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眾人圍坐在桌邊開始商討接下來調查慕氏的計畫，在從白燕天等人的口中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張子翼首先的反應就跟張子文一樣，對於目前薛洋和萍兒的存在有些不敢置信，但還是在後者費盡唇舌的解釋下慢慢的信任了對方。

　　過了一段時間後客棧的位子逐漸滿人，也多了幾分嘈雜的聲音，但最令他們在意的是那些人口中所傳的有關於惟孫慕氏的消息，隨著那些人的音量增大，大家也就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聆聽著這些傳言。

　　「欸欸！你聽說了嗎？慕氏三天前差點兒就要被滅門哩！」

　　「你是說那個有修鬼道的仙門世家？」

　　「哎呀！修鬼道還談什麼仙門，會被滅門估計就是跟當年的夷陵老祖一樣遭到惡鬼反噬囉！」

　　「可我怎麼聽說他們是被仇家找上才慘遭毒手的？聽說長子慕惟郁還在外逃竄呢！」

　　「誰知道？反正我早就不看好這個家族了，修鬼道還敢說自己是仙門世家？我呸！」

　　這些有損惟孫慕氏的話語聽在薛洋耳中倒是不痛不癢，反正他從來沒把慕氏視作自己的親生母地，反倒是萍兒用情較深，一聽到這些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雙拳稍稍收緊了幾分。

　　「可惟孫慕氏不是也算大家族嗎？怎麼區區一個來路不明的仇家就可以輕易的把他們殺到差點兒滅門？」

　　「搞不好對方也是某個大家族也說不定，反正就算沒被滅門好了，再過幾年那些仙門世家也會以當年圍剿亂葬崗用的名義去清理門戶的！」

　　「雲夢江氏江澄不就是很討厭跟魏無羨有關的事情嗎？如果真有你說的那檔事搞不好也會參上一腳。」

　　眾人你來我往大剌剌地聊著，一旁的薛洋等人也就靜靜聆聽，大致上也掌握了目前現有的情報：

　　其一、惟孫慕氏差點被滅門的消息在幾天內傳遍了大陸各方；其二、慕惟春對外所表示自己是遭受仇家追殺，而長子慕惟郁為了避禍在外逃竄；其三、慕惟春在家門遭遇重創後並未採取任何行動，眾人也只是靜觀其變……

　　按照常理來說，在自家遭受到如此待遇之後他們的守備也會更加森嚴，因此他們暫時不考慮偷偷潛入這個打算，如果能正大光明的走進去那是最好，但他們要用哪種名義來蒙混過去？

　　先不想這個，白燕天的心思較為縝密，依據張子文的說法殘害他的人就是慕惟春，那他又是何種原因才要對張子文下手？井底下的那一大片燒焦的屍體又是誰幹的？目前慕惟春的嫌疑最大，大家也就把話題往他身上帶。

　　「萍兒，你可以跟我們談談有關於慕家主的事情嗎？」知道薛洋雖身為對方長子，但他性情孤傲暴戾，估計也不會跟他爹娘走的多近，因此白燕天選擇詢問一旁的小姑娘。

　　要說這他真是問對人了，萍兒在慕氏很受門生喜愛，就連王氏以及慕惟春都對她多加關照呵護，待她如同親身子女一般，靠近他們的機會多了因此也就比其他人稍微了解了他們一點，萍兒首先認真地思索了數刻鐘，隨後便開口說道：「慕家主是個不錯的人，待夫人也好，待門生也好，都是很有耐心和毅力，他的性格溫厚，不易發怒，在他身邊有種受到保護的感覺……」

　　「這樣的人跟金光瑤有點像呢……」聽了萍兒的描述，張子文做出了反應，道：「當年那個人人稱羨的仙督表面上也是如此，然而本性又是如何？」

　　話雖然不可以這樣說，畢竟當年金光瑤為了從金光善眾多私生子中脫穎而出就必須使盡機謀巧詐，才可以在那種環境下生存，人並非本性就是惡的，金光瑤也是有他的苦衷，但又有誰知道呢？

