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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长剑飞寒芒,无忌苦肉尽肝肠,2

小说:倚天屠龙采花邪淫记(倚天屠龙记自修完美版) 2025-09-01 14:47 5hhhhh 5300 ℃

  宋青书道:“且慢,六叔你瞧,那边尚有大批敌人,待机而动。”

张无忌顺着他手指向东方瞧去,果见战场数十丈外黑压压的站着三队人马,行列整齐,每队均有一百余人。

战场中三派斗三旗,眼前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但若魔教这三队投入战斗,崆峒、华山、昆仑三派势必大败,只是不知如何,这三队始终按兵不动。灭绝师太和殷梨亭都暗暗心惊。

  殷梨亭问宋青书道:“这些人干么不动手?”

  宋青书摇头道:“想不通。”

  蛛儿突然冷笑道:“那有甚么想不通?再明白也没有了。”

  宋青书脸一红,默然不语。灭绝师太想要开口相询,但终于忍住,张无忌自是明白,但不愿抢了蛛儿的威风,只是抱着胸看热闹。

  殷梨亭道:“还请姑娘指点。”

  蛛儿道:“那三队人是天鹰教的。天鹰教虽是明教的旁支,但向来和五行旗不睦,你们若把五行旗杀光了,天鹰教反而会暗暗欢喜。殷天正说不定便能当上明教的教主啦。”

  灭绝师太等登时恍然大悟。

  殷梨亭道:“多谢姑娘指点。”

  灭绝师太向蛛儿瞪了一眼,点了点头,心想:“金花婆婆武功不弱,想不到她一个小小徒儿,却也如此了得。”

  这时峨嵋群弟子已先后到达,站在灭绝师太身后。

  静玄道:“宋少侠,说到布阵打仗,咱们谁也不及你,大伙儿都听你号令,但求杀敌,你不用客气。”

  宋青书道:“六叔,这个……这个……侄儿如何敢当?”

  灭绝师太道:“这当儿还讲究甚么虚礼?发号令罢。”

  宋青书眼见战场中情势急迫,昆仑派对战锐金旗颇占上风,华山和洪水斗得势均力敌,崆峒派却越来越感不支,给烈火旗围在垓心,大施屠戮,便道:“咱们分三路冲下去,一齐攻击锐金旗。师太领人从东面杀入,六叔领人从西面杀入,静玄师叔和晚辈等从南面杀入……”

  静玄奇道:“昆仑派并不吃紧啊,我看倒是崆峒派十分危急。”

  宋青书道:“昆仑派已占上风,咱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当能一举面歼锐金旗,余下两旗便望风披靡。倘若去救援崆峒,杀了个难解难分,天鹰教来个渔翁得利,那便糟了。”

  静玄大是钦服,道:“宋少侠说得不错。”

  当即将群弟子分为三路。

  蛛儿拉着张无忌的雪橇,道:“咱们也走罢,在这儿没甚么好处。”说着转身便行。

  宋青书发足追上,横剑拦住,叫道:“姑娘休走。”

  蛛儿奇道:“你拦住我干么?”

  宋青书道:“姑娘来历甚奇,不能如此容你走开。”

  蛛儿冷笑道:“我来历奇便怎样?不奇又怎样?”

  灭绝师太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大开杀戒,将魔教人众杀个干净,听得蛛儿和宋青书斗口,身形一晃,已欺近身去,伸手点了她背上、腰间、腿上三处穴道。

  蛛儿和她武功相去太远,这一下全无招架之功,膝弯一软,倒在地下。灭绝师太长剑挥动,喝道:“今日大开杀戒,除灭妖邪。”和殷梨亭、静玄各率一队,直向锐金旗冲去。

  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领着门人弟子对抗锐金旗本已颇占优势,峨嵋、武当两派一冲入,声势更是大盛,灭绝师太剑法凌厉绝伦,没一名明教的教众能挡得了她三剑,但见她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来插去,东一刺,西一劈,瞬息间便有七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见情势不对,手挺狼牙棒抢上迎敌,才将灭绝师太挡住。

