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吉斯庄园后，一行人沿着主路一路前行。卡罗克嚼了点肉干，给施克奥尔分享了一些；德沃里则是坐在马车里享用了一盒鸡肉罐头。

“要我说啊，这个公爵多少有些贪得无厌了，您都给了他这么多好处了，还是犹犹豫豫，不准备放手。”施克奥尔抱怨着说。

“也不能怪他，换谁来都会这样，只是我们没处在他的位置上，没法感同身受罢了。”德沃里说。

“所以，希利先生，”卡罗克插嘴问道：“您和柯帕埃公爵大人到底在做什么交易啊？”

德沃里透过车窗看着卡罗克，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先生，我们到‘大岔路’了，往东面走就是哈卡克莱，往北走就是威提。”施克奥尔打断二人谈话，指着路牌说道。“先生，您决定怎么走吧？”

“有什么区别吗？”德沃里问。

“到哈卡克莱我们可以暂时歇脚，补充好物资，隔日再出发，”施克奥尔指着东边的道路，然后他把胳膊转向北方，接着说道；“往这边的话，就只能等到威提再补充了，我今早清点我们的食物，是不足够支撑到威提的，唯一好处是比走另一条路能早到大概三天。”

“嗯，坏了，把这茬给忘了，早知道让赛科利给我们塞点拉奇瑞风味的干粮了。”德沃里无奈地笑着，“我们还剩多少余粮？”

“这么说吧，如果我们一天只吃一顿饭的话，到威提的前一天还得挨饿。”

“这样啊？”德沃里闭上眼睛，用右手两根指头按着太阳穴，默默思考着，半晌才说：“直接去威提！”

“先生，这……”

“得早点到威提，再耽搁不起时间了。”德沃里说，“走吧，咱几个都是穷人出身，又不是没挨过饿，一天一顿饭死不了。”

“既然您这么说……”施克奥尔拉起缰绳，挥舞着马鞭，驾着马车往通向北方的那条道路行驶而去。

卡罗克默默跟在后面，心里还想着昨晚的事情，尽管没有做到最后，但是卡罗克还是不时想着与亚特瓦接吻的感觉，想着想着，他的脸颊不自觉地发红发烫，嘴角微微翘起来。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

“在想什么事呢，卡罗克？”德沃里把他探出开车窗问道。

“啊？！”卡罗克故作镇静，回答道：“没什么……”

“哦……”

卡罗克悄悄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热乎乎的，没有被发现吧……

从吉斯庄园到威提一路上没有旅店，因此一行人只能露宿。天色渐晚，德沃里吩咐把马车停在路旁的一片草地上。卡罗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用石头在周围垒起来，做了一个小篝火。

几个人围在篝火旁，聊了会儿天。说是聊天，但大部分时间一直是德沃里在问卡罗克这几天和亚特瓦在一起做了什么。卡罗克挑三拣四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施克奥尔在一旁听着，不时忍不出笑出声来。

德沃里把地上一根树枝扔进火堆里，火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病态；他的眼睛注视着卡罗克，透露着一丝难以觉察的严肃，平静地问：“卡罗克，你还是很在意我们此行的目的，对吗？”

“这……”卡罗克瞬间起了冷汗，要说不在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句话在这时候被以这种语气问起，让卡罗克感觉些许难以启齿。

德沃里挺起身子，脸上露出了往日那慈祥又虚弱的的微笑，说：“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德沃里站起身来，走向马车，边走边说：“我先睡了，你们俩随意。”说罢，关上马车门，拉上了车门窗口的窗帘，熄了车内的煤油灯，不再出声了。

“那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呢？”卡罗克看着马车，失望地问。

“嗯，谁知道呢？”施克奥尔歪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噘了下嘴。他看见卡罗克有些沉闷，便问道：“放心好了，先生有自己的打算，他是不会辜负任何人的。”

“真的吗？”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施克奥尔用一只手使劲搓了搓卡罗克的脑袋，接着说：“先生是个好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话说，你和希利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从来没听你讲过。”卡罗克对此有些好奇。

“想知道？”

