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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白燕天的口中得知二人被不明黑影擄走又活著歸來,薛洋緊張的飛奔至曉星塵的客房去查探對方的狀況,令人慶幸的是,曉星塵正昏昏沉沉的睡在那張柔軟的床上,薛洋看了看對方身上有無傷勢之後才放心了下來。
看這天色落日了,薛洋仍舊守在曉星塵的房內,連晚膳也不吃,看來不等到對方轉醒不罷休,前來問候的逸天祥有些擔心薛洋的身體,因此命人在房內準備了些他愛吃的糕點和茶水果腹。
薛洋哪還有那些興致去品嘗那些東西,他心心念念的曉星塵就在自家宅子遇到了危險,這不讓他感到自責還有什麼是會影響他的?他已經在心底下定決心這輩子要好好守護對方了,怎麼他一離開就發生了這些事。
只是薛洋並不知道擄走曉星塵和白燕天的正是那晚遇上的黑衣人阿箐,少女雖是女兒身,但力氣卻因修練而變得力大無比,因此才有辦法一次帶走兩個成年男子。
約莫過了二個時辰,薛洋終於盼到曉星塵的眼睫稍微動了動,接著悠悠轉醒。
不等薛洋露出欣慰的笑容,霜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的方向無聲刺去!
薛洋的反應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心裡有個不祥的預感,那預感告訴他此時此刻不能接近曉星塵。
見霜華刺空了,曉星塵的雙眼以相當冰冷的神色望向薛洋,接著再度拿起霜華攻擊對方,後者左閃右閃,迅速在腦中整理現在的情況,但唯一得到的解答卻是自己最不想看見的。
想到這裡薛洋便不再躲避,霜華的劍身閃過了他的臉頰,並刺入了肩膀的衣物將他牢牢定在牆上,一抹血珠順勢隨著臉頰的弧度滑下,並滴落至地面。
見到對方流了血,曉星塵的眼神閃過一絲心疼,但卻又被其他情緒覆蓋,薛洋此時在他眼裡看到的盡是憤怒,還有那麼點微弱的……痛心。
兩人的視線對上,曉星塵看了許久抿了抿雙唇,接著看似十分艱難地從口中吐出字句,每一字每一句都壓的薛洋彷彿喘不過氣,但卻又真實無比。
「你是……薛洋?」
薛洋並不意外曉星塵想起了前世的記憶,畢竟從他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全數拖出了。
他點了點頭。
「是你……怎麼會是你!?」在得知最不想知道的答案,曉星塵握著霜華的手正不斷地顫抖,臉上的表情正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為什麼……為什麼要接近我?為什麼要在意我?」曉星塵連說話的語氣都在顫抖,完全不敢想像眼前的這個人竟是自己上輩子的仇人,更不敢想像他是自己的戀人。
為什麼……還要繼續騙我?
「你知道的,是不是?知道我就是曉星塵…….」
薛洋點了點頭,在他應答的那一瞬間眼淚從曉星塵的眼角滑落,後者傷心的跪坐下來,低著頭不斷的詢問:「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騙我?」
薛洋將霜華抽出,接著蹲下身來想要用手抹去對方滑落的淚珠,卻被他一掌無情地拍開:「別碰我!」
即使如此,薛洋仍然伸手朝著曉星塵的臉上抹去,甚至展開了雙臂將他輕輕地摟在了自己的懷裡,而曉星塵就只是流著淚任由對方將自己抱住。
半晌,曉星塵意識到了什麼,用力地將薛洋推開,接著拿起霜華一劍就是要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這次,不想再看見他流淚了。
薛洋回過神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迅速地徒手抓住了霜華的劍身,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至地面,而他這舉動為了就是要阻止對方自刎。
看著那鮮血的流動,曉星塵無力的放開了霜華,接著開始痛哭了起來。
為什麼……我會愛上一個混帳……
到底是為什麼……要如此捉弄我?
