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本大爷说的好像是那种会包牛郎的蠢货。”

迹部一边接过忍足买来的章鱼烧，一边抗议道，他们选了一家有着移动章鱼触角的小店，内部装修十分狭小，称不上是整洁，但是食物却很好吃，迹部说大阪的章鱼烧很黏糊，有一种蛋液和芝麻酱混合的味道，章鱼也不是章鱼块，而是章鱼触角，但他吃的时候还是被烫到了，被迫用筷子划开十字，等着晾凉，忍足似是还对之前的“抢生意”感到不满，一直在抱怨小景真是长得太像有钱人了，这么走在街上是被敲诈的。

“遇到这种事是本大爷的宿命，与其抱怨，更应该欣然接受。”

迹部吹了吹章鱼烧，终于打算塞到嘴巴里，忍足还笑眯眯地凑手过去，和迹部说这个我都吹凉了，公主殿下一定要赏光噢。完全是气不过的牛郎模式，迹部白了他一眼，一边说着你这家伙，一边乖乖地张开嘴巴，的确不烫了，忍足说这是爱的魔法，迹部差点被噎住，脸不知是灯光还是恼得有些泛红，口齿不清地骂他说你比那些人攻击力强多了。忍足很满意他的反应，用手抹掉了他嘴角的酱汁，又凑过去吻他。

他们已经三年多没有接吻了，这一趟像是要把错过的都补齐一样。忍足的骨架依旧很大，瘦削的窄脸上总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迹部被他的表情弄得头晕目眩，张开嘴和他唇齿交缠，直到手牵手走在路上，脸上的温度还没有下去。

他们一路漫步到道顿堀桥，只要停留片刻，就会有奇怪的人围绕上来。迹部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异样热情的关西人，骂也不是、冷脸也不是，他也没那么生气，甚至不觉得有趣，忍足替他挡了一个又一个，还说自己果真长得不像他们的同行吗，还是小景看起来太可口了。

迹部没忍住给了他肩头一拳，烦躁地说我看你也挺像的，只要稍微收拾一下，不需要去揽客，就有很多人黏上去吧？忍足见他真生气了，搂着他才慌忙解释说这里离酒水一条街比较近，不算很安稳的环境啊，小景那样的生活周边，大概遇不到这样的事吧。

这也是迹部回日本以后非常疑惑的事情之一，与其说是风土人情，更像是某种商业价值的不合理性，按说他该是唾弃这样的运营目标的人群之一，但遇到各式各样的从业者后，又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入手，如何相应地处理。

忍足的意思是别想太多，他说环境已经变成了旅游文化的一部分，近年是难以改变的，但他又说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觉得这样的场景融入了他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开始光明正大地牵着迹部的手，走下桥就问他要不要去游船，这附近的西洋人游客很多，还有些亚洲旅客在同样兴奋地大声讲话，迹部被他拉着排队买票，买到了还差三分钟发车的船只，他们就开始沿着运河奔跑，一路上除了喊抱歉，就是感到耳畔的风呼呼地吹过，不算温暖的寒夜里，到处都是游客们的笑声。

道顿堀热闹非凡，驾驶船的人会讲关西段子，让所有的乘客对着岸边的人们挥手致敬，真不知道该说热情到狂妄，还是无神经到吓人，忍足猜想的没错，迹部对于这种只能甘当乘客的体验有着不满，他们坐着靠边缘的位置，周围夹杂着不属于这个国家的语言系统，忍足偏头看迹部，能看到他眼角的泪痣被运河外的灯光照出一个小亮点，总之非常醒目，让他十分想要吻他。

乘船大概是二十分钟，夜里就算是运河，风也依旧很大，迹部把脸埋到围巾里，在各国语言惊叹的相交下，默默的缩了一下脖子，他担心自己会被桥低矮的天顶砸到脑袋，忍足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伸出手护了他一下，说自己在从前曾经差点磕到过，他在国一时就已经长到一米七三左右，有这样的担忧也无可厚非，迹部逐渐的，已经没那么在乎他和忍足之间的身高差距了，就算是身高差最为接近的那一年，也很快被二次发育的忍足火速甩到身后。

