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立下决心的她迈出了小小一步

另一边，藏在暗处的黑客少女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笔记本的键盘快速敲击，“啪嗒啪嗒”的声音响了几秒后，一个隐蔽的端口被打开，是松風神社附近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繁复的数据如同奔涌的溪流，不停流入少女的设备。很快，在一堆冒着绿光的代码中，她精准筛出自己需要的那段视频。

白九与佐藤姐妹在鸟居交涉的场景。

带有明显使用痕迹的耙子砸向白九脑袋的时候，屏幕前的少女瞳孔猛地瞪大，心跳骤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少女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其实刚修剪过不久，但冒出点芽儿的坚硬指甲随着她攥拳的力道越来越重，把娇嫩的皮肉抵得不住往里头凹陷。

“砰——”一声金属与骨头撞击的沉闷声，耙子以不容抗拒的姿势击中了白九，触目惊心的红色沿着少女俏丽的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微微一晃，随机砸向地面。额头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触目惊心的红色暖流，看上去不狰狞，带着一种诡谲的美感，宛如枯骨中生出的彼岸花。

黑客少女不希望白九有事，她对她很感兴趣，她尚未正式出现在白九面前呢。

可白九远在异国，她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而在佐藤姐妹俩身上，她没有检测到任何电子设备的信号。她突然想起三天前白九拜访过星夜优衣，她的家似乎就在神社附近。

即便黑客少女知晓白九的本领，还是担心途中出现什么意外，于是联系上星夜优衣，拜托她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佐藤美奈回来得很快，怀里紧紧抱着佐藤优子交代她取的物品。可以说它是一把笔直的唐刀，也可以说是一柄单刃的剑。长三尺有余，刀柄上雕刻的金龙图纹栩栩如生，绕其盘旋而上，颇有一飞冲天之势。尽管刀身被黝黑的剑鞘封住难以窥见全貌，但那股浩然正气依旧透过剑鞘传出，带着刺破世间一切污秽与阴霾的凛然。

传说，它不仅是锋利无比的武器，更是一把能驱魔辟邪的法器，它的主人是千年前某位立下赫赫有名战功大将军。

把刀递给佐藤优子的时候，佐藤美奈眼里还带着一丝疑惑，她始终对白九身份持疑，她望着佐藤优子的背影，“姐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我看她似乎没有恶意。”

佐藤优子接过刀，目光坚定，骨节分明的五指搭在刀柄位置，收拢手指将其圈住，另一只手则是握住剑鞘中部的地方，两手朝着相反区域施加力道，一阵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后，利刃出鞘，带出寒芒，“她就是恶魔，我们必须杀掉她，否则她会伤害更多人。”

尽管佐藤美奈对此仍有疑惑，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姐姐的判断。

白九的身体被平放在榻榻米上，佐藤优子站起身挺直脊背，双手攥住刀柄的位置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她脑海中回想起西方传说里扼杀魔鬼的方法，锋利的刀尖对准白九的心脏的位置，“抱歉了这位陌生的小姐，并非有意冒犯您，但您的身体如今被恶魔占据，我必须杀掉她。”

佐藤优子在心里郑重的朝着面前的少女道完歉，她抬高手腕又落下，眼眸带着坚毅，当刀尖距离白九的心脏仅有一厘米的距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宁静肃穆的气氛。

“抱歉请等一下！”握着手机的星夜优衣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正巧拦下佐藤优子准备刺向白九的刀。少女的鼻尖上溢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慌张的神色。与她同样紧张的，还有电话那头的少女。

好在她来得及时，阻止了白九被别人杀死。

佐藤优子动作一顿，她转过头看向跑进来的少女，眼中带着疑惑还有几分仪式被打断的不耐，“请问你是？”

心中惦记着跟林晓梦的约定，星夜优衣快步走到佐藤优子的身边，她举起手机，声音还带着一点气喘吁吁的气音，“那个......非常抱歉！......但是我想可能有一通电话打给您，可以请您先来听一下这通电话吗？或许......或许这通电话能改变您的决定......”