饒了我吧……
曉星塵是如何想起自己前世的記憶?薛洋在對方痛哭之時心中湧現出了這麼樣的疑問,但現在重要的並不是這個。
薛洋脫手將霜華放到地上,努力地想要表示自己並沒有想要欺騙對方的意思,他真心的愛著曉星塵,也不希望對方露出如此絕望的表情,然而不管他再怎麼比劃,嘴中無論再發出多麼激動地喊叫,曉星塵依舊沒有將視線往他的身上看去。
「滾……」
不管薛洋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唯一讓曉星塵想到的就只有他上輩子如何欺騙自己,如何欺騙他殺掉了宋嵐,又是怎麼讓自己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他的雙眼只有憤怒,以及傷心。
「滾!」曉星塵憤怒的推了薛洋一下,接著不願再與對方有任何接觸,薛洋知道現在他必須給對方一個獨處的空間,因此便照著他所說的離開了房間。
在離去之時,為了避免他又做出自殘的舉動,薛洋將霜華帶在身邊,接著消失在曉星塵的視線之中。
第二日,為了趕往惟孫慕氏,眾人起了個大早,如果沒有經過靜山的小路蘭屏鎮距離惟孫慕氏的距離大約只有二天路程,當然眾人並沒有打算進入靜山,先前就已經知道那座山謠傳的吃人根本就是慕氏夫人為了收集陰魂而傳出的假訊,況且山路錯綜複雜,沒有人會想去淌這渾水。
只是這兩日薛洋的隊伍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平時總是走在一起的薛洋與曉星塵,此時此刻竟相隔好幾步遠,甚至不願多看對方一眼,白燕天注意到了這奇異的影像,又想起那日下午曉星塵對自己坦承的事情,稍微推敲一下就知道這兩人或許是吵架了,只是情侶之間難免會有爭執,這點「小打小鬧」根本就不算什麼。
然而白燕天並不知道他腦袋裡所想的「小打小鬧」竟然還牽扯到上輩子的事情,那可是一條又一條寶貴的人命,如此沉重到令人喘不過氣。想想如果白燕天也有了願意與之共度一生的道侶,對方卻如此欺騙自己,他也應該可以體會曉星塵的心情吧?
想來想去,自己的隨從對薛洋的感情或許是初戀,面對這情竇初開、吵架了卻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曉星塵,白燕天也可以當作是對方的知心大哥哥,向他開導開導一下。
然而感情這件事當然不是說處理便可以好好解決的,而且白燕天如果真的懂那也不會對白清瑤的心思完全不了解。
身為對方從小情義如同手足一般的師兄,白燕天也不願看見曉星塵露出如此憤怒又難過的表情,因此便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他的身後,悄聲在他耳邊說道:「你與慕公子……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曉星塵其實聽的懂對方究竟在講什麼,只是他自己不想去面對而已,看的出來曉星塵的逃避,白燕天也就不逼著他,只是跟他說了一句「有事就找我」便又離開了。
的確,薛洋與曉星塵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沒辦法用三言兩語就能簡單帶過的,曉星塵又豈能知道薛洋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如果又是在愚弄他的話,那一情意纏綿的夜晚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已經隨便到跟誰都可以了嗎?
曉星塵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而薛洋那一邊當然又是另一個問題,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究竟是真是假,他愛曉星塵是真,但卻又因恐懼對方想起上一輩子的事情而退縮,縱使衝動之下與他發生了關係,他仍然迷惘著。
兩個人就這樣帶著充滿心事的表情走在前往惟孫的路上,某方面來說算是過來人的魏無羨和藍忘機看了都覺得鬱悶,忽然覺得自己挺幸福的,至少最後他們還是互通了心意,終成眷屬。
看見薛洋那彷彿失了魂的模樣,從未見過對方露出如此表情的萍兒一臉擔憂的望著薛洋,很想過去跟他說說話,但卻被白燕天一手擋下,男子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萍兒讓他自己去想,並悄悄跟小姑娘說道:「這是只有為感情所困的男人才有的試煉。」
