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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よさらば

小说: 2025-09-01 11:02 5hhhhh 5250 ℃

「離那瘋女人遠點」佐川這樣告誡過。「離她太近的結果就是被切成塊。總之必定損失點啥。西谷譽子就是那樣的女人」

「早知道我就聽那老頭的一回了。」真島吾朗一想起那時的忠言便僅剩後悔。

她總穿著玫紅色的條紋西服,再打上一條豔紫的領帶。大紅大紫地招搖著,像一隻驕傲的雄鳥,任由黑色絲襪在Grand的燈下閃耀光澤。若她真正付諸行動,沒有哪個男人能在求偶的鬥毆中勝過她的氣魄。明明是朵美麗的花,卻盡情讓強勁的暴風與灼熱的烈火折磨她的枝葉。在空蕩蕩的真島吾朗的金籠中,只有她的笑聲真切又瘋狂,有穿透整個蒼天堀的力量。那是與她的第一次相遇,她不同於身邊陪酒的豔俗女人們,像現代犬種中的豺狼,深沈的眼中舞動著刀尖的銳利,渴望以拳相搏噴濺的血。

她喜歡來Grand,探訪那裡的經理,夜之帝王,把大把大把的諭吉拍在桌面上——真島吾朗覺得她除了打架就只擅長這個。偶爾摸摸陪酒女孩的乳房,明明自己也有更漂亮的曲線,都只為了跟支配人打上一架,看她的短刀在空中飛舞。對真島吾朗來說,無異於生活在自由世界的飛隼,以好奇的目光凝視她在籠中的同類。不如說他們連同類都算不上。西谷譽子身上有更加充實,更加美麗的什麼,真島吾朗無法擁有的什麼。明知自己一生都可能無法得手,但真島吾朗卻不可抑制地去嗅聞她身上的鐵味與奔放的自由氣息,並從中窺見一點令他悲傷不已的希望。不要被她騙了,西谷譽子就是個瘋子,她只是在用我對此的渴望吸引我,打算釣上來咬死。真島吾朗無數次在Grand的天台上,一邊吸菸一邊奢求新鮮空氣時如此告誡自己。但是他又穿過永不熄滅的霓虹大字,看見西谷譽子在夜晚的人群中那麼惹眼,紅的像團火,踏著像是在跳舞一樣的步伐走進Grand,來找真島吾朗,來找他打一次酣暢淋灕的架。

