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进入西区后半段的监牢区域，于皓眯眼向前一望，笔直的走廊只能勉强看到尽头，似乎这里比南区和东区要大不少。

左右两边照例是一间间囚门，光看那门间距，于皓就能猜出这房间不大，估计只有十平，比南区的私奴‘公租房’要小一些。

裘玉东刷卡打开左手边‘西甲01号’电子滑门，而内里第二层铁栏门上，横开有一条长形洞口，内侧装着托板，上面正摆着一个金属饭盒。

东哥将洞口里托板上的空饭盒取出，再从餐车上端起一盒塞了回去。

囚室内的男人看到滑门开了，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走近门口大大咧咧道：“今天怎么晚了？”

“有事耽搁了。”

东哥笑呵呵叼住囚室里男子隔着铁栏递过来的烟，自己掏出火柴点上：“来了个变态主，正折腾金姐呢，我们这路上也给缠上了。”

“卧槽，是买主？有打上眼的吗？”

囚室里那男子也点上一支烟，眉头紧锁起来。

于皓就站在裘玉东身后，不动声色看着二人对话，他打量囚室里的男子，眼珠差点没掉出来，对方穿着路易威登的白衬衫黑短裤，脚上如果于皓没看错，穿得是古驰的真皮趿拉板。

这待遇……看来是被包养的没错了……

于皓心里一阵不忿，老子跟着杨潇潇章艺，连一身杰克琼斯都没混上，赶明儿再见着她俩，我可得好好损损俩妞……

“听金姐说，就是个L0的丫头片子，帮别人办事儿，上午挑了十几个了，刚才我也去了，你猜怎么着？先是……最后跟我说八字不合，哈哈，八字不合……”

裘玉东跟囚室男子说着话，又从餐车下层掏出一瓶五粮液出来，给男子端着探出栅栏的塑料杯，倒上了半杯。

“卧槽，还真有‘生辰癖’的啊？”

男子收回手刚要喝酒，听到东哥讲得奇闻差点儿没呛着，隔着囚门，内外两男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不跟你唠了。”

裘玉东接过男子塞出来的两个青岛听啤空罐，藏进餐车下层：“走了啊，不然后面的又该嚷嚷了。”

“得，你赶快去吧，蕾姐可不好惹。”

叼着烟的男子也不矫情，这时他才注意到于皓，立刻从兜里掏出中华来，也给于皓递上一支：“来，小兄弟，以后多多照应。”

这男子说话不但好听，态度也十分客气，感觉为人极好相处，于皓心说难怪此人会被包养，这性格就让人舒服，心里想着，他赶紧凑过去拿手接烟，点头道谢。

裘玉东敢用嘴叼，于皓可不能太托大。

“还不谢谢江哥。”

裘玉东呵呵乐着，跟于皓提点道。

等于皓谢过江哥，裘玉东这才关闭了西甲01号的电动滑门，之后他掏出火柴给于皓把烟点上，这才说道：“该抽抽，进了这西区，就随意一点儿。”

抽着软绵绵的中华，于皓心里感叹，自己没进来前，从不敢想象吕雉地下监牢会是这个模样儿。

裘玉东似乎是看出于皓所想，严肃道：“待会儿还有更开眼的呢，不过记住我说的，出去了千万别乱说……”

之后两人抽着烟，继续送饭，因着裘玉东做过示范，于皓主动承包起送饭盒的工作来，这个流程很简单，收回空餐盒后，新盒装进栅栏门后托盘上。

至于各个牢房的‘特别加餐’，这个因奴而异，里面的门道于皓不清楚，也只能东哥负责。

两人分工配合，一时间效率竟提高了不少。

……

“赵哥，又吸了吧？”

西乙06号门口，裘玉东正往栅栏里递扁瓶红星二锅头，看着里面的男子眼袋都是黑的，口中不禁唏嘘感叹。

叫赵哥的男子头顶鸡窝头，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跨栏背心，他对裘玉东叹道：“东子，我欠你多少了？”

裘玉东又掏出一包红塔山塞了进去：“没多少，这烟酒档次又不高，只要我在，赵哥你这儿就断不了。”

赵哥竟然呜呜哭了起来：“我的主人不会再来了……欠你的，恐怕是还不清了……”

裘玉东又是几句安慰，这才走人。

“这位以前挺风光的，挺照顾我生意的，结果后来，他那金主觉得没意思撤了，就落魄到现在，如今值钱的都换了烟酒吃喝，还染上了那个，唉，估计很快就会挪到里面儿去了吧……”裘玉东见于皓一脸好奇宝宝样儿，没等他开口，就三两句把情况点了个大概。