並不知道薛洋與曉星塵之間的關係,萍兒似懂非懂,問道:「為感情所困?」
「等妳有了喜歡的人就會知道了。」白燕天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微笑,剩下的就讓小姑娘自己去想了。
喜歡的人……一提到這四個字萍兒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某個桀敖不馴的黑色身影,那充滿稚氣的犬齒總是隨著他的笑容暴露而出,令人不禁想上前摸一摸。
想到這個萍兒的臉不禁一紅,接著視線悄悄的投向她腦中所想的那道身影,只可惜對方此時的背影看起來異常落寞,讓人有些心疼。
過了不久,眾世家來到了惟孫城鎮。
受邪祟句羅的陰氣所影響,惟孫鎮壟罩在一股陰鬱至極的黑霧之中,眾世家子弟一一拔起腰間的配劍,與在街頭間遊走的走屍與凶煞搏鬥,而以薛洋為首的白燕天等人則是在子弟們一路斬妖除魔的開路下往惟孫慕氏的宅邸前進。
越接近宅邸,四周的陰氣越重,出現的凶煞便越多,縱使四大仙門世家的子弟再優秀,此時到這裡也略顯吃力。
然而,雖然薛洋經過了魏無羨與藍忘機彈奏《清心調》而保住了理智,但體內仍然有著因修練鬼道而損壞的心性作祟,隨著離慕氏宅邸越來越接近,他心中感受到的不快便越甚,甚至在斬殺妖祟之時露出了兇殘暴戾的心性,這些都只能在薛洋強大的意志力底下強行壓制,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越發吃不消了。
有著其他仙門世家的子弟幫助,薛洋等人很快地來到了慕氏的宅邸,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宅邸四周竟然沒有任何鬼祟把守,木頭所製的厚重大門甚至就這樣大剌剌的敞開著。
「惟郁哥哥,你還好嗎?」萍兒的修為普通,因此只能站在後面進行些輔助的工作,但也因如此而更快的發現了薛洋的異狀。
薛洋正流著冷汗,大口大口的吞吐空氣,看起來就是一副疲憊的樣子,眼下就要面對這陰氣極重的邪祟,究竟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薛洋自己不知道,只能隨便跟萍兒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當然擔心他的不只有萍兒一人,就在不遠處聽見了萍兒嗓音的曉星塵也察覺到了對方的異狀,只是他不願再去干涉對方的事情了。
受到陰氣的影響,宅邸上空正壟罩著一股陰邪至極的氣息,天空也變成了灰濛濛的顏色。
各大仙門世家之首隨著薛洋等人來到宅邸,面對這曾經是仙府的地方竟壟罩著一股陰煞的氣息,不禁暗自在心中感嘆。
薛洋與萍兒最熟悉宅邸的路線,而逸天祥則是在外頭領著慕氏殘留的門生對抗凶煞,因此這兩人便小心翼翼地領著眾人在宅邸內穿梭,若是不意外的話句羅應該會出現在校場,那裡是宅邸中最為空曠,也是門生們練習操控小鬼的地方,因此比起其他地方這裡的陰氣稍微更重了些。
果不其然,待眾人紛紛來到校場過後,一名渾身散發著邪氣的男子正靜靜地佇立在校場中央,他的身姿修長,還有一張與上一世的曉星塵極為相似的容顏,這不正是曉星塵心心念念的張子文還會是誰!?
一看見張子文的出現,曉星塵很想直接衝上去緊緊抱住對方,但理智告訴他,此時自己所見到的張子文並不是先前那個與自己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兄弟,而是一個被句羅所附身的軀殼而已。
在看見薛洋的出現,句羅首先驚愕了一下,接著用那極為難聽、混雜著女人滄桑感的嗓音憤怒說道:「慕淳!多虧了你的好爹爹!在這四周布下了鎖邪陣法,不然我哪可能會在這裡乖乖地等你們過來!」
「你這邪惡的東西!你把慕家主怎麼了!?」萍兒躲在了白燕天的身後,只露出一顆頭便直接朝著句羅破口大罵,而後者則倒也覺得意外,這麼個用手指就能掐死的小姑娘膽子竟然滿大的,也就索性回答了她的問題:「慕毅?哼!我老早就把他給吞了。」
似乎是接受王意君的奉獻,句羅說話的方式與口氣都與那女人有幾分相像,在那之後又吞下了慕惟春的肉體,原本應是張子文身軀的它此時此刻看上去又比一開始健壯許多。
一聽見句羅的回答,萍兒有些無力的差點兒就要昏倒在地,是白燕天反應快及時將她扶住,小姑娘才沒倒下,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位在小姑娘不遠處的江澄打從進入惟孫鎮開始便時時刻刻都在注意她的安全,只可惜自己不能像白燕天一般站在她的旁邊支持著她。