  十余招一过,灭绝师太展开峨嵋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

  但庄铮武艺甚精,一时竟和她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殷梨亭、静玄、宋青书、何太冲、班淑娴等人放手大杀,锐金旗下虽也不乏高手,但如何敌得过峨嵋、昆仑、武当三派联手,顷刻间死伤惨重。

  庄铮砰砰砰三棒,将灭绝师太向后逼退一步,跟着又是一棒,搂头盖脑的压将下来。灭绝师太长剑斜走,在狼牙棒上一点,使一招“顺水推舟”,要将他狼牙棒带开。

哪知庄铮是明教中非同小可的人物,在武林中实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他天生膂力奇大,内外功俱臻上乘。这时狼牙棒上感到对方剑上内力,大喝一声,一股刚猛的臂力反弹出去,拍的一响,灭绝师太长剑断为三截。

  灭绝师太兵刃断折,手臂酸麻,却不退开闪避,反手抽出背上负着的倚天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一招“铁锁横江”推送而上。庄铮猛觉手下一轻,狼牙棒生满尖齿的棒头已被倚天剑从中剖开,跟着半个头颅也被这柄锋利无匹的利剑削下。

  锐金旗旗下诸人眼见掌旗使丧命,尽皆大声呼叫,红了眼不顾牲命的狠斗,昆仑和峨嵋门下接连数人被杀。

  洪水旗中一人叫道:“庄旗使殉教归天,锐金、烈火两旗退走,洪水旗断后。”烈火旗阵中旗号一变,应命向西退却。但锐金旗众人竟是愈斗愈狠,谁也不退。

  洪水旗中那人又高声叫道:“洪水旗唐旗使有令,情势不利,锐金旗诸人速退,日后再为庄旗使报仇。”

  锐金旗中数人齐声叫道:“请洪水旗速退,将来为我们报仇雪恨。锐金旗兄弟,人人和庄旗使同生共死。”

  洪水旗中突然扬起黑旗,一人声如巨雷,叫道:“锐金旗诸位兄弟,洪水旗决为你们复仇。”

  锐金旗中这时尚剩下七十余人,齐声叫道:“多谢唐旗使。”

  只见洪水旗旗帜翻动,向西退走。华山、崆峒两派见敌人阵容严整,断后者二十余人手持金光闪闪的圆筒,不知有何古怪便也不敢追击。各人回过头来,向锐金旗夹攻。

  这时情势已定,昆仑、峨嵋、武当、华山,崆峒五派围攻明教锐金旗,除了武当派只到了二人,其余四派都是精英尽出。

  锐金旗掌旗使已死,群龙无首,自然不是敌手,但旗下诸人竟然个个重义,视死如归,决意追随庄铮殉教。

  殷梨亭杀了数名教众,颇觉胜之不武,大声叫道:“魔教妖人听着:你们眼前只有死路一条,赶快抛下兵刃投降。饶你们不死。”

  那掌旗副使哈哈笑道:“你把我明教教众忒也瞧得小了。庄大哥已死,我们岂愿再活?”

  殷梨亭叫道:“昆仑、峨嵋、华山、崆峒诸派的朋友,大伙儿退后十步,让这批妖人投降。”

  各人纷纷后退。灭绝师太却恨极了魔教,兀自挥剑狂杀。倚天剑剑锋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

  峨嵋派弟子见师父不退,已经退下了的又再抢上厮杀,变成了峨嵋派独斗锐金旗的局面。

  明教锐金旗下教众尚有六十余人,武功了得的好手也有二十余人,在掌旗副使吴劲草率领下,与峨嵋派的三十余人相抗,以二敌一,原可稳占上风。

  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实在太过锋锐,她剑招又是凌厉之极,青霜到处,所向披靡,霎时之间,又有七八人丧于剑下。

