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瀨君，是時候朝前更邁一步了吧？”

陸剛卸完妝，冷不丁聽到經紀人在旁邊傳來的話。陸沒有急著回答，拿下用來固定髮型的別針，嚴肅道：“你說得對，確實應該考慮綁架他了。”

“你在說什麼？我們是合法工作。”經紀人無語地看著經常冒出怪想法的小魔鬼，拿出劇本：“去演電影吧？這裏有一個劇本，公司和我都覺得很適合你，你可以嘗試一下。”

“電影？可我是模特吧，我沒有演技可以出演電影。”不是自己想要的，陸瞬間失去興趣，興致懨懨地說。

聽到陸的回答，經紀人無語，暗想你的演技用在你哥身上的時候可不差啊，但陸確實很沒接過模特以外的工作，被拒絕這點經紀人倒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反倒沒做好準備迎接陸的提問。

“是什麼劇本？”剛婉拒的陸幽幽地問道。經紀人不知道這小祖宗最近又在不高興什麼，反正肯定又是和他哥有關。

“名字叫《莉莉》，故事我和你說一下，是一個有關外遇的故事。”

經紀人看了一眼陸，對方正好也看了他一眼，一時沉默。“抱歉。”經紀人馬上跪滑。

“沒關係。故事是外遇沒有問題啊，你們給我推薦的角色就這個小三？”陸一臉無所謂地接過經紀人遞過的劇本。

“哪可能。”經紀人心虛地打著哈哈，目光直接偏移：“是演劈腿的那個人。”

“欸。”

經紀人看到剛拿到劇本閱讀的陸眼神一下亮了起來，明顯興致來了：“這個作品的編劇是誰？”

也不知道為什麼陸突然改變主意，經紀人沉思了一下：“好像叫Sardinia。”

陸哼著歌，面對經紀人莫名其妙的眼神，陸只是一邊翻著劇本，一邊樂呵呵地笑道：“我可以演這個電影，但是，這個人必須到場。”

“為什麼？拍攝正常不用作者到現場吧？”

天還在趕稿，唐突接到編輯的電話，說投資商要他到現場指導演員。雖然天是第一次賣劇本，但他有對此經驗豐富的朋友，也沒聽說需要作者到現場的情況：“不是有編劇在嗎？而且我不懂表演，沒辦法指導演員。”

“投資商說演員說的，那就得按照演員說的做。”

天還以為編輯在說繞口令，就是仔細一聽好像是要他簽生死狀：“投資商很看重那個演員，如果不是那個演員出演就要撤資。天你準備一下吧。”經紀人比了這個數，天很順利的想起自己銀行卡餘額。

只是到片場指導演員，但卻是由演員提出的要求，天當然有抗拒的理由，但他記得自己沒有告訴陸他寫了什麼，還有改編的事情。

不能是陸知道是他之後才要求他過去的吧，雖然陸肯定會那麼幹。

想起銀行卡那慘澹的幾位數。兩邊都是現實問題。天深吸一口氣，作出決定。

心想事成一般情況下是用來形容十分好運，但偶爾也能用來表述當事人對眼前災難的預料值。

天看著在片場躺椅上休息的熟悉的人，果然如此的想法甚至已經懶得印證回先前的答案框。對方已經等天很久了，在天到來的瞬間就露出盈盈的笑容。

“啊，這就是Sardinia先生？我是七瀨陸，你應該認識我吧。”

“……最優秀的模特七瀨陸，我知道你。”

“能被著名作家Sardinia先生認識是我的榮幸呢。”陸走到天的面前，手上還拿著劇本：“我看了劇本，Sardinia先生寫的故事很有意思，我非常能夠代入，我還沒見過能和我這麼投緣的劇本，就好像我就是裏面的角色，Sardinia先生真的好厲害。”

“……”

相比起現場一頓你來我往的客套話，在一旁看著初次見面的兩人的經紀人忽然就明白情況，試圖把陸拉出來，但大明星的身心已經在對面那個人身上了，任憑經紀人怎麼拽也不動。意識到自己即將變成兩個人play的經紀人在心裏暗罵著，怎麼就著這個小惡魔了當。

“我該怎麼捨棄？所有的一切關係都是有代替品的，可是生育我的人沒有，你也沒有。”