「不管怎麼樣,我絕對要把你們碎屍萬段以洩我動彈不得之恨!從你開始!」不再與對方進行談話,句羅右腳一蹬便直直往薛洋的方向衝去,幸好青年的反應夠快及時閃過,不然這一衝撞可能上下半身都撕裂了開來。
既然句羅開始行動,眾人便紛紛拔出配劍做好了備戰姿勢,薛洋與魏無羨更是試著在這極為陰邪的地方召喚屍首與怨靈和句羅對峙,然而似乎是句羅的陰氣過重,那些本該聽從兩位青年命令的幽魂在稍微抬起頭後又沉了下去。
見狀,魏無羨「嘖」了一聲,這下子他在這就毫無用武之地,但他並不會覺得自己會變成累贅,只是往後靠了點,不去影響到眾人戰鬥。
現在可稱為戰力的有儘可使用其他武學的薛洋、白燕天、曉星塵、藍忘機以及四大仙門世家的家主藍曦臣、聶懷桑、江澄與金凌,後面四人僅是做輔助之用,畢竟他們不熟句羅的戰鬥方式,反而先前見識過句羅強大的薛洋等人較熟悉,因此後者便很自動的站到了前面。
就常理來說薛洋這邊佔了人數上的優勢,本應可以順利制伏句羅,然而對方卻是過於強大,不僅應付眾多人數仍然游刃有餘,甚至還打得他們節節敗退。
這個時候白燕天便想起了夷陵老祖還在這兒,既然無用武之地,那用「腦」之地總該還有吧?想到這裡青年小心翼翼地邊扛著句羅的攻勢一邊退到了魏無羨的旁邊,接著詢問:「敢問魏前輩,像句羅這等邪煞可有應對之法?」
「你問對人了。」魏無羨道:「你可還記得那密道?其實我有跟含光君說過,只要破壞句羅維持軀體的法陣,它的根基便會受損,但藍二哥哥看樣子是抽不了身了。」魏無羨也想過要偷偷摸摸的跑去密道,但他也只知道靜山通往惟孫幕氏宅邸密道的入口,至於裡面的他根本一問三不知,也只有知曉入口的薛洋和萍兒還有機會。
白燕天點了點頭,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戰場,魏無羨這個時候想起了哪裡怪怪的……隨後暗自在心底「啊!」了一聲,原來是他一直忽略了身旁躲著的萍兒,怎麼不叫上她一起去法陣那兒呢?還真傻啊!
不對,這不是他傻不傻的問題,畢竟要破壞那法陣還必須要有對等的祭品,萍兒的修為普通,因此魏無羨第一時間並沒有想到她,但如果是預先想好獻祭的人是藍忘機的話,以青年的修為,做為祭品全身而退仍是沒有問題的……
「魏前輩,我帶你去密道吧……」萍兒拉了拉魏無羨的衣袖,表示自己站在旁邊,他們的對話都聽的一清二楚。
見狀,魏無羨蹲下身來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接著壓低聲音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萍兒堅定的點了點頭,隨後領著魏無羨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戰場。
「呃……!」曉星塵跪坐在地上,用手摀著胸口低頭喘著氣,隨後抬起頭雙眼注視著眼前將自己打成這副德性的句羅,最後猛地往下吐出一口鮮血,滿口充滿著血液的鐵銹味。
薛洋見狀很想過去攙扶對方,然而與句羅對戰卻是一刻也不能分神,只能站在他的面前阻擋任何會造成致命的傷害,但薛洋畢竟也只是擁有血肉之軀的人,只是修了仙身體稍微強壯了些,仍然抵不過句羅那壓倒性的強大力量,很快地便體力不支。
被對方所保護在身後的曉星塵露出了些許厭惡的表情,拚盡自己氣力大聲吼道:「慕公子!用不著來幫我!」然而在他那明顯充滿憤怒的語氣當中,卻藏著一絲絲讓人察覺不到的擔憂。
「啊!啊!」薛洋死死握著手中的降災,雙眼堅定地望著眼前異常強大的敵人,但無論那表情再堅毅,眼神中燃燒著怎樣的焰火,他都已幾乎要耗盡了自己體內的靈力,隨時都會不支倒地。
薛洋如此,自然連白燕天與藍忘機都艱難重重,他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盡量避免任何傷害,然而句羅的攻擊招招凌厲,明顯就是要致人於死地,時間久了,眾人也紛紛抵抗不了對方的攻勢,連同在後方輔助的仙門家主四人也感到吃力,終於體力不支,一個接一個的跪坐在地上,絲毫沒有任何反擊之力。
句羅見狀露出了笑容,接著用那難聽要死的嗓音向眼前跪坐著的薛洋說道:「慕淳,勸你解開你的好爹爹佈下的陣法,我還說不定會放你一條生路,至於其他人嘛……難得四大仙門世家聚首,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的吸收你們的力量啦!」
「啊……!」薛洋憤怒地望著句羅,僅憑自己那微弱的體力支撐著這殘破的軀體,要是他此刻還有力氣,真想帶著曉星塵逃離這傢伙的魔掌,其他人怎樣他都無所謂,但唯一讓他牽掛的那人,絕對不能死!