于皓这才知道，原来西区越往里，奴的地位就越低，看这意思，东哥这人还挺念旧，老主顾都要凉了，还在帮衬。

……

“东哥，帮我跟尿裤帮说说，带两瓶气呗？”

西甲11号囚室，一个清秀少年模样儿的男奴，正站在铁栏牢门后，挥舞着手里的钞票。

裘玉东给他塞了两包零食，瞪了他一眼：“去去去，都说了那生意我不做，待会儿他们放风，你们自己合计。”

清秀少年收好‘特别加餐’，立刻抱怨道：“尿裤帮说是不做我生意了，上次我又不是没给钱，就晚了两天，这帮孙子！”

裘玉东嘴角一翘：“你怎么又吸上气了？我记得你之前喝糖水的啊？”

清秀少年：“别提了，上次主人来，说我牙口变黄了，好一顿打我，我可不敢再喝那东西了，准备换个尝尝，嘻嘻……”

……

西乙15号，俊朗男子隔着牢门，盯着裘玉东身后的于皓，傲声问道：“这位看着面生得紧啊，怎么还带着头套啊？”

裘玉东给俊朗男子双手送上软中华，脸上挤出笑容：“胡哥，这位是刚进来的，脸上有伤，遮一遮。”

“哦？有伤？摘下来我看看。”

俊朗男子接过烟，从自己兜里掏出半包中华，抽出一根点着吸上后，才阴阳怪气叫道。

老子带着头罩，你都能看出我面生？那我还摘个屁啊，你透视看看不就完了吗？

于皓心中暗骂，人站着也不动弹，他瞧着俊朗男子就很不顺眼，故而没搭理他。

裘玉东又从餐车拿出一瓶江小白，塞给叫胡哥的俊朗男子：“胡哥，甭看了，硫酸泼的……揭人不揭短，都是苦命人儿，何必呢……”

“哼……”

胡哥嗤哼一声，收下了裘玉东的礼物，再也不看于皓。

等裘玉东关上囚门，他对于皓安慰道：“你甭气，他，花架子一个，下面不太行，早晚也得搬里面去。”

于皓收拾着车上的空饭盒，好奇地问：“这人怎么这么拽啊？”

“长得帅呗，这逼养的平时就牛逼惯了，一见着女主就当小哭包，到处告人黑状，嫉妒心还特别强，谁长相说得过去他就隔应谁，妈的，好像这西区只允许他一个人帅似的，王八羔子……”

裘玉东骂完，又强忍笑意，脸都快憋红了：“不过他那个金主吧，总给他带药，但这小子还不知道，他吃的那些都是虎狼之药，这废物还以为金主帮他调养呢，吃着可起劲儿，哈哈，傻逼一个……”

于皓呵了一声：“那东哥你还对他那么客气？”

裘玉东这才语重心长地说：“咸鱼说不好也能翻身，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这才能混得长久，你啊……刚才他让你摘你就摘呗，又不会少块肉……”

于皓呵呵一乐，没有接话，他现在明白裘玉东为啥能当上了这里的小头目了，这圆滑的脾气估计很受上面待见。

两人继续送饭，等送到西甲二十号就送完了，刚刚路过西乙十八号和十九号，裘玉东也没去开门。

“别看了，对面儿18、19、20没人，前面40房就住了37个，回去吧，再推两车，后面人可多了，得抓点紧。”裘玉东口里一边指挥，一边推着车直接调了头。

两人匆匆出了西区，裘玉东把带出来的空餐盒送回厨房，处理掉垃圾，又推了两辆装好的餐车出来。

这时候，金丹金姐刚巧从东区出来，手里还架着一个奴，于皓一瞧，那男奴正是上午在医疗室带货的‘无底洞’，他走路慢吞吞的，摆腿还拧着胯，想必是带了不少货出来，生怕不小心腚漏了窜一地。

金丹路过送饭二人组，又偷偷捏了一把裘玉东的屁股，还伸脖凑近他耳边嘀嘀咕咕，东哥听后脸上变化有点怪，看着似欢又悲。

于皓竖起耳朵，只听到‘送完饭’、‘老地方’几个字眼。

送饭二人组跟在金姐后头一块儿返回了西区，于皓推着餐车，只感觉比刚才费劲多了，这次餐车上饭盒规格都变了，比起之前缩小了一半，但数量却多将近两倍，铁盒码起来高出一大截。

