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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閉嘴閉嘴!!!!!高橋隼和你給我他媽的閉上嘴巴!!!!!不然我就要爆料你家小律!!!」
「小律?????」這下所有人都被轉移了話題。畢竟隼和也很少提起家人,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隼和轉頭睨向克勞德,「你才該閉嘴啦!」
「說到律~」沃夫岡半瞇起眼睛悠哉地說:「我以為你們感情很好???可是印象中我從沒看過你聯絡律?你們不是結婚了嗎?」
卡爾愣了愣,「咦???隼和已婚嗎?」
「你這指揮官在幹嘛啊?」吉姆搖搖頭,「資料上都有寫啊,卡爾。」
「啊,真的耶⋯⋯」卡爾隨手開了組員資料看了一下。在隼和的緊急聯絡人一欄上,出現了律的名字,兩人關係是『伴侶』。
隼和抿緊雙唇,猶豫了一下,「⋯⋯嗯,我們很好。至少在我出發前是這樣沒錯。」他低頭看著地板,陷入思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聯絡他⋯⋯不⋯⋯也許我根本就知道為什麼。」
「⋯⋯隼和,你已經喝醉了嗎?」克勞德笑嘻嘻地鬧了鬧他。
「那你要說說看嗎?」卡爾露出溫暖又誠摯的微笑,好像很習慣遇到這種事一樣,「你可以相信我,我願意聽你說任何事。」他環視了其他夥伴,「我相信大家都一樣。」眾人紛紛點了點頭。
隼和看著卡爾的雙眼,莫名覺得有股力量籠罩著全身,在鼓勵他面對自己。
「小律⋯⋯律他很特別。」隼和輕輕地說:「特別的人⋯⋯代表的就是格格不入。很多人看不出他的特別,只把他當成珍禽異獸一樣看待。彷彿他有義務要讓自己不能這麼特別,要繼續這麼特別的話就不配擁有人權、自由、隱私一樣。所以我不喜歡在工作的時候聯絡他,不想讓我們的事隨意公開⋯⋯」他頓了頓,一臉難受地說:「我⋯⋯我認為我只是想保護他。但也許,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也被當成珍禽異獸吧。」
吉姆想起曾經躲躲藏藏的過往,感嘆地笑了笑,「你是指像我這樣的『珍禽異獸』嗎?」
「呃⋯⋯」隼和不安地吞了口水,「我沒有那個意思⋯⋯」
「也許我才是那個『珍禽異獸』呀。」芙羅倫斯聳聳肩,「生而平等這種事,根本不存在於女性身上。更不用說科學界了。」
沃夫岡拉起左腳的褲管,半臥在吊床上露出義肢,幽幽地說:「是誰提到『珍禽異獸』啦?」
「幹嘛所有人都要搶『珍禽異獸』的資格啦!」克勞德挑起一邊眉毛,忍不住調侃著。
「⋯⋯我們能在這裡本身就是『珍禽異獸』了吧。」波里斯低笑著。
「又或者⋯⋯」卡爾微微一笑,「因為我們都是『特別』的人。」他站起身,一臉認真地說:「而我非常自豪能跟這麼特別的你們來到這裡。」
吉姆笑了出來,「你當時也這麼說。」他跟著起身,微笑看著卡爾,「『我們是萬中選一的』,是吧?」
想起兩人在月球上的回憶,卡爾笑意加深,一手搭上吉姆的肩膀,「沒錯~」他看向隼和,眨了眨閃亮的雙眼,「隼和,我能理解你的擔心。但假如,今天你有一群『珍禽異獸』的夥伴在身邊呢?你覺得會有幫助嗎?」
隼和張大了雙眼,「⋯⋯什麼???」
「你不需要一個人面對這一切,隼和。」卡爾走到他面前,伸出了右手,「我們可以一起保護律。前提是⋯⋯假如他需要保護的話。」
「這又是什麼意思???」隼和皺了皺眉,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
卡爾咧開笑容,「永遠不要小看『珍禽異獸』,老兄。」他挑了挑眉,「相信我,他沒有你想的那麼需要保護。但是呢⋯⋯要是知道有人願意站在他身邊的時候,我是指,無條件的那種願意。」卡爾的手堅定地在隼和面前擺了擺,「全宇宙都傷不了他。我保證。當然,你也是。」卡爾的眼神非常認真,「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好夥伴,隼和。」
隼和用一臉不可置信、好笑跟感動參半的表情看著卡爾,愣了好一會兒。他不確定這番話的背後到底是因為文化差異?國情不同?還是只是因為卡爾就是某種『珍禽異獸』?
