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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川爱的日记(六),2

小说:森川爱的日记森川爱的日记 2025-09-01 11:02 5hhhhh 8400 ℃

在从慕尼黑返回东京的航班上,望着舷窗外白云像绵羊一样层层叠叠的朗阔晴空,愉快时光结束的不舍、回归庸碌日常的忧郁惆怅涌上心头。意犹未尽的我受到机上一本旅行杂志的感召,对小秋说:“再陪我去京都玩儿几天,好吗?”

即使摆出那样一副“放过我吧”的表情,小秋也一定感受到了相同的心情,才会经不住我的哀求吧。在空中充分睡眠的我们各自回家休整了半日,又一次踏上旅途。

“死之前,不在世界这个大游乐园里到处逛逛,岂不是太遗憾了!”出站通道里,我高扬的声调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真亏你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呢。”我的旅伴耳语道。她正强忍着和我拉开距离的冲动。

“小秋你呀,还是绷得太紧啦。”

我下定决心要活得再任性一点。只有不知道自己何时死的人才会唯唯诺诺。

明明祇园祭已经结束了,“翠岚”的豪华套房却比巴黎都要贵,大街小巷里也塞满了游客。一大早穿上浴衣,坐在餐吧欣赏着往来匆匆的各路名门千金那拘谨的态度和声调、像游戏里的NPC一样单调的动作和饱受训练而熟练周到的待客礼仪,重新为小时候羡慕她们这种出身的自己感到羞耻。我把这种想法讲给秋子听,她那尴尬又苦涩的反应真让人心疼。

“我说,真的有必要住这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吗?”小秋有点坐立不安。

“不这样的话,要怎么才能一周花掉五百万呢?”

“说到底,这荒唐的目标是从哪儿来的?”

“因为,你看啊,这么漂亮的寿司若是不由我们吃掉,不就会白白送给那些孩子的家人了?”我将那颗晶莹剔透的金目鲷手握放入口中,满意地咀嚼着。

钱是带不走的,与其终有一天用来支付受害者们的死亡赔偿金,还不如把这一份家属的抚慰买成高档香水然后洒进爱琴海要来得更有美感——我的花销就是对他们的二次劫掠。如此一来,家属们也省去了花这笔钱时的负罪感,不是挺好的吗?

“你的这种地方……”小秋欲言又止,转而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

“是呀,尽管娇纵我吧,最喜欢温柔的小秋了。”

下榻保津川畔的第二天,我们先去了京都御苑,中午回酒店歇息,与店长闲聊时得知松尾大社晚上会有祈求风调雨顺的祭祀表演。

“除了惯例的烟花,那个宫司在邻里会上说今年会搞点花样,好像是神秘的巫女舞蹈来着。”店长说。

最近不是在热映一部融合了青春恋爱和传统宗教文化的电影吗?我对其中经过浪漫化处理的神话要素还挺感兴趣的。刚好小秋也厌倦了市区的人潮,想活动一下身体,我们一拍即合,开始了愉快的午后登山。即使是在没有樱花和红叶的时节,翠郁遮天的竹林路和静谧幽隐的青苔寺院构成的岚山风光,也让我甘愿埋骨于此。

佛教料理的味道虽寡淡了一点,却也契合此行的心境。

到达“蓬莱”时已近黄昏,还没来得及驻足欣赏昭和园艺大师的手笔,我们就和越来越多的来客一起被广播催促着入场落座。据我观察,山上还是本地人居多,像我们一样的外来游客只有两三成而已。

“你看,这里供奉的市杵岛姬也常常被视作美神,和我一样。”我指着手机上的百科页面对小秋说,“哎呀,什么时候大家也能像这样崇拜我呢?”

虽然这位忙碌的女神同时还承担着好运、智慧、财富、航海安全、农业丰收、战斗胜利和子孙繁荣的功能。人类可真贪心。

“你这种灾星捣蛋鬼,有人喜欢才奇怪吧。”

“真过分。”

