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不变的寂静。

无法辨认自己到底被嘉飞尔囚禁了多久。

说实话是半路被那魔女掳走了吧，漫长的死之气息笼罩在周身。什么也没有的这一片空间，菜月昴只能靠着在脑海中一遍遍描摹大家的相貌来克服空虚。

菜月昴害怕孤独，害怕黑暗，离开同伴后只是一个单纯的胆小鬼。

在几近百年的时间流逝中，渴望死亡，渴望听到谁的声音，渴望被拥抱。他的脑中只含糊的剩下了这几个念头。

眼球在黑布下不安地转动着，手指痉挛一般抽搐着，菜月昴的身体没有死去。可他看不见的地方，那颗心的生机——已经干涸到不再流动。

也正是在死而又生、生而复死的无数个须臾，身下的触感不觉间突然变化。不再是冷硬的石块地板，而是柔软的床铺，鼻尖腥臭也全然不见。

还来不及反应这异象是何情况，一道清冽的嗓音带着极明显的担忧传入菜月昴的耳朵里。

「昴，是你吗？」

「——」

本以为已经失去效用的泪腺隐隐发酸，喉中发出黏黏糊糊的哽咽。

终于有人找到我了，我不再是一尊快被掩埋的石像。

那道声音，是他吧。又一次被他挽救，免于死在黑暗之中，免于死在孤独之中。不用露尸在肮脏小巷，不用被害在恶臭监牢。

莱茵哈鲁特。

我的——英雄。

声音的主人跨步来到昴身前，斩断他手脚上的绳子。

取下遮眼布前，那声音再次传来：

「请先闭上眼。」

但是菜月昴并没有照做，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对话，无法理解其中含义，但更多的大概无法忍受孤独，渴望看到面前的人。

突如其来的明亮使眼睛阵阵刺痛，而占据他全部视野的正是莱茵哈鲁特。

他背着光，昴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他的脸，燃烧的发丝，流动的眸光，天神一般的面容。

此刻那张昳丽的面孔正满是忧色。

菜月昴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这个人是为了我——为了我而担忧，为了我而皱眉。

在这个世界中，在我的孤寂封闭的牢狱中，只有他是活着的。

被兔子吃掉好可怕，被关在黑牢里好可怕。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是你找到我了。

菜月昴本就混乱的大脑此刻更加沸腾，完全无法思考。

莱茵哈鲁特取出手帕，怜爱地擦去昴脸上的污迹和眼泪。

「去洗个澡吧，昴？」

「诶？什么，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菜月昴不知该做些什么，过久的禁闭生活使他手脚发软，根本动弹不得，他只好用指甲使劲抓挠莱茵哈鲁特的胳膊，以此表达自己的恐惧。

「不要担心，昴，我会陪你一起的。」

「真的？」

「我绝不会骗你。」

莱茵哈鲁特轻轻环住菜月昴，用一个拥抱以示真诚。

菜月昴不做回应，只一口咬上莱茵哈鲁特的锁骨。

莱茵哈鲁特身体一僵，耳尖悄然变红。

而这标记过后，菜月昴似是耗尽了全部的心力，昏睡过去。

莱茵哈鲁特抱起菜月昴，走向浴室。

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这里，但冥冥之中清楚此地的一切构造。

莱茵哈鲁特将脱下的衣物叠放整齐，带着菜月昴缓缓步入池中。

「那么就冒犯了，昴。」

莱茵哈鲁特用柔情而渴望的眼睛凝视着菜月昴，那海一样的蓝色中深藏着爱欲。

他轻轻抚平昴皱成一团的眉毛，指尖慢慢下移，数过昴身上的每一道疤痕，感受他皮肤下澎湃的血液。

菜月昴。

好小，抱在怀中似乎用用力就会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可昴正是凭借这副看起来脆弱、渺小的身体，打败了大罪司教、打败了白鲸。

他紧紧地拥抱着菜月昴。

昴。

「……我的宝物。」莱茵哈鲁特悄声唤他，眉眼间少见地露出几丝魅惑的羞赧。再无情的人见了也会为之所动。

*

醒来时菜月昴已经安然躺在床上，他愣了愣，倏地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莱茵哈鲁特。

