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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烈妇传

小说: 2025-09-01 10:59 5hhhhh 6510 ℃

典烈妇传

典氏,京师大兴县人,章之隐妻,性柔顺,勤纺绩,善治庖,事姑嫜恭谨。初归,之隐悦其姣丽,数称之,氏不应,但弄杼报章耳。之隐怪而问之,氏怅叹曰:“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妾观良人,悟圣贤所言不谬也。虽然,妇人既嫁,惟知事夫而已。”之隐羞惭改过,夫妇乃和谐如琴瑟,人比之以秦嘉徐淑。氏诞二子,大者早夭,幼者成人。

之隐卧疾,氏夙夕服侍,然其病势愈重。之隐问曰:“吾病非药石可医也。使吾下世,夫人欲作何计?”氏坐床畔,抚其颊曰:“夫君蒙天眷顾,安语之不祥?”夫曰:“病至此,不须讳耳。”氏跪而垂泪曰:“鸩满金杯,绫悬桂栋,外此,妾无他计也。”之隐亦拥氏哽咽。

某夜侍药,氏见屋外一妇人踱步树下,未几,绾带欲缢,出户止之,妇人自谓缢鬼也。氏不惧而悯之,白以其夫之况,又言早立从殉之志,今逢缢鬼,当踵其武云云。语毕,泫然墮泪,赋诗以赠之。返家,作序缀其前,述事颇详。姑录于左:

予夜为夫奉药,忽见窗外有一妇人,容色哀伤,身形绰约,香步从容,徘徊树底,冶袖内出一帛带,系于枝头。予忧其短见寻死,遽出止之,慰曰:“天不绝人,何苦自尽?”妇人呜咽良久,曰:“吾非人,实缢鬼也。含恨而死,愁魂不散,生时种种,朦胧难记,惟对镜严妆、束装结带之事,最是辛苦难堪,其情其境,不得忘怀,故虽为缢鬼,犹屡为之。”予闻言唏嘘,曰:“蛾眉运舛,岂不自知,清宵相遇,固乃有缘。外子染病,沉绵不瘳数月矣,予执妇道,素慕古之贞烈,恐将入幽冥伴汝也,未妨于此缳之下,先盟作金兰姊妹。”因共执手泣涕。临别,予曰:“感阿姊之遭际,赋诗一首相赠,若来日作雉经殉节之嫠,成拖舌曳绫之鬼,直可为自悼也。”

美妇投缳欲断肠,鲛珠强揾若啼妆。

棼镶玳瑁无纤堁,绫绾葡萄有暗香。

鸾影映帘摇旖旎,鹃魂绕树感凄凉。

茫然惟记高悬苦,枉认琼枝作画梁。

逾数日,之隐病殁,氏悲恸号哭,欲殉,家人戒之甚严,收刀剪、绳带、簪钗诸物。氏镇日不宁,恐负从殉之诺,闻梁间双燕啁啾,益悲戚,仰观琉璃棁,曰:“寡妇无憀,正宜为缢妇耳。然觅夫见阻,无计可施,夫君候之久矣,为之奈何?”

将殓,阴风拂箔,响呜呜然,恍惚见前时缢鬼,猗靡而至,曰:“妹子之愿,吾悉闻矣。此际众人怆惶,未暇他顾,妹子可为烈妇也。”氏莞尔,拜谢曰:“幸得阿姊指教,不致夫君茕茕于泉下也。阿姊权待少顷,予去打秋千一回,戏罢随阿姊同归。”乘间入室,以珠被铺地,解霜缣足带,登绣墩,曰:“夫君且缓步,妾身来也。”乃结足带为缳,缢于柩侧。粉颈紧束,皓体空悬。玉腕姌姌挥动,低昂青襦之袂;莲足从容蹵踏,潭瀹素裙之波。俄而震颤数四,太息以幽兰,忽顿其嫩笋,悠然气绝,芳魂飘渺。

