他們首領的後腦勺上。看手型應該是少年、首領包養的是未成年男情人——他們知道的就這麼多，太宰治想讓他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你們的首領已經有人了。

　　這種獨佔欲中原中也不反感，總之只要太宰治不和Port Mafia扯上話題，中原中也就還算好說話。更何況他是真的喜歡太宰治，不然不會把他當成情人養在身邊。所以吃完飯後，太宰治洗完碗，兩個人在牀上久違地做了幾次。

　　第一次太宰治的動作溫柔綿長，可能對中原中也冷了他一個月還心有餘悸，連中原中也嫌清理麻煩讓他戴套的話也認真聽了進去。然而第二次、第三次，太宰治又逐漸暴露了他的本性。

　　最後一次中原中也是在窒息的狀態下被太宰治內射的。太宰治做到後面越來越猛烈，牀隨着他們交媷的身體前後晃動，打在牆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一開始中原中也架在太宰治後腰上以方便迎合他的腿都不知不覺中被撞掉了下來，嘴裏的呻吟斷斷續續——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太宰治。雖然以前不是沒玩過這麼狠的，但今晚在這張牀上，除了開頭那溫柔的一次，太宰治始終沒有叫他的名字。當然也沒有撫慰他、沒有親他，而手卻在他被撞得意識渙散時掐住了他的脖子。

　　求生的本能讓中原中也壓制住太宰治的手腕，然而爽翻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至中原中也潮吹，太宰治撞進他體內的最深處射了出來，然後脫力般倒在他的懷裏，急促地重重呼吸。那呼吸甚至比剛纔窒息了五分鐘的中原中也還要誇張。於是太宰治就着倒在中原中也懷裏的姿勢去舔他的脖子。中原中也緩過來後有心想一腳把太宰治踹下牀，可是纔剛擡起大腿，就覺得全身痠痛無比。不必說，太宰治這次做得實在是過於狠了。

　　“紅葉小姐最近換了香水嗎？中也的身上有別的香水味。”太宰治一邊黏糊糊地舔他，一邊含糊地說，完全不提剛纔掐他脖子的事。

　　中原中也想了想，他對女人的香水味不太敏感。大姐有換香水嗎？他不知道。倒是想起半個月前新來的女助理和他見面，中原中也就從她的身上聞到了很濃的香水味。不過因爲她是新人需要被帶着，所以中原中也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接觸過她。只是今天在會議室，她負責給每一位幹部準備茶水的工作，之後很快就出去了，中原中也也沒怎麼在意，難道就是那時候沾上了她的香水味嗎？

　　由於中原中也沒有快速回答，太宰治懲罰似的一口咬住了他包裹在choker下的小巧喉結。最脆弱的地方被威脅，中原中也直接應激性地做出自衛反應，一拳打在太宰治的側臉上。太宰治那氣勢看着像要活活咬死他，其實他根本沒用多少力氣；中原中也也沒有，但太宰治還是不滿意了。分明先作勢要咬斷他喉嚨的人是他，結果到頭來卻委屈地對他說中也打我。

　　中原中也受不了他這樣，覺得太宰治不可理喻。恐怕真是被他慣壞了。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他的警告當回事，踩他底線的事說不定還敢。這只是一次小小的教訓，再不狠下心太宰治就完全騎在他的頭上了。因此中原中也啞着嗓音問他：“真的知道錯了嗎？你保證如果再有下次我們的關係就徹底結束。”

　　這句話無疑擊中了太宰治這一個月來焦慮不安的內心，太宰治登時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中也是認真的，太宰治早就知道；可是當中也真的把這句話說出來時，太宰治心想剛纔果然還是要掐死中也的。然而不管他的心裏怎麼想，實際上他的眼淚不知不覺中流了出來——眼淚也是認真的。中原中也卻無動於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保證。於是太宰治像開了閘的洪水那樣滔滔不絕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會想去Port Mafia了！不會過問中也在Port Mafia裏和誰在一起了！不會強迫中也擠時間陪我了！不會問中也身上的香水味從哪裏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保證再有下次就和中也永遠斷絕關係……對不起！”

　　這番道歉中原中也聽着並不好受。其實太宰治也不必保證到這種程度。他伸手摸上太宰治的後頸，撫着單薄且正在抽動着的後背，心裏又不忍心，覺得自己做的的確過分了點。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這次的教訓有多麼深刻了嗎？

　　但中原中也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想進Port Mafia陪我至少也要等到成年以後再說吧？”

　　誰知道太宰治被安慰了幾句後又開始哼哼唧唧了起來。他聲音儘量平淡地說出這個將來他或許要接受的事實：“中也就會說這些話騙我，我成年以後中也真的會讓我進Port Mafia嗎？我連中也在我成年以前是否還要我都不知道。”

　　“你就這麼沒有安全感嗎？”中原中也問。

　　太宰治沒有否認，臉蹭在中原中也溫暖的頸窩裏。他一直很喜歡這個位置，一想到這個位置以後會有人搶走，他就恨不得殺死那個人以及……放縱那個人的中原中也。

　　“乾脆現在就和中也一起死掉好了。”

　　“真拿你沒辦法……”中原中也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也向你保證，如果你成年以前我不要你了，或者成年以後我拋棄你了，你隨時可以來殺死我。反正你那麼敏銳，我的部下沒一個是比得上你的——剛纔不正是一個殺死我的絕佳好機會嗎？所以我的命交到你的手上了，隨便你處置。不過同樣的，你要是有以上情況我也會對你使用相同的手段，這樣公平了吧？”

　　“區區中也……”太宰治悶悶地哼出一聲，在中原中也漂亮的脖頸間噴出溫熱的氣息，“我怎麼可能會變心啊……讓別人體驗到中也的愛和包容這種事，絕對不可以發生的……”

　　Fin.

小说相关章节：【太中短篇】世界因你而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