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波耀/黑鸟由弦

自己的容貌被一片漆黑所笼罩，黑色的烟雾，在被触碰的瞬间消散。黑鸟由弦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双手撑住厚重坚硬的台面边缘。每当自己想要抬头努力端详自己的面孔，一团火热从胃部涌起，仿佛是燃烧起来要将自己从内部烧成灰烬。身体明明还是完整的，可里面早已经千疮百孔。不符合人类构造的内部身体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不断牵动黑鸟由弦这具躯壳停止观测。

不要看，不能看，那张面孔是自己畏惧和想要逃避的过去。手机此时突如其来地发出声响，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提醒，黑鸟心一惊，对屏幕中的内容看都不看一眼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打开水龙头冲去疲惫，冰冷的水顺着手掌流淌而过。身体不合时宜地抽动了一下，好像是液体涌入身体时的反射性动作。诸如此类的细节发生在黑鸟由弦醒来的每一个清晨，拉开窗帘，窗户外微弱朦胧的亮光象征着新的一天再一次来临，周而复始。

出门，走过一段无人在意的路途，前往都厅的科室。

“啊，由弦，早上好～”走进办公室，伊波已经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他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饮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气，柔和浓厚的热巧克力，令人心情舒畅。似乎是受到对方心情愉悦的影响，黑鸟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浮现温柔的微笑，“早上好，伊波先生。”这样回应对方，由弦迈着比刚才更佳轻快的步调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摊开桌前的工作笔记。

办公室又变得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翻动书页和敲击键盘的声音，黑鸟竖起耳朵，听见伊波打开钢笔笔帽的声音，笔尖摩擦着顺滑的巴川纸发出刷刷刷的声音。干净利落的笔顺，像是老师在批改孩子们的作业。红色的钢笔水下落，圈画着一张张笔迹稚嫩的试卷。

“伊波老师…”黑鸟突然抬起头，望向伊波的方向。两人视线交错在一起，黑鸟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入对方天青色的眼眸中。那双眼睛湿润而明亮，带着惊讶与喜悦。

“怎么了？由弦老师。”伊波回应道。他歪着头，像是一位真正的小学老师。

伊波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特别，黑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过虑，但印象里偶尔见到伊波单独与其人相处时的状态，总觉得有微妙的不同。或许是因为都是对策科的同事？又或许只是他公私分明。黑鸟见对方顺着自己的口误回应“老师”这一称呼，难接下文。

“抱歉，突然这么称呼。”黑鸟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像是将脑袋埋入沙土中的鸵鸟，“大概是看了晚上即将处理的案件。”

“啊，那个小学出现的荒祭事件。”伊波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说起来我今天是早班…下午提前有一个外勤…”

黑鸟看着伊波在那边自言自语，视线却从没有离开自己。

“等我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还是跟着去会比较好。”伊波点着头说到，“由弦，不要勉强自己哦。”

又是这样的关切，好像照顾孩子一般细致周到。黑鸟无言点头，心中却想着，如果天道先生也在，大概会和伊波先生来回辩驳几句。不过学校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处理就足够了。

自己一个人可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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