宫司讲完一通以感恩和祈福为主旨,掺杂着近乎冷笑话般尴尬的、司空见惯的开场白之后,现场的氛围渐渐沉静下来,灯光把宽阔的木构舞台照亮。

“嚯,大社的排场就是不一样呀。”在目不暇接的环球旅行中见了太多“世面”的我,怀着看个热闹的悠闲态度评论着那幅尽了力想要营造恢宏之感的布景。

我的从容也就到此为止了。

首先响起的,是篠笛古朴而尖锐的音色。清冷孤寂的情绪灌入心间,让我和守护这片土地千年之久的神明大人产生了共鸣。

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不要说什么情感、欲望了,就连具体的人,在祂的心中也已经不存在了吧。美丽或丑陋,善良或邪恶,都不再产生意义,个性被漫长的时间磨灭,无法寄情于任何一个灵魂,也得不到须臾的满足,只是被使命拘束在这山林旷野,眺望着俗世凡人不断重复上演的喜悦、忧伤与烦扰,向上生长,开枝散叶,然后归于尘土,一代又一代,永远持续下去……

那是,无限接近于无机物的悲惨宿命。

伴着迟缓而沉重的鼓声,三位身披松鹤纹千早的年轻巫女踩着仪式步伐踏上祭典舞台,手中的神乐铃跟着鼓点齐声振响,一边走,一边舞着流水般顺畅的祓禊动作。以千早纹饰最繁华的那位为中心,另外两人在她两翼靠后的位置站定,转向观众这边简单地行了一礼。

不同于传统的一人或二人舞,这样的队形还挺罕见呢,和我年纪相仿的巫女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就在我产生强烈期待的时候,尺八那穿透灵魂的空灵笛音,裹挟着一阵带有泥土和夏日松柏气息的晚风席卷会场。脑海里那些关于这片土地久远历史的知识,在这个瞬间化作一幅又一副幅精美的画卷铺展开来,眼前的三位巫女也倏地变换姿态,踏出时而回旋、时而交错的灵动舞步,系在她们铃尾的五色彩带在空中飘舞翻飞,追逐着各自主人红白相间的身影。

啊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美丽的舞蹈。

这是融入了诸多现代舞乃至艺术体操动作的深度原创舞蹈——我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不同于一切传统神乐舞的迟缓风格,这支舞加入了大量迅捷而果断的跨步、转体、摇臂甚至跳跃动作,和鼓点急促的现代舞相比,她们用更加开放的动作而不是更强的节奏感来增加表现力,保持了宗教舞蹈应有的华美观感。

出场时站在中央主位的神子手执剑形鉾先铃,暂且称作持剑子;在她右手边是彩带舞得明显比另外两人更纯熟,花样也更丰富的彩带子;左手边这位时不时会从腰间抽出典雅的小折扇来配合阴柔的个性化动作,就叫她折扇子好了。宛如人物介绍一般的开场舞结束后,配乐换成了出自《万叶集》的一段和歌吟唱,三人以持剑子为中心聚拢,再重新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迈步,各自跳着艺术化的播种和插秧舞蹈,故事情节从此处展开。

“音响设备也下足了功夫呢。”听到淡化处理过的人声,我才意识到这些音乐并非现场演奏。

“安静点。”小秋看得也挺入迷。

舞的叙事线索是四季,展现各个时节的农业活动和祭祀礼仪之余,三位角色有着各自的生活图景。彩带子的设定似乎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喜欢在田野间迎着春风和暖阳奔跑跃动;折扇子则饰演羞怯的小姐,常常用她的扇子遮住容颜,苦于青涩少女的千愁万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郁郁起舞,到晚秋时终于如愿嫁给了心上人,在描绘婚娶的小节里作为中心,含蓄隽永的舞步洋溢着幸福。与前两位相比,持剑子的角色更像是一位正统巫女,她与祈祷有关的动作最多,举手投足更有浦安舞与悠久之舞的古典味道,也是祭典小节里受到众人崇拜的神使。

如此精湛的叙事,除了动作、布景和音乐相互契合之外,舞者们极为生动的表情功不可没。即使大多数小节都有明确的焦点人物,配角鲜明的情绪流动也让我无法忽略她们——始于春日播种的希冀,经过夏季祈福的庄严,到了秋收时舒心的笑在少女的脸上绽放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和她们一同度过了那段岁月一样充实。

别具一格的神乐舞在冬日欢歌里落幕。紧随其后的是由宫司大叔主持的仪式,虽然也有祭奉酒神这种带点浪漫色彩的本地特色,那些循规蹈矩的敬神礼节还是让人呵欠连连。

“起舞吧,让这片土地永世不忘今夜的热情!”

终于,宫司宣布祭典的高潮来到。这一次乐器换成了平易近人的三味线、琵琶与大鼓的快节拍合奏,从幕后由远及近传来“咔嗒咔嗒”的鸣子响板节奏,是夜来舞吗?