　　聽到張子文的發言，白燕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那麼我們把時間點往前推移，聽萍兒說慕公子是在受到陷害後才大開殺戒，而指使萍兒送湯過去給慕公子的是一個叫做慕齊的門生，你們覺得他背後還有指使者嗎？」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把話題轉到了慕齊身上，萍兒想了想之間的關聯性，好像有那麼一點可以湊合著，也就開始想想白燕天的問題。

　　這就要問薛洋了，慕齊喜歡萍兒，因此在姑娘家面前總是不少做出討好甚至是溫賢君子的模樣，因此萍兒不太知道對方的本性究竟是如何，但長年遭受門生明裡暗裡的忌妒與鄙視，薛洋早就看透了一切，也就大致可以知道他們的性格是如何。萍兒將視線投向一旁的薛洋，後者就知道接下來需要他的意見了。

　　他在自己的腦子周圍比了比、劃了劃，萍兒知道他想說什麼，代為傳遞過來：「惟郁哥哥想，慕齊不像表面般其實膽小的很，他不信幕後主使者就是他，況且人都已經被殺了，也就得不到什麼線索了。」

　　「那麼我們就假設他背後還有人在指使著他，你們想，惟孫慕氏有修習鬼道，那麼自然也是會受到惡鬼反噬的，修鬼道有損心性，慕家主絕對不會不知道，想想看慕公子一個『心急』就把慕氏上下弟子都殺了，這是不是也算反噬之前的前兆？」白燕天持續的分析道：「既然知道惡鬼會反噬，與其讓情況惡化下去倒不如親手解決被反噬的那人……」

　　「所以白公子是懷疑慕家主藉由慕齊對惟郁哥哥下的暗手？」萍兒倒吸了一口氣，總覺得心都快涼了半截，如果說慕惟春是真的愛護自己的孩子，那麼不想讓他繼續痛苦下去而選擇殺掉他那也是有可能的，但這有點病態的愛讓萍兒有些接受不能。

　　「我們不得不懷疑他，萍兒。」對於白燕天的分析張子翼非常認同，雖然知道小姑娘對慕氏無論是人是物都還是有些留戀，他還是很認真地要對方選擇較現實的地方。

　　張子文也跟著點頭：「子翼說的是。」

　　「這都先只是假設，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後才能定下來，我很了解妳的擔心。」白燕天溫柔的摸了摸萍兒，他說的「了解」是確實的，自己在意的人受到質疑身陷危機他也會因對方感到難過，尤其是自己身邊情同手足的人，張子翼和張子文都是。

　　「嗯……」萍兒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最後還是接受了事實，但她心底當然還是希望慕惟春是無辜的，人家待自己有如親生子女一般，萍兒可不想就這樣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話又說回來，既然要調查慕氏，最簡單明瞭的方法就是進去他們的宅邸，先前提過的可能性都已經被白燕天給考慮過了，當然他們有那種可以逃避守衛眼線安然進入的自信，但如果他們偷偷潛入的事情東窗事發，先不說薛洋這個「活死人」和本應離開惟孫的萍兒，白燕天他們的處境會變的非常尷尬。

　　苦惱著進入的法子，薛洋看他們都討論不出個所以然，逕自高傲的翹起了二郎腿，用眼神示意萍兒翻譯他的話，後者也乖乖地看著對方，傳遞他所表達的事情：「惟郁哥哥說他可以帶著你們進去慕氏宅邸，家醜不可外揚，慕家主絕對不會直接把事情給說出來，因此會當作惟郁哥哥在外逃竄事後返家的樣子，不用擔心他的立場，他自會有辦法。」

　　對於薛洋的提議白燕天等人面面相覷，皺著的眉頭顯然告訴了他們這個方法有些疑慮，但萍兒對於自家惟郁哥哥的想法和勇氣可說是非常欽佩，因此薛洋在她心中又增加了不少好感度。