「找你一圈了哦,真島小老弟。」咣的一聲,她的真皮高跟鞋差點在休息室的門上開個大洞。結實有力的大腿,一踢就能讓想摸上一把的男人腦袋開瓢。「別在這種地方窩著,一起去大堂裡打一架啊?」她的鞋跟踩斷過手指,踩爛過眼珠,卻沒磨損過一分一毫,仍能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清脆的聲音。「讓他們演奏些熱烈的曲子,再就著拍子揍我吧,真島君。」她走到支配人身後,真島吾朗卻沒有那種心情,他有大筆大筆的財務工作要做。計算,填表,小學生級別的數學,發給哪個姑娘獎金,下次再進哪種賣得好的酒水。真島吾朗為自己的籠欄上不斷粘金,修補裂縫,掩蓋發霉的角落。在他的無形監獄之中,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你的客人,你知道嗎,他們愛死你了。夜之帝王,你不想為他們獻上演出嗎,嗯?」西谷譽子貼上真島吾朗的後背,他能明確感受到背脊上溫熱的柔軟與架在脖子上的金屬刀。她有一對豐滿的胸脯,足夠容納他過熱的心臟。但真島吾朗不吃這套。「妳啊,沒看見我在忙嗎?」真島吾朗用鋼筆推開頸上的尖刀,那鋼鐵便像流水般收了回去。取而代之,她的下巴落在另一側的肩頭上,呼吸帶出的熱量滲入真島吾朗的肌膚。這樣莫名其妙的曖昧讓他渾身不舒服,特別是對象是個渴望暴力的精神病。「不要那樣抱著我,有點分寸。」她的雙手環繞著真島吾朗,一時間頭腦中浮現的居然不是劣情的幻想而是大型蟒蛇。「什麼嘛,正是個無聊的男人。」西谷譽子揮揮手,趴到沙發上去了。紅色西服從肩膀上掉下來,就那樣搭在背上,僅僅靠兩支袖子保持與她的聯繫。她的西服和領帶總是有點皺巴巴的。『這種紅色,濺上血也不大明顯,我很中意。』當真島吾朗問她為什麼不乾脆穿黑色時,她又笑著,露出小小的犬牙。『因為黑色太沈悶,不好看!跟你似的。』真島吾朗想起那段對話,把同一筆帳算了三遍。我或許也不太適合黑色。他想著,盤算著以後若能回到組裡,從這個慾望的洞窟裡飛走,自己要穿什麼迎接自己的兄弟以及他給予的死。不過,話說回來,她的襯衫不還是黑的嗎?那絲襪也是⋯⋯她一定在她的步入式衣櫃裡有上百條一模一樣的絲襪。每次他們打架時,她的腿都像是能把真島吾朗的骨頭夾碎。那雙絲襪也在撕打中變的破破爛爛,能看到她腿上的疤痕,像等待變成蝴蝶的繭。不知不覺,西谷譽子又換了個方向躺著。腿靠著沙發背,頭完全掉過來,深色的頭髮傾瀉而下。「妳既然是個女人,那就再表現的像個女人一點不好嗎?」真島吾朗每次都想這麼說,但又深知她不是會被世俗眼光與規則束縛住的駿馬。便只能盯著她小麥色的肌膚,從未擦抹白粉的臉頰,一次次地把嘴邊的話嚥了進去。「真島小老弟,別再做那種無聊的事了,當經理就那麼有趣嗎?」她的方言很自然,土生土長的關西妞,真島吾朗一輩子學不來。「我啊。一想到能跟你打架⋯⋯」她吞吞口水,又坐了起來,全身縮在沙發裡。「下面都濕了呢。」

真島吾朗對此打寒戰,他無法抑制地回味剛剛曾落在他背上的西谷譽子的體溫,並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噁心,對這樣的她感到憤怒。假設,她要跟誰開啟一段戀愛,也一定會是從下面先發生關係,最後才輪到一個遙不可及的吻吧。她不會說「我喜歡你」,她更偏愛「讓我們見點血」。她簡直跟絕大部分客人一樣,喜歡用下體思考。她有忠實慾望的能力,她也有忠實慾望的尖爪。她肯定在什麼人的葬禮上也要穿得那麼好看,只因她討厭黑。真島吾朗握緊了拳頭,因為他就是那些會穿黑正裝的人之一。他的腦內暴走般描繪著西谷譽子的身影和她身上如蘋果一樣鮮活誘人的自由,放下了筆,放棄了清算進帳,把它留給明天拿起筆的那個自己。

「怎麼啦?」西谷譽子露出大大的笑容。「要來打架嗎?」

該死,我現在就想打斷她的鼻樑,讓帳單被她的血淹成廢紙。

「算完了。」真島吾朗盯著她,她長的很好看,純野生。「去吃飯嗎?」

「唉呀~!真島小老弟居然還會請我吃飯!」她把筷子尖咬在嘴裡。「怎麼,想約我?是不是迷上我了呀?」「只是希望妳吃飽了快點滾回去。」真島吾朗本來摸著兜裏的錢,盤算請她吃壽司什麼的。但走著走著她就被小巷深處的燒肉香氣吸引,拽著真島吾朗來到牛丼店。這樣倒是對他的錢包輕鬆了些。真島吾朗點了大份,西谷譽子點了特大份加一盤炸雞和兩杯冰啤酒。「吃得下嗎?點這麼多東西。」「打架是要消耗能量的。」她舔舔嘴唇,喝著先上來的啤酒。「你也喝點啦,今晚權當休息了。」她把另一杯酒推過來,金色的液體在玻璃器皿中顯得像融化的黃金。如果不算上被酒澆頭,真島吾朗確實最近沒喝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啊啊,文明的利器,麻痹神經,思想和苦痛。真島吾朗又喝了一口,看著西谷譽子對端上桌的冒著熱氣的燒肉丼大聲說出一句我開動了。她的聲音,語調,豐富的感情,全部與店內的空氣化為一體,真島吾朗貪心地從中汲取生命的美妙。吃得那麼快,真像小孩子。真島吾朗想著,默默接受了她夾給自己的炸雞塊。

