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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市·应愿而生(上),1

小说:启明市见闻录 2025-09-01 07:51 5hhhhh 8470 ℃

匍匐在医院前台的詹姆斯突然惊醒,狼狈地从高脚椅上跌落——看来不是第一次了——他摇摇晃晃有些慌张地爬起,摆摆手避开了启明市中心医院女性样貌护士机器人的关心,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打开那个刚刚接收到的消息,一边打字一边转身着急地钻进了医院的厕所。

他需要用清水收拾一下自己憔悴的脸庞。

三声吊镲,架子鼓开始奏响,紧跟着一段电吉他弹奏出的重复旋律。

这首曲子还没演奏完,詹姆斯猛地扑向卫生间的窗口,朝着楼下怒吼:

“他妈的,这里是医院,不要在这演奏!这里有很多病号,我们需要安静。安静!!!”

整个暑假都坚持在这进行乐队演奏排练的孩子们马上嬉笑着做鸟兽散,胆子大的还朝着楼上楼上的詹姆斯做了个鬼脸,做着粗鄙的手势嘲讽道:

“启明市从来没有‘医院旁边不允许进行乐队排练’这样的法条,哈哈哈哈……”

“见鬼去吧老东西,而且我们也没在‘医院’里进行排练,咯咯,我们可是在医院旁边‘合法’的公园里进行排练,你管不着~。”

“去你妈的!”

詹姆斯暴起,就像往常一样,他才28岁,但他被那些孩子们激怒了,冲下楼就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但路过了盥洗池上的镜子,他一看见镜子里面反射出的衰老的脸,停了下来。

詹姆斯缓缓走上前,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上自己的脸颊,面对着这个镜子,烦乱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脸上这几年疯长出来的皱纹。

他试图将那些褶皱抹平,但无济于事,詹姆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盥洗池的龙头,用清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和往常一样,他还是没能成功的去找那帮teenager的麻烦,这是詹姆斯平常的一天,或者说,他经常这么过,孩子们快开学的这几天,独自生活的这几年,结婚后的这几年。

这又和往常不一样,整个暑假,他因为工作和经济压力,他有足足六十天没有踏足过这间医院,今天是六十天后,他第一次、再一次进入了这座白色巨塔。

医院,在他这几年的生活里永远是第一顺位。然后才是他工作的地方:学校。接着是酒吧,香烟和一瓶来自东方特有白酒总出现在他身前的吧台上。

但是玛丽并不喜欢香烟。或者说,自她与詹姆斯结婚时,詹姆斯还不抽烟,是一位文质彬彬的教师,对孩子们和恋人有着足够包容和爱。而那时正在启明市一家科技公司做技术员的玛丽也正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才与他相识,恋爱,结婚,做爱。

在婚后的一段时间里,玛丽经常会和詹姆斯出入于一家安静的酒吧,一起享受着微醺的快感。周六是他们夫妻的“饮酒日”。

而当詹姆斯因为压力而开始吸烟,她也还能忍受香烟的刺鼻味。

现在,她一点也忍不了了。

可詹姆斯还爱着她,所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吸烟的冲动,但衣服上粘滞的烟味却始终刺激着病床上的妻子。

一个善良开朗带着工程技术人员特有的知性和理性的女人,现在被基因疾病折腾得不成人样。

冷静过后的詹姆斯逃出了厕所,整个白色走廊护士机器人来来往往,脸上挂着机械的笑容,踱着沉重步子的詹姆斯红着双眼将目光放在这群非人的机器上,这群机械制成的美丽的女人浑身透漏着优雅端庄的高贵气息,不化妆的脸蛋上气色却好到红润而富有光泽,高挑的身材将她们纤细的完美比例显现出十分诱人。

她们楚楚可怜的样子触动了詹姆斯的心弦,自从玛丽之后詹姆斯一直都不进女色,但是这群机械制物弱不禁风的感觉却让詹姆斯想要占有她,疯狂地蹂躏,撕开她们的制服,丝袜,拆掉他们的各个部位。

机械制物的非人感也让詹姆斯可以对她们进行肆无忌惮地妄想。

詹姆斯压抑着这种疯狂的想法重新回到了医院的前台,抱起那束给妻子的桔梗花。

有些蔫了,詹姆斯注意到,他走到饮水机旁,用手接了一些水,最后抹了一把脸,残余的水洒在了这些桔梗上。

这让它看起来更加新鲜。

这是一间特殊的病房,也不知道为什么玛丽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可能是因为玛丽给启明集团做了某些特殊的贡献?启明集团也许没有自己的同事莫赫湖老师说的那么差?