堅定的信念充斥著他的腦海,熬湧的憤怒化為力量凝聚於他的雙掌,定睛一看,他的雙眼不知什麼時候由漆黑轉而成了殷紅,隱隱散發著妖邪之氣。
見到薛洋露出如此狀態,句羅也不是傻著的,從吸收了薛洋生母王意君獻祭的軀體,連同記憶也被它吞蝕殆盡,它知道對方這正是要魔化的前兆!誰都知曉修練鬼道有損心性,薛洋出現這模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同時魔化也會使他的力量更上一層樓,到這時候句羅可就不會像方才那樣神態悠閒的對付他。
必須在他魔化之前,把他殺掉!
句羅當然不會去想殺掉他的後果,而且,就算薛洋死了,這裡還有這麼多等著被它吞下肚的「祭品」,就算永遠被這陣法給困在這裡,他的強大力量只會因吸收這些人的能力而變得更加強盛,到那時候什麼法子都可以試試。
想到這裡,句羅忽然覺得也不需要留薛洋一個活口,否則以後要是回來報復自己怎麼辦?
就在句羅打定主意準備撲向薛洋之時,一陣虛脫的無力感忽地從身體冒了出來,使它前進到一半的身軀重重落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就在此時薛洋也抓準了時機,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提起降災,直直朝著句羅的心臟刺去!薛洋甚至還覺得插的不夠深,又往下施力了幾分,直到劍身穩穩穿透了對方的軀體,青年才倏地拔出了降災。
感受到虛脫無力的不只是句羅,在刺殺了邪祟之後,薛洋同時也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真的透支了,跟著「撲通」一聲躺在句羅的身上。
眾人見句羅已經倒下,紛紛露出了疲憊的表情,然而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緊接著更大的麻煩來了!
魔化過後的薛洋雖然體力透支,但還是有著意志力在支撐著他。失去了強大的陰氣支撐,這兒的邪氣頓時瞬間暴走,而在這兒唯一擁有可以操控邪鬼力量的人,不是隨著萍兒去破壞法陣的魏無羨,正是眼前擊殺了句羅的男人──薛洋!
似乎是想找到依附的力量,這些邪氣頓時都朝著薛洋的軀體聚集,被陰氣所包圍的薛洋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許多血腥的畫面以及人們的咆哮,那是打從靈魂深處傳達出來的惡念。
他緊緊捏住了自己的頭,頭痛的他仰天長嘯,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撕裂了。
好難受……
見到薛洋這副模樣,在場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惡鬼反噬!
這想法一出現,曉星塵第一個衝出去正面對上邪氣,他的身體因方才的戰鬥變的虛弱不堪,陰氣彷彿一片又一片的刀尖在割裂著自己的皮膚,但就算忍著痛,他也要救出那人……
那個…….他又愛又恨的人!