“我不在乎你過去有多少戀人，你會和他們分手，卻永遠不應該丟下我。”

因為太陽穴突突跳得不停，連帶著連頭也開始痛了。天躲在攝製組的後面，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後悔。自己怎麼就寫了這文，還答應讓這文影視化了。

“不行。”

導演剛要喊過，沒想到陸先接上一句不行，轉過頭看著已經冷汗直冒的天說：“我覺得這裏的情緒不對，九條先生覺得呢？”

該回答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演技更好一點？天沉默了一下，撇開眼道：“我覺得你表現得很好。”

“我覺得不夠好，我想知道九條先生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在想什麼？”

何苦呢。經紀人都替九條先生捏一把汗。要是知道這個Sardinia是七瀨陸他哥，經紀人說什麼也不可能讓七瀨陸接下這部戲，更別說雙手奉上了，難怪看到劇本後這人笑得那麼開心。所有人都在等天的回答，哪怕那個問題充滿歧義。

“哈……這個角色他在掙扎，他知道自己引誘了女人是個錯誤，因此他想放手，結束這段錯誤的關係，但他無法放手，他深愛著女人，他的懦弱讓他猶豫不決，這是個柔懦寡斷的男人。”天說道。

沒有人注意到陸問的是天在想什麼，而天回答的是角色在想什麼，但是陸注意到了，知道天又在逃避問題，忍不住笑了：“我學不會，你來教我。”

“這你應該找導演，我只是作者，沒辦法指導你。”

“可我覺得你會，你來代替她和我對戲。”

陸口中代替的對象只能有一個，就是這部戲的女演員，所有人都被陸的話給驚住了了，畢竟正常誰會讓作者編劇來和演員對戲？

毫不意外，天蹙眉，冷聲：“別鬧。”

比兩人初次見面還要明顯尷尬針鋒相對的氣氛，有轉過彎的人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兩人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甚至不敢多考慮這兩人是不是很熟的關係。畢竟不熟的人可不敢隨便對大明星說這樣的話。

“我沒鬧。你不代替她和我對戲，我就不演了。”

這不是演得比剛剛好多了。天默。他一直知道七瀨陸擅長無理取鬧，而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問題讓片場所有人的努力白費。

“你介意我暫時上場和七瀨先生對戲嗎？”天走到女演員面前，他記得這個女演員，前段時間大熱電視劇的女主角，被評為最有潛力的新生代演員。要他代替這麼專業的女演員來和他對戲，已經不是過分可以評價的了，本身和第一次出演電視劇的陸搭配就已經是掉價，現在這個沒有演技的模特還要讓另一個更沒有演技的編劇代替她對戲。

天看到女演員的臉上已經露出明顯的難堪之色，但沒有馬上拒絕。也沒有辦法拒絕吧，名氣上陸比她紅得多，而且他並不是要代替她出演電影，只是幫忙和陸對戲罷了。

“麻煩九條先生了。”女演員最終還是鬆口走下拍攝現場。

覺得抱歉也沒有用了，因為更大的困難在前面。天深呼吸一口，走到早就準備好的陸面前。

“打擾了，請多指教。”

天記得這場戲，是男人找莉莉第一次坦誠布公他們關係，對於妻子的愧疚感讓男人沒有辦法繼續這樣一個齷齪的關係，而莉莉以為這是男人找她慶祝第一次戀愛紀念日。

就在她滿心歡喜的去找男人的時候……

“我們分手吧，莉莉。我已經結婚了，我有妻子，我還有一個孩子，我沒有辦法和你繼續在一起。”

莉莉的笑容還在臉上，眼睛卻在男人的無名指上移不開。無名指上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戒指，而她沒有。這時候應該回答什麼，莉莉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是她的手太抖了。她走到桌子旁，將盒子放到桌上，顫抖的手卻松不開繩子，手指勾著繩子，解不開。

他現在要做的是什麼？剛剛看到陸的瞬間，腦海裏回憶起來的不是劇本也不是陸，不應該是陸的，因為曾經陸站著的位置是他。

——我明天要訂婚了，從這個家離開。

那時候他是這麼說的。而陸呢？

——……

他現在是莉莉不是陸。

捏著絲帶的指尖在顫抖，得思考，他在寫這裏的時候莉莉在想什麼。

“我……我買了蛋糕。”