  张无忌在旁看的心烦,却又没什么好对策,便对蛛儿道:“先给你解开罢!”。

  伸手去解她身上穴道,哪知在她背心和腰间推拿几下,蛛儿只感一阵酸麻,穴道却解不开,才知灭绝师太内力深厚,出手轻轻一点,劲力直透穴道深处,他解法虽然对路,却非片刻之间所能奏功。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只见锐金旗数十人手中兵刃已尽数断折,一来四面昆仑、华山、崆峒诸派人众团团围住,二来教众也不想逃遁,各凭空手和峨嵋群弟子搏斗。

  灭绝师太虽然痛恨魔教,但以她一派掌门之尊,不愿用兵刃屠杀赤手空拳之徒,左手手指连伸,脚下如行云流水般四下飘动,片刻之间,已钭锐金旗的五十多人点住穴道。

  各人呆呆直立,无法动弹。旁观众人见灭绝师太显了这等高强身手,尽皆喝彩。

  这时天将黎明,忽见天鹰教三队人众分自东南北三方影影绰绰的移近,走到十余丈外,便停步不动,显是远远在旁监视着,不即上前挑战。

  蛛儿道:“阿牛哥,咱们快走。要是落入了天鹰教手中,可糟糕得紧。”张无忌心中对天鹰教却有一片难以形容的亲近之感。

  那是他母亲的教派,当想念母亲之时,往往便想:“母亲是见不到了,几时能见外公和舅舅一面呢?”

这时天鹰教人众便在附近,只想看看外公舅舅是不是也在其间,实不愿便此离去,更何况他还想要趁机收服些人心,拿下些武林声誉。

  宋青书上前一步,对灭绝师太道:“前辈,咱们快些处决了锐金旗,转头再对付天鹰教,免有后顾之忧。”

灭绝师太点点头。东方朝日将升,朦朦胧胧的光芒射在灭绝师太高大的身形之上,照出长长的影子,威武之中,带着几分凄凉恐怖之感。

  她有心要挫折魔教的锐气,不愿就此一剑将他们杀了,厉声喝道:“魔教的人听着:哪一个想活命的,只须出声求饶,便放你们走路。”

隔了半晌,只听得嘿嘿、哈哈、呵呵之声不绝,明教众人一齐大笑,声音响亮。

  灭绝师太怒道:“有甚么好笑?”

  锐金旗掌旗副使吴劲草朗声道:“我们和庄大哥誓共生死,快快将我们杀了。”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说道:“好啊。这当儿还充英雄好汉!你想死得爽快,没这么容易。”

  “长剑轻轻一颤,已将他的右臂斩了下来。”

  吴劲草哈哈一笑,神色自若,说道:“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生死始终如一。老贼尼想要我们屈膝投降,趁早别妄想了。”

  灭绝师太愈益愤怒,刷刷刷三剑,又斩下三名教众的手臂,问第五人道:“你求不求饶?”

  那人骂道:“放你老尼姑的狗臭屁!”

  静玄闪身上前,手起一剑,斩断了那人右臂,叫道:“让弟子来诛斩妖孽!”

  她连问数人,明教教众无一屈服。

  静玄杀得手也软了,回头道:“师父,这些妖人刁顽得紧……”意下是向师父求情。

  灭绝师太全不理会,道:“先把每个人的右臂斩了,若是倔强到底,再斩左臂。”静玄无奈,又斩了几人的手臂。

  张无忌再也忍耐不住,从雪橇中一跃而起,拦在静玄身前,叫道:“且住!”静玄一怔,退了一步。

  张无忌自知正义,心中底气十足,大声道:“这般残忍凶狠,你不惭愧么?”。

  众人突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不堪的少年挺身而出,都是一怔,待得听到他质问静玄的这两句话理正词严,便是名派的名宿高手,也不禁为他的气势所慑。

  静玄一声长笑,说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有甚么残忍不残忍的?”

