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看着郑小义，泪水不断划过脸庞，落在桌子上。对面的这个男孩和我相识不到两周，可是两个人的命运却早已交织在一起。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乖巧可爱，可是一路走来的人生经历却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他是差点毁掉我人生的恶魔的童年好友，是小良口中见证他开启SM世界大门的唯一见证者；是同性恋男孩薛小伟口中可以托付一生的可靠男人。他嫉恶如仇，在大街上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挺身站出来；但同时他心中暗藏黑暗，家里私藏警用电棍，为了救我，会对恶徒使用令人发指的暴力行为，露出自己残忍的另一面。现在这个既简单又复杂的男孩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在他面前如同脱光了一样，一点秘密也没有了。那他会在这个时刻，打开自己的心扉，把他的过往告诉我么？

小义默默注视着地面，似乎在下很大决心，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慢慢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家和小良家的关系很好，20多年前，在我们俩都还没出生的时候，二人的父母就相识了，那个时候我老爸在外面做生意，挣了很多钱，带着我老妈搬进了北京一个比较高档的社区里，并在那里认识了我们的邻居——小良父母夫妇。当时，我妈和小良的妈妈都怀孕了，不久后就生下了我和小良。我们二人从小在同一个幼儿园，后来去了同一所小学，初中甚至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小良从出生开始就很调皮，并且是个很有野心的小孩，懂事之后，他就打算成为小区里的孩子王。只可惜那是一个高档小区，周边的孩子们非富即贵，小良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相反，小良总拿出一副想统领所有人的派头，让大家觉得他很装腔作势，渐渐的，小区里的其他小孩开始排挤他，不和他玩了。我从小就是个老好人，不忍心看见小良放学后孤独一个人玩耍的可怜样子，便主动接近安慰了他，不久后，我们就成为了玩伴。如果你那个时候问我，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高小良。

小良的父母感情很不好是我们小区里面公开的秘密，周围邻居经常在晚上能听见他爸妈吵架摔锅碗瓢盆的声音，有几次我还看见小良因为父母吵架，偷偷一个人在楼道里抹眼泪。大人们闲聊的时候，我偷听他们说小良的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要不是惧怕小良的姥爷。他们一家子早就散了，所以他们家养的小孩心理很脆弱，很缺乏安全感。但是小良从未在我面前展露出他的这份脆弱，和我玩耍的时候，他总是露出最阳光最活泼的一面。我知道小良其实过的很孤独很可怜，但他很要强，不希望作为好朋友的我可怜自己。了解到小良的心境后，我既同情他又佩服他，暗自发誓一定不要辜负了这位好朋友。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几年后我和小良都升到了小学六年级，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为初中生了。某个周末，小良的爸妈都不在家，我准备去他家里一起玩电脑游戏。可是在我到了之后，小良却一脸神秘的把我拽向他的卧室，并拉上了窗帘，好像要给我展示什么秘密。

“小义，你现在来的正好，我给看个刺激的好东西。”

小良坐在床上露出坏笑，并在我期待下打开了电脑，然后把一张没有封面的DVD盘放进了主机里。接下来，电脑显示器上的播放的画面让我既震惊又面红耳赤。

那是一张小良不知道从哪淘来的黄色光盘，大概是90年代某家日本色情影业公司的作品，画面十分复古，但是内容却让人血脉偾张。影片里，一个漂亮的日本女孩被人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绑，周围站着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男人，疯狂施暴虐待她身体的敏感部位，让她惨叫连连，痛哭流涕。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女性的裸体，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女孩惨遭凌辱的画面。视频打开前单纯的自己还一直错误以为女人都是用屁股尿尿的，没想到影片里的女孩两腿之间竟然有一个畸形的洞，而且旁边的猥琐男人还把形状更猥琐的棒子道具插进那个洞里。我急忙抢过鼠标，关掉了视频，磕磕巴巴质问小良。

“小良。。。你。。。你这光盘是从哪里搞来的？”

“昨天下午我出去玩的时候，看见街上一个小贩在卖盗版光盘，后来城管来了，那个小贩就慌忙逃走了，不小心落在地上一张碟片，被我捡来了。怎么样，够刺激吧，这可是大人看的黄片，还是特殊口味的。”

