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讀物中，有幾本同族贈送的書。

那是性愛教學的書，是等自己已經穩定下來後，他們才送的。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教科書。

「看不下去？」

「我算有經驗……」雖然不是什麼好經驗。

「……」摸摸史雷的頭。

「你這模樣是米克里歐幾歲的模樣？」

「十六十七吧？他是那種容貌比年紀小的人，所以很容易被當成未成年。」歪頭。

兩雙一樣的淡紫眼睛，同樣的沉穩嫻靜，

「他現在不是也是那種騙人的模樣？」

米克里歐手裡有很多瓶改變容貌的藥，有時他會偷懶，直接用改變年紀的藥偽裝。

因為承接的生命過於漫長，所以他自己算過，他大約是以六到七百年左右的時光在變老。

他的一歲，之於人類是六七百年的歲月。

也不知道他是幾歲的時候與那個存在交易壽命，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真實年紀非常大。

非人本來就很長生，雖然也有一些特殊種族的壽命是短短一夜，但他們都很努力的活著。

「有跟梅瑟他們談過嗎？」那是一對伴侶，並不意外，也因此，他們經常會過來跟史雷聊天。

畢竟其他的塞列歐斯都有主人，要定時來探望並教育他很困難，反正生存方式都一樣，就由身為夢魔與魅魔的他們代為照顧。

「他們說我可以先當個普通人類小孩就好。」

「這就可以了。」

做錯事會被斥責，工作有確實完成會被稱讚，其他時間只要有做好約定就可以自由行動。

史雷即使面對其他的成年人也不會恐懼了，

但他還是很討厭被隨意碰觸。

「你在想什麼？」

「該克服恐懼？」

知道那是指什麼。

「你要先能看得了那些書。」指著那些被壓在最底下的書，「練習對象……等你想好再說。」

當初收養他的時候，就有說過他們兩人隨便史雷挑。

但他也可以去選別人。

有些妓院會很歡迎剛成年的夢魔和魅魔去實習。

另外，史雷只要在家裡事先吃飽，再去妓院觀摩也沒問題。

「關於……那件事……」因為在那之後，就算自己沒有瑞雷伊陪著也能自己上街了，所以史雷一直很好奇。

「只是給予〝口頭警告〞而已。」

「我知道了。」

非人的〝口頭警告〞，就真的只是單純告知人類而已。

遲早有一天，被他們傷害的非人會前來復仇。

「是為了什麼原因？」即是自己具備了最基礎的知識，但更深一層的幽暗因素，依然必須去體驗、去知道。

「興趣是小孩的人，本來就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在聽說塞列歐斯和莉莉絲的傳說後，就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上了。」