星夜优衣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尽管佐藤优子将不耐写在脸上，她依旧用的敬语，不过跟林晓梦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语速加快，“因为我还有些私事必须马上离开，所以需要麻烦您自己跟电话那头的人沟通。”

眼前少女的神情不似作伪，加上佐藤优子并未从她身上瞧出白九那股不对劲的气息，即便不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下手机。

星夜优衣见她接了手机，急匆匆的走了，在心里祈祷林晓梦能多等她一会儿。

佐藤优子将手机放到耳边，率先开口。

“请问这个时机突然打来，您到底是谁呢？”

“诶呀，先不说咱是谁，作为神社的巫女，您今天好像火气很大么？”

“等等，别就这样挂电话呀！就算看在那个少女这样急急忙忙的把电话给你，求你就请先听咱说两句！”

“对于刚刚我的冲动我向您道歉，所以，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咱也理解，一个不认识的人的电话还多少有些自来熟，任谁都会莫名其妙，对不起啦，先介绍一下自己好了。你就称咱为凌青就好，其实直到刚刚，咱都是通过骇入进那边车子里的摄像头了解这边的情况的，一直没法跟您说话真的慌了一下子呢，相信您也能想到，咱是想跟你说说你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的”

“我就不吐槽你的偷窥行为了。。。请问你是这个女孩子生前的朋友吗？”

“不不不，她根本不认识咱，其实啦，咱只是一直在跟踪偷窥她，完全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哦…停停停，求求你让咱说完呀，别挂电话！求你了！咱也是有必须向你传达的事情的，对不起前面都是咱的废话，简而言之，这个女孩子并不是什么妖怪，是货真价值活人啊，是活的哦！而且有一个叫白九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跟踪她了多久，但是我想说的是她的心脏并没有跳动是不争的事实，没有活人在心脏停跳的情况下还活着哦？”

“咱知道这个常识啦，退一步来说，就假设这确实是一具尸体，但是你又如何确定操纵这具尸体的，不是这个女孩子自己的意识，而是其他的存在呢？咱其实对她刚刚没有选择跟你解释感到有点惊讶啦，但是她确实是一个具有异能的少女，而不是什么别的”

“请继续说”

“唉，说到底咱并不是一个很会解释这种事的人呀，何况咱其实不太会说你们那边的词儿，说实话解释起来有点困难呢。。。总而言之冷静听咱一句，如果咱的猜测没错，大概再过一两天你们俩就会死了吧？”

“？！”

…

一会儿后…

…

“所以。。你是说，根据你的观察，她只会出现在将死的人面前？”

“嗯…虽然可能有点多嘴，为了防止你们误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咱必须多絮叨一下。结果而言虽然确实如此，但是她的口味是蛮刁钻的哦~”

“？”

“要知道这个世界，存在所谓‘想死的正常人’，她们或者生活中走投无路，或者内心深陷绝望，痛苦不堪，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如深陷心灵的迷宫中不能自拔，最终走向一条自我毁灭的绝路，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这样的人大概更多吧……而对于她们来说，死亡虽是解脱，但过程只会充满痛苦，以及纯粹的绝望，而那些诸如满足，幸福和快乐的思绪，在她们的心中则甚难寻觅。不过据咱这么长的时间所观察，这个女孩所现身的地方，并不存在具备这样心像的孩子。”

“……？”

“咱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那些人，绝不会是这孩子的‘同好’，而这孩子也无法从那些人那里获得满足。因此她从没有将目光投向那些更为‘大量’的存在，她对于真正陷入绝望，可能更为需要来自“死神”的帮助的人，却完全的不闻不问…虽然咱承认，她的行为本身确实足够能归于邪恶，但是既然她确实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这对于你们来说，这所代表的含义为何？请你们一定思考咱最后这些话，拜托了。”

“无论如何，随意玩弄别人的生命，供自己的欲望所享乐，我对此是绝对无法认同的。”

“嘛啊，接下来只是咱自己的推测，以及一点点个人请求呢。说实话咱现在逐渐明白这孩子为何刚刚不躲开你的袭击了。想必，她自己也想到过咱刚刚提到的那些事儿吧，因此可能对于自己的性命，是已经逐渐如同她所接触的别的孩子一样的态度了，不过这只是咱的个人推测罢了。但是拜托您帮帮忙，其实您也多少看出来了吧，以这家伙现在的状态，这次没栽在你们这里，不知道未来哪次，就把自己连人带心送给她的猎物了……唉，变成这样可能也有咱的责任，虽然这么说多少有点托大…又跑题了。所以看在咱向您解释了这么久的份上，可以将她留给咱吗？对咱来说，她是咱的猎物，或者说长久以来的目标，为此咱这边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了”

“.…..”