小良笑着回答我的问题，我看见他稚嫩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一个12岁小孩嘴里说出来的，急忙对他说：

“这电影也太可怕了。那个女人怎么回事，是被绑架了么？要不我们还是把盘交给警察叔叔吧。”

小良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差点从床上掉下来，良久他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后，才用鄙夷的口气对我嘲讽道：

“小义，你这话也太蠢了，要不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不敢和你一起玩了。你过去看警匪片，看见警察牺牲的情节，是不是还以为演员真的死了？你要知道，这是黄片呀！这里面的男人女人都是演员，里面的情节都是假的！而且就算想查封他们的色情公司，也得找日本的警察叔叔呀！哈哈哈，你简直笑死我了。”

小义说着让我满脸通红的话，又笑成一团，我听了他的嘲讽有些恼羞成怒，直接关掉了视频，然后生气的对小良说：

“小良，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演员，那个年轻女人明明哭的那么凄惨，你怎么知道她没遇到危险。而且就算这个录像内容发生在国外，国内的警察管不了，我觉得咱们还是把这张碟扔掉。这上面的内容太不健康了。”

小良看我有些生气了，急忙收敛了笑容，跳下床安慰我，并对我解释道：

“小义，你不懂。其实我昨天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大为震惊，后来上网查了资料才知道。影片里那个女人和男人的行为叫做BDSM，女人的身份叫做M，代表受虐方，男人的身份是S，代表施虐方。他们做这些你看起来觉得很难以理解的行为其实就是做爱前的前戏，挑逗起双方的情欲，这样之后做爱的时候就会更爽更投入一些。对了小义，你不会连做爱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你也太单纯了。简而言之，做爱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的一种行为，需要两个人脱光了抱在一起，做爱能给人带来快感，也能让女人怀上男人的孩子。你就是你爸和你妈做爱之后生出来的小孩。这么讲明白了么？”

我没想到小良竟然了解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知识，而且潜意识告诉我，这些知识好像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该了解的内容，于是问他：

“小良，你怎么什么都懂呀？而且这些知识好像不是我们该讨论的吧。咱俩还是小学生哎！”

“我说小义，就算现在是小学生，早晚我们都会成为大人的，若干年后，我们都会和一个女孩做爱，和她结婚生孩子，这是我们人生中肯定会发生的事情，现在提前了解有什么不好？”

我看着小良玩世不恭的表情。被他反驳的无话可说。小良看见这次辩论比赛是自己赢了，得意的露出笑容，然后又打开了那个色情影片播放器来。我听见电脑音响里传来的女孩呻吟声，根本不敢抬头再看那种画面，却在不经意间听见小良自言自语道：

“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M的！”

那个周末下午从小良家回来之后，色情影片里的日本女孩被性虐待的场景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让自己接连做了好几天噩梦，老妈当时还以为我中邪了，想找个大仙帮忙驱驱邪。不过小孩子毕竟忘东西比较快，几天之后我便把这个不太愉快的经历忘掉了。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小良最后怎么处理那张影碟，我也没兴趣知道了。

若干年后，就在上周三晚上，我和小伟一起吃饭的时候，小伟对我说，小良曾对他说过我是小良打开SM世界大门的唯一见证者。这让我很快联想到了小学六年级发生的这件事情，并在当时把这个经历和小伟说了，小伟听完苦笑着说原来小良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那么早熟了。我也跟他一起无奈的笑了起来，但是自己心里很清楚，小良的话其实指的是三年后发生的另一件事情，而那个事件，至今为止都是我人生中的阴影，是疯狂折磨我的梦魇。