天抬眸看著對面的陸，心頭一顫。

男人冷漠地看著欲哭無淚的莉莉，看都沒有看一眼莉莉手上的蛋糕，儘管他知道那個蛋糕是為什麼出現在這裏的。

“帶回去吧。”那個下定決心就比極寒之地還要冷漠男人說道：“蛋糕的錢我一會轉給你。”

他真的要離開了。莉莉瞬間明白了這個殘忍的事實。男人是不會撒謊的。“不，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哪怕是謊言也可以，騙騙我吧！

“你什麼也沒有做錯。”男人朝莉莉走去，按住莉莉正在解開禮物絲帶的手：“是我蠱惑了你，是我欺騙了你，我故意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接近你，我故意沒有告訴你，你其實是個第三者。”

陸……

那雙紅眸中流露出的悲傷，讓天想要撇開視線，可是這時候的莉莉應該在試圖找尋對方的眼中有什麼，明明早就有了預感。

“一定要，這麼殘忍的對我嗎？奈良君，明明今天是我們一周年紀念日。”莉莉終於放棄解開蛋糕盒子，但沒有如男人想像中的歇斯底里，儘管女人的靈魂已經在那搖搖欲墜，還沒有摔碎前就快支離破碎。

——我還以為天哥找我出來是為了……原來是為了告訴我這種事情嗎？

不，其實那時候他並不悲傷，也沒有痛苦，他……是的，就和陸現在一樣，他冷漠地看著陸，為了斬斷這個錯誤的關係。

“你想要什麼，我會補償你的，然後我們就結束了。”

“我只想要奈良君。”

那陸呢？

——我要天哥。

“你得不到我。”男人說：“我已經有妻子了，我不可能離開我的妻子和你在一起。”

——我根本不知道天哥要結婚了。

——我遲早要結婚的。我不可能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的，陸。

“我知道奈良君是有婦之夫。”滿臉淚痕的莉莉說出了男人意料之外的話：“就算這樣，我也想和奈良君在一起不可以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男人震驚地看著莉莉，那個曾經將他吸引的單純的女孩不知不覺竟然被他毀了：“你不是這樣的，莉莉。”

原本劇本是這樣的。

下意識想要逃離的天被陸一把抓住手腕，貼在天的耳邊道：“就算做小三也要和我在一起？”

“……”

“得做好覺悟啊，明明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因為脫離劇本，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天打了個激靈，怎麼也想不到陸的手竟然從襯衫下麵伸了進來。這不是PG-12級的片吧？

“你瘋了？！”想起來這還是拍攝現場，天忍著怒意低壓著聲音道。然而陸的手根本沒有停下動作，甚至天的襯衫都已經被撩開大半。

“既然你為我當了小三，那我也為你出軌一下吧。”

“停下……”

——我絕對不會放開天哥的。

“莉莉已經做好和我一起墮入地獄的準備了對吧？”

唇齒似乎越靠越近，不能再讓這個混亂的劇本繼續下去了。天抬起手臂放在中間將兩人過分貼近的距離分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地兩人的位置調換，將陸壓在身下，一句不要繼續了還沒有說出口，脖頸突然被環住，用力向下壓去，隨後是唇與唇的親密接觸，不只是如此，對方的舌頭甚至已經狡猾滴溜了進來。

“是的，奈良君。”

位置調換的瞬間，陸替天完成了莉莉的回答，嫣然一笑。

“我絕對，絕對不可能放開你的。”

最後的插曲自然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僅是劇本之外的情節發生，還有那不知道該不該被判定為forced to kiss的環節。女演員更是感到膽戰心驚，這演技表現和她剛剛對戲的七瀨陸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你沒事吧？！”經紀人就差沒有給七瀨陸來個當頭栗子：“你知道現在是公眾場所吧？你知道公眾賣淫罪判多少年嗎？！”

“太嚴重了吧？”陸露出驚恐的表情看著經紀人，然後又恢復平常的表情道：“這不是在拍電影嗎？”