「薛洋!」曉星塵不顧其他人紛紛投來的疑惑神色,直接叫出了對方上一世的名字,眼神中盡是滿滿的焦急。
他的腦海瞬間閃過了很多畫面,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所有甜蜜的、苦澀的,那些記憶紛紛浮現,曉星塵一個接一個的看著這些回憶,眼淚隨即奪眶而出,在此同時,他也突破了陰氣的屏障,衝向心中所想的那人,並緊緊抱住了他的軀體,大聲喊道:「薛洋!我不介意你上一輩子的事情,我們和好好不好?」
回應他的,只有一聲痛苦的咆哮。
「我們不要再想著前世的事情了!我不要了!我原諒你所有的過錯,我愛的是現在的你,跟以前都沒有關係!」
咆哮倏然停止,薛洋維持仰著頭的姿勢,但神情似乎緩和了下來。
「我愛著你……我愛你……」
所以……拜託你……
不要死……
圍繞在男子軀體周遭的邪氣緩緩散開,曉星塵覺得手中一沉,原來是對方瞬間全身脫力,倒在了自己的懷中。
隱隱約約,還可以聽見薛洋從口中發出這輩子第一次所說出口的話。
「謝……謝……」
薛洋是在被一陣幾乎要把自己給悶死的擁抱之中醒來的。
剛睜開雙眼,便見一顆長著一頭飄逸秀髮的頭顱放大在自己眼前,不用說就知道是誰了。
但當他見到對方時,卻又想起了自己那天被惡鬼反噬之時隱約所聽見的話語──
我愛你。
他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曉星塵是怎麼將過往的恩怨放下,怎麼就這樣把它放下?
他又是怎麼從反噬的狀態全身而退,甚至好像……自己發出來的聲音有那麼點不一樣了?
薛洋張開嘴巴試著發出聲音,令他驚訝的是,自己脫口而出的「聲音」竟是清清楚楚的字句,也是他第一次叫喚對方的名字:「曉星塵。」
聞言,曉星塵放開了抱住他的雙臂,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回應道:「我在。」
「我怎麼……會說話了?」薛洋驚訝於自己能夠說出話語,同時對於那日與句羅對峙昏倒之後的事情一頭霧水。
重點是,怎麼句羅攻擊他到一半之時會忽然全身脫力?總不可能是被他們給打的體力不支吧?
曉星塵在為薛洋能夠說話而感到歡喜,隨後卻又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只是……你要有心理準備。」
薛洋點了點頭,畢竟他心中所掛念的那人已經好端端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沒有什麼事能再讓他心生動搖的,只是……心中這份不安又是怎麼回事?也許是在聽到對方所說的「做好心理準備」才讓他產生這份不安的吧?
曉星塵見狀停滯了幾分,接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用著極為輕緩的語氣說道:「萍兒……萍兒她……在奮力破壞句羅的陣法過後……去世了。」
聞言,薛洋雙瞳頓時收縮如針!
對於萍兒的感情,薛洋是真真切切的……說不上來,對方就像是自己的小妹一般,有時也會從她的身上看到與阿箐相似的影子,只是那通常又會讓自己感到不悅,可……對方畢竟還是從小到大陪伴著自己的小師妹。
他曾經想過……他想要守護著她,就像守護曉星塵一樣,也不願對方背叛自己,現在一聽到她的死訊,心裡是百般的五味雜陳。
曉星塵看的出來薛洋眼神中的波動,他將手覆上了對方的肩膀,柔聲說道:「萍兒的遺體現在還在這宅子裡,你可以去看看。」
薛洋這時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原來他們在打敗句羅過後回到了逸天祥在蘭屏鎮的住處,至於其他四大仙門世家的家主與子弟,則是已經回到了他們的仙府,除了江澄以外,更不用說魏無羨和藍忘機,事成之後也不作告別,兩人早不知溜到了那裡繼續闖他們的天下去。
薛洋緩步走進了放置著萍兒遺體的廳堂,不意外便看見了一道修長的紫色身影正雙眼充滿著說不出的柔情,手中緊握著台上小姑娘冰冷的手掌,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察覺到薛洋的腳步,江澄抬起頭來注視著對方,隨後站起身來朝著他走進,並抬手將掌中的東西交給了對方,冷冷地說道:「這是她生前最後的遺願。」
薛洋看了看江澄交給他的東西,原來是一包繡著精緻花紋的囊子,囊子內包裹著一些草藥,使的這囊散發著一股悠悠的清香。