这也难说。

站在病房门口的詹姆斯如是想到,他也没有能力去判断启明集团如何,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教师,三十多年的时光里面也没有经历什么传奇故事,拿着工资,日复一日。此刻,他能做的只有放回一直握紧的手机,把抱着的花拨弄一下,鼓起勇气走进病房。

这扇门在黑暗中醒来,打开它便进入噩梦。

“嘿,玛丽。”

詹姆斯的脸上挂上了笑容面具,故作轻松地问候。

门打开的一瞬间,病床上的光头女人将头偏向窗外,现已入秋,落叶捎来讯息,女人将目光投向雾的彼端,青山与枯树的交界地,因为浮肿而看不清的脸移动起来显得十分滑稽。

“玛丽……”

像往常一样,詹姆斯在玛丽的床边抽出那只凳子,握住了那双布满针孔的手。

“你还好吗?”

女人没有回复,只是发出猪一样哼哼的声音,这也是詹姆斯能够料想到的反应。他为妻子合了合被子,打开了电视。再在床头柜上抽出了一块平板,将灯光调亮一点,天花板上的四角投影也开始慢慢运行,将整个病房变成了他们曾经一起共寝的卧室的样貌。

“你想干什么,詹姆斯?”

床上的女人发出难听的声音,詹姆斯只能在她的这几句哼哼声里拼凑出几个词,尽可能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

“我、我给你带了一些花,你最喜欢的……”

“花!”玛丽本就丑陋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我才不要什么该死的花!你不要再来这了……”

“玛丽……”

詹姆斯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恳求,他想将玛丽的手握得更紧,但玛丽却马上把那双肥胖的手抽了回去。

“你看!我这么恶心!根本配不上你送的花!”

玛丽开始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又是生病又是化疗,我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头猪,一只怪物!”

“噢不,玛丽……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玛丽的抗拒,詹姆斯无法和她进行身体上的接触,他站到了电视面前,只能尽可能柔和地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你还在看什么!”

“快从这里滚出去!”

“你是在恨我吗?”

“所以才这么久没来看我?是因为我让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吗?”

“不,不是的,玛丽。你听我说……”詹姆斯慌张地应答道。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詹姆斯强行抬起了因疲惫而通红的双眼,温柔地盯着床上发狂的女人。

“我说了让你走!你聋了?你也需要在这里治疗一下吗?”

电视上,刚刚播报着什么“启明集团目前已经研发出脑部与……”之类的新闻,女人猛地坐起身来,用尽自己全身仅存的力气将自己头下的枕头朝着詹姆斯扔了出去。通过将注意力转移至新闻上的詹姆斯完全没有料到玛丽的这种行为,忙不迭的躲开。

枕头砸向电视,弹回在詹姆斯的身上,电视还在播报,他只感到耳鸣,听不清楚电视里面的播报员到底在说些什么。

敞开的病房大门,来来往往的患者及其家属都看见了这一幕,他们嗤笑,怜悯,无视。砸在他身上的轻柔枕头也让他感觉像一块巨石砸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我现在这么没用。而且我也快要死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倒不如让那帮机器人直接杀了我!”

“我觉得启明集团倒是可以通过我大赚一笔。”

闭上双眼,詹姆斯长叹了一口气,拾起枕头,踱着步子走向了病房门口。床上原本愤怒的女人,在这一刻,将刻薄的语言变为了哀求。

“……詹、詹姆斯……等等……”

“……求、求你……别走……”

“跟我在一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刚才那些都是气话而已。”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是、是吗……?我们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

“我们理应像枝桠缠绕……永不分离……你还记得我们童年,少年,青年时候的样子的,对、对吗?”