  张无忌道:“这些人个个轻生重义,慷慨求死,实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怎么说是邪魔外道?”

  静玄道:“他们魔教徒众难道还不是邪魔外道?那个青翼蝠王吸血杀人,害死我师妹师弟,乃是你亲眼目睹,这不是妖邪,甚么才是妖邪?”

  张无忌道:“那青翼蝠王只杀二人,你们所杀之人已多了十倍。他用牙齿杀人,尊师用倚天剑杀人,一般的杀,有何善恶之分?”

  静玄大怒,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将我师父与妖邪相提并论?”

  呼的一掌,往他面门击去,张无忌侧身一避。静玄是峨嵋门下大弟子,武功已颇得师门真传,这一掌击他面门,实是虚招,待得张无忌一闪身,立时飞出左腿,一脚踢中他的胸口。但听得砰嘭、喀喇两声,静玄左腿早断,身子向后飞出,摔在数丈之外。

  原来张无忌早已明白静玄的心思,故意某出破绽,让胸口中了敌招,但体内九阳神功本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生抗力,再加上他乃有意接招,所以直接显现出九阳神功威力何等厉害。

  敌招劲力愈大,反击愈重,静玄这一腿使如踢在自己身上一般。

  幸好静玄并没想伤他性命,这一腿只使了五成力,自己才没受厉害内伤,不然恐怕已经身受重伤了。

  张无忌心中一乐,面上却歉然道:“真对不住!”,抢上去欲扶。

  静玄怒道:“滚开,滚开!”

  张无忌道:“是!”

  乖乖退开。

  峨嵋派两名女弟子忙奔过去扶起了大师姊。旁观众人大都识得静玄,知道她是灭绝师太座下数一数二的好手,怎地如此不济,一招之间便给这破衫少年摔出数丈?

  若说徒负虚名,却又不然,适才她会斗锐金旗时剑法凌厉,那是人人见到的。难道人不可以貌相,这褴褛少年竟具绝世武功?

  灭绝师太也是暗暗吃惊:“这少年到底是甚么路道?我擒获他多日,一直没留心于他,原来真人不露相,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便要将静玄如此震出,也是有所不能,当今之世,只怕唯有张三丰那老道,以百年的修为,才有这等能耐。”

灭绝师太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然不敢小觑了张无忌,却也无半分畏惧之心,横着眼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

  这时张无忌正忙于替锐金旗的各人止血裹伤,手法熟练之极,伸指点了各人数处穴道,断臂处血流立时大减。

  旁观各人中自有不少疗伤点穴的好手,但他所使的手法却令人人自愧不如,至于他所点的奇穴,更是人所不知。

  掌旗副使吴劲草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高姓大名。”

  张无忌道:“在下姓曾,名阿牛。”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回过身来,好小子,接我三剑。”

  张无忌心中不屑,却还是恭敬道:“对不起,请师太稍候,救人要紧。”

  直到替最后一个断臂之人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回身,抱拳说道:“灭绝师太,我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想和你老人家动手,只盼你们两下罢斗,揭开了过去的怨仇。”

  他说到“两下罢斗”这四个字之时,辞意十分诚恳。他心中所想到的双方,正是已去世的父母,一边是父亲武当派的名门正派,一边是母亲天鹰教的邪魔外道,这两家相斗,岂不都是伤得他未来的势力么?

  灭绝师太道:“哈哈,凭你这臭小子一言,便要我们罢斗?你是武林至尊么?”

  张无忌心念一动,问道:“请问是武林至尊便怎样?”