「你怎麼說?隼和。」吉姆微微一笑,跟著伸出了一隻手,「要繼續假裝自己跟其他人一樣?還是要抬頭挺胸當個自豪的『珍禽異獸』?」
「⋯⋯我投珍禽異獸一票。」沃夫岡散漫地晃下吊床,走到他們身邊,「律真的不需要你保護,隼和,但是他需要你的愛。」他難得正經地說:「愛可是全宇宙最強的護身符。」
「去告訴他吧,隼和。」芙羅倫斯一臉燦笑,「為了報答你,我也給你個過來人的經驗吧。」她笑咪咪地說:「愛啊,不管另一半對自己講了幾千幾萬次,永遠都是嫌少不嫌多的。」
「有對象可以說,就要珍惜啊。」克勞德平時的大嗓門突然變得有點落寞,「更何況小律是個好女人耶,她值得你好好疼愛她吧~~~」
隼和張大了眼睛,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我的老天。」沃夫岡挑了挑眉,看向隼和戲謔地說:「你看看,你真的是白擔心的有沒有?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蠢的『珍禽異獸』。」
「蛤?!你說誰???」克勞德困惑地嚷嚷起來。
隼和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有史以來第一次他感受到被人真正地關心、理解,同時也被全然地接受了。他站起身,伸手握住卡爾、吉姆的手,「⋯⋯我不想再假裝自己不是珍禽異獸了。」隼和坦率地笑了笑,「你們願意站在我身邊嗎?」
「那當然囉!」卡爾耀眼的笑容愈發颯爽。
吉姆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隼和轉向芙羅倫斯和沃夫岡,伸出了手,「謝謝你們。我真的很感激。」兩人也露出支持的微笑跟他握了握。
克勞德皺了皺眉,「你們沒人要跟我解釋一下嗎?」
隼和笑了出來,一派自在地說:「小律不是女人。」他的眼神沒有遲疑也不再戒慎恐懼,「但也不是男人。小律就是小律,而我愛這樣的他。」隼和停頓了一下,環視了眾人,「我愛這樣的他⋯⋯天啊,我說了!!!我說了耶!!!說出來真是他媽的爽!!!」
看著向來樂天的隼和再度拾回笑容,大家都跟著笑了。
「⋯⋯你辦到了。」波里斯舉起伏特加敬了一下隼和,眼神溫暖地看著他,「現在全宇宙都傷不了你了,士兵。」
隼和燦笑著點點頭,「謝了,將軍。」一口飲盡調酒後放下了手上的容器,稍早前的疲憊感已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思念,「我要去錄訊息了。」
***
律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
他每天到筑波航天中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所有火星相關消息,尤其是提到隼和的部分。當然,隼和所有的實驗報告都會送到JAXA來,從定時錄製的公開節目『火星日常』裡也能看得到他的身影,但是隨著任務時間過去,律越來越想念他。
當然,律也想過主動一點傳訊息給他,只是⋯⋯隼和可能會很困擾。
律本來就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自然感覺得出來隼和刻意在公開場合與自己拉開了距離。不管理由是什麼,終究是希望律能低調一點吧?