「……」

「那之後的夢魔和魅魔，只要用催情香搭配幻香就可以生出了，所以對本來是同道中人的他們來說，方便也不過。」

人類很容易會有自己高高在上的認知。

「那底氣是什麼？」

「人類為了對抗非人，自然會有一些術法，有些術法可以驅逐來復仇的非人。」

「可是……」

「因為曾經有過濫用這項術的時期，非人都還來不及出手，因為濫用規則而累積的反動就先把術者吞噬了。」

非人的復仇只會針對個人，但反動波及的範圍過於廣大。

人類方尋找原因，因為災難都是從特定人士周遭開始，調查後，發現基本都是曾經與非人發生過衝突。

使用術確實可以迴避，但迴避後也要尋找原諒的方法。

這是在那之後與非人們不斷溝通後的結論。

非人的復仇都是只針對個人，也因此他們都默許將禍首交給非人。

嫁禍之法也不行，非人一旦察覺對象不是他的目標，報復會更加猛烈。

過去也有不服氣的術師開發了更強勁的術，但越是強勁的術造成的反動災難就越兇猛，到最後這些術被視為禁術，禁止使用，同時進行銷毀。

「因為得到未被銷毀的術嗎？」

「沒錯，雖然是麟光片羽，但也夠用了。」對付夢魔和魅魔的話。

「那我……」史雷是夢魔的上位存在。

「你的情況是，把一整個大陸的生命吸食到半殘。」

「米克里歐？」

「我曾經是那場災禍的倖存者，在我還沒被交換生命之前。」走到瑞雷伊旁邊坐下，「所以塞列歐斯和莉莉絲在那之後，就會自己去找足以應付自身的食慾的對象，簽下從屬契約。」

「發生一樣的事嗎？」

「一樣也是針對，但特別針對你們。」點點頭，「完全沒考慮過不管是何種種族，都有未成熟的時期。」

「所以。」

「被告誡了，但因為用術迴避的緣故。」

找不到復仇對象的塞列歐斯與莉莉絲們，集體失控的見到生物就抓來不由分說的吸食。

不是會留一口氣的吸食，是將對象吸食到精氣半滴不剩的程度。

最後是找出禍首，把他們連同術者一起丟給失控的塞列歐斯和莉莉絲，才總算平息。

「那之後……」

「有很多非人是必須與人類共存的，所以要恢復在那種術出現之前所有的平衡。」然後變成現在的世界。

「那件事啊……」瑞雷伊點點頭，「因為太慘烈了。」

史雷再次感覺到，眼前的兩人真的是年長到讓人開了眼見的程度。

「你的狀況不一樣，因為那個時候鬧得太大，所以沒人注意到。」離開史雷的房間，瑞雷伊摸摸米克里歐的頭。

「確實……那時簽訂的另一個條約……」

長命種不准對短命種出手。

「你母親不停的用嫁禍之法。」

「……當時的長命種流行飼養短命種……並在時機到來時簽訂契約。」

生命是對等的，所以是等價交換。

米克里歐是當時被飼養的短命種之一。

他是怎樣流落到那個長命種的手裡，已經不可考了，但他母親找到他後，當時全世界正陷入失控的塞列歐斯和莉莉絲的肆虐中，而他已經完成契約，契約是沒辦法逆轉的。

母親絕望之際，只能不停使用嫁禍之法，驅使失去理智的塞列歐斯和莉莉絲去攻擊那個存在。

「你母親……」瑞雷伊在當時才剛成年，是有耳聞這件事。

但多年後，他才見到那起災禍的主因。

對龍來說，那的確是〝多年後〞，但對他來說，那已經是上千上百年前的事了。

「我跟你相遇的時候，就是這個容貌的時候。」摸摸自己的臉。

拜米克里歐經常使用改變容貌的藥所賜，他可以借用的容貌十分多。

「我母親……」

「因為那是母愛。」抬頭，「憐愛自己生下的孩子，不管是誰都懂。」

米克里歐最後是在與世隔絕之處，與他的母親一起生活。

因為他母親使用嫁禍之術的原因是為了復仇，因此被操控的塞列歐斯與莉莉絲恢復理智後，選擇了原諒。

但條件是她必須被囚禁終生。

米克里歐不知道緣由，但他知道眼前自稱是他母親的女人，為了他不停地使用的嫁禍之術去攻擊那個得到他的生命的存在，所以他自請與那個女人一起生活。

在與那個女人生活的數年，女人絕口不提他所不知道的過去，只是問他喜歡什麼，用很笨拙的方式努力地想彌補她所失去的時光。

「誰知道，她確實在人生的最後盡頭說，找到我真是太好了……她明明很焦躁，焦躁到為了我使用那種術……」

嫁禍之術的消耗非常大，那女人最後得到一名莉莉絲的救治，才恢復健康。

「他們那種存在……確實誰都想要……」因為那是對等代價。

嫁禍之術是號稱一旦施術就必須挖兩個坑的術法。

母親無視禁忌，驅使被嫁禍之術吸引的塞列歐斯和莉莉絲去攻擊那個存在，就只是為了把人類的時間歸還給他。