　　「就照著惟郁哥哥說的吧！我相信他。」萍兒露出了堅定的眼神望向眾人，白燕天他們不是不相信薛洋，而是擔心對方不知道回去之後會受到怎樣的處置，當然這些都只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們這些外人管不著。

　　百般思索之下又想不到其他的好法子，白燕天只好點了點頭，道：「好吧……」

　　既然白燕天同意了，那麼張子翼和張子文自然也沒有意見，只是還有個問題，張子翼問道：「那麼……我們要以什麼名義進入慕氏的宅邸？」

　　聞言，萍兒立即興奮地說道：「再過三天就是惟孫的燈籠節，到時候惟孫鎮上下都會有漂亮的燈籠掛在街上，我們就以參加節日的名義借住在慕氏就好了！」一提到好玩的節日小姑娘就異常的興奮，雖然不知道惟孫慕氏在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擊後還有沒有心情參加燈籠節，但既然是薛洋帶進去的人那麼慕氏自然是不會怠慢的。

　　「只是慕惟春的想法又如何？在他們家遭逢巨變的時候還想著要參加節日，作為慕氏的長子可不能沒有這種意識，只會讓人覺得你回家的太不是時候了。」張子翼皺著眉頭顯然是不太贊同萍兒的提議，後者露出有些失落的樣子望向薛洋，薛洋也就在自己的周圍比一比，讓萍兒翻譯他的話。

　　萍兒說道：「惟郁哥哥說直接進去沒關係，名義的話他會自己想。」果真是在修真界留有名聲的慕氏長子，「講」起話來就是有這種旁人都難以「效法」的隨興和氣魄，連白燕天等人都見識到了，但還是不禁為他捏一把冷汗。

　　「既然如此那就說定了……只是，我還有個疑問。」張子翼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尷尬，目光朝著薛洋那方暼去，說道：「慕公子……請問你為何一直看著我？」

　　「……」他不說眾人還沒發覺薛洋的目光一直在張子翼的四周游移，若不是男子觀察力不錯，說不定他這偷瞄還沒有人知道，一說出來薛洋依舊面不改色的看著對方，用手拍了拍萍兒的肩膀要她把自己的話翻譯出來：「惟郁哥哥覺得你長得很像他某個故人，所以就不經意地一直看著你，沒別的意思。」

　　不用想也知道薛洋口中所說的「故人」就是曉星塵，其實張子翼的長相也沒有那麼像他，反而是張子文的模樣才如同上輩子的曉星塵一般，不過既然他已經找到了，那他就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接近他的機會，當然現在並不是那機會，他只是不小心被人揪住自己的小心思而已。

　　沒別的意思還好，若是還有其他意思張子翼可就要嚇得皮都剝掉一層，要知道慕惟郁雖然在修真界小有名氣，也是新的世家公子榜排名第四的男子，但他的個性可是惡劣的讓人敬而遠之，沒有人會想打他的主意，但要是反過來的話那誰都會嚇一跳吧！？

　　他可不想這麼年輕就斷送未來啊！

　　一滴汗水很明顯地從張子翼的臉頰旁滑下，薛洋見狀挑了挑眉，在心底想道：本公子在外那些姑娘想引起我的注意都難了，你這傢伙這麼不領情？好，等會兒讓我搞死你。

　　雖然薛洋知道張子翼就是他心心掛念的曉星塵的轉世，但他還是要想些辦法接近他，想辦法讓他知道前世的因果種種，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鬆手，也不會再傷害他了，所以「搞死」這種東西也只是要給他開個小小的玩笑罷了。

　　結束了這一段小小的插曲，眾人便收拾行囊準備前往慕氏，不過剛離開借宿的客棧就馬上又要去別人家借宿有些怪異，因此他們選擇先在外頭四處逛逛，倒也成了一種殺時間的方式。

　　既然要逛，那麼就大家分頭各自行動，總比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在街上來的低調，主意打定，白燕天立刻表明要跟張子文走在一起，畢竟後者雖然有導盲杖但還是需要有人照顧，萍兒知道，也就把目光放在自家惟郁哥哥身上。

