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做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门前传来。

积蓄在眼中的泪水决堤，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幻想。明明那么想要见到他，可眼下我正被凛压在身下，突如其来的，我宁愿那道声音变成错觉。

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想要被他拥抱，可是……

僵了身子的不只是我，拥抱着我的凛也变得一动不动。他无声地急喘着，我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流打在我的脸上。

为什么会来呢，小冴？看着受伤的小凛，我已经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所以、为什么还要回来看我呢？偏偏是今天，偏偏撞到这样不堪的一幕！

我咬住嘴唇，努力把呜咽都堵在舌后。用手支撑着自己，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慢慢地、慢慢地，从凛的怀中微微抬头，想要看一看冴的脸。

你会是嫌恶的表情吗？还是会怜惜我——这个被你抛在日本不闻不问的、家家酒一样的女朋友呢？

怀有自我厌弃和卑微的期待，我得到了那个答案。

二者都错了。

他就靠在那里，甚至没有关门。面无表情，脸和他身后的雪一样冷。好像不认识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样。

在这冰冷的视线下，我突然开始发抖，由心底生出阵阵自惭形秽，想从这里逃开。

“怎么，重逢都不打个招呼吗？”冴的眼神和我对上了。

“小、小冴……”我的嗓子里像是哽了一把粗盐，别扭地喊出他的名字。

经由这一出荒诞戏，凛似乎也转醒了，终于合上牙关，把舌安放回口中。只是他为眼下的场景所震撼，连下睫毛都快发抖了。

“起来。”冴又开口了，他像只警戒中的猫头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两个。

凛还处在苦苦挣扎的状态内。一旦脱离了刚才那个场景，我对他忍不住退让的心理便又回来了。于是，为了保护他、或是什么，我轻轻推开凛僵硬的胳膊，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冴。

凛也终于彻底回过神，连忙挡在我身前，又脱下外套给我披上。

“呵。”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嗤笑。

我脖颈发麻，颤着手把纽扣系上，而后不知所措地捏着凛的湿衣角。

“怎么，你有事？”凛臭着脸，语气极冲。

“我这是被流浪狗背叛了？”

我身体发抖，浓厚的悲伤随着这句话冲上头顶，我没有背叛冴……！

但是在这情况下 (我甚至连条内裤都没穿)，说什么都像笑话了。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只不断地给脚下的地板送上哀伤的凝视。

冴的表情随着我的沉默而变得更加冰冷。

在这宛如信号终止的僵局之中，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将我拉到他怀中。

“笨蛋，一定很冷吧？”带着一丝假意的心疼，凛将我抱住，少年身体的温热透过布料传递给我，“去洗澡。”

冴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双手好端端地交叉着，如同在看戏。

这种隔岸观火的态度让我十分难堪，被凛触碰到的地方都像是抹了漆树汁一样痛痒。

可我同样没办法拒绝凛的邀请，因为我做不到在这些事发生后还如同一切安好般冲着小冴微笑。

我想赶紧从这里逃开。除此以外怎样都好。

于是，我颤巍巍地、几不可见地点了头。

凛笑出了声，那并不是自然孕育的笑，听起来反而十分恶劣，如同咒诅于其中滋生。

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警戒些什么了。

就这样，我被凛拉进了浴室。

*

我僵直身子站在门口，看着凛慢条斯理地解着纽扣，脑袋里乱作一团。

像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攥紧手，感觉就要无法呼吸。

解到第三颗扣子时凛突然停了下来，他阴起一张脸，不容抗拒地把我拉到喷头下。

然后扳开开关。

几乎有些烫的水浇在皮肤上，温度强烈反差所带来的刺激让我忍不住打颤。

凛替我捋开脸上湿发，隔水流我看到他沉沉的绿眼睛，那种摄人心魂的绿，和冴完全不同，是纯然危险而黑暗的，宛若海中塞壬。

“外套脱了。”他向我发出命令，继续解着自己的衣扣。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确实很不舒服，我自暴自弃一般把他的制服甩到地上。默默看着他将自己也剥光。

衣衫褪尽，他用左手卡住我的下巴，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有着浓厚的狩猎渴望，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须臾过后，他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那种海妖的本性彻底地暴露了。

我能感到唇被湿冷而柔软的存在触碰着，柔软得让人不能想象是凛的嘴唇。我知道隐藏在其后的是什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被撕咬、标记、彻底占有。

食人生物永远不可能温柔行事。这是我对“糸师”的了解。

而糸师凛并不辜负我心中所做下的评判，在双唇短暂熟悉过后，他露出獠牙，猛地咬住我的唇瓣。

“唔……”过强的推力使我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他不再限制我的下巴或是视野，空出的双手转而将我托起，以一个极羞耻的姿势将我抱抵在墙上。

一吻过后，凛贴近我的耳垂，“他没和你做过吧。”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这话题让我感到更加不安，我移开视线，牙关紧闭，并不打算回答。

沉默很明显地使他不虞，凛惩罚性地咬了咬我的耳朵。

“被我咬流血还是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

我强忍着耳尖比起惩罚更像是调情带来的痒意，努力不发出喘息。

“怎么，他硬不起来？”几乎是嘲笑着，凛向我的耳朵吹气。

“别……”我扭开头，尽力躲开危险的气流。

“呵……”少年的胸膛紧贴着我，笑容带来的振动同步传递。我手脚发软，知道自己逃不开了。

因为冴、完全没有来把我带出去的意思。

*

能感受到凛用力地顶弄着，小腹里一阵酸胀的热意，腿都快要断了。痛，但是又有无可否认的快意。长时间地待在浴室里，温热的水汽弄得我几乎有些缺氧。

好在忍耐终会得到终局，即使那不意味好事发生。

真如同海底凶恶的人鱼一样，凛叼住我的后颈，轻轻舔弄一番后，和着身下最后的冲刺，狠狠地咬了下去。

痛和高潮的快感一同袭来，我像是溺水的人失去所有的氧气，一切都回不去了。

太深了，要被弄死了。

凛在我耳边喘息着宣誓：“你是我的了。”