莉莉絲的滿足給予的恩賜就是如此的強大，將女人因為術法的反動造成的侵蝕全數治癒。

女人早有覺悟，卻義無反顧的使用。

因為這層因素，本因被灰飛煙滅的懲罰，才會變成囚禁終生。

「史雷他……」

「開始長角了。」因為平常就會摸頭，所以已經注意到，他的頭開始冒出角芽。

「所以開始想要找可以體驗的對象……」史雷這陣子一直在盯著他們，食量也開始在逐漸減少。

「看樣子……是我們啊……」史雷本來就有遭人輪暴的痛苦過去，所以他們一直都很擔心。

那是深植於本能的恐懼，剛出生就遭到那種對待，即使他們的本性就是如此，但只要未成年，他們這支種族的身體就很接近人類。

幼時的記憶很重要，史雷的情況不是特例。

事實是，當年的慘劇，有很多塞列歐斯與莉莉絲，和夢魔與魅魔，因為對性愛產生恐懼，那種恐懼凌駕於本能，最終活活餓死。

因此他們才同意史雷由他最信任的這兩人扶養，他們會成為史雷的食物，並讓他不會產生畏懼。

這種組合很少見，擁有漫長生命的人類與剛好是強大龍種的使魔。

「我來做藥。」

史雷也會做藥，因為米克里歐在做藥的時候，會讓他觀摩，也會指導。

這種瑣碎的日常降低史雷對人類的恐懼。

「那孩子太善良了……但是……」蹲坐在米克里歐的肩上，甩著尾巴。

「孩子們也被分散出去扶養。」唯一一個的塞列歐斯交由他們扶養。

「史雷喜歡吃的甜點還是能吃的吧？」

「單純的吃還是可以的。」米克里歐擅長的還是人類方面的醫學，所以史雷的身體狀況他還是有在掌握，「為了預防萬一……關於跟你的契約……我想修改一點。」

「哦？」瑞雷伊歪頭。

修改使魔契約？

史雷確實覺得自己很暴躁。

不管吃再多都不會覺得飽，但他也注意到自己的食量開始在減少。

還有。

米克里歐的身上一直以來都是帶著藥草的香氣，瑞雷伊帶著一股野獸的腥味。

即使現在還是人類的身體，他的嗅覺還是比一般人類好上很多。

但味道在開始改變了。

他們身上的味道變得……美味可口。

摸摸自己的頭。

兩側太陽穴的上方，已經長出圓圓的突起物。

摸摸自己的屁股，尾椎也開始長出肉芽。

自己準備迎來成年。

怎麼辦？

收養他之初，他們就已經說過，他們就是他的食物，可是要將朝夕相處的他們當成食物，也是對象……

自己也是有自覺的，他一直在濫用他們的溫柔。

接吻等等所攝取的精氣是完全不能滿足他的。

恐怖的，黏膩的，淫蕩的，腥味的，香甜的。

痛苦的，窒息的，劇痛的，束縛的，厭惡的。

他在那些行為裡完全不曾感覺到那些人所說的舒服與愉悅。

怎麼辦？

「順從自己的本能就可以了。」經常過來探望的夢魔聽完史雷的訴苦後，苦笑著，「那兩個人把你養育的很好。」

「我知道……」從一開始就說清楚，所以相處以來都一直很愉快。

「在那之後是……」

「〝口頭告誡〞的事？」

「我會被本能驅使，去找給予我難堪的絕望的人復仇。」

「沒錯。」

不是復仇結束後，就沒事了。

假設同一個人侵犯多個非人，非人的復仇會將此人均分。

他們的復仇是直到非人所累積的仇恨全數結束才算停止，在那之前，此人是不會死的。

所以他們很在意他，那兩人沒有養育過他們這一系非人的幼子，但恐怕也早就做好自己會被史雷襲擊的心理準備。

異種之間養育幼子要考慮的事太多了，幼年期基本與人類無異的塞列歐斯還算好養的。

只是在於他成年後的食物罷了。

所以才傾向同族扶養，因為塞列歐斯的主人是可以滿足塞列歐斯食慾的存在。

「一開始就說了……」

「反正跟非人打交道，就是要一切都說清楚。」

在一些場合裡說的話，會成為契約。

史雷的情況是，在進行契約時，兩人都已表明他們是他的食物與對象，因此那時的承諾，也是收養契約的一部份。

「他們是你的恩人，要好好地想辦法回報。」

回報。

有恩必報也是他們的鐵則。

米克里歐擁有比一般非人還要更強韌的生命力，瑞雷伊自身就是龍種，具體不清楚是屬於哪種龍，但以他們之間的契約條件是瑞雷伊可以自由使用米克里歐的容貌，而瑞雷伊則是會為他取來他想要的東西。

越是簡單的契約條件，約束就會越強大。

「他們是很知足的人，只是單純的陪伴對一些人來說也是感激不盡的回報。」

「好。」

感冒中的後記

卡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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