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积累的快感马上就要超过可承受的阈值了。千早爱音晕晕乎乎地想着。在浮浮沉沉的水中，高松灯就像一把双刃剑，她是爱音的救命稻草，也正是那个为她的欲望不断添柴加火的人。

千早爱音大口地喘着气，但无论如何深呼吸，空气都像是不够用似的。顺着脸侧滑下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亦或是她们动作溅起的水花，或者只是浴室水蒸气的凝结。

好热。高松灯笨拙的指尖在爱音的后腰摩挲打转，每转一圈就在原地放下一枚火种，燎得爱音身体发烫。她耐不住地攀着灯的肩膀用力，像是要逃离灯的怀抱，去往什么更高的地方。

“不、不行了，灯……小灯——”

被呼唤名字的人追了上来，与粉发女孩额头相抵。染上情欲的赤粉瞳眸凝视着身下的恋人，她看起来是那样脆弱，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破碎，然后融化在水里。

这样的爱音，是高松灯平日里所见不到的千早爱音。灯因眼前的美景而有些晃神，右手动作略微停滞。

“爱音……”

“诶？”千早爱音睁开眼睛，蹙着眉头看向高松灯，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银色眸子蒙着一层雾气，湿漉漉地看向灯：“不要在这种时候停……停下来啊，唔！”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高松灯在她的眼中迷路，自浓雾中反复梭巡，拨开层层叠叠的爱意和欲望，迷路的孩子在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底寻到了一轮血月，那是灯眼瞳的倒影。

灯的心脏跳得很快，像是要为这份难言的悸动探讨一份答案一般，高松灯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千早爱音的唇。

即使已经不是初吻，即使今天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吻了许多许多次，高松灯还是吻得相当青涩和保守。千早爱音把她的吻照单全收，又向她报以翻倍的爱意和热情，与她唇齿相依，而后唇舌交缠。

千早爱音忽地抱住了灯，她抱得很紧，而与此同时，高松灯的食指和中指也被身下人绞住了。粉色的小脑袋埋在高松灯的颈窝，不停地漏出一声声令人心头发软的低吟。

高松灯环抱着她的肩背，心底热烫地去亲吻她的肩头。

“爱你。我爱你，爱音。”高松灯声音很轻地说道。

直到千早爱音的颤抖平息之前，高松灯都在抱着她，小心又耐心地用手为爱音捋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灯望着爱音脖颈间的红印出神，它像是一个小小的印章，宣示着千早爱音是高松灯的所有物。

这么美好的女孩是自己的恋人。高松灯后知后觉地品味着占有欲被满足所带来的喜悦，它像伊甸园的禁果，不知其滋味便不会好奇，一旦初尝到它的味道，就会诞生难以抑制的欲望，不自觉地想要索取更多。

等高松灯反应过来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她的脸颊倏地变得滚烫，从眼角一路红到耳朵尖。她把发热的侧脸贴在千早爱音的吻痕上，思绪飘忽着回到了今夜更早的时候。

——那是爱音还不在浴室的，一切尚未发生之前。

咚、咚、咚，浴室门被敲了三下。

“我要进来了哦。”透过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长发女孩的轮廓：“可以吗？小灯。”

浴室中萦绕着淡淡的雾气，高松灯正泡在浴缸里。她也才进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好好冲洗身体。严格来说，从走进浴室到现在，她已经以同一个姿势泡在浴缸里足足有五分钟了。

她在走神，以至于敲门声都把她吓得一震，头顶的毛巾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诶、嗯！可……可以。”灯一边手忙脚乱地捞起小毛巾，一边回应门外的人。

浴室的推拉门被打开，粉色身影出现在门口。这个人是千早爱音，高松灯的恋人，也是把灯的心绪扰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

明天是圣诞节。早在节前很久的时候，灯的父母便接到了外地老朋友的电话，说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约他们时隔多年地见一面。在征求过高松灯的意见后，灯的父母选择留灯独自在家里看家；在征求过千早爱音的意见后，高松灯和她约好了一同在灯的家中过节。

到了平安夜这天，从下午开始下了好大的雪，时钟的指针亦步亦趋地走到她们约定见面的时间点，千早爱音没有来。

高松灯一度以为千早爱音不会来了。对话框中的文字写了又删，对于见面的期待和对于雪天的担忧在灯的心里乱作一团，相互打成一个死结。

这种时候，作为恋人，是不是应该劝对方在家里好好休息？灯的心中架起了一杆秤，秤的左边是正常人的道德标准，秤的右边放着自己的私心。如果对方是爱音的话，她会不会允许私心的部分再多一点，期待再多一点？