玛丽的声音有些颤抖,用讨饶的语气哀求着。

“詹姆斯……求你了……告诉我……求求你给我一个保证……给我一个承诺……我会好起来的……”

“告诉我,我不会死……”

“请帮帮我……”

詹姆斯按下病房大门的开关,厚实的自动滑轨门轻柔地关闭,盖住了那帮teenager狂躁的摇滚乐。

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抽了出来,犹豫了两秒,回复了一条信息。随后用力拽着枕头重新回到了床边,在玛丽浮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不会离开你的,玛丽……”

“玛丽……”

“这是我的承诺……”

正午十二点,他必须准时离开病房,今天也不例外。

经历了这种病患独有的虐待的詹姆斯重新走出医院。回到了阳光下,他感到一阵轻松。

每个休息日他都会这么度过,这时候他就会掏出自己的手机,随意翻看着那些已读的和未读的消息,并给予答复,保证明天的工作能够有序进行,这样他才能感觉自己的生活多多少少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他朝着那些穿着启明集团制服走进医院的工作人员点点头,也许他们是去处理这个医院的各种善后,照顾玛丽也有很多年了,经常能看见这些工作人员出入。更何况,这家医院本来就是启明集团的资产,这就更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詹姆斯虚伪的笑容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他还看见,那帮刚刚结束完乐队排练的teenager,带着各自的乐器,仿佛挑衅一样路过医院门口。他们面向詹姆斯走过,每个人的脸上却好似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对詹姆斯的悲悯。

詹姆斯强忍住扑上去揍他们一顿的冲动,扯开了自己那台老旧汽车的车门。

现在,他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等到日落,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往酒吧,和香烟与酒精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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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忙于生计,也许是为了逃避这种“虐待”,很长一段时间詹姆斯再没有去到医院,甚至他向学校申请了休假,只是因为能腾出充足的时间用副业赚更多一点钱。

一直到某一天,休假的截止后的第二天。詹姆斯从一堆酒瓶子里面醒来。

“妈的!”

他抬起手腕上那块充满划痕的手表,没有半分犹豫,拽起满身酒气的西装,在充满污渍的盥洗池旁随意搓了搓就冲出了家门。

“该si……”

那句习以为常的粗口还没说出口,刚刚跑到学校门口的詹姆斯就一头撞见了自己的学生阿螈。

“嘿,阿螈!”

詹姆斯唤了一声孩子的名字,小个子的阿螈仿佛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只是看了一样詹姆斯就闷着头往学校里面冲着,边跑边叫着什么“我我我我,我没迟到!我踩点进来的!”

紧跟在后面的还有他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学生们:阿G和阿德。

阿G把书包往上一提,气喘吁吁道:“阿螈!你跑慢、慢点……我可没你的那种体力……”

“快、快快快跑……”

阿德比阿G快一点点,但也喘的更厉害,看见了詹姆斯老师后,唰的一下提起劲,拽着阿G跑的飞快。

“詹姆斯老师!我们没有迟到!”

拽着阿G的阿德冲进了学校,声音从前方慢慢飘了过来。

詹姆斯苦笑了一声,掏出手机打卡后,前往办公室,开始准备自己上午的课程。

开学的第一节课往往是由班主任来进行的,这与詹姆斯无关,他只是一个辅课老师,教授小学和初中的文学写作。所以上午也没有什么事情。他的上午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备课,然后抽空刷一刷那些傻逼记者写的无聊小作文。

但偏偏当他赶到工位坐下的时候,桌子上却出现了一张诡异的照片。

“嘿,詹姆斯,你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说话的是他的同事莫赫湖,一个有趣的东方人,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詹姆斯休假这段时间来给他负责的班级代课的老师,“我听说这是启明集团的一个实验?转来的那个孩子还是义体人?机器人?”