卡罗克连连点头。

施克奥尔笑了笑，打趣地说道：“行吧，那我就给我们的卡洛小朋友讲个故事吧。”

第五纪元23年11月27日，这是施克奥尔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一天。这天早上，施克奥尔被房东赶出了房间，因为他已经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了，哪怕北区的房租相对便宜一些。施克奥尔并非故意欠钱，而是真没有钱。

一年前父亲死时把遗产全留给了与施克奥尔关系极其恶劣的哥哥，在那之后他自己被哥哥扫地出门，只能在全城辗转打零工谋求生计，只是经常因为办事不力而被提前解雇，兜里的钱是越来越少。施克奥尔在被房东赶走之前，已经把能典当的东西都当出去了，好几天没怎么吃过饭了。

不巧的是，今天正下着一场大雪，施克奥尔又冷又饿，走在街上，看着街边商店橱窗里的面包肉排啤酒，那是一个比一个馋呐。再一摸自己的腰包，他只得沮丧地从橱窗旁走开。

施克奥尔来到一家饭店，老板瞪了他一眼，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走过来，很不客气地问：“要吃点什么啊？提前说好，这儿不收乞丐！”

“先生，您这里还缺人吗？”

“要干嘛？来我这儿打工？”

施克奥尔点点头。

“免了！”老板说着就用他肥厚的手掌把施克奥尔推出门外。

“先生，求求你，我快饿死了，我不白吃饭，我会干活的！”

任凭他百般央求，老板始终不为所动，不仅如此，还一脚把他踢到在地上。施克奥尔躺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已经没足够的力气赶忙爬起来了。老板头也不回，走进饭店，变了副面孔接待客人。

施克奥尔狼狈地迈起快要被冻僵的双腿，离开了这里。他一整天走进了不知多少个饭店、酒店又或是面包店，无一例外地被赶了出来，更有甚者拿起扫帚不让他靠近。就连贫民窟里的一些乞丐都不屑看他一眼。

施克奥尔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区，终于没力气继续往前走了，他坐在台阶上，脊背靠在墙上，等待饥饿和寒冷把自己的灵魂带去给瓦露（传说中的占卜与死亡之神）。就在这时，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位提着汤锅的年迈的警察，他注意到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施克奥尔。迟疑了一会儿，他自己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取出随身的一个小瓷碗，盛了一碗冒着气的热汤递给他。

“谢谢……”施克奥尔顾不得烫不烫，把碗里的热汤一饮而尽。热汤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施克奥尔觉得他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漏出来的汤汁，抬头看着眼前的的老人，他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

“好点了吗？”老警察问。

“好多了，先生，您救了我。”

“应该做的，”老警察看了眼手表，收走了施克奥尔手里的空碗，说：“抱歉，我还得去东区的贫民窟，唉，实在没法给你一碗汤了。”

“是给那里的穷人们准备的吧，原来警察局还有这样的活动啊？”

“不，跟那群吸血鬼没有关系。”老人稍显吃力地提起汤锅，走下台阶，说：“衣服给你了——我先走了啊。”

施克奥尔站起来，走到老警察身边，说：“我来帮您吧。”说着用手接过沉甸甸的汤锅。

“这……”

“给您帮点忙，就算是我的报恩吧。”

施克奥尔跟随着老警察来到了贫民窟，穷人们挤成一团，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容器。

“大家别乱挤，一个一个来！”施克奥尔帮着老警察维护秩序，尽力确保不发生混乱。

锅里的汤很快就见了底，但是锅前还有一群穷人端着空荡荡的饭碗眼巴巴看着老警察和施克奥尔。施克奥尔有些不知所措地问老警察：“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老警察只是看着街道，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一辆货运马车出现在街道拐角，朝施克奥尔他们这边驶来。

“来了！”老警察脸上露出笑容，兴冲冲跑过去。

马车停在街边，从上面下来几个工人，把板车上几个巨大的罐子抬下来，挪到穷人们围聚的地方。罐子里是热腾腾的米粥，人们按照工人的指示排队领餐。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绅士，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看起来就十分高档的围巾。这位绅士面色苍白，虽然戴着帽子，但能看出鬓角长着漂亮的金色发丝。