　　薛洋直接無視了萍兒投來的眼神，逕自走到張子翼的身邊稍微用頭點了點，便是在示意對方跟自己走，萍兒見狀嘟起嘴心裡有些不滿，明明自己才是跟薛洋相處比較久的同伴，怎麼他看張子翼的眼神就有那麼點不同？算了，萍兒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既然惟郁哥哥喜歡那她也就只好成全對方，自己默默的到市場去了。

　　臨走前張子翼有想叫喚萍兒的舉動，但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擔心，男子也就只是無奈的笑了笑，開始跟身旁的薛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沒有了萍兒的翻譯，跟薛洋聊起天就有那麼點不方便，不過張子翼也是頗有耐心的人，因此不急著要對方回答，只需要慢慢地用手比出來再照著自己的直覺理解就行了。

　　然而這檔子事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的，張子翼不斷的跟薛洋講話，後者卻就算用手也是一句也不應答，只是眼神有些渙散的看著他，模樣看上去有些呆愣呆愣的，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可愛。

　　看的出來薛洋在想事情想到出神了，張子翼用手在男子的面前揮啊輝並彈了一記響指，終於喚回了他的意識。

　　「慕公子，你還在想有關於我的臉的事情嗎？」張子翼……正確來說是曉星塵，面帶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臉半開玩笑地說道，本來他是不指望對方會回應自己，然而出乎意料的薛洋竟然點了點頭，開始用手比出各種手勢。

　　曉星塵很認真地看了看，雖然沒有像萍兒那樣一比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他還是盡量的猜出了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你是說……我不只長得像你的故人，就連談吐都很像？」

　　薛洋點了點頭。

　　「想必你很想他吧……」薛洋的心情曉星塵不是不懂，如果說情同手足的白燕天或是本就與他為兄弟的張子文離開自己的身邊數年不見，他也會很思念對方的。

　　聞言，薛洋抿了抿雙唇，默然的點了點頭。

　　思念？那種急著想與他相認的心情……就叫做思念嗎？這些情緒對薛洋來說不太陌生，打從他出生起就一直想著要與曉星塵見面，但就算他們見到面了，又該說些什麼？說我是你上輩子所厭惡的人？還是說就是我讓你的至交好友被你殺掉？他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他希望把這些事情隱瞞起來，然後用全新的姿態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是他上輩子欠他的，既然如此這輩子就要加以奉還。

　　就在薛洋還想著些事情之時，位於兩人後方不遠處來了一輛駕駛極快的馬車，周遭的人紛紛避開，背對它的薛洋和曉星塵聽到聲音也立即閃至一旁，然而這突如其來的馬車似乎是駕駛不穩，歪歪斜斜的就要朝那兩人撞下去！

　　「！？」明明以他們的修為這輛馬車對他們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但薛洋不知怎地出於想要保護曉星塵的舉動猛然就是把他給拉到了一邊然後緊緊抱住對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要撞上來的馬車，還好馬車只是從兩人身邊危險的掠過，不過車輪壓過了地上一小潭水漥，噴濺起的水花弄濕了薛洋整片衣服，

　　曉星塵在薛洋的懷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眼前的男人有些濕濕的，而且這種溫暖的感覺怎麼似曾相識？

　　「……」待危險過去後薛洋便放開了對方，然後有些無言地看著自己一身被弄濕的衣服，曉星塵見狀趕緊脫下自己的衣袍蓋在他身上，語氣中帶著些許緊張卻仍是說不出的溫柔道：「快披上，免得著涼。」