“是吗?不知道。”詹姆斯手上摩挲着照片,头也没抬地敷衍道,“这个很正常吧,毕竟这个学校都是启明集团的资产。学校这不也有好多机器人来这边当学生,为了更好的卖出去各种机器人,现在他们就是在增加产品竞争力。好像是说什么……叫……什么……‘机器学习’?抱歉,这方面我不太了解。”

“醒醒,詹姆斯,就应该去把启明集团烧成灰!”坐在詹姆斯对面工位刷短视频的莫赫湖开始说胡话了,“看看启明市乱成啥样了,你启明市委托启明集团开发警用机器人来维持治安又如何?就算你有警用人形机器人又如何?你尽管枪毙人,能管得住算我输。头天有黄头发屌毛刚因为在把咱们高中的小学生机器人拖进小巷子,被抓住关起来,再拖出去打靶,隔天照样成群结队的黄头发屌毛出去绑架人家当做老婆的机器人。要我说,人人有枪,他才不乱。怎么办?只有杀!”

“嚄,这么严重吗?莫老师。”

詹姆斯的视角始终聚焦在照片上,细细地在记忆里思索着照片上那人的信息。

“还有‘咱们’的启明集团,已经开始试图把人脑和机械身体连接起来了。嘿,以后就把你脑子寄存在托管机构,你隔空操控一个机械身体就完事儿了。哎!这一琢磨,好像是一项利民的好事儿。但最近你经常去的医院里面死亡率直线上升,你有什么头绪吗?明明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说完,莫赫湖把刚刚刷完的短视频翻回去,转过手机给詹姆斯看。

“没、没有……”

詹姆斯瞄了一眼,心里有些紧张,抓着照片的食指颤抖了两下,但还是挂着那副笑容面具抬头回复道。

“看吧,想必是那启明集团的人去医院搞鬼把戏去了。要我说,人人有枪,他才不乱。但凡患者家属有两把.45口径的大宝贝,那些医生和护士机器人就都能收到‘医德高尚暖人心,医术精湛传四方’的锦旗。那家医院就足以成为‘救死扶伤先进单位’。我估计,十有八九就是那帮启明集团的人搞的鬼。为了所谓的‘科学研究’嘛?怎么办?只有杀!”

“还有这个说法吗?”詹姆斯的脸上依然戴着那套敷衍的笑容,手却按捺不住地颤抖。

“谁要来打扰我的乌托邦,我就马上掏出我的枪。嘿,看见黄头发屌毛牛人家女朋友,‘砰’,杀杀杀,包准的。我看见男的出轨了,‘砰’,杀杀杀,包的兄弟。我纯爱战士天下无敌!等哪天显得没事做了,我就去把启明集团烧成……嗯……?詹姆斯,这照片你不是给我们看过,这不是你……”

趁着詹姆斯没注意,满嘴俏皮话的莫赫湖老师悄然来到了詹姆斯的背后,轻轻一拍他的肩膀。

就如同应激反应一样,詹姆斯没顾上被锋利的照片纸割破的手,掩住照片把椅子猛地往后推,让莫赫湖一个踉跄退了几步。

“嘿,詹姆斯?”莫赫湖揉着被撞疼的膝盖,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咋回事?”

“不、不是……不,抱、抱歉……”

詹姆斯把照片揉成一团塞进内衬口袋里,扶着直冒冷汗的脑门,仿佛逃避什么追赶一般逃出了办公室。

快步地疾走在走廊,仿佛逃出一个梦魇,詹姆斯无瑕估计熙熙攘攘的学生,他只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这是什么照片?谁寄过来的?

他认识她,但却记不起来。

这样想着,詹姆斯惆怅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没有看路,一个女孩子直勾勾地扑了进来。

“抱歉。”

詹姆斯用手托住了孩子,卸掉了一部分力,只有温柔但能明显感到冷漠的道歉。

可孩子却没有就此放开她抱着詹姆斯的手,而是抬头看了看詹姆斯,露出了一个与她这个年纪完全不匹配的暧昧笑容才接着后退,在嘈杂的走廊上,轻声呼唤出那个名字:

“你好,詹姆斯。”

这时詹姆斯才有些惊讶地开始打量起这个孩子。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面前的女孩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暧昧的话,詹姆斯不禁踟蹰了一会。虽然还是低年级学生,但是已经开始发育,稍稍有些明显的曲线、窈窕的身段使詹姆斯预感到她成为一个美丽的女子。