她吃得確實很快。每當她把滿滿一勺塞進嘴裡,都會瞇起眼睛,似乎很享受,像被和煦的春風親吻了。對通常只用杯麵對付或者乾脆粒米不進的真島吾朗來說,那是某種他只在數年前體會過的幸福。該說她是一個容易滿足還是欲求不滿的女人呢,真島吾朗凝視碗中飽滿的無菌蛋,澄黃的姿態如此惹人憐愛。金錢和暴力,還有便宜的牛肉飯,一切的一切她都想擁入懷中。對,還有夜總會的女人們⋯⋯真島吾朗戳破蛋黃,拌進牛肉和米飯之中。她喜歡女人嗎?她有那種傾向嗎?從未見過她帶著鍾意的男人出門。她身邊的男人們似乎都身著西服,與放浪形骸的她不同,都一口一個大姐頭之類的,恭恭敬敬地叫她,用昂貴的打火機給她點煙,可能還會給她跪下當椅子。『很多人——』當時佐川說到這裡深深吸了一口他的煙捲。他偏愛的口味太老成而辛辣,真島吾朗只能活活受嗆。『他們都問我,西谷譽子身為女人,怎麼能有鬼仁會會長這樣的地位的。他們會問,這娘們,這個臭婊子,她爬過多少人的床,她跟多少有地位的男人睡過。他們還問——』佐川他笑起來,真島吾朗回憶,像隻老鼠。『——她是不是跟你也上過床。我喜歡回答:她是踩著你們這種貨色的血,走著紅地毯坐上那個位置的。』真島吾朗學著西谷譽子,吃進去一大口的牛肉和米飯,再喝上一大口啤酒。很好吃,很溫暖,這樣吃飯,吃的是真正的,速食以外的食物。或許能夠充盈肉體與靈魂。

「好吃吧?冰啤酒和這個最配了。」西谷譽子笑著,此時她在真島吾朗看來,與天真無邪的女學生沒什麼區別。那麼真誠那麼自然的勾起的嘴角,一個人一生只能在一個女人身上看到。即使她的高跟鞋下有無數男人的頭顱,從今以後還會有更多人變成她的受害者,那笑容似乎也沒有半點的摻假。『你也小心點,別被她騙咯,我可沒興趣給你收屍。』她笑的像朵大麗花。