  灭绝师太道:“他便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当真成了武林至尊,那时候再来发号施令不迟。”

  峨嵋群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张无忌,都笑了起来。别派中也颇有人附和讪笑。

  以张无忌的身分年纪,说出“罢斗”

  的话来原是大大不配,但他听得各人讥笑,只觉如夏虫语冰并不着恼,反倒心中有了说辞,开口道:“你为甚么要杀死这许多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你老人家是出家人,请大发慈悲罢。”

  张无忌转性后,本就极擅词令,此时再想到自己身世,出言便即真挚。这几句话情辞恳切,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灭绝师太脸色木然,冷冰冰的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自负内力深厚,在这儿胡吹大气。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走路。”

  张无忌心中有数,但还是以退为进道:“我连你徒儿的一掌都躲不开,何况是师太?我不敢跟你比武,只求你慈悲为怀,体念上天好生之德。”

  吴劲草大声叫道:“曾相公,不用跟这老贼尼多说。

  我们宁可个个死在老贼尼的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宽大。”

  灭绝师太斜眼瞧着张无忌,问道:“你师父是谁?”

  张无忌心想:“父亲、义父虽都教过我武功,却都不是我的师父,要说师父,山中的白猿倒是算一个。”

  于是说道:“我没师父。”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大感奇怪,本来心想他在一招之间震跌静玄,自是高人之徒,各人心中都还存着三分顾忌,哪知他竟说没有师父。武林中人最尊师道,不肯吐露师父姓名,那是常事,但决不敢有师而说无师,他说他没有师父,那便是真的没有师父了。

  灭绝师太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罢!”右手一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当此情势,张无忌不能不接,当下暗中蓄势,双掌并推,以两只手同时来接她一掌。

  不料灭绝师太手掌忽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的胸前。

  张无忌一惊之下,护体的九阳神功自然发出,和对方拍来的掌力一挡,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内劲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灭绝师太的掌力忽然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张无忌一呆,抬头看她时,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

  他立足不定,向后接连摔了两个筋斗,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堆软泥。

  灭绝师太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引开敌人的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实是内家武学中精奥之极的修为。

  旁观众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都忍不住喝彩。蛛儿大急,抢到张无忌身旁,伸手待去相扶,不料腿膝一麻,便又摔倒。

  原来她虽得张无忌解穴,但血脉未曾行开,眼见他受伤,焦急之下,便即奔出相救,但过得片刻,终于站立不定,叫道:“无……阿牛哥,你……你……”

  张无忌但觉胸口热血翻涌,却未曾伤到根本,心中随即有了底气,摇了摇手,道:“死不了。”

  慢慢爬起身来。

  只听得灭绝师太对三名弟子道:“将一干妖人的右臂全都砍了。”

  那三名女弟子应道:“是!”

  挺剑走向锐金旗众人。

  张无忌要得人心,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忙道:“你……你说我受得你三掌,就要放他们走路。我……我挨过你一掌,还有……还有两掌。”

  灭绝师太击了他一掌,已试出他的内功正大浑厚,绝非妖邪一路,甚至和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又见他虽然袒护魔教教众,实则不是魔教中人,说道:“少年人别多管闲事,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适才这一掌,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么?”

  张无忌知她以一派掌门人之尊,自是不会虚言,她说只用三分力道,那便是真的只用三分,但自己方才只是吃亏在发力技巧之上,此时有了防备,便是受她十成力气也有把握全身而退。而此时乃是收服魔教中人的大好时机,岂能临阵退缩?

  便道:“在下不自量力,再受……再受师太两掌。”

  吴劲草大叫道:“曾相公,我们深感你的大德!你英雄仗义,人人感佩。余下两掌千万不可再挨。”

  灭绝师太见蛛儿倒在张无忌身旁,嫌她碍手碍脚,左手袍袖一拂,已将她身子卷起,向后掷出。周芷若抢上一步接住,将她轻轻放在地下。

  蛛儿急道:“周姊姊,你快劝他别再挨那两掌,你的说话,他会听的。”

  周芷若奇道:“他怎会听我的话?”

  蛛儿道:“他心中很欢喜你,难道你不知道么?”

  周芷若满脸通红,啐道:“哪有此事?”

