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雷的老家名為電丘村（Voltburrow Village），是一座距離九環市三十公里，延綿丘陵所建造的鄉村。其環繞著靜謐而翠綠的雷橡樹，這些樹能將電能儲存，用作村莊照明與小型設備的能量來源。村莊的電漿田地使用電氣農法，透過放電來刺激作物生長，打造出充滿創意的農業生態系統。

　　楊士南和趙雷乘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路客運，最終在電丘國小站下車。公車上除了他們，幾乎沒有其他乘客。顯得這座村莊鮮少有觀光客參訪，或是學生通勤。跟繁華的九環市相比，畢竟還是個發展停滯的聚居地。

　　楊士南的短褲緊貼在身上，與作假的愛心尾巴隨風飄動。他不停低頭打量自己這副滑稽的打扮，心裡又是羞愧又是後悔。

　　「行了，別擔心。」趙雷走在前面，小聲說。「就像我說的，多微笑，少說話。扮害羞一點，點頭就行。」

　　「這整件事就像場鬧劇。」楊士南悶聲嘟囔，尾巴氣得一甩，但不得不繼續扮演角色。

　　當他們穿過樹林，來到一棵巨大橡樹下的木屋時，門口已經站著一隻雷丘。皮卡丘的媽媽，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謊言。她叉著腰，尾巴微微彎曲，一副久等的模樣。

　　「趙雷！」她一見到兩人，便瞪大眼睛，尾巴啪地拍在地上。「你這臭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她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耐和指責。

　　「嘿嘿，媽，別生氣嘛，我這不帶‘伴侶’來了嗎？」趙雷擠出一臉討好的笑容，用爪子拍了拍楊士南的背，把他推到前面。

　　楊士南被迫向前走了一步，愛心尾巴在背後晃動，短褲緊貼著他的屁股。他悶頭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可愛而害羞’。可是，當他開口想說點什麼時，很快就露出馬腳。

　　「……嗨……」假雌性伊布一張口，低沉的雄性聲音脫口而出。

　　雷丘媽媽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尾巴微微一抖，眼神裡閃過一絲懷疑。「……這孩子的聲音怎麼這麼低？」

　　趙雷眼珠一轉，立刻擠出笑容來解圍。「啊！她……喉嚨不舒服！是吧，親愛的？」他沒想到萬般準備必有一失，獨漏聲音這個該死的要點。他用力撞了撞伊布的肩膀，眼神裡滿是警告，要他別再講話。

　　楊士南只得硬著頭皮點點頭，尾巴低垂，擺出一副無辜又害羞的模樣，不發一言。

　　雷丘媽媽皺了皺眉，但還沒來得及深究，客廳裡突然傳來說話聲。原來家裡還有幾個客人，來參加他們家的聚會。

　　「啊，剛好！」雷丘媽媽揚了揚尾巴，眼裡閃過一絲詭計般的光芒。「來吧，進來跟大家打個招呼。既然你有了伴侶，就帶她多認識些朋友。」

　　趙雷的臉瞬間僵住。「啊……不、不用了吧……」他結結巴巴地想推辭。

　　但雷丘媽媽可不給他逃脫的機會，直接把他們推進門裡。「別害羞嘛！」她笑得一臉欣慰。「我可一直擔心你找不到對象呢！」

　　一踏進客廳，楊士南便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群的皮丘、皮卡丘、雷丘。彷彿趙雷的所有阿姨、叔叔、哥哥、妹妹、表哥、表姊、堂哥、堂姊，全都湊齊了。他們全都好奇地望著眼前這位將來可能成為家庭一部份的伊布，這讓楊士南備感焦慮與恐慌。