幕布拉开,依然是方才看熟了的三位神子,只不过她们分别换上了浅红三角鳞、碧绿唐草、苍蓝青海波三种纹样的二尺袖和服,下身是与各自的上衣同色,为了方便跳舞而略微截短的行灯袴,下摆底部点缀着不规则的零星纹饰,与上衣疏密不均的非对称古典花纹搭配起来颇有古今交错之感。

“好可爱!”

这套打扮比刚才那身连披带挂的巫女服更显腰身,脚上幽雅的长筒舞鞋也散发着深沉又内敛的神秘气质。少女们伴着活泼的踢踏舞步振臂旋转之时,色泽鲜明的袖子好似夜空中飘零的花瓣一般,紧紧抓住了我的视线。

“人生苦短,恋心摇曳,所唱为何?夜来,夜来……”

“追溯前缘,泪光点滴,沉醉于无果之幻梦……”

“煌煌闪烁,宛若星辰,饰之浮世,旋即飘散……”

作为背景音乐的演歌唱到最热烈恢宏的曲段,只见她们悄悄把两只鸣子插回腰间,不知从哪里“咻”地变出和式舞伞、灯笼与折扇,那一瞬,就连山川草木、花鸟鱼虫也为舞者们的华丽身姿而倾倒……

沉醉于她们眼花缭乱的狂舞引起的心流,我泫然欲泣,忘记了呼吸,也忘却了自身的存在。直到如生命一般美丽、盛大、灿烂的烟花在头顶轰然绽放,宣告表演结束。

我被拯救了。

2018年10月20日

我悄然接近。

月光之下,一身宽松闲适的雪纺衬衫和灰色短裤,披散着夜色长发的神子,那么皎洁,那么纯真,对近在咫尺的厄运没有一点防范。她的个子要比我高半个头,是绝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可是,真美啊……

在听得见呼吸的距离,我鬼迷心窍似的伸手拨开了她的发丝。

“咦?”

再把手中噼啪作响的电击器刺向那洁白的后颈。

“呜呃!”

少女身子一软,摔倒在地。我丢掉不必要的温柔和迟疑,跨坐在神子背上,抓起她的手扭到身后,轻车熟路地给她戴上手铐——这种拆除了安全装置的钢制情趣玩具比塑料扎带速度更快,也更牢固,拘束意识尚存的对象再合适不过了。

我压着她,手上片刻不停,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件道具:毛巾塞进嘴巴,脚镣要铐上,膝头也得赶紧捆住才行……神子含糊不清的呻吟混着叮铃咣当的金属碰响,在空旷的神社里回荡。

2018年9月3日

“呜呜,对不起!”

名店“和心泉”透过玻璃后墙饱览花园景色的单间里,回荡着我的哀鸣。

“说说吧?”不知是释然了还是放弃了,小秋叹了叹气,捧起茶杯慢慢啜饮。

“那可真是稀奇得很,我对巫女小姐一见钟情了。”刚松了口气,我马上又得意起来。

小秋眉毛一挑:“哪次不是这样?”

“长达几个小时的审慎和一秒钟的确信是很不同的好吗!”

“谁管你。”

昨晚岚山松尾的表演结束时,被那位神子彻底迷住的我,向小秋含糊解释了一句就把她晾在原地,挤出人群,径直朝着那几位舞者退场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真的很过分,对不起。让料理来代我赔罪吧。”

“毫无诚意可言。不如说,你现在其实开心得要命吧。”

“嗯?暴露了吗。”

“你啊……”

看来她是放弃生气了。

“不过嘛,比起一见钟情,更恰当的说法可能是得到了艺术上的启发吧。看完那场表演,我觉得心中的迷惘一扫而空了。”

“哦。”小秋百无聊赖地听着我说。

演员退场后,我立刻从观众人潮里挤了出去,顺带用手头的道具简单变装,戴上强调无害印象的大圆框眼镜,跟在了三位舞者后面。持剑子说她还有事要忙,向另外两人道歉,让她们在附近随便逛逛,接着就马不停蹄地跑去神社的卖品部帮忙了,像是这里的长勤巫女。另外两人在社务所歇息片刻,换上了日常服装出来逛祭典。她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

“等在门外的时候我可没闲着哦?急匆匆上网查资料填补知识漏洞,拼命思考要怎么和她们搭话。”