看黄片的经历发生几个月后，我和小良都升入了同一所初中，甚至还成为了同班同学。当时我俩都异常兴奋，觉得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俩注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的。谁知不久后厄运将接二连三落到我们两个人的家庭上。首先遭遇不幸的是小良家，升入初中不久，在某天我和小良还在学校上课的日子里。小良的爸爸和妈妈因为感情问题又在小区里面大吵起来，那个时候小良的姥爷已经去世了，所以小良的爸爸变得越来越过分，当着妻子的面说起自己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还打了小良妈妈。小良妈妈最后因为受到太大刺激，在小区里晕厥了过去。等我们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妈妈已经被送到医院了。第二天晚上，小良偷偷找到我痛哭一场，他说自己妈妈在医院醒了之后就变得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眼神呆呆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医生告诉家属这是因为受刺激过度患上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而且很严重，已经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需要被送到疗养院。他说完自己妈妈的病情哽咽着对我说，昨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妈妈还是正常的，还临出门的时候亲了他一口，可是再回来妈妈就变的不一样了，他很怀念昨天的妈妈。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很难受，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的我觉得小良的人生真是悲惨，却不曾想过了不久，厄运也找上了自己头上。老爸在生意场上投资失败最后导致破产，我们家从富裕人家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还欠了一屁股债。父母把高档小区里的房子卖了还债，全家人也搬到了胡同里的破房子居住。小良知道了我的遭遇，没有嫌弃我，还说我们两个人是难兄难弟未来一定要相互扶持。我本来被老爸破产的事影响的心情很差，但听了他的话，心里也燃起来希望。由于我的搬家，两个人放学后也没法走一条路了，但是我们的友谊不但没破碎，还在这两个挫折中变得越来越牢固起来。

两年多后，我们都步入了初三。小良已经发育为身高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他长的很帅气，又喜欢打扮自己，所以成了学校里很多不谙世事的女同学的梦中情人。不过小良根本看不上这些小女孩，此时的他已经圆了自己儿时想成为孩子王的梦想，用钞能力结交了很多校内外的不良少年，还和两个舞蹈附中的漂亮女孩有着说不清、道不来的关系，俨然成为我们学校里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这时候的小良真可谓春风得意，唯一困扰他的难题就是学习成绩了，因为没了母亲的约束，父亲做生意又很忙，这两年几乎没有人管教他，所以小良的学习成绩十分糟糕，长年稳驻在班级倒数第一的位置。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算他中考得了0分，高叔叔也有能力花钱让他读高中甚至大学。

相比小良风光的生活，我那两年的成长经历就比较平庸了。身高到了一米七多就停止了发育，家里生意破产由富到穷也不会让业余生活像小良那么多姿多彩。不过由于自己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性格也比较阳光开朗，所以在班级里人缘还不错，朋友不少，老师们也挺喜欢我。但是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么老实的乖孩子，会能和混小子高小良玩到一起去。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虽然看起来我们两个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但是小良还在为了我们过去说过的诺言尽力维持这份友情。他现在的朋友圈和我几乎没什么交集，但是有时间的话，还会找我出去玩，放学的时候也会和我一起回家，即使两个人早就不住在一个小区里了。有一次他听说我打篮球的时候被隔壁班几个小混混欺负了，还找了自己社会上的朋友在放学后替我报了仇，他狠狠教训了那些小混混一顿，还威胁他们说：“郑小义是我最好的朋友，谁要是再敢碰他，我就把他腿打折。”因为这个事儿他后续背了一个学校处分。我埋怨他没必要为了我事情做这么大牺牲，他却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是理所当然么？我听了他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在少年时期拥有这么一位好兄弟，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了。

然而不久后，这位好兄弟就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还有几个月中考的时候，小良脚踏两只船的秘密被校外的女朋友知道了，经过一场鸡飞狗跳般的争吵，他堪比狗血电视剧的恋爱终于无疾而终了。但是不甘寂寞的小良怎么忍受身边没有女孩子，于是他又开始撩骚起我们班的一个女生了。

这个女生姑且称呼她为小A。如果说小良的人生是中了投胎彩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胡开局，那小A的人生就称得上地狱开局了。她爸爸是个好吃懒做的胡同串子，还是个沉迷赌博的赌鬼，一天除了吃喝嫖赌之外什么都不做。她妈妈忍受不了爸爸，在她小学的时候就抛弃了自己女儿，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出生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下，小A却没有自怨自艾，她从小就想摆脱自己的原生家庭，所以学习一直很刻苦。小A本身就是一个头脑聪明的天才，再加上勤奋自律，所以升入中学后不仅是我们班级里的第一名，也是全年级的第一名，而且每次考试的时候，全校第二名的成绩都和她差的很悬殊。在我们焦头烂额备战中考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提前做上高中的数理化卷子了。我们班主任曾经说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A考上清华北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在大家传统刻板印象里，学习成绩好的女孩一般相貌都不太出众。但小A却正好相反，她不仅是个成绩优异的学霸，还是全校男生公认的校花。因为自己悲惨的人生经历，小A平常总是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所以大家背地里都送她一个外号叫“冰山美人”。

