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女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不断地飞速跳动着。电脑上绿色的文字一行一行地呈现出来。时不时有细密的汗珠漂在少女的额头上，但是她不在意，只是用纸轻轻擦去。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夜渐渐深了，少女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身体向后一仰，躺在了转椅上。

“破解成功。”

窗外传来了稀稀拉拉的烟花和鞭炮的爆炸声音，少女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124年12月31日，星期日，20:42”

“要过年了啊……”少女拿起了手机，看到了自己一个月前与家人聊天的记录。

一个月前，自己的父母死于空难，现在的她在这世界上再无亲戚，加之从未在学校里结识任何朋友，早已经无牵无挂，俨然是一个“无敌之人”，但她并不因此感到悲伤，她冰冷的面容之后的大脑早就在酝酿着一个惊天的计划。

少女闭上了双眼，陷入了回忆。

“学校，是每一个瑶星市未成年女生的精神所在，我们只有在有学校的时候才有了合理的身份。为了学校的名誉和光荣，我们要不惜为学校献出一切，包括生命。”讲台上的团支书正在给大家上班会课。

少女在自己的座位上聆听着，没有发言，却不时露出一副不易被察觉的轻蔑的微笑。

但这一切却全被细心的团支书看在眼里：“冷月婵同学，你为什么发笑呢？”

少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于是从容地站起身来：“我在想，为什么我们生在瑶星市，就一定要为学校而战，甚至为学校而死呢？”

在她这句话出口之后，台下的同学们突然哄堂大笑，就好像少女讲了一个极度好笑的笑话一样。

一个很爱吵闹的女生一边笑一边说道：“这不是我们天生的义务吗？怎么会有人去质疑这些？真是可笑。”

团支书听了少女的话，微笑着看着她，官态可掬地点点头道：“冷月婵同学，请你先坐下，这件事情你下课之后可以单独问我，不要打扰班会课的正常秩序。”

少女并不想辩解什么，只是用轻蔑而又怜悯的眼神扫过班级里的同学，轻轻坐下。

团支书看到少女不再反抗，便继续说了起来：“每一个瑶星市的学生为了学校献出生命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我们的生命是学校所赋予的，那么把生命交还自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好了，同学们，今天的班会课到此结束。”

冷月婵却并没有跟过去追问，因为她知道即便跟上去，得到的回复也无非是那些陈词滥调的官话，她不屑于与这些不会思考的蠢货为伍。

作为八次蝉联学年第一的学生，她从来都不在乎成绩。早在一年之前，她就好奇过世界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通过自学黑客技术冲破了瑶星市内网的重重阻碍，见识到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真正的样子。当近乎无限的新闻与视频如繁花彩星一般萦绕在她的眼前时，那一刻她惊呆了。

她早在那时就发现，瑶星市不过是市长为了推行残暴政策而构建的楚门世界，女孩子们生在瑶星市，她们生长、她们生活、她们战斗、她们死去，她们穷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拼命地战斗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所谓的“学校”与“校长”贡献一切，学校与校长却不见得分半点好处给她们。

她们早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麻木了，忘记了反抗、忘记了自由，如同机器人一样出生然后再最美的年华死去。

这让冷月婵的眼中多了一丝怜悯，肩上多了一丝责任。这一年来，她一直在潜移默化地试图影响同学们的思想，让她们醒悟到这世界人人生而平等，自己从不是商品，从不是机器，从不是为了任何事物而必须死去的人。

然而那节班会课让她无比透彻、无比直白地认识到这些自小生活在如此环境当中的人是无可救药的，她们的信念不可能被简单的语言所影响。如今，她已经被认为是一个学习学疯了的精神病学霸，再没有任何人愿意与她答话，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在乎她的感受，没过多久，她就从青花中学退学了。

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而那醒着的人，是否有这个责任去打破这个密不透风的铁屋子呢？冷月婵心里有答案。冷漠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炽热的心，她决定在今年的跨年夜给全市的人一个巨大的礼物。

她要去刺杀市长。

就在刚才，市政府大楼的全部安保已经被骇入，她在安保系统豁免人员中添加了自己的名字，又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背下了市政府大楼每一层的结构，所有刺杀市长的方式与可能发生的意外在她的脑海里演绎了千遍，现在的她走在市政府大楼里，将如同走在自己家里一样从容自如。

冷月婵从转椅上站起来，极度有仪式感地穿好青花中学的校服。面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套上水手服、格子裙、白色过膝袜和黑色马丁靴，抚摸了一下自己不算丰满的身体，充满歉意地感叹了一句：“唉……光顾着学习，忘记照顾你了……”