“爱音，到哪里了？”摇摆不定之后，反复删减的消息发出。

等待未读是一件无比煎熬的事情。幸运的是，比“已读”更早到来的，是叮叮当当的门铃声。

千早爱音裹成了企鹅，站在门外，不好意思地为迟到而道歉，絮絮叨叨地向高松灯解释，说晚到是因为路上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

今天真的很冷，爱音讲话时，呼出的热气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团团水汽。她的肩膀、毛线帽的顶端积了薄薄一层雪，她身后是漆黑的夜，漫天的风雪，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如约而至，来见她的恋人。

爱音的脸被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戴着眼镜的一双眼睛。从室外到室内的温差为千早爱音的眼镜蒙上了一层雾气，尽管如此，也没能挡住那双银色眼底流淌的光芒。

在门口相遇时也是，最初确定心意时也是，如今一同浸泡在浴缸中也是。千早爱音的眼中总是盛满了生机十足的活力，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点亮了高松灯的生活，吸引着高松灯的好奇心，让她变成了追逐星星的孩子。

“呜哇，这是什么？”浴缸中的爱音拿起水中漂浮着的小玩具，举起来仔细端详：“是小刺猬！真可爱啊，洗澡的时候有它们陪伴，一定很有趣吧。”

高松灯愣了一下，略有些紧张地接话：“这个，其实是一个系列的。”

“是吗，还有更多？”爱音尾音上扬地说道。

“嗯、对，我有收集到，一整套。”灯说。

灯从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取来一个塑料盒子，把盖子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橡胶玩偶。她一股脑地把玩具都倒在水里，浴缸便成为了小小的动物园。

有小象、长颈鹿、黑猩猩、狮子，数不胜数。最早出是的大草原系列，最新款是刚出的海洋馆系列，高松灯收集到了作为隐藏款的虎鲸。这个系列还有同款气泡球，虽然好看，但是一次只能用一个，所以灯没有买。

高松灯一个接一个地介绍，千早爱音便好脾气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声。不知不觉就说得有点久了，灯怕爱音会觉得枯燥无聊，她偷偷地去观察千早爱音的表情，猜测着她会不会撑着下巴犯困。

然后灯收获了一个，很有精神的、兴味盎然的千早爱音。

这并不出乎意料，高松灯其实是知道的。她知道爱音不会对她感到无聊，也知道爱音不会对她说的话题不感兴趣。其实一直以来，只有高松灯在患得患失。

就像演唱曲谱一样，灯知道下一个音将会是什么，到了该唱这个音的时间，灯便让声音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个音上。这样的确定感令高松灯觉得安心，但人心不是定数，影响他人态度的因素太多太多。

如果一段关系中存在太多令人犹豫的未知数，那高松灯宁愿不去触碰它。

但千早爱音不同。千早爱音是，即使前路未知，高松灯也会下定决心，努力再向她多迈一步的人。因为千早爱音就是这样的人。当她们一同因为未来而迷茫时，是爱音先牵住了灯的手。

在千早爱音的身边，灯不用去做猜测的选择题，因为在高松灯排列组合的反应中，爱音一定会选最温暖的那一项。她像在参加一份开卷的考试，给她答案的是千早老师，而如果选择题存在必选项，那选择题就不再是选择题。

爱音是充满活力的，温暖的。她是炽热的，但不烫手。

高松灯讲解动物玩偶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了。

“嗯？怎么了，小灯？”千早爱音抬眼看她，歪了歪脑袋问道。

高松灯与那一汪银色清泉对视，她们的视线仅仅相触了一瞬，她便躲开了爱音的目光。她在水中跪坐起来，两只手捧起爱音的手，拇指纠结地按揉女孩柔软的手心。

“接、接吻。”高松灯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中响起，清晰地传到千早爱音的耳中：“可以……和爱音，接吻吗？”

爱音看起来有些惊讶：“诶、突然？”

高松灯点了点头，鼓起勇气看向千早爱音的眼睛：“嗯，我想和爱音接吻。”

“从爱音走进浴室的时候，开始……不，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从见到爱音的时候起，我的心就在砰砰直跳，想和爱音距离更近的心情，总是停不下来。”灯的脸颊泛起红晕，她拢着爱音的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期许：“这样的心情，我也想好好传达给爱音。”