只是⋯⋯面對無消無息的超遠距離,律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這天律依然拖著越來越沒精神的自己來到航天中心。
進了本部沒多久,就發覺有些人瞄了他一眼開始竊竊私語,不過他並不以為意,想著大概又來了新進人員在傳八卦吧。
結果打卡後進了辦公區,就接到控制室的通知,要他到聯絡室收訊息。
律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對內線電話另一頭問,「⋯⋯給我的???」
「是。由高橋太空人傳來給你的。」
律杏眼圓睜,久久說不出話。
「喂喂?宇多田你還好吧?」
「啊。」律回過神,客氣地說:「嗯,我知道了,這就過去。謝謝。」
律緊張地來到管制大樓,經由指示來到聯絡室坐定位,聽完使用說明後才默默按下播放鍵。
「哈囉,親愛的。今天過得好嗎?」
當隼和滿臉笑容的樣貌出現在螢幕上時,律瞬間掉了眼淚。他雙手捂著嘴,還是不敢相信隼和真的錄了訊息給自己。
「抱歉,小律,我該早點傳的,你一定很寂寞吧?」隼和看起來精神挺好的,但似乎瘦了一圈,律忍不住心疼地摸著螢幕上的他,「我希望你是寂寞的,因為我真的很想你。你會回訊息給我嗎?拜託回訊息給我吧,讓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沒有變,等我回去依然可以回到你身邊,好嗎?」
律的眼淚徹底模糊了視線,整個人無法冷靜,只能低聲啜泣。
「I love you.」隼和直視著鏡頭,充滿感情地說:「I love you so much. 要等我喔,小律。」
影片結束,律哭到眼眶都在痛了。
「⋯⋯那個⋯⋯」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還好嗎?」
律起身輕輕轉開了門把,門外站了個年輕女性,大約20出頭,一臉擔憂地看著律。
「⋯⋯抱歉,我能再看一次嗎?」律抹著眼淚脆弱地問。
「當然可以。」女子遞上了一盒面紙,「如果要錄回應再跟我說,有需要的話也可以補個妝再回來。」她溫柔地笑了笑,「你不會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吧?」
律一陣失笑,「真是的⋯⋯我太失態了。」
「一點也不。」女子搖了搖頭,嫣然一笑,「我男友是自衛官,每次他收假我哭得比你還慘。」
律咬了咬下唇,輕輕地說:「謝謝妳。」
「能被這樣深愛著真是太好了呢。」
律愣了愣,露出了秀麗的笑容,「嗯。」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也這樣覺得。」
***
自從把真心話說出來後,隼和釋懷多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是被接受的。有一群人願意無條件地接受他。這群夥伴給他的情誼讓他放下了面具,不再壓抑自己率直的本性,能夠坦然地做自己。
而他希望律看到訊息後,能夠原諒原本懦弱的他;能夠知道現在他跟以前不一樣了。
將最新收集到的冰岩樣本記錄完,列上編號收進冷凍區後,隼和脫下實驗服放進消毒機。離開標本室來到實驗室的另一頭,開始整理照片清單,一一確認著細節,標註值得進一步檢驗的原因和可能性。
「隼和~」芙羅倫斯拎著採集箱踏進了實驗室,笑咪咪地說:「收到給你的訊息囉~」
隼和手中的平板差點摔到地上,「真的嗎???」他張大了雙眼,既緊張又興奮地問。
「快去吧~工作可以等等再做。」芙羅倫斯挑了挑眉,拿走了他手上的平板。
隼和感激地笑了笑,立刻衝出了實驗室。
「⋯⋯隼、隼和⋯⋯」看著螢幕上的律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隼和微微勾起了嘴角,「嗯⋯⋯那個⋯⋯收到訊息⋯⋯好、好開心。」律結結巴巴地話都說不好。感覺眼睛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哭過了?隼和心想著,伸手摸了摸螢幕上的律。
「⋯⋯我、我很寂寞喔。」律咬了咬下唇,「好想你。每、每天都好想你。」他的眼神堅定地看著鏡頭,「但是沒關係,這些想念都只是讓我變得更喜歡你而已,不要擔心喔,隼和。」律露出的秀麗微笑讓隼和安心下來,「還記得嗎?『If you hit the dust,Let me raise you up./When your bubble busts,Let me raise you up.』我會一直在這裡支持著你,my love,請好好照顧自己,平安回到我身邊吧。I love you, always and forever.」聽到律唸出了歌詞,隼和就愣住了,微張著嘴傻在螢幕面前,想起了兩人的第一次約會。