及殓,家人始见氏高挂杏梁之上,已投缳死矣。微风适起,自在徐荡,芬蒀发越,仿佛飞仙。双眸视柩,意似含笑,颜色娇艳,未异生时,惟丁香之舌微吐,蝤蛴之项稍延而已。鬟髻低梳不乱,约以冰纨;衣裳被服严整,熏乎蕙草。练裙丝履,少溲淡涴,类水墨点染耳。家人解其下,更置大棺,合瘗二人。事上,旌表为烈妇,赐金银绸缎。

鲈鲙女史曰:“予自密友卫孺人处闻典烈妇事,钦佩不已,遂为立传。典烈妇修德守节,至贞至洁,精诚感动乎鬼神,殉死受扶于魂魄,得遂高志,竟获令名。予凭几倾耳,思绪想以丰神;搁笔省躬,情怀愧乎淑德。窃以为世之妇人,当以典氏为范也。”

典烈妇传(译)

典氏,京师大兴县人,是章之隐的妻子,她性格温柔驯顺,勤于纺织,擅长烹饪,侍奉公婆恭敬而谨慎。刚出嫁时,之隐喜欢她的美色,屡次称赞,典氏都不回应,只是操弄梭子,织着有花纹的布。之隐感到奇怪,询问原因,典氏惆怅地感叹道:“孔子说:‘我没见过像喜欢美色那样喜欢美德的人。’妾身看到夫君,领悟到圣贤的话确实没有错。虽然如此,妇人已经出嫁,就只知道服侍夫君而已。”之隐惭愧,改正了错误,夫妇二人于是关系和谐如同琴瑟,人们用秦嘉、徐淑来和他们相比。典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夭,小儿子被抚养成人。

之隐染病卧床,典氏日夜照料,但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之隐问道:“我的病不是药物针石可以医治的。假如我去世了,夫人准备做什么打算呢?”典氏坐在床边,抚摸着丈夫的脸颊,说:“夫君受到老天眷顾,怎么能说不吉利的话呢?”她的丈夫说:“病到这个地步,不必忌讳什么了。”典氏跪在地上,流泪说:“把毒酒斟满酒杯,把白绫挂在梁上,除此以外,妾身没有其他打算。”之隐也拥抱着她哽咽落泪。

某个夜晚,典氏喂丈夫喝药,看见屋外有一个妇人在树下踱步,不久,绾着带子想要上吊,典氏出门制止,那妇人自称是吊死鬼。典氏并不畏惧,反而怜悯她,对她讲了自己丈夫的情况,又说自己早已立下殉节的志向,如今遇到吊死鬼,应该追随她的脚步。说完流了眼泪,写了一首诗送给她。回家后写了序加在诗的前头,十分详细地记述了这件事。姑且把它抄录在下面:

我晚上侍奉夫君服药,忽然看到窗外有一位妇人,神情忧郁,身姿绰约,迈着从容的步伐,徘徊于树下,从袖中取出一条帛带,系在树枝上。我担心她要寻短见,连忙出门阻止,劝慰她说:“苍天不会断绝人的生路,你何苦要自尽呢?”妇人哽咽了许久,说:“其实我不是人,而是吊死鬼。当年怀着怨念而死去,哀愁的魂魄不能消散,生前的种种经历,都变得朦胧模糊,记不清了,只有上吊时对着镜子梳妆、穿好衣服系好带子这件事,最为艰难,难以忍受,当时的心情和境况,无法忘记,所以虽然变成了吊死鬼,仍然不停地重复做这件事。”我听了她的话,唏嘘感叹道:“女人的命运总是不幸,我怎会不知道呢?在这个清寒的夜晚相遇,必定是你我有缘。我的夫君生病,几个月还没有痊愈,我坚守妇道,素来仰慕古代的贞烈女子,恐怕将要到阴间和你作伴了,不妨在这缳套之下,先结拜作义姐妹。”于是握着彼此的手哭泣。到了分别时,我说:“姐姐的遭遇让我有所触动,我写了一首诗,把它送给你。如果将来我做了自缢殉节的寡妇,成了伸着舌头拖着白绫的鬼,那它可以直接当成我自己哀悼自己的诗了。”