如果是千早爱音，或许能理解。不，如果是千早爱音的话，她一定会理解的。

千早爱音看起来有点害羞，她用没被灯握着的手把鬓角梳到耳后。灯的直球来得有些突然，爱音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这段关系中主动的那一个，高松灯搞突然袭击反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但她很高兴，因为从灯的表现中，爱音知道了，想要靠近对方的人不是只有自己。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抚摸、想要被抚摸，在得知高松灯与自己拥有着相同想法时，泼天的喜悦冲破了千早爱音的防护墙。

当心防被冲破，蜜一样甜的心意便从里面涌了出来。

“没什么不可以的吧？”千早爱音微微地笑起来，笑容里颇有些拿灯没办法的意思：“毕竟，小灯是我的恋人啊。”

她们在浴缸中接吻。高松灯一手扶着千早爱音的肩，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起初,她们浅尝即止地吻着。高松灯主导着这个吻，她的方法很简单，只是像小鸟一样啄着爱音的唇瓣，令双唇紧贴再分离，反反复复。而在这个过程中，不知是从哪一次起，灯的吻转变成了舔吮。

她的动作温柔得让爱音心软，像一个误入迷宫的旅人，无论如何努力却都找不到出路。于是千早爱音右手覆上灯的侧脸，中指和无名指挟着短发女孩的耳垂，不再被动接受，索求一般地探出了舌尖。

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高松灯稍微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应，紧张得连呼吸都差点要忘记。爱音的动作很慢，耐心地在灯的口中探寻，寻到灯惊慌躲藏的舌，温柔地挑动她的舌根。

这是一封邀请函，邀请那边的胆小鬼来自己家里作客。

爱音不确定这样的暗示是否有用，或许是自己太急躁了，高松灯还没有做好要做这种事情的心理准备。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分开，然后和灯道歉呢——爱音这样想着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高松灯的回礼。

灯吮着爱音的舌尖，带着一些羞涩地以舌与爱音相抵，而后坚定地把战场推到了爱音的口中。她的吻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直吻到把千早爱音整个人都扣在浴缸壁上。

爱音微微仰着头，揽着灯的脖颈，呼吸逐渐加重。

后来高松灯说“想要更多”，说“想要更了解爱音”。千早爱音对此心动得不得了，点点头全数应允。她何尝不想更加了解高松灯呢？

高松灯像一个装着宝物的盒子，盒子上挂着一个难解的密码锁。误打误撞也好，费尽心思也罢，当千早爱音丢掉这个密码锁，打开盒子的时候，其他人所不知道的、色彩斑斓的、高松灯的另一面，便尽数展现在千早爱音的面前。

灯的吻不再仅止于爱音的唇畔，也同样地落在了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她的手指在爱音的背脊游走，偶尔用掌心熨帖着她的腰间，和一些难以启齿的、更加隐秘的地方，引得千早爱音的小腹升起一股难耐的燥热。

是不是在水中泡得太久的原因呢。千早爱音在高松灯的怀里晕乎乎地想着。还是说晚餐的饮料被谁调包了，那搞不好是高浓度的清酒，而不是苏打气泡水。

温热的泡澡水和眼前的高松灯，哪一个都能令千早爱音轻易溺毙。

后来高松灯又说了很多“可不可以”，她的脸颊比瞳色还要红，亲昵地去吻千早爱音的眉心、眼皮和嘴角。千早爱音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湿润着眼睛抱紧了高松灯，用虎牙去衔人柔嫩的耳廓。

“哈啊……我的答案，和小灯是相同的啊。”千早爱音用气音说着，尽量压抑着难捱的欲望，羞到说完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了起来。

见过如此炫目的属于高松灯的盒子，千早爱音也想走进灯的小小世界里，成为其中的一员。爱音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灯，无论灯会接受还是拒绝，如果对方是高松灯——爱音想着，对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灯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身体被手指一点一点撑开，潮水般的快感混杂着初尝人事的疼痛，与高松灯的爱意一起，淹没了千早爱音。

她们再次拥吻，灯的手指被爱音暖和地包裹着，生涩地缓慢动作。高松灯一遍遍地吻过千早爱音的身体，吻到颈侧时，灯低垂着视线，在围巾挡得住的高度留下了一个吻痕。

橡胶玩偶在浴缸中无助地漂浮，随着水波被推到浴缸的另一侧。有玩偶在水浪激烈时不小心被挤出浴缸，但这都不重要，即使盒子变得空空如也也没关系。因为高松灯的盒子已经拥有了另一位女主人，她有充足的活力和耐心，她会把盒子重新装满。

那是高松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事物，是她将与之相伴一生的人。

我的宝物，我的千早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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