  只听灭绝师太朗声道:“你既要硬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

  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张无忌胸口。张无忌这一次不敢伸手抵挡,身形侧过,意欲避开她掌力。灭绝师太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

  他身子便如一捆稻草般,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动也不动的伏在沙里,似已毙命。

  灭绝师太这一招手法精妙无比,本来旁观众人都会喝彩,但各人对张无忌的侠义心肠均已忍不住暗中钦佩,见他惨遇不幸,只有惊呼叹息,竟没一人叫好。

  蛛儿道:“周姊姊,求求你,快去瞧他伤得重不重。”

周芷若一颗心突突跳动,听蛛儿求得恳切,原想过去瞧瞧,但众目睽睽之下,以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如何敢去看视一个青年的伤势?

何况伤他之人正是自己师父,这一过去,虽非公然反叛本门,究是对师父大大不敬,是以跨了一步,却又缩回。

  这时天已大明,阳光灿烂,过了片刻,只见张无忌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新跌下,似乎虚弱到了极点。

  唯有张无忌自己知道,他早已卸掉了灭绝师太大半掌力,所谓的吐血跌倒,不过是残余掌力造就的外伤,方便自己演戏的苦肉计罢了。此时他记着尚有一掌未挨,还不能完全收服锐金旗众人和救得他们的性命。

  于是他深深吸一口气,装作脱力般晃悠悠坐起,众人只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数百众人,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便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刹那间,张无忌突然间记起了九阳真经中的几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在幽谷中诵读这几句经文之时,始终不明其中之理,这时候猛地里想起,以灭绝师太之强横狠恶,自己正面虽能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取胜,但始终算不得碾压大胜。

  然而照着九阳真经中的要义,却似乎可以不论敌人如何强猛、如何凶恶,尽可当他是清风拂山,明月映江,虽能加于我身,却不能有丝毫损伤。

  然则如何方能不损我身?

  经文下面说道:“他自狠来他自狂,我自一口真气足。”

想到此处,张无忌心下豁然有悟,盘膝坐下,依照经中所示的法门调息,只觉丹田中暖烘烘地、活泼泼地,真气流动,顷刻间使遍于四肢百骸。

那九阳神功的大威力,这时方才彻底显现出来。他外伤虽重,呕血成升,但内力真气,竟是半点也没损耗。

  灭绝师太见他运气疗伤,心下也不禁暗自讶异,这少年果是有非常之能。

她打张无忌的第一掌乃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厉害,是“截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

第一掌她只出三分力,第二掌将力道加到七成,料想便算不能将他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要叫他筋断骨折,全身萎瘫,再也动弹不得。哪知他俯伏半晌,便又坐起,实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依照武林中的比武惯例,灭绝师太原可不必等候他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分,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

  丁敏君大声大叫道:“喂,姓曾的,你若是不敢再接我师父第三掌,乘早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在这儿养一辈子伤,我们也在这儿等你一辈子吗?”

  周芷若细声细气的道:“丁师姊,让他多休息一会,那也碍不了事。”

  丁敏君怒道:“你……你也来袒护外人,是不是瞧着这小子……”

  她本来想说:“瞧着这小子英俊,对他有了意思啦。”

  但立即想到有各大门派不少知名之士在旁,这些粗俗的言语可不能出口,因此一句话没说完,便即住口。但她言下之意,旁人怎不明白?下面半句话虽然没说完,还是和说出口一般无异。

  周芷若又羞又急,气得脸都白了,却不分辩,淡淡的道:“小妹只是顾念本门和师尊的威名,盼望别让旁人说一句闲话。”

  丁敏君愕道:“甚么闲话?”

  周芷若道:“本门武功天下扬名,师父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自不会跟这种后生小子一般见识。只不过见他大胆狂妄,这才出手教训于他,难道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不成?本门侠义之名已垂之百年,师尊仁侠宽厚,谁不钦仰?”