“是吗。”小秋淡然的表情下面藏着几分愠色,但是现在打住这个话题只会让她更生气。

我绕到两人的闲逛路线前面,再假装偶遇并认出她们是刚才跳舞的巫女小姐,冒充来自东京的民俗爱好者,问起仪式和舞蹈的细节。先是像个颇有研究的热心粉丝那样,点出了装扮和舞蹈的形制之中几处与本地其他神社不同的地方,然后大加赞赏。彩带子很开心地告诉我舞蹈是她们自创的,一旁的折扇子急忙补充说有借鉴浦安、铃舞、上方、白拍子等许多舞种。

“她们的演出经验还不丰富,其实特别在意舞蹈的观感如何。我就利用这一点快速和她们打好关系。”

“真麻烦。”小秋一听见社交手段就头疼。

我顺着彩带子显而易见的艺术体操经验,把话题转移到她们的身世上。三位“神子”都是对传统舞蹈感兴趣的本地大学生,在京都R大的传统舞社团相识,其中持剑子在松尾大社做兼职巫女。某一天她在休息时“露一手”的自编舞蹈启发了正在思考祭典改良方向的宫司,随即策划了这场表演。彩带子是单纯的舞蹈爱好者,折扇子是自家管理的地方神社的巫女,她们都是作为社团伙伴被请来帮忙的。

“三人在表演时都披着千早,我还以为她们都是松尾的巫女呢。幸好特意问了一下。”

“哦。”小秋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态度。

我和两位舞者很快又聊回舞蹈的风格。思想单纯的彩带子只是喜欢让身体在更活泼的节奏下舞动,而折扇子的说法让我记忆犹新:

“传统的跳法的确太慢了。我总是很容易分心,跳舞的时候有太多杂念,让我对身体和外界的感受都变迟钝了。如果身体和心灵是若即若离的,就很难进入和神明心意相通的状态去为他们献舞。而且我也很怀疑遵守旧的形式是否真的有意义,神明大人……会喜欢一成不变的节目吗?”

“我也觉得,鲜活而灵动的舞技才更能向神明大人传达舞者的专注和虔诚心意!”我对她的观念大为欣赏。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折扇子嫣然一笑。

神社的名字已经弄清楚了,虽然很想聊下去,但还是避免给她们留下更深的印象比较好。我关注了她们学校舞蹈社团的公开账号,就和她们道别,去找小秋汇合了。

“看来收获不菲啊。”小秋的话语在冰点以下。

“呜……原谅我嘛,秋姐姐。”

“算了。吃饭吧。”

“好呀好呀。”

2018年10月20日

绯纱子是被我拖回社务所的。

刚从电击的惊痛中回过神来,她挣扎得很有劲儿,带着一种几乎要从地上弹起来的不屈气势。我忍住踢打的念头,文文静静地掐了一会儿脖子,见她神情恍惚就赶忙住了手。

掐过之后,少女乖了好一阵子。她的眼神飘忽迷离,像喝醉了一样摇头晃脑,浑身松松软软的,偶尔动弹一下也不构成抵抗。我衷心希望这只是一时性的供血不足,可不要有什么大碍。

“好啦,我们去舒服的地方吧。”

她穿得这么少,直接拖走恐怕会磨伤皮肤。我去社务所找了张板凳垫脚,拆下一扇窗帘来裹着她,这样拖起来也省点力。社务所门前只有三级台阶,可是要把一个大活人弄上去也是件苦差事。先抬身子再搬腿,再抬身子,再搬腿……好一番折腾,总算是拖着半昏半醒的神子回到了她自己的寝室。

“呼哇……”

我一头栽倒在余温尚存的被褥上,把电风扇扭过来吹。累死我了。

藏在社务所角落的这间起居室,除了一席被褥、一个落地衣柜、一张书桌和椅子之外,只剩一小块可供站着换衣服的地方,穿衣镜镶嵌在衣柜门上。我想象着神子在这片空间里换上白衣襦袢,准备去侍奉神明的日常。

那位神子现在就在这里。穿着薄薄的单衣,眼含泪珠,发丝被汗水粘在脸上,脖子上还带着我的红手印……真是太可爱了,在用最生动的方式传达“受折磨的圣女”这一经典文学形象的魅力呢。