「昴，还好吗？」

他沉默着，并未回答。

「如你所见，我们想要回去就要按着它的要求来呢，多坏心的家伙。」

昴茫然抬头，看向莱茵哈鲁特手指的位置。

有一块告示。而且是双语：

RO文字和日语。

『不抱死』

很简单地这样写着。

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许也可以说即使明白了也假装不懂。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好不容易脱离地狱，如今却被逼着要和友人做出背德之举。

「没办法以别的方式出去吗，莱茵哈鲁特？」

昴的目光中包含了丝丝祈盼。

拜托了，大英雄。他不想毁掉珍贵的友情。

「十分惭愧，但是……」

红发青年垂下眼睑，一副抱歉的神色。

才不要啊，这种事情。

大不了再死一回好了，本来也是这样决定的。

就在冒出自杀想法的一瞬间，菜月昴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再次回到了那片黑暗中。

「诶？」

这声疑问并没能传达给任何人，究其原因便是他的口腔又被堵塞住了。

不是吧？真的？玩笑？异世界综艺？

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再次翻涌沸腾。

这可不好笑啊，莱茵哈鲁特！

但是他没法欺骗自己。怎么会是整蛊呢，他的确是回来了。毕竟对这里熟悉到如同回到妈妈的子宫，每一丝潮湿的绝望都自顾自地跑来拥抱他。

菜月昴手脚直颤，他感到冷，由内而外的冷。就像光着身子坠入极深的冰河中，将要冻死。

他能感受到，如果死在这里，将会是永久的解脱。

……解脱？才怪咧。

一个人默默地死在黒牢里当然得偿所愿，可他刚刚才见过自己的友人，来到这世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怎么可能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死去？

人都是害怕寂寞的生物，既已见过温柔的光，又怎会蜷回阴暗的坟墓中？

所以，不要啊，才不要就这样死去……！

可这无情的大他者并未理会他的挣扎，就这样再次、于绝望中轮转百年。

直到——

「昴！」

*

■■■，你知道那种狗狗吗？

就是被抛弃过一次的家犬。

失去主人的笑脸和怀抱，只能在各种垃圾桶旁流浪。

这种犬只一旦再次获得爱，便不会允许主人离开自己哪怕一厘米。

所以，在主人消失后，他的生命便也走到尽头。

*

「求你不要离开我……要我做什么，跪下吗？给你舔鞋还是怎样都可以啊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口中的堵塞物一经取出，菜月昴便哑着嗓子大喊大叫。

「昴，请冷静下来！」

昴在转瞬间消失又重现，不知道离开的刹那发生了什么，总之，少年好不容易安定的情绪再度崩溃。

莱茵哈鲁特将昴揽入怀中，死死抱住。

「莱茵哈鲁特。」

「我在这里，昴。」

「莱茵哈鲁特。」

「我在这里，昴。」

「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莱茵哈鲁特——」

菜月昴用诅咒一般的语气不断念着男人的名字。像小动物一样焦躁地舐着对方锁骨上的咬痕，手指因害怕而颤抖。

作为回应的是青年收紧的臂膊和安抚性的轻拍。

「没关系了，昴，我在这里。」

「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自己在黑暗里了，真的好……」寂寞。泪水不知何时倾泻而出，菜月昴痛哭到说不出话。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永远。」红发的骑士轻轻吻掉昴脸上的泪水。

菜月昴神情呆滞，并未理会这出格的举动。

「昴，愿意成为我的另一半吗？」

莱茵哈鲁特伸出一只手，从昴指缝穿过，十指紧紧相扣，「那样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他用那双碧色眸子温柔而坚定地盯着菜月昴，不带一丝亵渎地碰了碰昴颤抖的唇瓣。