　　趙雷擠出僵硬的笑容，小聲對楊士南說：「笑一笑……別露餡啊！」

　　楊士南嘴角抽搐，但還是勉強擠出一個虛假的微笑。尾巴也象徵性地晃了晃，假裝自己是個害羞的雌性伴侶。然而，他們的社交的地獄才剛剛開始。

　　「你們是在哪認識的啊？」一隻年長的雷丘，似乎是趙雷的阿姨。她好奇地問，眼神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這位伊布小姐是哪裡的寶可夢？她出生在九環市嗎？可不可以請妳稍微介紹一下自己？」

　　沒想到第一句話就被問到生平，這種問題最容易露餡的把柄。「呃……我們……」楊士南的腦子正在極力旋轉，試圖編出一個合理的謊言。

　　「她不太說話啦！」趙雷急忙搶答，語氣裡全是敷衍。「喉嚨不舒服，而且害羞嘛！」

　　「害羞？」一旁的皮卡丘，看起來二十來歲。猴聳聳肩，眼神狐疑。「你說她喉嚨不舒服，那跟害羞有什麼關係？」

　　趙雷額頭開始冒冷汗，眼睛亂轉，嘴裡隨口扯謊：「呃……那是因為她以前……不愛講話！對，習慣了！」

　　楊士南的尾巴在短褲後面抽了一下，差點直接跳起來。但他硬是忍住，只能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希望大家不再追問。

　　「她的家族是九環市的地方望族嗎？」另一隻雷丘又湊過來，好奇地問道。「我記得伊布一族有很多種不同的形態，還可以自由選擇。那是真的嗎？」

　　這個問題像把匕首一樣捅進趙雷和楊士南的計劃中。伊布的心跳得像要跳出嗓子眼，因為他根本沒準備過這些細節！誰曉得除了男扮女裝騙過一個母親以外，還有這麼一大票親戚要應付。伊布給趙雷使了一個眼色，要他別在光站著發呆不做事，否則他們的謊言很快就要被拆穿了。

　　趙雷乾笑幾聲：「呃……其實她是從、從……很遠的地方來的，不是九環市！跟我一樣......哈哈......」

　　「有多遠？」某為雷丘叔叔眼睛一亮，像是嗅到了什麼不對勁。「能遠到哪裡去？」

　　「……呃……」趙雷的笑容越來越僵，像個被戳破的氣球。「反正挺遠的，真的很遠！信不信由你！」

　　「嘿，她真的不講話嗎？」有隻皮卡丘湊近了一些，嗅了嗅楊士南的氣味。「怎麼覺得她身上有點……雄性味？」

　　楊士南的心跳猛地一沉，差點當場炸毛，但他強忍住，只是尾巴僵硬地擺了擺，用眼神無聲地求救。

　　「嘿！你們問題太多了！行啦，我們是來陪家人搬東西的，沒時間閒聊！」趙雷見情況越發危險，立刻出聲打斷。然後把話題岔開，亮出他從九環市買回來的土產。「我帶了一些九環市的特產，要不你們各位來品嘗看看？」

　　眾丘們愣了一下，但也沒再追問什麼，他們把焦點都擺在趙雷買回來的‘土產’上。所幸趙雷的品味不錯，雖然不是真正的特產，但很合皮卡丘一族的胃口，大家都吃得很開心。之後對於這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假雌性伊布，只是各自帶著疑惑的表情散開了。

　　趙雷趁機拉著楊士南的爪子，趕緊溜回角落，低聲說：「媽的，這計劃快完蛋了……我們得趕快找個理由溜掉。」

　　假雌性伊布喘著氣，尾巴還在不安地抽動：「說得對，再多呆一秒我們就死定了……」

　　親戚終於散去，客廳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趙雷和楊士南站在一旁，尾巴低垂、全身僵硬。伊布的心情像是剛從戰場上逃回來一樣，短褲裡的皮毛都因緊張而微微濕透，愛心尾巴也因疲憊而垂在尾根。汗水沾濕了染劑。