「妳嘴邊有飯粒。」她伸出舌頭,把那一粒舔掉了。

「小真島~!別管佐川那老頭了,來我們鬼仁會工作吧!」雖然點的是特大份,但西谷譽子早就全部吃完,一個勁地喝著酒。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她的稱呼都變了,變得像佐川那樣,卻沒有他那樣戲謔的語氣。她吃飯前後都會好好雙手合十。真島吾朗看著她的眼睫毛,她微微眯上的雙眼,她因為酒精紅潤起來的臉蛋,產生了一些纖細的情感,然後鐵定那是自我中心的錯覺。「只要跟你老爹說一聲就好的,我啊,在這方面還是很會說話的。」她靠著椅背,整個身體向真島吾朗一邊傾斜。她腰帶中的短刀此刻也老老實實待在鞘中,少了一顆危險的牙齒。「說過多少次了,不行就是不行。」真島吾朗碗裡的飯還剩下一大半,無論怎樣都趕不上她那樣的速度。明明她的年齡更大,卻渾身哪一處都無不散發著生命的活力。她有一個健康又年輕的胃。真島吾朗後悔點了大碗。「真是冷淡呀~!」她用手拄著下巴,眼睛亮亮的,其中蘊含的巨大力量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屬於她。「吃不完也可以給我喔。」「妳到底懂我的什麼⋯⋯」真島吾朗賭氣一樣,沒有放下勺子。西谷譽子很有錢,鬼仁會似乎從各種路徑弄來了大筆大筆的萬元大鈔。她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手。用錢買來,用暴力奪來。自由之類的對她來說不是珍貴的,是命中注定的,是與生俱來的。死大抵也相同吧,對她來說。真島吾朗喝了口酒,把米飯全部沖進胃裡。她可以飛向其他的天空,飛向其他同樣能夠馳騁在天際的同類身邊,不曾體會過泥濘之苦。說到底,跟自己是不一樣的人罷。

「哈!那你又懂我的什麼呢?」她的發言,她的關西口音,聽起來很吵,聽起來是一隻雌獅的呼嚕聲。「首先,妳是鬼仁會的會長,我記得是第五代。」殘忍的一朵花,她殺過人,她靠暴力的鐵腕平步青雲,在未來或許會成為傳說。她是外道,是心狠手辣的關西女人,是黑暗裡的人,但又能毫無顧忌地在黎明裡踱步。「妳喜歡你打架。」她是瘋子,比誰都瘋狂地活著。又自由又快樂。追逐慾望而行動,有時候會擺出天真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她是一顆發酵的葡萄,身邊清水盡數被她釀成紅酒。一個火一樣的女人,喜歡紅色。她或許從來不和黑道男人上床。在夜總會裡喜歡把貴的酒挨個點一遍,每個頭牌小姐問她是否加節時她都只是會扔出更多紙幣。她打起架來從不手軟,不是個淑女,比力氣不輸給任何人。她喜歡用刀代替槍,搞得渾身是血。「妳不太正常,總打擾我,讓我很頭痛。」她笑起來很好聽,她的關西口音也很好聽,她不搽粉,卻很漂亮。她身上有鐵和煙的味道。她眼珠渾圓,眼睫毛很長,纖細的手指上有老繭,皮膚上有小小的雀斑。她會是整個蒼天堀,整個大阪最美,最惹眼的女人。一顆熊熊燃燒的流星。真島吾朗看著他在暗夜中拖著長長的尾巴,摩擦生熱,耀眼的像他鍍金籠子裡唯一的白晝。

「哈哈!這句你倒是說對了!」西谷譽子趴在桌上。「不過看來,你也沒有多了解我嘛。」

妳會哭嗎?妳會憤怒嗎?妳最愛吃的是十萬円一克的高級和牛還是七百円一碗的牛丼?妳喜歡女人嗎?妳喜歡男人嗎?妳跟誰上床?妳切開別人胸膛時會露出怎樣的眼神?妳喜歡什麼牌子的香菸?妳的頭髮是什麼質感?妳跟佐川司間有關係嗎?妳每次渾身是血的時候身上又有多少是你的血?妳的勇氣從何而來?無憂無慮地活著是什麼感覺?妳談過戀愛嗎?妳會跟誰一起墮入愛河?妳對我是什麼情感?妳喜歡我嗎?還是單純地想把我撕碎而已?我又對妳是什麼感覺呢?真島吾朗想著,我知道的西谷譽子還太少。

「是嗎,我以為妳就是一個,表裡如一的人來著。」可能自己喝過頭了,真島吾朗靜默地看著她的肩頭。紅色的西服外套搭在椅子上,黑色襯衫在她後背上隱約勾勒出胸罩的扣子。真島吾朗想把她抱住,給她披上外套。西谷譽子沒睜眼,只是笑著。大約也是喝多了吧。