嗯,律一直都是這麼優雅、貼心、堅強。就像〈Kinky Boots〉的蘿拉一樣。
「⋯⋯你真的不需要我保護呢,小律。」隼和微微一笑,眼眶逐漸變得濕熱,喃喃說著,「被保護的,根本是我吧⋯⋯」
***
當聽到貝蘿納一號失去聯繫,律完全無法冷靜。
「⋯⋯什麼叫做訊號暫時消失???」律一看到消息就毫不猶豫地衝到管制大樓的控制中心。
「宇多田你冷靜點。」負責此項任務的主任級人員一臉煩躁,「我們也還在跟NASA那邊研討中。有進一步的消息會跟你說。」
「所以他們消失多久了???」
「我剛就說了,目前詳細資料都還不清楚。你不要在這裡礙事!請你出去!」
律緊抿著唇,顫抖的身軀一動也不動。默默看著控制中心忙亂的樣子,腦中思考著自己能做到什麼。
「⋯⋯律?你還好嗎?」轉頭看到負責聯絡室的知穗,律稍微鬆了一口氣。自從第一次收到隼和的訊息後,律就和這個年輕女子成了朋友。
律搖了搖頭,臉色有點鐵青,「不好。」他皺著眉,「我不喜歡這樣。」
「沒有人會喜歡。」知穗輕拍了拍他,安慰地說:「大家都在想辦法,你不能慌啊。」
律低下頭走去茶水間,開始在裡面踱步,腦中推敲著自己掌握得到的消息來源。
知穗默默跟過來,看著走來走去的律嘆了一口氣,「你的表情好恐怖喔,律。可以先喝點東西冷靜一下嗎?」她按了一杯咖啡,一臉擔心地遞給律。
律看了她一眼,接過咖啡喝了一口,「⋯⋯我要去休士頓。」他的眼神非常堅定,「在這裡只拿得到二手消息,太慢了。」
「⋯⋯你過去就拿得到一手消息???」知穗眨了眨眼,表情帶著有點天真的困惑。
律優雅地撥了撥黑色長髮,微微一笑,「不去怎麼知道呢?」
律真的請了特休前往美國休士頓太空中心,然而這裡的狀況不比JAXA好,地面控制室也一樣忙亂。
而後方的觀看區已經有兩個人坐在正前方位置看著螢幕。一個金色長髮的女子及一個高大的男人,肩並肩坐在一起,兩人都一臉嚴肅。顯然是太空人眷屬?
注意到有人進門,他們一起回頭看向律。
帶著律進來觀看區的眷屬事務負責人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位是JAXA那邊過來的,太空人高橋隼和的伴侶宇多田律。」接著點了個頭示意後便離開了。
「你好,我是漢娜。卡爾・漢斯康的妻子。」金髮女子輕蹙著眉淺淺一笑,「真希望我們可以在更好的場合見面。」
「拜倫・貝爾。」男人站起來後顯得更高大了,然而略微憂鬱的神情倒是意外地溫和,「吉姆・柯林斯的丈夫。」他友善地伸出手跟律握了握,「你一定很擔心才會直接飛過來吧?」
律毫不否認地點了點頭,「你們現在知道多少?」
「剛剛衛星的觀測資料傳進來了,偵測到強烈的輻射能量,他們可能是遇上了太陽風暴。」漢娜非常冷靜有條理地將目前所知一五一十地告訴律。律感謝之餘,也很驚訝漢娜對於這些資訊的熟稔程度。
「⋯⋯妳在這裡工作嗎?」
「嗯?」漢娜眨了眨眼,輕笑了起來,「怎麼可能~」
「但妳解釋得很清楚耶。我覺得很厲害。」
「謝謝~」漢娜微笑著說:「可能聽卡爾講多了,不知不覺就記起來了。」
「⋯⋯不,我也覺得妳很厲害。」拜倫笑著摟了摟漢娜,「這些東西我聽醫生講一萬遍都記不起來。」
「噢~拜倫!」漢娜輕打了他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別跟著捧我啦。」
「那現在他們打算怎麼做???」律轉頭看向控制室,咬了咬下唇。
「羅傑他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漢娜微微一笑,看著資深太空人羅傑・洛維爾沉著地在控制室一一詢問細節,規劃著下一步的搜索行動,「要有信心。」
看著漢娜一臉篤定的表情,律不知為何安心許多。
結果JAXA體恤律的眷屬身份,讓他得以使用緊急特殊事由,在休士頓待了好一陣子。
三個月下來,他也跟漢娜、拜倫逐漸熟稔起來。有時候還會跟他們的家人一起用餐,緩解了不少緊張感。奇妙的是,漢娜跟卡爾的12歲兒子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爸爸。
「爸爸一定會回來。」12歲的瑞吉爾有著一頭遺傳自漢娜的亮眼金髮,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認真地說:「我們施了魔法,丹丹也去幫忙了。所以律不用擔心,隼和也會一起回來的。」