“对了，以她现在的身体，之前的伤势一会就能恢复了吧，不用担心刚刚那一下下手太重的，也放心，以咱对她的了解，你只不过是打了一下她，她不仅不会在意，心中还可能有点遗憾呢。不过既然这孩子还是没醒过来，拜托在她醒来之后帮我捎个口信吧”

“……对于你的话，我还需要再认真思考一下，但是如果有口信要给她，请说吧”

“请跟她说‘三日前的契约并非不能实现，请回到之前那个地方，接收你的报酬吧，不过快要来不及了’”

白九醒来的时候日渐西沉，火红的余晖挣扎着想要在天际再停留得久一些，但终是抵不过浓厚的夜色，被拽进无边的黑暗中。屋子里点着蜡烛，即便是生活便捷的时代，神社依旧保持着最古老的习俗。

微弱而坚定的烛火，是历代巫女最虔诚的祈祷桥梁，每一滴蜡油都承载着信众的祈愿，缓缓升腾，化作青烟缕缕，穿越尘世与神明沟通。

摇曳的烛火散发的光芒驱散黑暗，少女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白九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沉重，她适应了一会儿，视线逐渐清明起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佐藤优子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白九。

原来她枕在佐藤优子的大腿上。

巫女大人就那样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似乎想透过白九精致的皮囊看穿内里的“恶魔”。

“你醒了？”佐藤优子察觉白九醒来。

即便有布料作为遮挡，白九还是能感觉到脑后那片温热，很软很舒服，如同凌冽寒冬中的一缕暖阳让人迷醉。她忍不住用脑袋在佐藤优子的大腿间蹭了蹭，像只可爱而慵懒的小猫。

佐藤优子一直在观察着白九，她没料到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女会不安分的蹭动。布料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腿上传递微妙的酥麻，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她身体当即紧绷起来。

察觉到佐藤优子的变化，白九的目光落到她藏在秀发下的耳朵，淡淡的绯色点染白玉，“原来看上去严肃的巫女大人实际上这么可爱吗？”白九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轻声打趣道，

“尊敬的巫女大人，对于已经束手就擒的邪恶妖怪，请问您是打算在接受我的涩涩侍奉之后，再赐予我应有的制裁吗？”

“拜某个口音奇怪的人所赐，这件事已经不打算做了…请告诉我们本来的归宿吧”

“三天后的一场大火，会将你们化为灰烬…所以，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跟你们说，你们已经同意了么？”

“明天你再来找我们吧，因为今天你有更为迫切的事要做，那个人在结束通话前让我带话给你，她说：‘三日前的契约并非不能实现，请回到那个地方，接收你的报酬吧，时间不多了’，看来你今天还挺忙的？”

原本存了打趣心思的白九听见这话一个激灵地从佐藤优子身上起来，她捋平卷起的衣角，纤弱无骨的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弯下腰四十五度鞠躬的姿势，标准的日式致谢礼，“谢谢巫女大人告知我。”

道谢完的白九即将用瞬移传送至星夜优衣家的时候，佐藤优子开口叫住她，“对了，我想再提醒一下你，以后别像这次这样随意将自己交到别人手上，至少别在某位把你视作目标的猎人小姐没有抓住你以前被别人抓走，不然她可是会很失望的。”

“猎人小姐？”这称呼让白九眼底闪过疑惑，但来不及深究，因为她赶着去星夜优衣的家。

白九消失了，像融于掌心的雪花，不留一点踪迹。佐藤优子松了口气，心里默默想道，自己欠下凌青的那个人情，算是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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