　　趙雷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眼神裡滿是‘我們差點死在這裡’的無聲抱怨。他偷偷瞥了伊布一眼，小聲說。「媽的，我快瘋了。剛才我那個堂弟聞到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我也是。」楊士南低聲回應，耳朵軟塌塌地貼在腦袋上。「你的計劃破綻百出，根本就是自殺。」

　　「嘿，別怪我。」趙雷瞪了他一眼，尾巴甩了一下。「你可是為了短褲才答應的。」

　　正當他們兩個鬥嘴時，雷丘媽媽從廚房走了出來，拍了拍手，把他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好了，客人總算走了。」雷丘媽媽說，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然銳利。「趙雷，你記得自己答應過的事吧？今天要幫我把那些舊家具搬到屋外。」

　　趙雷嘴角一抽，尾巴無力地垂在身後：「呃……媽，我剛剛回來.....」

　　「少廢話。」雷丘媽媽直接打斷了他，尾巴一甩，重重拍在地上。「答應了就要做到。你還有時間陪朋友四處亂晃，卻沒時間幫我搬家具？」

　　趙雷悶哼一聲，偷偷瞥了伊布一眼，小聲咕噥：「你看，這就是我為什麼討厭回家。」

　　楊士南忍不住揶揄：「嘿，你可是媽媽的乖寶寶，趕緊去吧。」

　　趙雷翻了個白眼，但也沒辦法，只能無奈地說：「行行行，搬就搬吧。」

　　「而且......」雷丘媽媽忽然補充了一句，眼神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既然你把‘伴侶’帶來了，她也應該幫忙，對吧？」

　　楊士南的尾巴猛地僵住，耳朵也瞬間豎了起來：「什、什麼？我也要幫忙？」

　　趙雷努力憋住笑，趁機捏了捏伊布的肩膀，語氣裡滿是促狹：「親愛的，這可是‘我們’的責任呢。」

　　楊士南咬牙切齒地瞪著皮卡丘，尾巴劇烈地抽動了幾下。「……我要殺了你。」

　　「等搬完再說。」趙雷壞笑著，轉身朝屋子裡的舊家具走去。「快點吧，‘親愛的’，讓我媽看看我們有多‘合作無間’。」

　　終於客人都散了，東西都搬了。楊士南尾巴的挑染在搬動重物的過程中，受汗水的潮而漸漸露出原本模樣。趙雷和楊士南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趁天黑溜出家門時。突然間，門口猛地被撞開，門板重重地砸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趙雷－！」一隻大塊頭的雷丘昂首闊步地走進來，全身肌肉繃緊，尾巴像閃電一樣甩在空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啪響。他的表情像風暴前的烏雲，耳朵豎得筆直，目光銳利得讓人不寒而慄。

　　「爸？」趙雷嚇得尾巴一縮，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一副‘糟了’的表情。

　　「怎麼回事？你這臭小子，不是說今天要回來幫忙嗎？為什麼遲到這麼久才回來？我等了一個早上等的不耐煩了，就出門耕田去。」大雷丘的聲音像打雷一樣在屋內回響。他直接撞開房門走進來。巨大的雷丘身軀猛然擠進狹小的空間，他那強壯的肩膀正巧碰上了楊士南。

　　「啊！」楊士南悶哼一聲，被撞得一歪，直直被房門旁的水桶絆倒。此時他的假愛心尾巴顏料已經沾濕脫落，露出了原本的雄性伊布尾巴。

　　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條不再是雌性標誌的心形尾巴，而是一條標準的、毫無偽裝的雄性伊布尾巴，正垂在伊布的短褲後面，微微抽搐。

　　「……」大雷丘眨了眨眼，目光從假尾巴移到伊布的短褲，又往上掃了一眼他發愣的臉。「這小子是什麼情況？」

　　雷丘媽媽的笑容一瞬間消失，眼神從柔和變成銳利如刀。「趙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雷的額頭瞬間冒出冷汗，尾巴劇烈地擺動，拼命試圖想出一個能解釋這場荒唐鬧劇的說法：「呃……媽，爸，這是……呃……」他拼命地絞盡腦汁，但所有的說辭此刻都像被風一樣吹散了。