于皓偷偷打开饭盒，看到里面是拼了俩菜的盖饭，没什么荤腥，看来囚狱越往内部奴的地位越低，具体哪里低，首先就体现在这饭菜上了。

西甲21号，等东哥打开门，于皓隔着铁栏往内一瞅，这囚室比前头40号要大上一倍，不过却关了四个人，自然显得更挤。

此刻屋里四人发现电动门开了，全都挤到门口，手里抱着空饭盒，眼巴巴盯着外面的东哥。

“哥几个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

裘玉东笑呵呵地接过一个个饭盒，再把午餐一个个递了进去。

这次四人的‘加餐’就比较可怜了，东哥接过四男其中一人手中一把零散票子，只塞了一包红塔山进去，几个奴也不管刚到手的午饭，反而是先把烟一分，各自吞云吐雾起来，看来是烟瘾憋了好久了。

于皓算看明白了，这‘加餐’估计是花钱买的，有金主的‘高阶’男奴自然出手阔绰，消费的都是好货，刚刚前40号不少奴连钱都没给，十有八九是预支过了，至于这后段的公奴，出手就相对寒酸。

一连送了几间，于皓又揽过收送饭盒这项基础工作，让东哥专心‘跑副业’，两人配合越加默契。

“嘿嘿嘿，注意点儿，干什么呢！”

西乙23门口，东哥盯着里面四人，轻声叱道。

此刻西乙23号囚室中央，三个男奴赤身裸体，只穿着纸尿裤围圈而坐，几人中间的地板上，正散着一堆手指长短的白色或灰色小盒，目测得有个几十盒之多。

而于皓之前在医疗室见过的‘无底洞’，此刻他正脚踩马桶边沿蹲在马桶上，伸手从屁股后面掏着什么。

“裘哥。”

地上围坐的三人见囚室门打开，立刻起身走出一位，他抱起墙角一摞饭盒，送到门口。

于皓收起一个个空盒，往囚室里塞午饭时，还抽眼偷看那蹲马桶的熟脸，只见对方从屁股里掏出用安全套包裹的白色小盒，小心摘掉套子扔进马桶后，才将小盒抛给地上围坐的人。

东哥从餐车下面掏出四包红塔四瓶啤酒塞入囚室：“说了让你们遮个布帘，怎么不听话？这要是再让检查的看见，你们自个儿兜着。”

门口端饭盒的男奴脸上一窘，接过烟酒后，一脸严肃点点头，对裘玉东甚为恭敬地说：“裘哥我晓得，下午就用床单做一个，保证以后不出乱子。”

裘玉东嗯了一声便要关门，还在门口的男奴未等滑门关上，直接隔着铁栏抛出一条小白盒扔给东哥：“给金姐的。”

裘玉东单手捂住肚子接住小盒，转手塞入裤兜，扭头见于皓正盯着自己，东哥面上也是一囧，他抠着脸讪讪道：“金姐确实需要这个。”

于皓好奇地小声问：“东哥，这是哪种货呀？高端？中端？还是低端？”

“就是泰勒宁，中……低端吧。”

知道于皓今天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裘玉东继续道：“这边已经是西区中段儿了，里面这几个都是尿裤帮的，专门干带货。尿裤帮因为都是无底洞在干，下面松了，有时候憋不住，为防止拉裤，总爱穿纸尿裤。”

于皓：“穿纸尿裤的都是尿裤帮的？”

“也不一定，纸尿裤也是要花钱的，这玩意儿也不便宜，一条能顶三五根烟了，只有尿裤帮里混得还行的，才穿得起。”

裘玉东又点上一根烟继续道：“他们老大就在斜对面儿呢，待会儿你就见着了。”

……

“哎，裘哥，来晚了啊？今天这么忙啊？”

西甲25号，中年眼镜大汉笑呵呵跟裘玉东打完招呼，指挥牢里另外两个穿纸尿裤的男奴，在门口给于皓递饭盒。

“今天事多，路上耽搁了，等急了吧？”

裘玉东接过眼镜大汉递出来的一卷破旧百元钞票，塞进餐车下面一个铁盒里。

那百元纸钞卷用皮筋紧紧捆着，看着比男人手腕还粗，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看得于皓也是直吹口哨，这人能在此处手持这么多现金流，应该是个大哥级人物，估计就是那尿裤帮老大了。

裘玉东藏好大把现金，又从那铁盒中取出一张吕雉服务卡，交给了眼镜大汉，后者收了卡笑容更胜，手一掏兜，翻出两个橙色长条药盒，悄悄向外送。

裘玉东低头刚要拿，手上却是顿住了，他苦笑道：“东哥，多了，使不得，有事儿您先透个底儿，能办，我一定不含糊。”

“不是什么大事，不会让裘哥你难做的，就是我们纸裤帮刚来了新人，就是这位，以后还得你关照一二。”

眼镜大汉拍了拍身边一个递送饭盒的男奴肩膀，介绍着说。

裘玉东面露难色：“东哥，这位不会你们自己捅咕得吧？东区可说了，你们再这么干，以后有病也得憋着，别想再进医务室。”