　　不管對誰都是那麼的溫柔啊……薛洋身體上雖然披著曉星塵給的衣袍，但心裡想的卻不是什麼感謝他的心情，而是他那無可救藥的溫柔，也是這種溫柔讓他在知道真相後如此的哀傷。

　　又想起了些往事，薛洋的腦海中只浮現出對方流著血淚哭著向自己說著「饒了我吧……」的畫面，眼眶閃過了一絲淚光。

　　他現在的模樣就是有些癡呆的望著現世的曉星塵，曉星塵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這樣充滿感情的看著自己，只是尷尬地笑了笑，朝他點了點頭：「其實你不用這樣護著我，我自己可以閃過去的。」

　　「……」薛洋還是愣愣地看著他良久才發現自己的呆樣，隨後閉上嘴回了聲「嗯」。

　　這一護讓兩個人的距離接近了不少，這裡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瞧薛洋再靠近點就差點親到了曉星塵，他們近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清楚地聽見，胸口裡劇烈跳動的心撲通撲通地顯示了他們略為緊張的情緒，這不是薛洋熟悉的情感，因此他有些焦躁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將對方推離，自己將頭別到一旁。

　　曉星塵只知道他們太近了因此他把自己推離是正常的事情，並不曉得薛洋在裡頭還夾雜了不少混亂的情緒，也就只是將他把衣袍披好然後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準備走了。

　　這一拍喚回了薛洋的意識，他焦躁地甩了甩自己的頭，心裡想著：我怎麼了？這是什麼感覺……？

　　不太想理解這份陌生的情緒，薛洋索性就這樣跟著曉星塵任由他想去哪裡就跟去哪裡，一時之間竟也有種歡快的感覺，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很享受跟著對方到市場走走一邊閒話家常的感覺，他覺得這樣就是一種小小的幸福。

　　曉星塵，如果你知道真相，我希望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悠閒地跟我說話，對我溫柔，對我好......

　　然而，他很清楚這些對他來說都太奢侈了，這世的薛洋不求什麼，只求曉星塵為了自己吃下的苦還來一個幸福，兩人永遠的幸福。

　　結束了閒逛，眾人聚集在原先借宿的客棧門前準備前往慕氏，現在已是酉時，天色漸漸地染上了幾分橘紅，飄浮在空中的雲彩彷彿被渲染的布匹一般沾染上了天空的茜色，這景象竟也有種說不出的美。

　　經過了一整個下午的相處，曉星塵對原本還陌生的薛洋也生出了幾分好感，一路上不僅僅是跟白燕天分享他們遇上不受控制的馬車時所發生的事情，同時也慢慢地懷疑關於慕惟郁這個人的傳言是不是造假，總之他們有說有笑，只不過在接近惟孫慕氏的宅府過後就開始收斂起來，不免還是會緊張。

　　最緊張的莫過於萍兒，她可是當時乞求慕惟春將「死亡」的薛洋給自己帶走，卻又帶著他回到惟孫慕氏，在待她如親生子女的慕惟春面前難免還是會有些尷尬，搞不好還會受到什麼懲罰，因此她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薛洋的後面，想要把自己給藏起來。

　　但是瞧薛洋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令萍兒也升起了一股沒事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可以更放鬆一些，只不過走到了宅邸的正門口她又開始退縮了。

　　「叩叩叩」地敲了個響亮的門聲，略顯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裡頭探出了個面容十分滄桑的白髮老人，老人一看見站在最前頭的薛洋立即像是看到了什麼妖魔一般嚇了一跳，隨後就像失了魂一樣跌跌撞撞地跑回去跟家主通報：「慕公子……慕公子回來了！」

　　這對白燕天這些客人來說家僕的反應相當沒禮貌，竟將他們擱置在一旁反而先去通報家主，不過他們也不介意，就只是擔心薛洋會遭受到怎樣的處置。

　　一聽到兒子回來的消息，慕惟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奔至門口，在看到薛洋後差點忍不住要嚎啕大哭起來，只不過他極力的忍住了，但從他顫抖的雙手和微張欲語的雙唇就可以看出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有多激動。

　　「淳兒？真的是你！？」慕惟春緊抓著薛洋的肩膀彷彿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緊緊地摟在懷中，但他是家主，必要的矜持還是要有，因此在一陣哽咽中還是有些捨不得的慢慢鬆開自己的雙臂。