这样的女孩，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和小良没什么交集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小良在那段时间突然春心荡漾，有事没事就对小A献起殷勤，他的行为甚至招来了班主任的注意。虽然很久之前老师们就对小良失去信心，懒得管他了，但是看他竟然骚扰起学校里的清北苗子，也忍不住出手，把他叫进办公室大骂一顿，说他怎么调皮捣蛋都没人在意，但是影响了小A的成绩，全校所有老师都不会放过他。小良面对老师们的愤怒倒有自己的一套解释，他说马上就要中考了，自己的成绩太差也开始着急了，他也想努力得到老师们的认可，所以缠着小A是想让班级里成绩最好的同学给自己补习成绩。老师们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命令他不许在纠缠小A，但是叛逆的小良怎么能听老师们的话，不久后他又开始了对小A的死缠烂打。不过似乎他找小A确实是讨论学习方面的问题的。小A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触，但内心是个十分单纯善良的女孩，她看小良没有什么坏心眼，也时常辅导起他学习来。他们这一番互动，竟让小良在下一次的模拟考试中从班级倒数第一升到了中下游的位置上来。甚至周围所有老师都以为小良浪子回头了，一个个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某个周五，因为学校第二天有活动占用场地，所以下午提前一个小时就放学了。我们全班听了这个消息都很兴奋，我收拾完书包本打算和小良一起去地铁站，回过头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教室。这很奇怪，因为平常他都会等我一起回家的。我暗想着是不是他有什么事情，却在离开校门口的时候，被一个人揪住了衣角。回头一看，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小良。小良看见我注意到了他，便咧开嘴巴，露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我正打算问他怎么提前下楼了，却发现小良身边站着的竟是班里的“冰山美人”——学霸小A。在意识到我看到她后，小A的脸一下子都红了起来，把头低了下去，露出害羞的表情。

“小良，你怎么和小A在一起啊？而且还不等我，不会是学坏了，开始重色轻友了吧？”

虽然小A最近会辅导小良学习，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共同放学回家的情形，而且今天小良也很反常没有等我放学，所以我坏笑着揶揄起他们二人。

“开什么玩笑？小义。我和小A可是纯洁的战友关系。今天之所以一起回家是因为小A答应一会儿去我家给我补习数学。毕竟我上次考试数学考的最差，还有待提升嘛！”

“高小良，我什么时候说去你家补习功课了。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我还没有决定是否答应呢！”

小良听见我在嘲笑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旁边的小A却急忙打断了他，羞涩的反驳道。

“小A，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别丢弃我好不好。我也是很上进的，你看我这次成绩上升了这么多，就不能再帮帮我么？女菩萨。求你了。”

小良看见小A犹豫不决的样子，开始撒起娇来，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安，你一定想象不到吧。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可以在女生面前熟练的使用这套杀手锏了。小A看见小良可怜的样子，也开始纠结起来，我准备在这个时候帮自己好兄弟一把，便对小A说：

“对啊！小A。小良现在都浪子回头，弃恶从善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吧，要不然他一会儿在大街上哭起来，就太丢人了。我都不想继续和他做朋友了。”

“你们男生真会胡说八道，小良这么喜欢耍帅的人怎么会在大街上哭呢，而且你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怎么能绝交呢！”

看见我们俩一唱一和，小A终于被逗笑了。我们也开始朝地铁站的方向边走边聊。我第一次和校花一起回家，心情十分激动，在小良的配合下使出浑身解数，把积累多年用来调节气氛的段子都端了出来。小良也开始讲起我们两个人小时候的糗事，把小A逗的哈哈大笑。我突然发现“冰山美人”小A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接触，她笑起来的时候也很阳光，或许是小时候的悲惨经历让她在平常封闭起自己真正的内心吧。我突然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觉得在自己和好兄弟的帮助下，这位可怜的少女也开始敞开心扉了。而且在夕阳下，三个少男少女回家的场景，真的很青春。