绅士同老警察握手，说：“抱歉，普利提亚先生，马车途中出了点小事故，不得已来晚了。”

“不不不，用不着道歉，希利先生，没有您的慷慨，这些可怜的老实人今年冬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普利提亚说。

“唉，今年收成不好，粮食还卖那么贵，北边又在打仗，这些人怎么撑得下去啊？”德沃里感叹道，他见普利提亚衣衫单薄，解开自己的围巾和大衣披在普利提亚身上。

“您这是？”

“穿上。您这么大岁数了，衣服穿这么少怎么行？我刚派人到您家里送了些炭和蜡烛，您就先用着，不够再跟我说。”德沃里说。

“谢谢您。”普利提亚紧紧握住德沃里的手。

施克奥尔远远地看着绅士和老警察交谈的样子发了半天呆。过了半晌，他看见绅士邀请老警察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自己肚子还饿着呢，转头发现工人们已经收拾罐子准备回去了。

“那个，还有剩下的吗？”施克奥尔不好意思地问。

“一点也不剩了。”

“这样啊……”施克奥尔叹了口气。离开了东区贫民窟，饿着肚子继续往南走。在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他的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希利家里有吃的。

时间来到了夜晚，点灯工开始一个接一个点燃马路边的一盏盏煤油路灯。灯光透过一片片雪花，打在施克奥尔的脸上。施克奥尔感觉，自己要被着光芒刺穿了。他打听到了希利的住处，那是一座两层的独立民居，外部装修虽然不显豪华，却处处透露着精致。施克奥尔一只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手扒着德沃里家的窗台。一个小时前，他看见德沃里从这个房间离开，但是忘记了给窗户上锁。从这里可以很轻易翻进屋子里。

施克奥尔轻轻推开窗户，一只脚先搭上窗台，手脚并用，扒了上去，然后悄悄地跳进房间里。借着月光，施克奥尔发现这里是德沃里的书房，书桌上有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些，没吃完的饼干。施克奥尔抓起饼干，一股脑全塞进嘴里，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接着，他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客厅里，用鼻子嗅了嗅，好像有果酱的味道。

循着气味，施克奥尔顺利找到了厨房，案台上放着一罐几乎用完的果酱，周围乱成一团，是些还没收拾面包渣滓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放了好几个口袋，上面贴着字条，施克奥尔靠惨淡的月光依稀辨识出来这是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准备的面包。这些可吃不得。看起来，这位希利确实是位大善人，施克奥尔有些愧疚，但是填饱肚子优先。

施克奥尔用右手刨着案台上的面包渣，左手在边缘兜着，舌头伸进罐子里舔食着里面残余的果酱，想要“美餐一顿”。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声询问从门口传来，施克奥尔吓出一身冷汗，朝门口看去，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看不清容貌，单从体型上辨别，和白天见到的那位叫德沃里·希利的绅士并无差别，毫无疑问，就是他。

“我，我……”

“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不是今天……”

就在施克奥尔僵在原地，支支吾吾回答不出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一群警察直冲冲朝希利宅邸奔来。

“莫拉！给这个年轻人找件得体的衣服！”德沃里喊道，然后又对施克奥尔说：“不想因为私闯民宅被抓起来就按我说的做……”

“希利先生，有人举报，说有不明人士闯进您府上。”带头的警官敲响了德沃里的家门喊道。

德沃里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打着哈欠说：“哦，亲爱的警官，我想您一定是搞错了，我家里并没有什么不明人士。”

“不，先生，请相信我们警察的判断。”警官说着，示意一个警察带着一众人来到德沃里书房的窗外。警官举着提灯，用手指着窗台和下方墙上的鞋印，说：“您看，窗户开着，那个人就是从这里翻进屋子的，我们有证人也确确实实看见了。没人看见他出来，那个人或许还在您的屋子里。”

“这……”

“好了，我们有理由搜查了，先生。”警官挥了挥手，吩咐道：“把屋子里的人叫醒，好好搜查一遍！”