从颈部蔓延出来的接缝足以表明她非人的本质,甚至能从透肉的白色丝袜下也能看出身体拼接的痕迹。

义体人?机器人?这所学校确实有些孩子一出生就患有各种疑难杂病,财大气粗的家长们会在孩子的每个阶段为他们更换义体来保证他们的存活。

但这并不常见,詹姆斯也只是听莫赫湖说过。

面对这样的孩子,詹姆斯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在那一层薄薄的衣物包裹下的这个尚显稚嫩的机械身躯,已经开始了怎样的一种变化呢?人工制成的皮肤会不会更显滑腻,还是乳房隆起的手感……

在他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想看个究竟的欲望。

“不……同学,你不应该直呼……”

詹姆斯还想解释着什么,但上课的铃声敲响,面前的孩子嬉笑着蹿进了身边的教室。循着她的路径,詹姆斯抬头一看,是自己的班级。

这一节似乎也是自己的课。

焦头烂额的詹姆斯跟着女孩走进课堂,开始枯燥的授课工作。

开学的第一课没什么好说的,例行地点名。詹姆斯打开讲台上的教学用平板,除开转学或者其他原因离开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是往年的学生,但詹姆斯却在末位发现了一个新增的名字。

“玛丽……亚……?是谁?”

“詹姆斯老师,是、是是是——!”

阿螈抢着回答,但当被叫到名字的女生应到,阿螈又坐了下来,在座位上光顾着脸发红。

“是~,是我~”

刚刚与詹姆斯相撞的女孩子举着手站了起来,充满男孩子气且爽朗的笑容打动了所有在座的同学,甚至詹姆斯看到这样的孩子,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褶子缩回去了几分。

“行,我知道了,坐下吧。”

被外界带来的松弛感只能存续几个毫秒,詹姆斯立马恢复了那副疲惫的脸庞,开始一场无聊的授课。

真是了无生趣的授课,他对着PPT上念叨着那些干巴巴的理论以及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听不懂的例文,台下的阿G已经抱着她换过系统的教学平板还是搓玻璃板了,阿德也趴在桌子上睡觉,只有一群像阿螈这样的老实孩子以及那个名为“玛利亚”的女主在听着詹姆斯说出的那些不知所云的话。

玛利亚听的比阿螈他们更加认真,与其说她在听詹姆斯上课,不如说玛利亚完全不在乎这些詹姆斯说的那些陈旧的文学创作理论,显示屏上的板书。她只是着迷于讲台上那位颓废的男人,着迷于詹姆斯,她的眼神过于暧昧。

詹姆斯肯定不知道玛利亚的所思所想,他趁着翻页的时候偷瞄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刚进入职场的激情已经被打磨的一干二净,他甚至比这帮孩子更期待下课,下课,然后去酒吧,在那里发烂发臭。

对于现阶段的詹姆斯和台下的学生来说,上课是一场双相折磨的过程,好在这个双相折磨已经结束。

詹姆斯将上课用的平板收好,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比学生都快。

玛利亚再一次拦住了詹姆斯。

“你要去哪儿,詹姆斯?你要回家吗?还是去酒吧?你找到了那卷录像带了吗?你看了那卷录像带了吗?”

詹姆斯的态度有些不好了,语气严肃地回道:“这和你无关,孩子。你现在应该像阿螈和阿德一样,一起去操场,去玩,或者你可以学学阿G,她习惯去图书馆,或者电教室,还有学校里面的机器人工程实验室,去玩那些破铜烂铁。这才是你这个孩子应该去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呼我的名字并且质问我去哪儿,找到了什么,看了什么。这些事情和你无关。”

玛利亚眼神低垂,有些失落,但还是留下了一句“那我们晚上见”后,跳脱地溜走了。

把视线头像远处金发女孩的背影,詹姆斯掏出口袋里的照片,有些呆滞地比对了一下,脑子里面还是没有头绪。

他吐了一口气,走向了下一间授课的教室,再有四十五分钟,他就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继续在那间酒吧发酵他那狗屎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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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习惯在去酒吧前回趟家,去那间卧室里面坐会儿。他曾经与玛丽在这间房间里面共枕了5年,现在玛丽不在,他心里空落落的。