昴并未做出回应，他亮着水光的黑睫毛眨了眨，似是默认了对方的提议。

莱茵哈鲁特犹豫再三，慢慢剥开菜月昴的外衣。

「出去后我会任由昴处置的。」

「如此卑劣的行径，可又是能拯救昴的唯一道路，我的心中居然有着侥幸——隐隐的喜悦，何等罪恶的情感！」

「是我对不起昴。」

莱茵哈鲁特痛苦地闭上双眼，手中动作停下来，在胸前紧紧攥拳。

「如果感到恶心，请呵斥我吧，昴，我会是你最忠实的仆人，最谦卑的犯人。」

「——。」

「？」

「不要离开我。」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莱茵哈鲁特的脸上，他猛地睁眼。

「真的吗，昴？」

「别让我一个人。」

依旧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莱茵哈鲁特捧住昴的脸颊，直直望向昴的瞳孔深处。

「昴真的、愿意吗？」

「我不想让你后悔。」

「是莱茵哈鲁特的话，怎样都好。」

红发青年僵了身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又哀伤地、怜爱地笑了起来。

「如你所愿。」

他握住昴冰冷的手，轻巧地落下一个吻。

*

黏糊糊的水声响起。

莱茵哈鲁特吮吻着昴薄薄的唇，感受其中血腥的甜蜜，昴僵着舌头，任由莱茵哈鲁特发起温柔而不容拒绝的进攻。

分开时，昴神色迷离，唇角银丝滑落。

「唔——」

「昴，好可爱。」

莱茵哈鲁特从喉间发出猫一样满足的轻笑声，手指揉弄着昴已然恢复血色的唇瓣。

无论哪一方都是初次实践，随心而动，于是密室逃脱的进程格外缓慢。

莱茵哈鲁特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弄着昴上颚的软肉。勾得昴眼泛泪花。

他细碎的吻如同神的垂怜，落在昴脸上，连疼痛都消失不见。

亲到耳垂处，莱茵哈鲁特用齿尖试探着磨了磨，听见昴发出轻喘，他不禁凑得更近些，用气音说：

「我爱你。」

这并非调情，也不是做爱时的鬼话，只是莱茵哈鲁特的一厢情愿，是他纯洁而难以自抑的爱情。

菜月昴浑身一颤，就如同刚刚被人电击了一样，闭着眼，湿漉漉的舌不自觉地露在唇外，一副失了神的痴态。

「最喜欢昴。」

莱茵哈鲁特并不是个坏心的孩子，但在此情此景下继续发出无意识地告白，却是再顽皮不过了。

菜月昴连小趾都绷得死死的，被这些直白的话语刺激得不轻。

莱茵哈鲁特的吻密密匝匝一路向下延伸，手指也在昴的身上施展着魔力。

他纯洁如一张白纸，却对最情色的技巧无师自通。

他的指尖有着薄薄的剑茧，在昴的胸腹打转，勾起一阵阵心的颤动。

昴那对娇小的、微微有些凹陷的乳头，颤巍巍地立了起来，示意那青年赶快多来爱抚它。

莱茵哈鲁特用唇舌尽职尽责侍奉着昴，这场突如其来的性爱，在莱茵哈鲁特看来——或许可以说——只要昴开心就好。

两颗小小的圆粒经过一番吮舔变得艳红，缀在昴洁白的胸膛上惹人生津。

昴小幅度地喘息着，身体各处都晕上红意，眉目间春情流转将上吊眼的凶恶也压下三分，只显得淘气可爱。

莱茵哈鲁特将昴大腿分开，低下头去，试探着舔了舔早已流水的硬物。

昴止不住颤抖，口中喘息四溢，整个人像被捏住颈子的幼猫。

莱茵哈鲁特又握上去，蹭了一手湿淋淋的先走汁。

他试探着将指头从紧闭的穴口伸进去，用昴自己的体液在外勾引似的打着圈。

昴支支吾吾喘得更厉害，整个人弓着，一对漂亮的肩胛骨从背上显出轮廓。

莱茵哈鲁特一手扶着那顺滑的脊背，一手继续在昴的隐秘之处开拓。

慢慢地，一根指头囫囵被吞了进去，而后是两根、三根……穴内也沁出些水液，更方便有些事情的发生。

莱茵哈鲁特见昴已差不多可以承受，于是便将自己整个放了进去。

昴被这猛地一下捅上了天，张着嘴却忘了呼吸，半天后终于回过神时，正被莱茵哈鲁特吻着。

莱茵哈鲁特并未粗暴地横冲直撞，他仔细地感受昴体内每一点温暖，感受他体内皱褶湿润的包裹。

「我想让你舒服，昴。」

莱茵哈鲁特红着脸，身下不停。

昴的穴浅而敏感，使得莱茵哈鲁特不敢用力抽插，不小心便会捅到不妙的地方去，让昴体会绝顶的快感。

于是他只能小心地研磨着，以避免像刚才一样让昴爽到哭昏过去。再醒来时还翻着白眼。