学校离地铁站距离不太近，我们走了一半，路过了一个公厕。小A突然说自己肚子疼，丢下我们俩，跑到了厕所里。这时候，又只剩下我和小良两个人了。

“小良，你可真牛B，连校花都忽悠到手了，这泡妞功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不过我可提醒你，小A可是未来要上清北的人，她家庭也和你家不一样，如果你只想玩玩的话还是尽早放手吧，可别毁了人家前程。”

趁着小A不在的功夫，我急忙对小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太清楚他的为人了，喜新厌旧，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小良干了不止一回了，而且小A还是那么单纯的女孩，很容易被对方欺骗，所以我可不想看到班级里最优秀的同学的前途耽误在自己兄弟手中。小良听了我的话，轻轻笑了一下，对我说道：

“小义，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小A谈恋爱，你也太不了解兄弟我了。再说你知道小A的家庭情况么？她老爸就是个胡同串子，还是无可救药的赌鬼，我可不想和赌鬼家有任何瓜葛。”

我听了小良的话，差点骂出口来，明明刚才他还在小A面前献殷勤，现在却开始嘲笑起人家的原生家庭了。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背地里竟有这么一副令人讨厌的嘴脸。我压着怒火对他说：

“你不想和人家谈恋爱，老缠着她干什么？这不是耽误人家么？再说胡同串子怎么了？我家现在也住在胡同里，你是不是背地里也瞧不起我啊？”

“你别误会！小义，你家和她家能一样么？咱俩可是拜过把子的发小啊！我怎么能鄙视自己的好兄弟。再说叔叔阿姨在我妈出事之后也很照顾我，我怎么能忘了你家的恩情呢？我话的重点不是在“胡同串子”上，而是在她爸是个赌狗，我老爹对我说过，赌狗无可救药，所以我才很瞧不起那样的人。”

小良看见我生气了，急忙开口辩解道。不过我对他的回应并不满意。既然他看不上小A的原生家庭，为什么都要对那个女孩死缠烂打呢？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小良大概猜出了我的疑问，他偷偷把我拉到街边的角落，然后神秘兮兮的打开自己的书包，对我说到：

“小义，你看这里是什么？”

我往他的书包看去，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里面的是麻绳，手铐，皮鞭等等情趣玩具，尘封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三年前在小良家第一次看SM题材的黄片时，里面的男人就用这些道具虐待的那个女人。

“我艹，小良，你从那里搞到这些东西的？你要造反么？”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兄弟的脸变得陌生起来，气喘吁吁的质问他，小良却没有注意到我复杂的神色，他得意的笑道：

“小义，别这么out好不好，现在已经是2008年了，不是1998年。这又不是什么违禁用品，有什么不好搞的。”

我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小学六年级在小良家看黄片的时候，他曾经自言自语道自己早晚也要拥有一个M。当时我只是觉得小良在开玩笑。回忆他过去说的话，再想起他今天反常的所作所为，我终于明白了小良的真正目的。

原来他很早之前就盯上了小A了，并觉得好欺负的她适合当自己的M，但是小A是个学习成绩优异，性格腼腆的乖女孩，和他平时根本就没有交集，所以小良开启了死缠烂打的模式，并装模作样好好学习起来，最终获得了这个单纯女孩的信任。今天他终于找到机会邀请对方去自己家玩。但是由于平常自己混世魔王般的所作所为，小A不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所以他又把我拖了进来。我平常为人友善，在班级里人缘很好，同学们都很信任我，也包括小A。有了我的推波助澜，小A一定会同意小良去他家帮忙补习功课，接下来，他可能就会在自己家施展龌龊的暴行了，毕竟高叔叔生意很忙，他们家常年只有小良一个人在。。。

一想到小良今天拉上我，是为了利用自己，而且他要即将对那个可怜的女孩施展暴行，我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对他说：

“小良。小A知道你的目的么？她可是真的把你当好朋友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么？而且我没猜错的话，这是违法犯罪行为吧，你在毁自己，也在毁她啊！”

小良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急忙搂住我的脖子说：

“小义，你真的小瞧小A了，那个女孩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她很闷骚的。而且我向你保证，她百分百觉得我爱上她了，她也开始爱上我了。就算我们今天什么事情没有发生，未来我们也会朝着男女朋友的方向发展的。你观察她看我的眼神就会明白一切了，我可是情场老手了，这一点上不会看错的。至于你说的违法犯罪的行为，那都是女方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才叫犯罪，女方都同意了那叫两情相悦，和犯罪行为可没关系。”