美丽妇人上吊自尽,腹中有寸断柔肠。强自支持,擦干眼泪,好似化着啼妆。

镶嵌着玳瑁的房梁不染纤尘,绾系好绣着葡萄纹的白绫,上面带着隐隐芬芳。

娇艳的身影映在帘幕上,旖旎地摇曳,含着冤屈的柔魂绕树徘徊,感到凄凉。

心绪迷茫无知,只记得高高悬挂时的痛苦,徒然把树枝当作吊死自己的画梁。

过了几天,之隐病逝,典氏悲痛地号哭,打算殉节,家里人严密地防备,收起了刀剪、绳索、发簪等物品。典氏整日心绪不宁,害怕违背殉葬的承诺,听到房梁上有一对燕子鸣叫,心情更加悲伤,仰头望着琉璃做的棁柱,说:“守寡的妇人百无聊赖,正适合做个吊死的妇人。然而寻找夫君遭到阻拦,无计可施,夫君等候我很久了,这可怎么办呢?”

之隐将要入殓,阵阵阴风吹拂窗帘,呜呜作响,典氏恍惚间看到之前的吊死鬼,飘飘摇摇地走来,说:“妹妹的心愿,我都听说了。现在人们慌张忙乱,没功夫顾及其他,妹妹可以去做烈妇了。”典氏莞尔一笑,行礼道谢,说:“幸亏得到姐姐指点,不至于让我的夫君在九泉下孤孤单单。姐姐姑且等待片刻,我去荡一回秋千,之后和姐姐一同归去。”于是趁机进入屋里,把珍珠被子铺在地上,解下白绢做的裹脚带,踩在绣墩上,说:“夫君走慢些,妾身来了。”于是把裹脚带打成缳套,自缢于灵柩旁边。粉颈被紧紧束缚,白皙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温润如玉的手腕柔弱地挥动,青色上衣的袖子高低起伏;三寸金莲从容地蹬踢,白色裙子波纹荡漾。不多时,身体抖动了几下,长叹一声,吐出兰花般幽香的气息,忽地顿了顿嫩笋似的足尖,悠然安闲地咽气,一缕芳魂飘飘渺渺。

到了入殓时,家人才发现典氏高挂在杏木房梁上,已经吊死了。这时恰有微风拂过,典氏自在地缓缓摇荡,散发出清香,有如仙子飞升。她的双眼凝视着灵柩,似乎带着几许笑意,脸色娇媚明艳,和生前没有差异,只是曾经含过丁香的舌头微微吐出,蝤蛴般的脖颈变长了一点而已。衣服穿得十分整齐,熏过了蕙草。只是舌头微微吐出,脖颈变长了一点而已。低垂的发髻丝毫不乱,系着洁白的纨带;衣服穿得十分整齐,熏过了蕙草。白练裙和丝鞋,被泄出的尿水淡淡沾湿,好像点染着水墨。家人将典氏解下,重新置办了大棺材,合葬了二人。事情上报官府,官员旌表典氏为烈妇,赏赐金银绸缎。

鲈鲙女史说:“我从好友卫孺人那里听到了典烈妇的事迹,佩服不已,于是为她写下这篇传记。典烈妇学习妇德,坚守贞节,诚心感动了鬼神,殉死受到亡魂的帮助,于是成全了高洁的志向,获得了美好的名声。我靠着几案,倾耳聆听这个故事,脑海中想象她优雅的风姿;写完放下笔反躬自省,惭愧于不及她贤淑的品德。我认为世上的妇女,应该以典氏为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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