律的表情有點複雜,帶著介於覺得可愛和不太放心的情緒看著瑞吉爾,「⋯⋯謝謝你囉。」
各國太空總署決定聯合起來展開救援計畫。
聽到這個消息,律總算振奮了一點精神,趕緊來到太空中心和大家一同祈禱。
結果觀看區除了漢娜、拜倫外,又來了一位身材修長的女性。
「律,上週派去的探測器好像找到他們了!」漢娜一臉開心,「啊,還有,這位是瑪歌。沃夫岡・雷麥特的妻子。」
對方微笑拿起手機打了『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瑪歌。』在螢幕上給律看。
「妳好,我是宇多田律⋯⋯」
瑪歌低頭又打了一串字,舉了起來,『不好意思,我聽不到。請你講慢一點,謝謝。』
律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對方如此恬靜的氣質是出自什麼原因。
沒多久負責人找來一位懂手語的NASA員工充當翻譯,轉述了目前狀況給瑪歌知道。
律也跟著了解了一下。
總之NASA已經鎖定了貝蘿納一號的大致方位,準備聯合ESA和ROSCOSMOS派三個目前正在軌道上執行任務的太空人組隊去支援。成員一樣由羅傑負責聯繫與溝通,之後將搭乘運輸用飛行器,攜帶可能會用上的零件、燃料及飲食前往目的地,希望能順利將七人小組帶回地球。
「⋯⋯隼和⋯⋯」律看著控制室上面的示意圖,喃喃呼喚著,「⋯⋯拜託你一定要回來。」
***
隼和張開眼睛的時候,覺得身體好沉重。
他們七個人好不容易撐到最後,得到了支援而勉強回來,但是一降落到地球隼和就昏厥了。
他也不確定自己昏迷了多久,轉頭看了一眼,從病房微弱的燈光下只能隱約看到還有兩張病床跟自己並排擺著。
臉上的氧氣罩壓得他不太舒服,舉起手拉開了一點就引起偵測機的警示聲,沒多久燈光轉亮,隼和眨了幾下眼睛試著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高橋先生,聽得到我說話嗎?」醫生全副武裝,導致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整套隔離衣加上全罩式防護,穿得像是在面對致命病毒一樣。站在旁邊的護理師也是。
隼和點了點頭。
「請問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高橋隼和。」
「年齡、職業跟最後記得的事?」
「⋯⋯42歲?應該吧。職業是JAXA太空人⋯⋯最後⋯⋯我記得從窗戶看返回艙經過大氣層燃燒的樣子⋯⋯」
「嗯,基本認知沒有問題。」醫生點點頭,「現在感覺怎麼樣?會痛?會暈?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嗎?」
隼和疲憊地眨了眨眼,「⋯⋯很累。幾乎動不了⋯⋯」他沉默了一下,「⋯⋯眼睛⋯⋯看不清楚⋯⋯」
「了解。」醫生點點頭,「先好好休息吧。其他的等你睡醒再說。」他示意了氧氣罩,「我會調整一下出氧比例,你再多戴一天比較保險。」
「⋯⋯律⋯⋯」隼和越來越難維持清醒,閉上眼睛前只來得及呼喚一聲。
再下一次醒來,從窗戶灑進的陽光讓病房顯得相當明亮,但身體依舊感到沉重。
隼和試著動一下,手腳的無力感十分強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病床,沃夫岡還在沉睡。抬頭瞄了一眼,再過去一床躺著的是克勞德。
大家應該都沒事了吧?隼和心想著,一陣疲憊再度襲來,他只能順從本能繼續陷入昏睡。
隼和被一股熟悉的香氣喚醒。
好餓。是他第一個想法。
然而熟悉的味噌與昆布高湯的氣味引起了鄉愁。
⋯⋯真的回來了啊。是他第二個想法。
眨了幾下眼睛,感覺視力好多了,接著稍微動了一下身體,也總算有點力氣翻個身。
「高橋先生,早安。有食慾了嗎?」護理師悶悶的聲音傳來。
隼和抬眼看著面前全副武裝,手上卻端著一碗雜炊的護理師,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荒謬的科幻片啊。是他的第三個想法。
「嗯,我覺得很餓。」隼和笑了笑,緩緩坐起身。
護理師點點頭,幫他架起邊桌,「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勉強。三小時後要去做初步檢查,我到時候再過來。」
隼和這才發覺沃夫岡和克勞德都不在,看來已經先去檢查了?