　　「他是誰？」雷丘媽媽的聲音冰冷如霜，眼神像刀子一樣在趙雷和楊士南之間來回掃視。楊士南的心跳快得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他知道，謊言已經崩塌。

　　他看了趙雷一眼，尾巴垂得幾乎碰到地面，小聲咒罵：「媽的，這下完蛋了。」

　　「呃……那個......」趙雷舌頭打結，眼看已經無法圓場，他只好豁出去了，乾笑兩聲。「哈哈哈，其實……我只是在做一場實驗！看看假如我真的找到伴侶，你們會有甚麼反應這樣......哈哈......」

　　「什麼？」雷丘爸爸和媽媽同時怒吼，聲音震得整棟房子都在顫抖。

　　楊士南閉上眼，心裡默默發誓。下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答應趙雷的任何計劃。

　　雷丘爸爸的瞳孔猛然縮起，眼神如同雷電般掃向皮卡丘和伊布，濃密的胡須抖動，彷彿醞釀著一場即將爆發的暴風雨。

　　「趙雷－！」他怒吼一聲，整個身體像要炸開一樣，尾巴重重甩在地板上，震得木屋地面發出低沉的響聲。「你這臭小子！竟然敢找個雄性來假扮你的‘伴侶’來糊弄我們？」

　　趙雷縮了縮脖子，眼神閃爍不定，尾巴像條做錯事的狗一樣垂在兩腿間。「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試圖解釋，但話一出口，就被大雷丘的怒火瞬間打斷。

　　「不是我想的那樣？」雷丘爸爸怒不可遏，耳朵都氣得豎了起來，電流隱隱在他身上噼啪作響。「那你告訴我，你讓這隻雄性伊布穿短褲、畫上假愛心尾巴，來這裡裝雌性是幹什麼？這就是你對我們的交代？你是存心羞辱我們是不是？騙誰呢，你！」

　　雷丘媽媽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眼神顯露出一絲焦慮。「真是的，不想結婚就算了。何必搞這種把戲來欺騙我們兩個老人家呢？」她沒有過多責怪趙雷，而是為他兒子的將來深感不安。

　　「爸！媽！我不是......」趙雷額頭冒出冷汗，嘴裡的話一團亂麻，完全無法梳理。「我只是……呃……」

　　「你只是什麼！」雷丘爸爸一步上前，巨大的爪子一把抓住趙雷的肩膀，尾巴在身後暴躁地甩來甩去，電光在毛皮間隱隱跳躍。「這就是你所謂的伴侶？一個雄性？你是想糊弄我還是自己腦子進水了？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正經生活嗎！」

　　楊士南站在旁邊，尾巴垂得低低的，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他眼看著趙雷陷入雷丘爸爸的怒火裡，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他媽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要跟著遭殃？

　　趙雷被爸爸揪著肩膀搖晃，連忙舉爪求饒：「爸！爸！冷靜點！這是......這只是為了不去相親啊！我不想結什麼伴侶！我就想自由！自由你懂嗎！」

　　「自由？你叫這種把戲自由！」雷丘爸爸的聲音像雷霆一樣在木屋裡炸響。他用力甩了甩趙雷，咬牙切齒道：「這他媽叫逃避！你以為自己是個冒險家？到處亂跑就叫自由了？」

　　趙雷被揍得耳朵都抖了起來，忍不住小聲嘟囔：「總比去見那些無聊的寶可夢強啊……」

　　「你說什麼？！」雷丘爸爸眼神一寒，電流從他的鬍鬚裡竄了出來。

　　楊士南咬緊牙，低聲咕噥：「媽的，我真不該答應這破計劃……」

　　就在雷丘爸爸快要爆炸的邊緣時，趙雷突然崩潰了。他用力掙脫開父親的爪子，眼睛紅紅的，淚水奪眶而出，整個人情緒徹底崩潰。

　　「那又怎麼樣！」趙雷尖叫著，眼淚滑過臉頰，尾巴在空中瘋狂甩動。「我是雄性，我就是喜歡雄性又怎麼了？這是我的生活，憑什麼一定要跟誰相親，找什麼伴侶？憑什麼我不能喜歡我想喜歡的寶可夢？」