更不用说自那天他从医院回来后头痛了一周,他呕吐,他在房间里面破坏;他宿醉,他疯狂地笑,那一周里似乎有什么记忆被他下意识从身体里面剥离出去,仿若刀割一样痛苦。

地上还有呕吐物的痕迹,新婚时候买的衣柜也被他用什么东西砸坏,柜门摇摇欲坠,但从木板与木板断裂的缝隙中看见一块发亮的铭牌。

是一卷老式录像带,詹姆斯把它摘了出来,上面盖了厚厚一层灰,擦拭后他才看清上面用漂亮的意大利斜体写着——

“Child”

玛丽很喜欢收集这些老东西,詹姆斯依稀记得自玛丽生病后,好几次他都要丢掉这些旧货,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他忘记了——没有选择丢掉。

现在也看不成,家里那台能播放这卷录像带的仪器早就被砸坏了,詹姆斯拿着录像带随便丢在了茶几上,前往酒吧。

自己邪张苍白的脸此刻正映在杯中的酒精里,就像是死人一样。实际上,我正在慢慢地死去。

詹姆斯在内心独白,再一次把酒杯里高度的白酒送入了喉头。

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位穿着成熟的女孩,从脖颈处的接缝能看出来她并不是自然人,似乎是他的学生,他懒得确定。

“你这还允许小学生进入?喝什么?喝奶茶吗,还是柠檬水?”

放下酒杯的詹姆斯抬起头,斜着眼醉醺醺地打量了一会坐在自己旁边的“孩子”,而她也只是用穿着长筒手套的手撑着脸,眼神迷乱地盯着詹姆斯。

酒保专注于擦拭酒杯,无所谓道:

“你以为酒吧是什么正经、干净且完全守法的地方吗,詹姆斯?哪个地方的酒吧都不是。”

放下了一个清理完毕的酒杯,酒保看着一位醉汉搂着穿着暴露的女性机器人走出了酒吧的大门,又抽出了一个酒杯,沿着边缘开始重复动作。

“我记得前几年这还挺守法的,只喝酒。”

“我也记得前几年,詹姆斯,你那时候甚至没有确认她的身份,仅仅只是看见了一个高中模样的孩子走进了这里就直接给她轰了出去。”

“那时候你还会捧着一本书过来,加缪,奥威尔,别尔金……看看你们这帮臭老九给我影响的,那些又臭又长的作者名我都能背下来了。你像一只刺猬一样蜷缩在那个角落里,仅仅靠着点歌台发出的灯光看书。现在……”

酒保耸耸肩,他相信詹姆斯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东西。

“随意了。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建议你闭上你的嘴,不然这杯子就不知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了,也许是你的脑门上。这杯子应该很结实。”

詹姆斯仰头喝下那杯高度烈酒,深吸一口气后,又倒入了一杯。

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间能够看到洁白的牙齿,甚至詹姆斯可以透过透肉的黑色丝袜看到她那白皙的皮肤上的接缝,皮肤上拼接的痕迹。

细致突出的五官或许是在工厂里打造的。虽然年纪很小,但包裹住她那机械身躯的衣服则凸显出一些些纯粹女性化的线条,一头浓又密的齐肩金发会随着她的脑袋转动而转动,些许的鬈发丝垂落在鬓边,而她的颈项又是那么的迷人。

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水味仿佛诱惑着詹姆斯,更凭添了妩媚感。

这使他感到对妻子有种负疚感。当酒吧空调的第三缕潮湿的风轻轻抚过詹姆斯的脸颊,女孩开始发话了。

“詹姆斯,我们回家吧。”

“关你屁事。”

詹姆斯继续喝着,他的整个视线随即被浓雾包围,甚至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还记得我吗?”

女孩站起来把身子往前倾,让詹姆斯注意到他。

好像有些事情令女孩难以启齿,总之她的回答让詹姆斯不得要领,想了想,詹姆斯觉得还是不要理她比较好。

手机朝着结账平台甩了一下,NFC结账成功,詹姆斯准备提前回去,女孩也跟在身后。

酒吧就在詹姆斯家的楼下,女孩尽管跟着,詹姆斯知道,随她。

打开房门,女孩也跟着走了进来,客厅里堆满的酒瓶明显让女孩有些吃惊,她像走进自己家一样自然,坐在沙发上,看着詹姆斯摇晃着电视机前残留着的酒瓶,然后饮下那些不知道过期还是没过期的酒。

她小心地拿起茶几上的录像带,拂去上面的灰尘。

“詹姆斯,你找到它了。”

“找到什么?”