眼镜大汉赶紧摇头：“真不是，我哪儿能骗您呢？他是姓孟的人，在白马帮接客接伤了，下面有点收不住了，最近才投靠的我，不信，您找金姐查查，他的编号是M11……之前住丙区。”

“哦……是有印象，行了东哥，这事我知道了。”

裘玉东仔细去看那新人的脸，似乎认出了此人来，之后他也不矫情，嘻嘻哈哈收下了贿赂。

现在的裘玉东俨然已经带‘徒弟’带上了瘾，等告别了西甲25的‘东哥’，他立刻对于皓交代起来：“这位，就尿裤帮老大，张吉东，我见他都要叫东哥，尿裤帮这名张吉东嫌难听，他自己帮里都叫纸裤帮，不过外面人还是都叫尿裤，哈哈，你记得当着他的面，可别叫错了，惹他发火。”

于皓一边长见识，一边跟着裘玉东继续送饭，很快送完西甲30号，走廊也到了尽头。

“乙30没人，空的，西区甲乙廊这一溜就算是送完了，前半段单间都是有金主的贵人，后半这些四人间，基本都是尿裤帮的人了。前面右拐再右拐，向东往回走那一溜，是丙丁区，咱们现在回去，再来两车就完事儿了。”

说罢两人再次返回厨房，又换了两车。

走在已经送完饭的甲乙廊里，于皓看着一排排囚门，心惊道：“东哥，这尿裤帮这么多人？走私生意可真够大的。”

裘玉东摇摇头：“无底洞没那么多，也就二三十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受尿裤帮庇护，拉帮结派嘛，你不自立山头，那就只能寄人篱下，”

两人很快回到甲乙区尽头，这边走廊往右一拐，向西而去。

西甲30号旁边，还有一间房，房门正对拐弯后的走廊，东哥走过去也没刷卡，伸手一拉门把就打开了，里面是杂物间，塞着扫帚墩布等工具。

“他奶奶的，又弄坏这么多！让我查出是谁干的，非扒了他们皮不可！”

东哥气呼呼地骂着，于皓探头一看，杂物间里不少墩布杆子都被踩折了，只剩些墩布头扔着。

裘玉东砰地一声关上杂间门，也不多管，带着于皓继续走。

两人右拐之后是条短廊，于皓根据建筑格局已经瞧出，现在自己右手边的应该是乙30号的侧墙，再往前连着的，估计是丙丁区一间牢房的侧墙。

过了两间牢房侧墙，短廊到头马上又要右拐了，这里也有一件杂物室，和之前墩布储藏间隔着十几米门门相对。

于皓回头一看，刚刚短廊左手边是有一扇双开大门的，两人路过时裘玉东也没想着进去，于皓却十分好奇，

他趁现在没人，赶紧拉了拉东哥，小声打听起来：“东哥，那边是什么啊？”

知道好奇宝宝不满足是不会罢休的，东哥撂下手推车，带着于皓刷卡去那门内参观了一圈。

双扇门后竟是一间宽阔的大厅，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于皓抬头一看，头顶上方十几米处的房顶，是一块块方形玻璃沿着横竖交错的钢梁拼嵌而成，天上炙热的阳光，正斜着射进房顶，在黑色墙壁上映照出一方黄亮。

这大厅就好似一口巨大的方形竖井，最上方直通外界。

“这里是专门放风用的。”

裘玉东人忽然变得惆怅起来，他蹲在墙角，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扬起脑袋看着窗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皓仔细观察，这放风厅地上和墙面都铺着白瓷砖，十分光滑，很难爬上去，厅里离地七八米的地方，正用房顶垂下来的一个根根电线，吊着一层铁丝网，也不知是否通了电。而再向上的瓷砖墙壁上，全都贴着黑色波浪型的吸音泡沫。

贼眉鼠眼乱看中，于皓心里又开始琢磨，这里防止男奴逃逸的措施当真够多，爬不上去不说，即便大喊大叫也会被泡沫吸掉，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这吕雉奴所位于903保健楼地下二层，从这放风大厅里能看到天空，想必这巨型天井应该是直通到保健楼楼顶的，敢这么设计，肯定是不怕有人在房顶窥视，十有八九这保健楼就是吕雉的产业。

细想起来，于皓也是老脸一红，得出这结论其实也不需要太多智商，毕竟地下天天闹腾，地上还放任外人办公居住，这不是刀口舔血，铤而走险吗？

“走吧……都快放风了，咱们还没送完，金姐待会儿该骂人了。”

裘玉东收起烟屁股，调整心绪后蹒跚站起，带上于皓继续干起活来。

重新推上餐车的于皓心里偷笑，金姐怕是正在‘老地方’，等着骂你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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