「她到死前都還唸著你的名字。」江澄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平靜,但薛洋知道,這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壓抑到了極致,最後總是會毫無預警地爆發出來。
簡短地說了這話,江澄便離開了廳堂,只留下薛洋獨自一人看著眼前曾經蹦蹦跳跳的嬌小身影,如今卻冰冷的躺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稍微靠近了萍兒,接著蹲下身來仔細地瞧著小姑娘的臉,她的儀容經過了打理看上去還有些潤色,模樣活像只是個在安然沉睡的女孩,彷彿一個親吻便能讓她甦醒一般。
薛洋輕輕地抬手撫摸了她的額頭,許多回憶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而回憶的結尾,卻總是有一張溫潤無害的笑臉,朝著他溫柔一笑,滿臉的關心、寵溺,不管他再怎麼露出猙獰的一面,她總是不離不棄。
惟郁哥哥。
想起了小姑娘那甜美一聲的叫喚,薛洋的眼角毫無預警地落下了一滴淚水,隨後又被他用手背給抹了乾淨。
「謝謝。」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她說出了自己內心的話,並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隨後拂袖而去。
「公子這是要往哪兒去?」看見眼前一匹俊美的馬匹,馬匹上坐著兩名擁有著修長身影的青年,逸天祥緊張地詢問著兩名青年中的其中一位,那一位正是惟孫慕氏血統最為純正的長子、下一任家主薛洋,慕惟郁,至於他身後坐著的那一名男子不用細想,正是他心中所掛念的那人──曉星塵。
聞言,薛洋咧嘴一笑,露出了他口中那小小的虎牙,使他這笑容增添了幾分稚氣:「這不是很明顯了嗎?我要帶著他浪跡天涯。」
「那惟孫慕氏怎麼辦?」
「交給你打理囉!相信你一定會做得比我更好。」薛洋這根本就不顧後果的性子看了曉星塵眼神中盡是無奈,卻又有著滿滿的寵溺。
一聽到這回答,逸天祥驚的眼睛都要從眼眶跳出來了:「這……這怎麼行!?」
「我說行就是行。」拋下這一句話,薛洋再也不顧逸天祥的反對,「駕」的一聲揮一揮韁繩,馬匹頓時飛快地向前奔馳,留下一臉看呆了的逸天祥,瀟灑離去。
奔馳了數十里,薛洋翻身下馬,改以行走的方式牽著馬的韁繩,含情脈脈地望著馬上的人兒,畫面看上去相當富有詩意。
走著走著,薛洋想起了一些事情,便直接問了出來:「曉星塵,你知道我是怎麼會說話的嗎?」
「就算不知道,也不礙事。」曉星塵笑著回應了對方。
「也是。」薛洋想了想,反正曉星塵都已經是自己的,這樣就足夠了。
不過,身後那一股異樣感是怎麼回事?
查覺到了身後有人,薛洋與曉星塵不約而同地轉頭,便看見了在樹林後頭來不及藏身的苗條身影,薛洋見狀,心裡有數。
「別躲了,小兔崽子!妳肥胖的身材都把妳整個人給賣了!」薛洋半開玩笑地朝著樹林喊道,而女孩子家最不能忍的就是男性嘲笑自己的身材,因此阿箐便氣呼呼地從裡頭跳出,指著薛洋的鼻子罵道:「你這爛水果!敢嘲笑本姑娘的身子,不要命了!」
一見到對方那一雙空無一物的白色眼瞳,想起了上輩子薛洋曾經跟自己提起過某個小姑娘的眼瞳,曉星塵顧不得笑,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詢問道:「……阿箐?」
一聽到這熟悉的名字,阿箐頓時閉上了跟薛洋吵架的嘴,隨後立正站好,戰戰兢兢地回應曉星塵的話:「是……是我……」
也許是因為讓曉星塵想起了前世的回憶讓他跟薛洋吵架,阿箐的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罪惡感,深怕對方會跟自己計較起來,但幸好曉星塵不是這種人,稍微嘆了口氣之後也就釋懷了:「……我知道妳是為我好。」
「道長……你不恨嗎?」阿箐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曉星塵的心思,曉星塵也知道對方的意思,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我恨,但也只是上一世的恩怨,這輩子,我已經決定要跟他共度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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