　　整個屋子一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雷丘爸爸的臉色漲成了紫色，鬍鬚間的電光更加劇烈地噼啪作響，仿佛他下一秒就要直接引發一場雷暴。

　　「你這臭小子！」雷丘爸爸怒吼，拳頭緊握，尾巴狠狠拍在地板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敗壞家族名聲！我們雷丘一族哪能容許你這種……這種荒唐的愛好？」

　　趙雷用力擦了擦眼睛，哭得氣喘吁吁，但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不在乎什麼名聲！」他大吼，聲音裡帶著解脫般的狂熱。「我不想活在你的規矩裡！我要愛誰，就愛誰！我不會再為你們的期待活下去！」

　　雷丘爸爸的尾巴電得更亮了，幾乎要把屋頂掀翻。他大踏步向前，拳頭緊緊握著，怒不可遏：「你這就是放蕩！這就是不負責任！」

　　就在這時，雷丘媽媽輕輕舉起一隻爪子，制止了丈夫的怒火。她的眼神從嚴厲變得柔和，尾巴也不再充滿怒氣，而是輕輕垂下。她看著自己崩潰的兒子，語氣溫和：「趙雷，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要好好跟我們溝通啊！別一意孤行，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不懂事而吃太多虧。」

　　「什麼？」雷丘爸爸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你瘋了嗎？你就這麼接受？」

　　雷丘媽媽的眼神如水般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是的。這麼多年來，我看見自己的兒子為了尋找自由和真實的自我在痛苦掙扎，我不能再讓他承受更多。」

　　「他會把我們的名聲毀掉！」雷丘爸爸嘶吼著，尾巴猛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那又如何？」雷丘媽媽平靜地回答，語氣裡透著一種冷靜的力量。「名聲再重要，也不如我兒子的幸福重要。」

　　趙雷哽咽著，低下頭，尾巴無力地垂在身後，但眼中卻閃爍著一絲難得的解脫。

　　雷丘爸爸氣得電光四溢，憤怒地轉身，尾巴砸在地上發出轟隆巨響。「我絕不允許！一個雄性和一個雄性搞親密是多麼墮落的事？趙雷！你從小到大，從來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有兩個選擇。要嘛現在就向我們道歉，放棄這種荒唐的性取向。否則，你以後別回這個家了！」

　　趙雷聽了彷彿內心深受最沉重的一擊。爸爸下達的忠告，令他頭也不回地轉頭往門外衝出去。空中飄盪著心碎的淚珠。楊士南一時之間慌了，不知該怎麼辦。他看了看趙雷的爸爸，再望向趙雷的媽媽。

　　「快去追趙雷，你不是他的伴侶嗎？小伊布。」趙雷媽媽難過地叮囑。「你跟他一定是有感情基礎，才願意一起演這齣戲的。對吧？他現在最需要的是陪伴。」

　　楊士南被趙雷媽媽這句話觸動，也追著趙雷的腳步出門了。

　　「哼！多麼荒謬的一場鬧劇。」趙雷爸爸不屑地嘀咕。

　　「我們的小皮卡丘終於有了一個愛他的寶可夢，可喜可賀。」趙雷媽媽似乎早已接受自己兒子是同性戀的現實。

　　天色漸暗，趙雷和楊士南搭乘公路客運，回到九環市後，兩隻寶可夢一路無言地走在寂靜的街道上。趙雷低著頭，耳朵無力地垂下，尾巴也像死掉了一樣拖在地面上。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偶爾傳來細碎的啜泣聲，聲音那麼輕，卻像鉛塊一樣沉重。