警察们冲进德沃里家，家里的人都聚到了大厅里。警官神气昂扬地走了进来，向莫拉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夫人。”接着他逐一排查其他几人，小声嘀咕着：“女仆，女仆，厨师，车夫……”警官的目光停在了施克奥尔身上。

施克奥尔身上穿着德沃里的一件旧衬衣和马甲，莫拉稍微给他打理了一下，便看不出是个挨过饿受过冻的人了。

“你是谁？”

“我……”施克奥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今天我新聘任的管家，年轻人，有点腼腆，对吧？”德沃里站到施克奥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吗？”警官上下打量了一番施克奥尔，问旁边的警察：“鞋印拓下来了吗？”

“已经拓好了长官。”一个小警察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上面印着一个黑色的鞋的形状，是从窗台上残留的鞋印拓印下来的。

警官把纸放在地上，说：“这位，管家，能请你把脚放在上面吗？”

“哎呀，警官，您看，是这么回事儿，他是今天新来的，我早上就告诉他记得拿钥匙，否则只能从我书房翻进来了。结果，瞧他的记性，出门一趟没带钥匙，我特意给他留了窗户放他进来。都是误会，误会……”

“希利先生！”警官突然提高嗓音，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您这可是包庇罪犯呐，要是传出去可影响不太好啊！”

德沃里听见这话，笑嘻嘻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说：“是这样吗？警官，话说，你的人搜出东西了吗？”

警官瞅了眼身边刚刚从二楼走下来的警察，问：“找到什么了吗？”

警察递过来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说：“只找到这个。”

警官举着文件袋，拍了拍德沃里的胸口，说：“早就有传言说，希利先生喜欢帮助各种罪犯脱罪，然后以此为威胁对那些人进行敲诈。今天看来被我抓了个现行，这个男人和文件袋我会一并交给城南警察局。”

“找了挺久吧？”德沃里冷笑一声，拿起拐角柜子上的一瓶拉奇瑞进口的名酒，倒在了两个杯子里，递给了警官一杯。“您背后那位估计盼望这天很长时间了。”

“谢谢——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只不过这次总算是让我抓住机会了。再次感谢您，希利先生，这对我们和他都是一次巨大的胜利。想想吧，明天早上的报纸，‘慈善的香料商人德沃里·希利先生竟是罪犯保护伞’，又或者‘敲诈犯德沃里·希利原形毕露’……”警官美美地嘬了一口杯中的酒，舌尖传来辛辣的感觉让他更加兴奋。

“你知道文件袋里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猜猜，你包庇和敲诈的人员名单，对吗？”

“打开看看吧。”德沃里坐在沙发上，吩咐说：“莫拉，你带其他人回各自的房间吧——管家，你留在这儿。警官，也让这些警察出去吧。”警官点了点头。

待到闲杂人等走后，警官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页印着字的纸。警官取出来，走到灯下，仔细浏览了一遍。施克奥尔看在一旁，虽然看不见纸上的内容，但是警官的脸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警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睛盯着手里的几页纸，半晌没有眨眼。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沿着脸颊流到下巴的胡茬上。他手里的杯子也“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看完了吗？”

“看……看……完了。”警官颤颤巍巍地把那些文件放回袋子里，然后好好地封上，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德沃里。

“明天报纸会有我的头版头条？”德沃里笑着问。

警官猛猛地摇头，施克奥尔感觉他快哭出来了。

“好了，回去告诉你背后那位，他要是还想要他的报社，就安分点。”德沃里轻轻啜了一口酒，“还有，今晚的事情没必要人更多人知道。”

“是的，先生，我不打扰您了，晚安。”说着，警官脸上的恐惧还未消退，慢慢地走出屋子，关上了大门。

“呼——”德沃里长舒一口气，“这些人真的是想方设法想迫害我啊。”他看了一眼施克奥尔，说：“好了，坐下吧，我们来谈谈你的事。”

施克奥尔做到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惴惴不安地扣着手指。眼睛不由自主地游离，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你今天帮着普利提亚先生给穷人分汤了是吧？”德沃里问。

“是的，那位老先生给我盛了一碗汤，还给了我他的外套，我是想要报答他。”