2018年9月3日

手作料理在现代社会成为了一种尊贵的象征,它们凝结着料理人的灵魂,因而被认为有着工业化量产食品所不具备的多样性和精神价值。这么说,女神的料理就要更胜一筹了,因为除了我的厨艺和巧思,那上面还附着食材的灵魂呢。

只不过由于代价太过巨大,像这家店一样的最高级料亭也无法提供女神料理,甚是遗憾。

“这个作为前菜还是太过厚重了呢,不能换点别的吗……”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哎呀,小秋完全不懂美食家的追求,真是木头一块。”

就着一小碗烤比目鱼茶泡饭,我信口开河地向小秋讲述餐食中的人生哲学:

“一道料理呢,就是要让食客的味觉在一口又一口的进食过程中不断得到满足,每一口都只尝到食材的一个方面、一种细节,仿佛迈出一步,走上一个台阶……若是能在整份料理完食的那一刻恰好饱和,可称完美。最后也没能饱和者,留下遗憾;若是提前饱和了,那就免不了要感到腻烦,就像现在这样——每一口尝到的都是早已知晓的味道,它们不再激起快意,再吃下去也只觉单调,索性舍弃掉了。耐心极好的人坚持吃完,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恋爱也是如此吧。能在漫长的相处中保持新鲜感,每天虽是相似的感觉,却又能发现崭新的乐趣,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终于发掘完毕,就此满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再幸福不过了。

“奢靡又堕落的理论。你就一点苦都不肯吃,一点麻烦都不肯忍受吗?”小秋完全听得懂我的话外音,她对这种人生态度颇有微词。

“也不是哦?对了,就由小秋来折磨我吧,让我尝尝苦头,把我给弄坏。就今晚怎么样?”

“你……”

话音未落,房间的拉门被打开,服务员送来下一道料理。小秋一脸局促不安地把准备数落我的话咽了回去。

“呀,我看看,这是香鱼还有竹荚鱼吗?”

“嗯……”小秋尴尬地应和着。

“还是寿司好呀。”等服务员一走,我继续自顾自地长篇大论,“这种高贵的会席料理讲究对食材口感、风味等信息的‘凝炼’,整道料理仅有一口,凭着这一口从零到满,转眼间让味觉饱和,带来最响亮的震撼。一口之后,便已满足,再无接续的必要。”

“你倒清心寡欲了?”

“当然不会。一种味道可不足以统御精致的一餐。但是,正因为只需要一口,这样的料理才能穷尽精巧浪漫,用上最好的材料,花费最多的心思去烹调,在舌尖上化作短暂而热烈的至高满足,还只占用这一餐的很小一部分‘容量’,给之后的其他体验留足了空间。”

“我看从一而终的浪漫是与你无缘了,亏你还自称爱与美的代表人呢。”小秋依旧很反感,也和往常一样羞于说出“女神”这个词。

“这样出错的概率比较小嘛,更容易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被小秋的辛辣论点刺痛了,我做着苍白的辩解。

“狡猾的家伙。”

我对那些女孩做的事情,就如同那执着于“凝炼”的料理一般,把大多数内容都浓缩在那惊艳的一口之中……然后就此结束,剩下的只有回味,也只需回味。美食家Freya就用这种方式阅遍人间百味……真希望这胃口能保持下去。

想想还挺讽刺的呢,源于禅僧清修隐忍之道的“怀石”竟演变成了如此强调贪婪的奢侈菜肴。

“这么说,你打算留在京都?”良久,小秋开口问道。

“也不算?要先去现场做一下初步的确认,然后无论如何也要回家一趟,拿上必要的道具再过来嘛。”我盯着餐桌上的空盘子,在脑内构筑谋杀计划。“而且也快开学了,总归要到学校去露露面才行。大概会在一段时间之内来回奔波吧,反正交通还挺便利的。”

感谢新干线把我和她的命运连接起来。

“准备什么时候去?”

“先不去。咱们还得去玩呢,这些事我等小秋回去了再做。”

“哦。又不着急了吗。”

“小秋永远是最优先的!”