　　「我是個怪胎……」趙雷嘟囔著，聲音沙啞而絕望。「他們永遠都不會接受我……我只是個……該死的怪胎。」

　　楊士南走在他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本來就不擅長安慰別人，尤其在這種情緒複雜又沉重的時刻。每一句話都像錯誤的開端，仿佛他一開口就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他試著找話說，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最終只是咬緊牙關，什麼也沒說。

　　趙雷啜泣的聲音時斷時續，每一次抽噎都像一根無形的針扎在楊士南心裡。他從來沒見過趙雷這麼脆弱的模樣。那個平日裡嬉皮笑臉、不怕天高地厚的傢伙，現在卻像個被雷雨淋濕的小動物，蜷縮在自己的情緒裡，無法掙脫。

　　楊士南悶頭走著，感覺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但腦子裡一片空白。「沒事的」？那太空洞了。「你不怪」？這能讓人相信嗎？任何一句輕飄飄的話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後，他只能用尾巴輕輕拍了拍照雷的肩膀，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陪著他走，和他一起在寂靜的夜裡慢慢前行。

　　趙雷沒有抬頭，也沒回應，只是默默流著眼淚，像在釋放壓抑了許久的情緒。

　　「……」楊士南看了他一眼，心裡悶悶的，什麼話也說不出口。有些時候，陪伴或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兩隻小寶可夢就這樣並肩走著，一路無言，卻彼此不曾離開對方半步。

　　走著走著，楊士南忽然停了下來。趙雷愣了一下，停止啜泣，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

　　「你在幹嘛？」趙雷吸了吸鼻子，還沒從情緒裡完全走出來。

　　楊士南低頭看了他一眼，耳朵垂在腦袋兩側，表情淡定得有些古怪。「既然你覺得自己是怪胎，那我也算一個。」說完，他咬著牙，把自己剛穿上的短褲一把扯下來，狠狠甩到一旁。

　　趙雷瞪大眼睛，滿臉困惑地看著伊布重新露出那晃來晃去的鞘和陰囊，赤裸裸地站在路邊，夜風輕輕拂過他的毛。

　　「我也是個怪胎。」楊士南甩了甩尾巴，仿佛下了某種決心。「哪有寶可夢不愛裸體的？我討厭全裸，可這就是我，我改不了。」

　　趙雷愣住了，像是被這奇怪的舉動驚得忘了哭。他張著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討厭每次走在街上，感覺所有東西都晃來晃去。」楊士南的尾巴用力拍在地面上，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不自在。「但你看，我也只能接受這一切。光著屁股的感覺讓我煩透了，可……這就是我們的生活。」

　　趙雷愣了幾秒，然後突然噗嗤笑出聲來。那種帶著鼻音的、淚水尚未乾透的笑。尾巴在地上輕輕拍動著，像是終於鬆了口氣。

　　「你真他媽瘋了，士南……」趙雷笑著搖了搖頭，眼睛裡的淚光被笑意沖淡了些。「為了安慰我，你居然把短褲脫了……」

　　楊士南聳了聳肩，尾巴隨意地甩了一下：「反正它也沒幫我省掉什麼麻煩。」

　　兩獸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一起大笑起來。那種帶著解脫、帶著放下的笑聲，在靜謐的夜裡顯得輕快而自由。笑聲混雜著尾巴拍打地面的聲音，一時間似乎沖淡了所有的困惑與焦慮。

　　「謝了，兄弟。」趙雷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氣。「我覺得……好像沒那麼糟了。」

　　「當然沒那麼糟。」楊士南咧開嘴，尾巴揚了揚。「我們本來就不正常，但誰又是正常的呢？」

　　兩隻寶可夢在路燈下並肩而立，尾巴在夜風中輕輕擺動。儘管一切問題尚未解決，但此刻，他們都有了一點勇氣去面對明天。

　　光著屁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说相关章节：寶可夢：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