詹姆斯举着酒瓶晃了一下,抓住了房门,回头,一瞬间,詹姆斯看见女孩以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气质,合着腿端坐在沙发上。

就像玛丽在还在家里时候那样的坐姿。

“玛丽?!”

詹姆斯一下子以为看到了玛丽,心里一惊,用力捏了捏鼻尖,这才从混乱的画面里看清楚面前的人。

“玛利亚……”

“詹……”

如果知道酒吧里的是玛利亚,詹姆斯一定不会放她进来。

“不不不,你不应该进来,”詹姆斯有些紧张地收起地上的酒瓶,哐哐,但是酒瓶太多了,酒水洒在他的衣服上,就算他现在能一口气抱着好几个也清理不完。

“不不不,滚出去!”

一时无法让家里变得整洁,詹姆斯气急败坏地朝着玛利亚大吼,但玛利亚无动于衷,仍旧是用一副有些迷醉的面孔看向詹姆斯。

恍惚间,詹姆斯想到了在医院做的梦,听见了面前的女孩用着和梦中女人同样的神情说着一样的话。

“亲爱的詹姆斯,”

“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自那一天的事情降临之后。”

这是一个黑暗的囚笼,在詹姆斯的视角里,囚笼里正襟危坐的女人和面前的女孩一样,在黑暗里突然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你把我错认成其他人了吗?”

接着,那个女人抬起那张模糊的面孔,对着詹姆斯轻佻地笑道,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哈……你总是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

“还记得我们幼年、少年、青年时期常去旅行的那个地方吗?对了,你还有我们在那个地方录的那个录像吗?”

女子说完,身体一怔,好像听见了一个回答,她喃喃道:

“我不是你的玛丽。”

梦中的女子又把那张模糊的脸潜入进黑暗,这句最后的话却好似一个拳头,直勾勾地打进詹姆斯的胸口。

梦中的女人和面前的女孩面容重合,焦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无力也无心去赶走面前的玛利亚,在女孩诡异地注视中,詹姆斯逃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门,用枕头压住脑袋,压住脑袋里面的那些思绪。

酒精很快起了作用,詹姆斯躺在床上,在酒精肆意地袭击中,在一片混乱的记忆里,他慢慢回想起自己曾在新婚燕尔之际与玛丽在这张床上疯狂做爱,到后来患病的玛丽每天都要在这张床上服用大量的药物。

最后,玛丽再也没有回到这张床上。

他感到很渴,一个声音也在呼唤他的名字。

就像是从天上传来的美妙音调。

仿佛是从天使的喇叭中吹奏出美妙的乐曲,即使是死去的人听到也会重新复活。

詹姆斯满怀欣喜地睁开眼一看,那是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玛……”

詹姆斯刚想呼唤妻子的名字,可是后半句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玛利亚。”

纤细的手指压在詹姆斯的嘴唇上,詹姆斯并不喜欢玛利亚这种性格的女孩或者女性,对她那种夸张的言辞只是当成耳边风。

可是即使是女孩,但与玛丽极其相似的容貌却也迷惑了他的内心,让他有种妻子在说话的感觉。

从女孩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詹姆斯感到有些心神荡漾。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

“我不是玛丽,詹姆斯。”

昏暗的房间没有两个亮光,只有窗外演唱会和广告牌的微弱灯光穿过窗户,射在玛利亚身上,詹姆斯在黑暗里只能看见玛利亚的一抹迷乱的笑容,而在她的脸上,两颗眼睛射出了鲜艳的红光,像詹姆斯看过的那部名为《终结者》的电影一样。

“看,詹姆斯,”玛丽褪下一半自己的制服,“这并不是一具孩子的身体。”

妻子常年住院,詹姆斯的性压抑只能通过酗酒来释放。此时此刻,就算詹姆斯再对机器人一无所知,他也能感受到骑在自己身上的玛利亚正在通过那颗伪装成眼睛的视觉模组疯狂收集自己的行为数据,导入进自己的核心,为接下来的诱惑做这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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