转身走到客厅，拿出一袋猫粮，在小盆里面倒了一些，看到小猫跑过来开始吃猫粮，冷月婵笑着摸了摸小猫的头：“再见啦……希望还能再见。”

告别了猫猫，冷月婵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托外国网友从国外走私来的手枪和军用匕首，把它们都绑在大腿根部，用裙子把它们盖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的家。

另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瘦弱男子手里捧着手机，手机里面正放着直播，直播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是刘德华解冻倒计时。

“市长大人，今年的年度报告做好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市卫队队员从门口进入，向蓝衣男子说道。

“知道了，放那吧。”

“是。”市卫队少女转身要离去。

“别走。”

“怎么了，市长大人？”

“今天晚上的巡逻任务安排，是不是有点奇怪？我看监控，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经过。”

市卫队队员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哦”了一声，对男子说道：“今天林队长做出的市卫队兵力安排似乎不集中在市政府大楼，基本都在城市周围巡视。”

“这样吗……”男子的嘴角勾起一个渗人的笑容，“真是有意思。”

“大楼里还有几个队员？”男子问道

“报告市长大人，今天大楼里只有我和李思佳两个人看守。”

“哦~你先去吧。”

“是。”

黑黢黢的夜，李思佳在市政府大楼门口站岗，阴森的寒风吹得李思佳有点冷，也有点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姐妹都被调到别的地方，只有陈依宇和自己留守在这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一天之前，冷月婵就已经用色诱的手段和市卫队大队长约定好，要他把所有市卫队的兵力调离市政府。

冷月婵正坐在疾驰的出租车里，看到冷清的市政府大楼，心里有些宽慰：“看来那个林大队长还是蛮守信用的嘛。”

“师傅，就停在这里就好了。”冷月婵跟出租车师傅说道，并拿出手机给师傅付了1000块钱，在师傅的惊讶之余下了车，微笑着跟师傅说道：“新年快乐呀！”

看着出租车渐渐远去，冷月婵的表情再度变得冷漠，从大腿根拔出了匕首，大步流星走向市政府门口。

李思佳看到眼前的少女走近，问道：“你好，同学，这里是市政府，晚上不开……”

还没有等到李思佳把话说完，一把锋利的匕首果断而干脆地刺进了李思佳的脖颈，李思佳看到冷月婵冰冷暗沉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在惊讶与难以置信中慢慢跪下。

冷月婵快速地把匕首拔出，李思佳的血液就像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高压水枪一般射在了墙上。

李思佳向后一坐，就这样跪坐在地上死去了。

冷月婵看了一眼手表，23:40，“二十分钟解决完战斗就回家。”她心里这么想着。

在她跑上楼的时候，陈依宇正好从楼上下来，二人四目相对，陈依宇正要喊出来，冷月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出了手中的匕首，匕首在空中旋转了两圈之后向一根针一样直直地扎进了陈依宇的眉心，刺穿了她的大脑。

陈依宇的头受到冲击力，往后一仰，随后身体向前跪下，然后直挺挺地向前倒下，趴在了地上，头歪向右侧，高马尾随之偏移了一些，凌乱的放在地上。很快，陈依宇的身体开始抽搐，随之而来的便是失禁，但是冷月婵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踩着陈依宇的尸体接着上楼。

冷月婵掏出手枪，装满子弹，上膛，走到了市长办公室门口。

蓝衣男子正在拿着手机刷视频，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的门打开了。

冷月婵也不废话，抬起手枪瞄准市长的头就扣下了扳机。

一颗炽热滚烫的子弹伴随着火花从枪口飞出，在空中飞驰，直奔着市长而去，但是市长却微微偏头，子弹在他的脸颊上擦过，留下了一道血痕。子弹深深地射入了市长眼前的电脑屏幕，电脑屏幕冒着电光和火星熄灭了。

直到这时，市长才愿意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冷月婵。冷月婵惊讶地发现，市长竟然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根本就不是市长应该有的样子。

市长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道：“冷月婵，17岁，青花武装女子中学肄业，家住第五大道天华小区，一个月前父母双亡，成为无敌之人，竟然打起了刺杀市长的主意，真是有趣。”

冷月婵在这一刻彻底惊呆了，她想不到自己精妙的推理与完美的隐藏居然在这个不知名堂的市长面前如同裸奔一样毫无隐藏，更想不到自己的子弹竟然就被眼前的少年轻松躲过。

她现在彻底走投无路，只能绝望地向少年开枪，但是子弹也同样被轻松躲过。

“你在学校的每一场训练，射出的每一发子弹的轨迹我都清清楚楚，你的用枪习惯，瞄哪打哪，我都了如指掌，所以我可以在你举枪的一瞬间就知道你的子弹会射到哪里。”