  “这年轻人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便让他再去练一百年,也不能是咱们师尊的对手,多养一会儿伤,又算得甚么?”。

  这一番话说得人人暗中点头。灭绝师太心下更喜,觉得这个小徒儿识得大体,在各派的高手之前替本门增添光彩。

  张无忌体内真气一加流转,登时精神焕发,把周芷若的话句句听在耳里,知道她是在极力回护自己,又以言语先行扣住,使灭绝师太不便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由得心中一喜,只觉芷若已经彻底倾心,随即逞英雄般站起身来,说道:“师太,晚辈舍命陪君子,再挨你一掌。”

  灭绝师太见他只这么盘膝一坐,立时便精神奕奕,暗道:“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浑厚,当真邪门。”

  说道:“你只管出手击我,谁叫你挨打不还手?”

  张无忌道:“晚辈这点儿粗陋功夫,连师太的衣角也碰不到半分,说甚么还手?”

  灭绝师太道:“你既有自知之明,那便乘早走开。少年人有这等骨气,也算难得。灭绝师太掌下素不饶人,今日对你破一破例。”

  张无忌躬身道:“多谢前辈,这些锐金旗的大哥们你也都饶了么?”

  灭绝师太的长眉斜斜垂下,冷笑道:“我的法名叫作甚么?”

  张无忌道:“前辈的尊名是上‘灭’下‘绝’。”

  灭绝师太道:“你知道就好了。妖魔邪徒,我是要灭之绝之,决不留情,难道‘灭绝’两字,是白叫的么?”

  张无忌也并不着恼,只是拱手道:“既然如此,请前辈发第三掌。”

  灭绝师太斜眼相睨,似这般顽强的少年,一生之中确是从未见过,她素来心冷,但突然间起了爱才之念,心想:“我第三掌一出,他非死不可。这人究非妖邪一流,年纪轻轻的如此送命,不免有些可惜!”

  微一沉吟,心意已决,第三掌要打在他丹田的要穴之上,运内力震荡他的丹田,使他立时闭气晕厥,待诛尽魔教锐金旗的妖人之后,再将他救醒。

  她左袖一拂,第三掌正要击出,忽听得一人叫道:“灭绝师太,掌下留人!”这八个字的声音有如针尖一般的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

  只见西北角上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群,走将过来,行路足下生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飘浮一般。这人白衫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

  众人一看,便知他是天鹰教中的高手人物。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法服和明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明教教袍上绣一个红色火焰,天鹰教则绣一头黑鹰。

  那人走到离灭绝师太三丈开外,拱手笑道:“师太请了,这第三掌嘛,便由区区代领如何?”

  灭绝师太道:“你是谁?”

  那人道:“在下姓殷,草字野王。”

  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旁观众人登时起了哄。殷野王的名声,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林中人多说他武功之高,跟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实已差不了多少,他是天鹰教天微堂堂主,权位仅次于教主。

  灭绝师太见这人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但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倒也不能小觑于他,何况平时也颇听到他的名头,当下冷冷的道:“这小子是你甚么人,要你代接我这一掌?”

  张无忌眉头一挑,心中道:“他是我舅舅,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殷野王哈哈一笑,道:“我跟他素不相识,只是见他年纪轻轻,骨头倒硬,颇不像武林中那些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徒。心中一喜,便想领教一下师太的功力如何?”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不客气,意下似乎全没将灭绝师太放在眼里。

  灭绝师太却也并不动怒,对张无忌道:“小子,你倘若还想多活几年,这时候便走,还来得及。”

  张无忌道:“晚辈不敢贪生忘义。”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向殷野王道:“这小子还欠我一掌。咱们的帐一笔归一笔,回头不教阁下失望便是。”

  殷野王嘿嘿一笑,说道:“灭绝师太,你有本事便打死这个少年。这少年若是活不了,我教你们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说完,立时飘身而退,穿过人丛,喝道:“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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