“嗯，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干活啊？”

“我叫施克奥尔，今年22岁，现在……无业……”

“22岁，比我小四岁，没工作的话，来我这儿干活吧，怎么样？”德沃里说。

“欸？可是……”施克奥尔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发展方向他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什么？”

“我是一个贼！”施克奥尔说，“我溜进了您的家里，偷吃东西。”

“一个苦命人对我书房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置若罔闻，径直进了厨房。在我看来，性质貌似还没那么严重，但是被警察逮到那可就不一样了。”德沃里冲他笑着说道，“话说，厨房里有好几袋涂了果酱的面包，为什么不吃？”

“可那些不是给孤儿院的吗？！”

“你说的没错，”德沃里摸了摸下巴，接着说：“要不，你真来当个管家吧？”

“我？！”施克奥尔惊得跳起来，“可……可……我从来没有干过……”

“不会可以学，反正你看得懂字嘛，相信你成为一位合格的管家不会太艰难。”

“但是，为什么？”施克奥尔站起来，“我知道您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想知道？”德沃里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指着施克奥尔身上换下来的藏在角落里的外套，“普利提亚先生叫我帮帮你。”

“那位老警察？”

“没错，他觉得你前途光明，但需要助力。”德沃里笑着看了眼施克奥尔，说：“现在机会给你了，我和老先生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德沃里往杯子里又倒了一口酒，把杯子推到了施克奥尔面前。

施克奥尔看着德沃里的脸，抓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舌头顿时火辣辣的。施克奥尔说：“感谢您，希利先生，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发誓，要对德沃里先生永远忠诚，哪怕献上自己的生命。”

“这样啊……”卡罗克看着施克奥尔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眼里在篝火的映照下炯炯有神。施克奥尔的目光转向卡罗克，问：“卡罗克，你想说什么吗？”

“就是……”卡罗克抠了抠脸颊，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半天才问道：“所以说，普利提亚先生也帮助过你，对吗？”

“没错。还有一件事，其实普利提亚先生的葬礼希利先生和我也参加了，我远远地便看到你了。他的离去你一定很伤心吧？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这些。”

“没关系，只是听你讲完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怀念他。”卡罗克眼角噙着泪，朝施克奥尔露出了一个笑脸，“感谢你告诉我关于自己的事。”

“也感谢你的倾听。”施克奥尔很绅士朝卡罗克点了点头。

“嘿嘿，”卡罗克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了摸鼻尖，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晚安，记得轮班时候叫醒我。”

“放心好了，保证不会忘的，晚安。”

“好——”

卡罗克靠在马车旁边的一棵树上睡着了，施克奥尔把外套盖在他身上。看着卡罗克的睡颜，施克奥尔想起，自己曾几何时也想过拥有一个可爱的弟弟，他一定不会像自己哥哥那样对待自己的弟弟。

施克奥尔确认卡罗克已经完全睡着后，来到了德沃里的马车前，轻轻敲了三下马车门。

德沃里打开了车门，说：“有消息了吗？”

施克奥尔从衬衣的夹层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德沃里说：“总督给您的，要求您尽快取得萨坦利公国的支持……”

“嘘——”德沃里示意施克奥尔不要再说下去了，拆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的内容，交还给施克奥尔，嘴里嘀咕着：“啧，只知道催……不过幸好，拉奇瑞那边没什么反应，应该是还没觉察到。”然后对施克奥尔吩咐道：“烧掉。还有，别让卡罗克发现了。”

“话说，先生，真的有必要对卡罗克如此隐瞒吗？”

“他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我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些。”德沃里说：“我已经拉你下水了，不能再让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当然，也不至于说与他毫无关系吧——嗯，话又说回来，告诉他一部分说不定更有利于我们计划的实施呢？”

“请别说拉我下水这种话，我是甘愿与先生您共进退的——卡罗克那边，要我去解释吗？”施克奥尔问。

“不必了，我亲自告诉他，”德沃里说，然后他的眼睛又伴随着那一如既往地慈祥且无力的微笑看着施克奥尔，对他说：“谢谢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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