冷月婵天才的大脑在此刻变得无比混乱，她在这个楚门的世界里生活不仅仅是自由受限，隐私也同样被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发现自己为了这次刺杀所做的一切准备、一切行动都是无比可笑的，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被看透了。

但是她依然要保持自己的体面，所以依然冷着脸：“诺盈澜，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残害了多少女孩子的生命，她们也是有家、也是有父母的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市长两手一摊，“瑶星市无非就是一个斗兽场而已，你们打仗，我们看乐子，这就是这个城市的规矩。”

“凭什么？！”冷月婵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猛地举起枪，对着市长连开数枪，但是子弹在他面前就像乌龟一样慢，被市长躲过，片叶不沾身。

冷月婵发现自己手中的枪变得越来越轻，可能只剩下一两发子弹了。

“呵，你这个妹子，有点意思。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市长又坐回了椅子，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左轮手枪，“俄罗斯轮盘，敢不敢玩？”

看着楼下的市卫队大军已经聚集在市政府楼下，冷月婵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于是干脆答应了下来：“敢！”

“有胆识，”市长向手枪里装入了一发子弹，把轮子转了一圈，“六分之一的概率，你先。”

冷月婵的观察力可不是盖的，她一眼就瞄出了市长装子弹时的小动作：“我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如果我先的话必死。”

“聪明。但你猜错了一点，无论是你先还是我先，最后都只会是你死，没别的可能。”

“妈的，你真是卑鄙。”

“敌人嘛，要什么仁义，”市长轻蔑地说道，“那所以，你玩不玩？不玩的话，楼下的可就要上来了。现在玩这个游戏是给你个体面。”

“报时，北京时间23:58，刘德华还有两分钟解冻~”市长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哟，快过年了。”

“好，我玩。”冷月婵把手枪的枪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难道……就要死在今天了吗……”

在绝望的时刻，冷月婵灵机一动，随后安静又快速地把手枪一转，瞄准了正在分神的市长，连开六枪。

“砰！”手枪响了。

“啊！”市长突然惨叫起来，身体向后仰去，从椅子上跌落，肩膀上的伤口正汩汩地流血。

“你居然还有这招。”市长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

“敌人嘛，要什么仁义，”冷月婵微笑着，“你说的。”

“你都快死了，还一定要带着我？”市长又因为力气不够倒在了地上。

“这可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解放全城的女生们。”冷月婵带着一丝惨烈的微笑说道。

“市卫队要上来了，你要是不自己体面，可就得她们帮你体面了。”

“她们帮我体面不要紧，问题是你可不能体面了。”冷月婵的语气已经是视死如归一般。

“好样的，那你就动手吧。”市长闭上了眼睛。

冷月婵举起了手枪，瞄准了躺在地上的市长。

“砰！”又一声枪响。

市长预想中地子弹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让他一阵疑惑。再睁开眼的时候，市长看到门口站着几个市卫队队员。

“市长大人，我们来救你了。”为首的队长说道。

此时，冷月婵的脑袋已经被子弹贯穿，握着手枪的手慢慢垂下，手枪掉落在地上。身体直挺挺地向前倒去，上身趴在椅子面上，两条裹着白丝袜的长腿跪在地上，头向下垂着，脑浆和鲜血依然在往下流淌。

“咕呃……”冷月婵倒下时，肺受到压迫，往外挤出了最后一口气，发出了一点不自在的声音。很快她的身体就开始抽搐，两条小腿像是在撒娇一样抬起又落下，马丁靴砸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一直积在口腔里的唾液顺着嘴唇流出，流过眼睛，又流过额头，和血液一起流到地上。

又过了几秒，一阵“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响起，原来是冷月婵在死后失禁，尿液渗过内裤，顺着白丝大腿留下，流到膝盖上面，滴到地上，很快形成了一个小水泊。

等到市长终于回过神来时，发现在黑暗的房间里，这个学霸天才少女已经变成了一坨合格的死肉，一动也不会再动了。她的双眼已经散失了聚焦，排水也已经排完了。

手机里刘德华正式解冻，《恭喜发财》按时响起，与窗外热闹的烟花声交相辉映。

市长怀里抱着这个死去的天才少女的尸体，看着窗外美丽的烟花，平静地说：“这个新年，就咱们两个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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