由安田道顿开凿的大阪城中运河与周遭热闹的环境完全相反，波涛完全是被移动的船只所激起，两岸过分明亮的霓虹灯，更像是灯红酒绿的代名，他们路过那个超人的健康品牌，还路过穿着各式民族服饰的堂吉柯德大楼，迹部说那些企鹅像是许多装饰品一样被排列着，很像忍足那些摸不清头脑的收藏。

忍足就当他是在夸自己了，很快船只上的人就开始跟着撑船人无厘头地笑了起来，泡泡机的作用正是如此，比起冰冷，像是美好梦境的一夜热情，船驶向商业街外的寂静之地，人群冷却下来，闪光灯和相机的咔嚓声也平缓了，迹部望过岸边林立的约会餐厅，说这种情侣专属的氛围很像是忍足会缠着他去订的类型，忍足微弱地抗议了一下，也靠着他望向了同样的位置。迹部说得不假，他确实是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剪影将人像变得朦胧，七彩的玻璃如同八音盒的小人一般，将二人世界分享给乘船而过的旅客，并排的套间又像是礼物的包装，迹部问忍足说想去吗，忍足摇摇头说现在已经预定不上了，那就下次吧。

从前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但这次他又有着足够的自信，摸了摸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迹部觉察到了他的视线，也做出了一个展示的手部动作，没什么比目睹甜蜜的情侣氛围更加恼人按理说，但如果那个情侣是自己的话也就除外。

下船后他被吹得脑袋冰冷，迹部还记得忍足那个血压很低的国中时代，他这么多年的毛病依旧没有好转，晕乎乎地被迹部拉下了船。踏在岸上的感觉是不错，他们一天就吃了点小吃点心，完全没达标食物的摄入标准量，迹部问忍足平时这种情况你大概是怎么解决，忍足说去罗森解决一下好了。

于是他们带着罗森的红豆馒头返回了京都，忍足先占到了位置，他颇有经验地挡了又挡，才把迹部大少爷迎了过去，一上车他们又开始发困，车厢里的暖气真的冷了许多，尤其在这样的寒夜当中，呈现的暖意更加不够格，嬉闹的人群终于化为了回家的疲惫，夜晚的线路也看不到窗外的景象，只得一个接着一个的数着到达站台，乌丸、桂、高槻、茨木、梅田。

晚上十一点半，他们到达了京都，在车站前的711里买了饭团和热饮，外面太冷了，京都没有电车，只得等公交，最后忍足还是去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司机操着一口不算浓重的京都口音，说你好的时候语调上扬，忍足用关西话和他讲话，迹部没有开口，偏着头看着窗外鲜少有路灯的街景，忍足以为他冻坏了，把热饮塞到他手里暖着，迹部摇摇头，只是喝了一口，他极为柔和的把脑袋靠在忍足的肩膀上，车内昏暗，车主放着美空ひばり的《川の流れのように》，他们的目的地离吉田神社很近，下车踩在沙石路上，就能看到红红的鸟居安然矗立在冷酷冬天的夜晚当中，随即自动门便关上了，一句“okini”在昭和歌姬的唱腔中仿若被拉长进车辆离去的轨迹上，四下无人，只有脚步声和因为牵着的手，而总是被摩擦到的、外套衣袖发出的阵阵声响。

生きることは 旅すること

終わりのない この道

愛する人 そばに連れて

夢 探しながら

雨に降られて ぬかるんだ道でも

いつかは また 晴れる日が来るから

ああ 川の流れのように おだやかに

この身を まかせていたい

ああ 川の流れのように 移り行く

季節 雪どけを待ちなが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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