低頭看著那碗雜炊,是他向來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會想吃的口味,偏鹹的味噌高湯底加上白飯與蛋汁,還有一匙鮭魚卵。而全世界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兩個人。已過世的生母和⋯⋯。
「⋯⋯嘿!」反射性地喊住正要離開的護理師,對方停下腳步看著隼和,「小律⋯⋯宇多田律,他在這裡嗎?」
「噢,是呀。」護理師點點頭,「但目前還沒辦法會面喔。要等檢查都做完,交由醫生判斷後才行。」
雖然不能見面讓隼和有點失望,但一想到律就在這裡,他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
於是那碗雜炊,隼和吃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剩。
***
三個月後,他們逐漸習慣了地球的重力。一般復健對克勞德而言根本不夠看,閒不住的他開始在病房裡自我鍛鍊,其他兩人對於這健身狂的行徑早就見怪不怪,悠悠哉哉地在一旁下棋。西洋棋或是五子棋都行,就看兩人心情。
「嘿⋯⋯你們出院後會想去哪?」克勞德這天鍛鍊結束後,站在窗前望向外頭,擦著汗、喝著水問了一句。
「回家啊。」沃夫岡聳了聳肩,「還會想去哪?」
「除了家以外呢?」
「什麼意思啊???」隼和歪了歪頭。
克勞德笑了笑,「⋯⋯我只是覺得,地球真的很美呢。」他眼神飄遠,「⋯⋯還有很多地方我都沒去過啊。」
「⋯⋯那要來漢堡找我嗎?」沃夫岡露出慵懶的微笑,「我很樂意盡地主之誼。」
克勞德轉頭看了他一眼,不禁大笑出聲,「有何不可~」
沃夫岡微笑著對隼和說:「你也是喔,隼和。」他笑意加深,挑了挑眉,「如果我說漢堡是音樂劇之都,會讓你想來嗎?」
隼和眨了眨眼,腦中突然浮現了幾年前跟律的⋯⋯約定。算是吧。
「⋯⋯絕對會。不過⋯⋯」隼和跟著勾起微笑,他知道自己出院後想去哪了。
***
「隼和!快點~」律扶著寬邊帽走在港邊一臉燦笑地揮揮手,「來到哥本哈根沒見到美人魚等於白來的!」
律看起來好快樂,隼和忍不住拿起手機先拍了一張對方的倩影。
出院後,隼和實踐了自己的承諾,帶著律回到他的『故鄉』,丹麥的哥本哈根。
他見了律的朋友們,一夥人加上另一半與孩子們大概十幾個,不但熱熱鬧鬧地來接機,還請了晚餐和續攤的酒。
久違的齊聚一堂,所有人都開心地又笑又鬧,丹麥語、英語穿梭交織之下,隼和幾乎跟不上話題,只能在旁陪笑,盡責地當個讓律可以好好炫耀一番的丈夫。
「哎唷,人家想跟你一起拍啦!」發現隼和在拍自己,律撥了撥被海風吹亂的黑色長髮,撒嬌地嚷著。
隼和笑了起來,伸手摟過對方親了一下,「好啦,這不就來拍了嗎?」
港邊相當熱鬧,尤其觀光客必看的美人魚雕像前方簡直人山人海。
真難想像我一年多前還在空蕩蕩的火星上呢。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心想著。
「吶吶,你覺得哪個好?亮晶晶還是海洋風?貓咪臉也好可愛,好難選喔~」
聽到聲音,隼和回過神看向律,對方正一臉高興地在挑自拍濾鏡。
隼和突然覺得好幸福。
「都拍不就好了。」他柔聲回答完,笑著伸手撫上了律的臉頰。
回來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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