“你也太自恋了，你怎么知道她会同意你的变态要求？”

我甩开他的胳膊，恶狠狠的对他说到，小良看见我没有被自己的话打动，也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我说，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亏我们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这样诋毁我，我太伤心了，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为人的么？我可不是变态男，如果对方真的不想这么玩，我就直接放弃了，对方答应了，我才会和她一起那么做，这不是很正常的做法么？过几年上大学的时候，你也会交往女朋友和她去旅店做这种事情，我无非就是把这种事提前了几年，这就是龌龊了？”

尽管小良解释说如果小A不同意他的请求，自己不会胁迫她，但是此时的我已经不相信他说的话了。我还想继劝阻他放弃自己的计划，他却没给我插嘴的机会，继续说到：

“小义，我拿你当朋友，当兄弟，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你，但是你的反应却让我很失望。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无法说服你了，但也希望你不要干扰我的计划，刚才咱俩说的事情你就当没听过吧。一会儿小A回来了，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的话。就千万不要胡说。”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这个时候小A却从公厕里走了出来，她看见我们俩都不太高兴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都不怎么开心，吵架了？”

“哎，我们在聊《掉线城和勇士》呢，我说红眼这个职业比较厉害，小义非得和我犟，说剑魂更强。”

小良不愧是撒谎大师，编起瞎话来毫不费功夫，脸上也瞬间装出不服气的神情，小A被他的表情弄笑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一句都听不懂。”

“哎，没什么难听懂的，就是最近比较火的一个网游，不过你这样的学霸应该不会接触的。”

“谁说的，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我就不能玩网络游戏了？难道学习好就不能玩游戏了么？”

小A看见小良着急转移话题的样子，急忙笑着辩解道。我看着她像花朵一样的笑脸和注视小良的神情，明白了小良可能没有说谎，这个单纯的傻女孩可能真的喜欢上他了。此时的我好想把小良今天邀请她去家里玩的真正目的告诉小A，但是脑海中又浮现起这么多年里，小良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小良说得对，他确实一直拿我当朋友，当兄弟。但是现在我明明知道好兄弟要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他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小A。。。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说的时候，我们又踏上了去往地铁的方向，小良又聊起了我们的童年往事，在他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小A被逗的前仰后合，我却彻底蔫了下去，再也没心情加入到聊天中了。纠结的时间过的很快，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地铁站，我和小良家的方向是反的。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我绝望的抬起头，却听见了小良家方向的列车声音。

“小义，我们这边的地铁快到了哦。我俩先走了。我们下周一见！”

此时的小A早就没有的“冰山美人”的样子，她露出开朗的笑容，向我摆手告别。这是告诉她逃离小良魔爪的最后机会了。

“嗯。。。拜拜！小A。一会儿你要注意安全呀！”

“小义，你在说啥呢？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小A能遇到什么危险，赶快回家吧！我们下周见！”

旁边的小良看见我不自然的样子，急忙对我疯狂使眼色，生怕小A听出我话中的言外之意。他的目的达到了，此时心情愉悦的小A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她对我摆了摆手，便和小良走进了车厢里。随着滴滴滴滴的声音，列车的门很快就关上了。我隔着玻璃看着小良和小A，他们还在高兴的聊着什么，天真的小A完全不会猜到一会儿自己会遭遇什么。不一会儿，列车呼啸而过，我瘫坐在候车大厅的凳子上，泪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我知道因为懦弱，刚才做了一件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情。

那是我从小到大渡过最漫长的周末，周六晚上，我用QQ给小良发送了信息，发消息的时候，我留了心眼，没有说出之前他的计划，只是问在不在，但是他没有回我。周日的晚上我又发了信息，他仍旧没有回我。我突然萌发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周一的时候变成了事实——直到第一节课开始，小良和小A的座位都还是空的，班主任的脸上也挂着阴霾。下午的时候，警察也来到了学校去办公室里找老师了解情况，同学们都挤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却被老师轰走了，我躲在班级的座位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绝望，我知道小A一定遇到不测了，而且她的不测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她信任我，才会答应去小良家的请求，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懦弱，把事实说出来，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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