　　隨著慕家主的出現夫人王氏也跟著丈夫一同出現，看到薛洋過後她沒有表現得像慕惟春一樣激動，但眼神卻閃過一絲陰狠，快的讓人捕捉不到異樣，隨即又換了張親切的微笑：「淳兒，你終於回來了，娘親好擔心你啊……」

　　薛洋最清楚王氏對自己的和藹可親都是裝的，誰不知道她最愛的孩子是薛洋的二弟慕清，慕清在血洗慕氏中並沒有被他殺掉還算可惜了。

　　薛洋無視王氏逕自跟慕惟春表明自己回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報答不知道在哪兒救了他一命的白燕天等人，邀請他們來家作客，順便參加三日過後的燈籠節，當然這些都是薛洋編的，就算理由再爛慕惟春都還是會好好聽他的。

　　果然血洗慕氏過後慕惟春的心情跌到谷底，恨不得衝出去把薛洋給帶回來，這下子「心肝寶貝」回來了，陷入愁雲慘霧之中的慕氏瞬間隨著慕惟春的心情明亮了起來。

　　「各位在外奔波想必十分勞累，快進來。」慕惟春露出和善的面容邀請白燕天等人進入宅邸，在看到這些人都長得還算標緻之後王氏有些惡劣的心情稍微好轉了點，尤其是看到視如己出的萍兒笑容更加燦爛了：「小萍兒，快快快，讓阿姨看看妳。」

　　萍兒被王氏支開之後慕氏殘存的家僕就領著客人們到各自的寢室去，那些家僕看到薛洋的表情就像見到鬼一樣，只不過不敢在人家面前表現出來而已，薛洋都將這些看在眼裡，只不過他不會也不屑去在意。

　　慕惟春將薛洋叫到了書室（並不是藏書閣，只是間讀書練字的房間），門一關上慕家主就坐上了椅子用著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薛洋也沒覺得哪裡不適，就這樣微微抬起下巴瞪視著父親。

　　有話快說，臭老頭。薛洋的表情就像是寫上了這幾個字一般，慕惟春也看得出來他的不耐煩，直接將話題切入重點：「印象中你應該已經斷氣了，怎麼還有臉回來？」

　　薛洋雙手抱胸擺出了更隨性的站姿，很明顯就在回答「老子想回家還要經過你同意？」，慕惟春扶著額露出了苦惱的表情，道：「估計是萍兒那丫頭……也罷，你沒死我就安心了，我不想跟你計較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你也要懂我的苦心。」

　　慕惟春接下來所說的就跟當時白燕天分析的並無二致，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修鬼道有損心性，所以一直在壓制著薛洋體內隨時都會反噬的惡魂，也在他小時候就讓他受安魂禮以免死後化成厲鬼，在血洗慕氏的當下慕惟春就看出了端倪，因此想要直接殺死對方好讓他解脫，然而那一劍卻沒將他置於死地還讓萍兒將他帶走，算是失了算。

　　他百般的解釋自己是有多麼的痛心要薛洋知道，然而後者卻還是一臉的不在乎，縱然慕惟春再怎麼了解他心性此時也不知道自家孩兒的想法，也就擺了擺手打算靜靜，要薛洋離開這裡。

　　薛洋覺得慕惟春叫他到書室根本就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不過那些話語還是應證了白燕天的推測，接下來就只要繼續調查下去真相或許就會水落石出了，抱持著這種想法薛洋草草結束晚膳就是往自己的房間跑，原本應該充滿血腥的臥室如今已經被下人打理好，乾淨整潔的不像話，連他一慣使用的焚香也是一如既往的散發著香甜的味道，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們約在子時動身，因此在這之前都還會有一小段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間，薛洋想好好的補個眠，昨天在認出曉星塵過後他興奮了一整晚都睡不著，難怪今天下午才會做出那種舉動，看來整個人都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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