“不必勉强。”小秋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别担心啦,我才不会在陪你玩的时候心不在焉,还想着其他女人呢。”

“无聊的笑话。”

“对不起。”

根据粗略估算,接下来的三天旅程里,我总共想了那位可爱的巫女小姐67次。非常对不起。

2018年10月20日

大概是厌倦了那套自说自话的玩法——从背后一声不响地偷袭女孩,堵住她们的嘴,施加我自认绝妙的折磨,根据眼神揣测她们的想法,最后让她们在沉默中死去……

好想,好想听她们说话呀,评价我,哀求我,咒骂我,怎样都好。所以,我吸取了彩花姐那次的教训,尽己所能为绯纱子保留完整的身体和心灵。

“要是你也能让我的心变得完整就好了。”

可能是终于听见人语的缘故?绯纱子的眼瞳渐渐有了焦点。我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呼唤她的名字。很快那含糊的呻吟也变得清晰而短促,饱含情绪了。

意识到自己坐在地上,绯纱子就用绑着的双脚蹬了蹬地板,扭动身子想站起来,可臀部仍贴在地面纹丝不动。那是因为她的腰已经被我紧紧捆在了铁制的“エ”形桌腿上,不要说起身了,想换个坐姿都不行,真让人沮丧。

紧接着,她就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此刻我的脸一定和煦如春,温柔似水吧。

看到你醒了过来,我可是比最仁爱的医生还要高兴呢。

2018年9月9日

日本的农村正在凋敝。大城市像磁铁一样争抢着本就稀少的年轻一代时,在乡野间,茅草屋里物质贫乏的日常生活凭借其稀缺性,反倒成了都市原住民们不可多得的娱乐活动——把想象中纯洁而高尚的乡土当作疲惫精神的归宿。看吧,这一路上的旅游广告不是都以“保存着过去的生活方式”作为特色吗?

“人这种动物还真是没长进呀。”

可是,嘲笑着这群好事之人的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追寻相似的东西而来呢?

位于南丹市北部的美山町以百分之九十六的森林覆盖率为傲,只有大约四千常住人口,是京都府内有名的乡村旅游区。近年来风生水起的观光产业让我这个外人在村里不会显得太过突兀,真幸运。即便如此,我还是把大本营设在了南边数十公里的园部,每天提前三个小时起床,仔仔细细变装之后再先乘电车后坐巴士,往返穿行于山峦之间。

在北村站下车,沿着巴士的来路向西走上一刻钟,登上通往幽深山林的绿道,百级阶梯之上坐落着保佑五谷丰登的二叶姬稻荷神社。惠风和畅的晴朗午后,我扮成祭典当晚那位圆眼镜女孩的模样,胸前挂着运动相机迈入神社大门,门柱两侧各有一尊狛犬石像懒洋洋地盯着我。理论上,它们作为稻荷神使者的使命是吃掉田间的鼠类来保护庄稼。心怀鬼胎的“游客”见了神社的守护灵,还是有点儿心虚呢,希望我不会被这两只小狐狸给吃掉。

“下午好呀,巫女小姐。”

头上戴着遮晒的斗笠,正在清扫院落的少女应声抬起头来,她身上的白衣绯袴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驱散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忐忑和疑虑。

“巫女小姐,还记得我吗?”我开朗地寒暄道。

“你是……祭典时的!那个……”

和祭典上装饰繁复的发髻不同,折扇子那乌黑素雅的长发散在身后,左右对称的两束软绵绵的辫子从耳前垂落,发梢附近用简朴的红发圈扎住,蓬松得像一对小纺锤似的。她的眼睛因饱含水分而发亮,睫毛长长的,腮部曲线圆润得恰到好处,为俊俏的脸形增添了几分娇柔,是那三人之中最令我心动的。

“长谷川伶衣。我如约前来拜见了。”

好好记住我吧,我可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

“欢迎你呀!”少女喜出望外,“我记得,长谷川小姐是从东京过来的对吗?”

我当然也很兴奋,但太过热情可能会产生反效果,所以我现在的人物设定是稳重老成、悠然自得的书虫。

“是啊。来京都这几天,吵吵嚷嚷的大社真是看累了,还要属这种清净地方最有味道了。”我用慵懒的语调慢叙感想。

“啊哈哈,我家只是没什么人气而已啦。”她腼腆地笑了笑,“有什么想看的地方吗?请让我给你带路吧。”

“太感谢了。”

巫女小姐说先熟悉一下社里的环境再去参拜会比较好,我就跟她绕着神社走了一圈。神社很小,穿过值班室和水房所在的外院,进入里院后,除了中央的拜殿和深处的本殿,就只有一左一右两栋附属建筑了。

“这边是社务所。我们姑且也有准备御神签和许愿用的绘马,但我觉得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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