一连重复了几遍。

灭顶般的舒爽带来模糊意识的错觉，仿佛我真的变成了这个男孩的所有物。

“说，你是只属于我的宝物。”凛捧起我的脸，顺着眼皮落下一串细密的吻。

他长睫毛下的吕宋绿散出勾魂光辉。

恍惚间我重复了他的话。

“我是……你的，”

他笑了，如同冰川融化，春水流淌。

“是只属于糸师冴的宝物……”

就好像仙女教母的魔法失灵，那清冷的笑容瞬间消失，一张雅致的脸扭作阎罗般可怖的相貌。

但很快他又笑了，我因这奇异的表情寒毛立起。

危险的气息环绕着。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张口狠狠咬住我的后颈——还是刚才的那块皮肉。

剧痛倏然袭来，我疼得直吸冷气，眼泪转转，模糊了视线。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流下，我甚至怀疑他硬生生咬下一整块肉来。

“救救我……小冴、小冴、小冴！”于是哭叫着喊出了冴的名字。

糸师凛面色难看地掐住我的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

冴显然听到了我的求救，门前响起一阵轻敲。

“喜欢第三人围观是你们的情趣？”

伴随着敲门声一同传来的是这样冷酷的一句话。

凛哼了一声，恶劣地冲我的脸打开喷头，开到最大的水流呲到脸上还是挺痛的，在我闭起眼抵抗时，他连条浴巾都没给，便把我推了出去。

拜凛的体贴所赐，我根本没能站稳，门一开便直直倒入冴的怀里。

我流着泪，抓住冴的衬衫，什么也不敢说。

他把我抱起来，一直走到我借住的客房，踹开半掩的门，轻轻把我放到床上。

“你要走了吗？”我把头埋进膝间，哭着问他。

“你说呢？”他冷静地回答道。

我能听到他脚步朝外走去的声音，随着门砰的一响，我的心也随着这声音慢慢地碎了。

就在我那颗脆弱的心即将碎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我确切地听到，门又打开了。

我抬起头，看到冴拎着小小的白箱子回来了。

“趴下去别动。”他把夹在臂间的浴巾盖在我身上。

寂静的小空间里，一切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我能听到冴撕开塑料包装的呲啦声，他戴上一次性手套的崩弹声——还有他触碰我后颈时我心底丢脸的怦怦声。

不同于刚被热水冲洗的我，冴的手指还带着外面的雪意，让我昏掉的头脑被冰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把头埋进床单，从胃里挤出小小一声：“冴……”可是叫了之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巧他开始涂抹碘液，我痛地嘶了一声，便委屈巴巴地说，“我好痛啊。”

他听了之后没有反应，依旧处理着伤口，直到纱布也被贴好后，他才摘下手套，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我几乎又要哭了，想起儿时那些酸而甜蜜的回忆，每次我受了伤、或是难过，冴都是这样体贴地安慰我的。

可我却因为一时的逃避心理，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素雅的淡蓝床单被我的泪水晕成深深的海色，我看着小箱子上鲜红的十字出神。啊，是啊，冴是我的天使……但我却背叛了他。

“走吗？”冴出声打破了我的感伤。

我爬起身，回以一个不解的眼神。

“我问你去西班牙吗？”

我眨了眨眼，如同脑子被当做巨钟撞过一般嗡嗡作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去。”

曾经有想过去西班牙找小冴，私下还有偷偷地学西语，为的就是不丢失冴的每条报道，但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会是冴主动提出这个请求。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我一下子将所有疑问都抛诸脑后，只关注小冴那双莹润的绿眼睛。

“穿衣服，拿上你所有的必备证件。”他冷淡地下达着命令。

我胡乱地一抹，便把浴巾丢到身旁。

说起来，虽然我光着身子，但气氛和穿着衣服完全没有区别。

冴……是性冷淡吧。

或者单纯地对我不感兴趣。

也可能两者都有——这样子。

我挥开不合时宜的沮丧，从衣柜里翻出干净衣服，利索地套了起来。

弯腰穿裤子的时候，小腹里一阵热流涌动，我僵了僵。

不，刚才是没有清理，但应该不至于流出来吧？

我自我安慰着，硬把这事抛在脑后，又掏出衣柜深处的旅行包装了几件冬服，从床头柜里取出的证件也一并塞了进去。

拉好拉链，我以一个怪异的站姿示意糸师冴自己准备好了。

他点点头，拉着我的手朝外走去。

我其实还是没能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按理说我应该被冴狠狠地甩掉才对吧？但是他甚至什么都没说，反而还要带我离开这里。

——就像私奔一样。

像是被这个想法烫到了，我默默红了脸。

“坐下。”冴的声音打破我的胡思乱想，我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有些不明所以。

是要干什么呢？怎么还不离开？

悄然不安在我身边弥漫着。

冴转身从储物篮掏出吹风机，按下开关后利落地吹了起来。

我几乎是受宠若惊地体验着冴的手指从我的湿发间穿过，到底是何德何能让小冴帮我吹头发啊。

只可惜经过刚才在我房间内的一系列动作后，头发早已半干，此时并没能享受多久神的服务。

他穿上大衣，朝我勾勾手指。

我连忙跟过去，他从衣挂上取下一顶毛绒绒的冬帽套在我头上。

……

我真的要哭了。

忍受着心底酸涩而奇怪的情感，我默默不言，和冴一起回到了他暂住的酒店。

TBC.

小说相关章节：「糸师兄弟乙女」PRAY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