*

其实昴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如此状况，但他就是这样做了。不会后悔。

身下被填满，舒爽到手指发麻，沉浸在肉欲的天堂中。

……

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

为何会爱上昴？

莱茵哈鲁特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最初的最初，救下菜月昴的一瞬间，感到心底像锁一样的东西似乎落下了。

幼儿时期的一只蝴蝶……或是一条小狗，菜月昴在他心底是这样的存在。

不，他自然十分尊重自己的友人。

那些形容词都有着『救赎的含义』。

他。被救赎了。

在那一天、初见的小巷中。以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心情被菜月昴所救赎了。

而后一点点沦陷在昴的个人魅力中，他甜蜜的眼睛、耍坏的笑容，假装毫不在意的心细，他的善良、脆弱、敏感、焦虑、冲动，这一切所构成的菜月昴，令他倾心，使他为之着迷，愿意像一只小小的飞蛾扑向大火。

「我喜欢菜月昴。」

在看到昴嚎啕大哭时，他才愚钝地发现这一点：

莱茵哈鲁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菜月昴。

我将整颗心都献给你。它将永远为你而跳动。看到密室开门后，红发的青年于心中默默起誓。

『剑圣』莱茵哈鲁特·范·阿斯特雷亚——属于神圣露格尼卡王国、属于近卫骑士团、属于龙之巫女。

而莱茵哈鲁特作为人子的现在、他的未来、他的命运以及全部的爱情都将属于菜月昴。

除了怦怦的心跳声，没有谁再见证这无声的誓言。但无需说明，这是直至世界毁灭也不会变更的、爱的诅咒。

我该如何向你诉说我的爱情？

那是一柄未出鞘的剑，内敛、沉重、毫不起眼。可它拥有一个剑士的全部，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的全部。它就是我。

人族存活于世短短百年，而剑和历史，永久的传承下去。作为一份微不足道的爱情的见证。

如果、如果不知道你的痛苦，我会默默地回到你背后，如同往常一样，做一个忠实的友人，看着你微笑或是哭泣，或许还会默默看着你结婚生子。

可是你说需要我。

菜月昴需要『莱茵哈鲁特』。

暗恋者听到心爱之人无助的哭喊，怎不会揪心，不会想要做出回应？

于是，那道名为『友谊』的透明墙壁自此碎裂。菜月昴不再是朋友，不再是大瀑布彼端的一只黑色鸟。而是血肉模糊地落在他的怀里，以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孩子的身份。这一刻只有莱茵哈鲁特才能拼凑起他破碎的心。

不要再痛苦了，我的爱人。请使用我，向我倾诉，向我发泄，我会永远守护你，成为你在黑暗中永不熄灭的拉格麦特矿石。

直至死亡。

啊——。

如果清醒的昴听到一定会大喊“池面主角不要作出很不妙的发言”类似的话吧？

可是昴此刻并未清醒。

他的眼皮红肿着，眉毛正紧紧蹙着。

并看不见里面总满是笑意的瞳仁。

那双蜜棕色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摇摇欲坠的庆幸，那是被『死』所宠幸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不要怕了，我在这里。

莱茵哈鲁特捧起菜月昴的手，温柔地亲了亲。

「无论如何，我都将陪你走下去。因为我爱你。」

莱茵哈鲁特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着，将昴抱起，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这间小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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