「我愛妳」和「月色真美」,真島吾朗認真地思考。她會更喜歡哪一個呢?「我愛妳」可能太過直接,太過俗氣了。但她是個通紅的,俗氣的女人,喜歡俗氣事物的女人,或許正適合這俗氣的話語。

「小真島。」「什麼事。」她睜開了眼睛,那是動物的眼睛,瞳孔深處有什麼在刺穿真島吾朗的魂魄。她壞笑。「我死而無憾呀,小真島。」「妳這是突然說什麼⋯⋯」「你有從佐川那裡聽過嗎?不如說你一定聽過吧,關於我的流言蜚語。」她很少顯得如此捉摸不透。「他們說我是賤人,說我是空殼,說我靠睡男人才有現在的地位。」真島吾朗不知道說什麼,他定住了。她的口唇之間像在施咒。「他們都不知道,能跟我做那種事情的只有兩種人。一是漂亮的女人,二是——」她拉著真島吾朗的西服領子,把他拉到自己身邊,讓自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垂上。「——像你一樣的,強悍又有一股傻勁的男人,小真島。」真島吾朗能聞到她身上的血味和芳香型洗髮露的香氣。他沒意識到自己在吞口水,他們都喝了很多酒,但他依舊很渴。

「來為我工作吧,小真島,」

真島吾朗回過神來,已經拉著西谷譽子的手,一路走向酒店區。比起走,更像被她拖著。她的手比真島的小,但更有溫度。握力很大,像被強力膠牢固地粘在一起了似的。真島吾朗無法掙脫她的手。不如說,如果掙開了,自己又能去哪呢?沒了牽引繩的狗,又只能回到狹小的籠子裡了。這是他距離真正的自由最近,最相似的一次。看著在夜晚繁華街中逆流而行的西谷譽子,看著她腰身筆直的背影,真島吾朗也用相同的力道,纂緊了她的手。

真島吾朗沒有在意她選的酒店長什麼樣子,霓虹招牌上是什麼名字。「今天一晚上,到明天中午。」她只是帶著常客慣有的態度,向前台眨眼,把錢扔到桌上,就獲得了一把鑰匙,走向最裡面的房間。佐川的眼線,他們肯定看到了吧。他們會知道自己跟她進了酒店,告訴給佐川或者別的什麼人吧。她又會被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是輕浮的女人吧。真島吾朗徒然地擔心,回憶起那些視線,在蒼天堀的陰影裡永遠凝視著他的雙眼。但開門的時候,西谷譽子對他一笑,把他推進房間,親吻他,咬破他的嘴唇,他便把一切都忘卻了。

她的吻很熱烈,很強勢,她鮮紅的舌舔舐著真島吾朗的口腔,擦過他的黏膜,仔細地經過他的臼齒。糾纏的像兩株爬山虎,交換唾液,她用那尖牙咬破了真島吾朗的嘴。血腥味喔混雜在接吻之中,一個濕乎乎的,一個狗的吻。真島吾朗覺得她要從嘴開始吞噬自己。「不是第一次嗎?」「不是第一次。」「是嗎,真無聊。」她這樣說著,輕巧地鎖上了門。啊啊,真島吾朗聽見喀嚓一聲,從現在開始,這整個房間便是他僅剩的世界,他的新天地。『這是個巨大巨大的蜘蛛網』,足以傷致骨髓般的危險,西谷譽子腐蝕了他的靈魂。真島吾朗想著,脫下黑色燕尾服。但那陷阱似乎純潔的無害,還散發著穩重的的呼吸。真島吾朗沒有脫襯衫,她一定喜歡親手拆開包裝,去看裡面的生溫內容吧。若是這樣,把蝴蝶結形狀的緞帶留給她也好。相比之下,西谷譽子幾乎只用了幾秒就讓外套和襯衫同時掉落在地上,掉在菱形花紋的地毯上。她的胸罩也是黑的,帶著蕾絲花紋,與她身上宛如星空的傷疤們來說,這一點點綴完全不值一提。「妳不是討厭黑色來著嗎?」「這你就不懂啦,這可是女人的魅力。」她轉身,刺青的用色很豔麗很扎眼。「你會解胸罩嗎,小真島?」「簡單。」她一低頭,脊椎就會很明顯地凸出來。讓人覺得她身體裡埋藏著不屬於人類的東西,一把鐵劍。真島吾朗解開她的胸罩,肩帶從她肩膀上垂落,跟她的上衣一同堆在地上,後背上的紋身完全顯露出來。火紅火紅的,像血跡一樣的山茶花。大朵的艷俗地在她皮膚上綻放,像她血肉的一部分。真島吾朗撫摸她的後背,那些花兒有溫度,有能量流過它們的枝條,讓它們仿真到超過實物,成為會呼吸的存在。真島吾朗的手掌摩挲著,她的傷疤們,她的故事們,她不為人所知道的人生。出奇的是,即便有那麼多的疤痕,她的山茶花卻愈發的美麗,顯得愈嬌豔欲滴,被苦痛襯的招展大方。「怎樣,我可是在這上面花了好多錢呀。」她的話裡有山茶花香。

西谷譽子拉著真島吾朗,仰倒在床上。真島吾朗在她上方,用四隻支撐自己,不想倒在她身上。她的刺青在上臂上延伸出幾枝枝條,上面有未開的花苞。她解開短裙,用眼神暗示著。真島吾朗慢慢地,慢慢地脫下她的絲襪。像給初生雛鳥剝下蛋殼,守護著什麼脆弱之物一樣。「更粗魯一點也可以喔,我還有好多好多一模一樣的。」但真島吾朗不想弄破它,若是在打架,若是她用腿鎖住自己的喉嚨,去扯破也無所謂。但至少不要是現在。如果現在把它撕開了,似乎就會有什麼東西被破壞,自己會變成罪人,買多少條賠給她都無法彌補了。但她的絲襪也掉在地上時,西谷譽子已經有些不耐煩,解開真島吾朗上衣的幾粒釦子,把他引進又一個黏連的吻之中。真島吾朗頭上冒著虛汗,接受一個瘋女人的吻,眼中倒映著她豹子似的流線。只要她想,她可以是關西中最兇猛的野獸,最扎人的玫瑰。為什麼她能做到那麼奔放的快樂,能在迷茫眾生中走一條筆直的道,腦袋不正常卻又能光芒萬丈?達到這一切的代價是什麼?金錢還是血污浸染的雙手?在一個已經確定的結局前,在蒼天堀比酒店更閉塞的世界裡,我是不是也能同她一般翩翩起舞⋯⋯真島吾朗想死死掐住她的脖頸,聽她擠出一個預言,一個祝福,抑或一個詛咒。聽她描繪那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用那意淫出一個夢,一個能跟她一樣肆無忌憚放聲大笑的,不用再穿得像參加葬禮,能回給她相同深刻的吻的世界。真島吾朗感到手中傳來柔軟的觸感。她牽著他的手,蓋在她的乳房上。她的乳暈是深色的,乳頭堅挺。真島吾朗一哆嗦,他像蠟製人偶一樣僵在那裡。他無法講身下的西谷譽子視作肉慾的對象,視作曼陀羅電影的女人們。而是彷彿脫離身外的一具軀體。她是比交合之情更為純粹的存在,但是又是比那兩個吻更想去連結的事物。真島吾朗反覆克制了心頭湧上的千萬種思緒和佐川說過的警告。他連這段想法都只有不確切的朦朧,感情用事的下場,與她相遇時便埋下的因果。我愛上的——真島吾朗不是哲學家家,但他的心卻是跟哲學家一樣不安的糾結著的心。——究竟是西谷譽子還是那麼美好的幻覺呢。

西谷譽子看出真島吾朗的戰慄,以及他從胸部上移開的手。她低沈地笑,湊到他耳邊。「不要那麼含羞啦,你不是第一次吧?」但或許這就是,我的第一次。真島吾朗想。她不是女巫,不會施魔法,但她給真島吾朗戴了項圈。狗是不能給另一隻狗戴項圈的,對嗎?「告訴你一件事吧,我的小秘密。」她伸手,在小腹上畫著圈。藉著不怎麼明亮的月光,真島吾朗看見那裡有一道深深的,縫合過的疤痕,一道神秘的微笑。「我這裡,以前打架時受過很重的傷,沒有功能了。」真島吾朗也伸出手指,用指肚撫摸她的疤。這是妳的代價嗎?妳失去它換了一張永恆的單程票?她的體內現在肯定是個白洞。

「再告訴我一件,妳的事吧。」「你問吧,好奇心殺死貓哦,小真島。」

為什麼妳能,在一無所知的世界裡,堅強地無拘無束地活下去?

「很痛嗎?受傷的時候。」

「當然很痛的呀,那個刀刃可足足有這麼長的。」她比劃出一個長度,真島吾朗腹部隱隱作痛。「但早就都過去了,我又不是少了個零件及無法工作的機器。」她笑起來還是,還是那麼漂亮。「驅使我的是這裡,你摸摸看,是不是還在動著?」她抓起真島吾朗的手,壓在胸膛上。下方傳來咚咚咚的鼓動聲,她地震的餘波傳入真島吾朗循環的血液裡,流遍了他的全身。「我啊,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喜悅,我的激情,全部全部都源自於這裡。不是他人給予的,也不是從別的器官中得來的,都來自我自己。從我身體裡滲出來,來自這軀殼裡活著的我。」咚咚,咚咚,她的心臟節奏如此高揚。真島吾朗抱住她,臂彎裡的體溫融化了他僵硬的身體。她的肉身在隆隆作響,真島吾朗覺得懷抱中的是一具引擎,可以帶著他去任何沒有其他人的地方。他靠在西谷譽子肩頭,此刻他覺得她的肩頭居然是這世上最安全的場所,沒有暴風雨沒有苦惱的繁雜。真島吾朗鼻子很酸,眼角滴落兩顆淚珠就乾涸了。

「妳也可以,問我一件事嗎?」「好啊,也告訴我一件你的事吧。」

「其實。」床墊很舒服。不記得上一次好好睡一張正經的床是什麼時候了。她的頭髮好柔順。

「我從之前開始,就很想這樣緊緊抱住妳。」真島吾朗閉上眼。「當然,在妳不會拿武器突襲我的情況下。」

「你沒想過,我自身也是個武器?我的拳頭——你知道的,打人可是一等一的疼哦。」她笑意未減,他們都知道這是空洞的玩笑。「沒關係的。」我只是想知道妳的事,妳的所有事。包括我的心情,妳的心情。被欺騙也無所謂,我還想更多地,吸入妳自由的餘香。

「因為妳是把美麗的武器。」西谷譽子是個危險的瘋女人,對真島吾朗來說,她是他的未來。

西谷譽子扒開真島吾朗的眼罩,在他已經沒有視力的左眼上烙下一個輕吻。「我告訴了你兩件事,現在你該告訴我第二件了,這個怎麼來的?」她從真島吾朗懷裡爬出來,撿起地上的紅外套,從中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她喜歡抽萬寶路。真島吾朗給她披上了外套。她的打火機上有蝴蝶的浮雕,咔嚓的一聲她打起火,那火光充滿了整個房間。她裸著的上半身披著紅條紋的西服,眉眼像大理石雕刻的塑像。沒等真島吾朗看清她的神情,打火機就又被合上,一切被隱沒在夜之中,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她吸菸的聲音。

在黑暗的煙幕下,真島吾朗握住了西谷譽子的手。

這感覺像握住了一把槍,他想。

於是西谷譽子,她也同樣緩緩地,輕輕地,回握住真島吾朗的手。

「你的手啊,我一直想說來著。」她咯咯地笑,黑暗中,她的笑聲比月光清澈。「握起來像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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