“你也知道在拍電影啊？既然說是對戲就好好按照劇本來啊！”經紀人真的沒忍住狠拍了下陸的背，然後看向躲在角落臉色難看的天：“那個人就是你的哥哥吧？和你不一樣的姓氏，長得也不一樣，我差點沒認出來。”應該說都怪這小子很少說家裏的事情。

“你知道吧，我的哥哥是入贅的。結婚後就和妻子一個姓氏了。”陸冷漠道：“我們是異卵雙胞胎，不說的話沒有人會知道我們是兄弟，明明你看還是有地方長得很像的吧，就眼睛這裏。”

“是是是，那你能正常和你哥哥對戲嗎？再怎麼喜歡哥哥也不能在這裏表現出來吧，你看還有這麼多人看著，要是有人看出你和你哥哥……”

“這是在演戲不是嗎？這是你們給我接下來的劇本，而我只是按照哥哥寫出來的劇本乖乖表演，剩下的只是我自由發揮，不是嗎？”陸一臉無辜的說著。“而且我已經在忍耐了。”

陸看向在那閱讀劇本，眉眼中帶著惱怒的男人。他或許做錯了，但是……陸走到導演的面前，聲音剛好讓不遠處的天能夠聽到：“導演，接下來我還想和九條先生對戲，只不過這次我要演莉莉。”

這下連導演都開始猶豫了，畢竟這樣的安排實在是沒有必要，還浪費時間。陸只是繼續說道：“我覺得現在莉莉這個角色我不喜歡，我要調整。如果不行，那我就不演了，我不喜歡現在這個劇本。”

誰也沒想到七瀨陸居然是這樣一個無理取鬧的人，明明聽聞七瀨陸是一個對工作來之不拒，無論什麼工作都會細心完成的人，但是這又是金主要求的人，不能隨便教他滾蛋。所有人都陷入兩難的境地。

天走過來了，看著陸反而平靜道：“你還想怎麼演？不要給劇組帶來麻煩。”

“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真正的奈良和莉莉應該怎麼演，就算是九條先生，也不能無視角色意願私自決定劇情吧？”陸抓住天的手，直接走到片場中心：“來吧九條先生，告訴大家真正的奈良和莉莉應該怎麼演。”

陸在生氣。但天不知道陸在生氣什麼。他把他們兩的故事寫成了劇本，但是如果陸不出現的話，沒有人知道這是他們兩的故事。不會有人知道奈良和莉莉是他構建出來瞞騙世人的故事。

“放手吧，我不可能一輩子和你胡鬧下去。”

陸一怔，但是本該拒絕的天卻是認真的。陸張著口，抑不住身體的顫抖。

“你總是對其他人很溫柔。唯獨對我很殘忍。”

“莉莉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天動作憐惜地撫摸著陸的臉：“和你在一起是我珍視的時光，但我不能讓你毀了我的事業，我的家庭。我的妻子也很愛我。”

“你明明知道我已經愛上你！”

“那是我期望的，我想要你為我著迷，莉莉你做得很好。”

“不可能，我不可能放手，你要我怎麼放手？！T——”

嘴巴被直接捂上，身體被狠摔到床上，這下他們接觸的距離又即將變成0。天扯開陸的衣領，赤裸的肌膚直接曝光在聚光燈下，指尖順著陸的鎖骨滑下，將淩亂的領口挑得更開。

“你很好，莉莉。你的善良，你的溫柔，你的身體，都讓曾經的我為之著迷。”

“那現在呢？就算是現在，你也在為我著迷不是嗎？”顫著身體的陸卻用力地抓著天撩動的手，眼角不知何時微紅：“你明明離不開我。”

天沒有回答，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人一點一點貼近自己。

“就到此為止了莉莉。”

“我沒說可以結束！”

嘶吼爆發在天的耳邊，震得天的大腦嗡嗡作響，但讓天感到心頭一緊的是從那紅色琉璃中滑落的透明淚水：“你要拋棄我？可你要我怎麼離開你？你考慮過我嗎？”

“回到你以前的生活，當我從來不存在。”

“當你不存在？明明沒有你就沒有我！”

眼淚和笑聲融在一起，陸拽著天的衣領扯向自己，唇瓣磨著天的耳廓，低啞著聲音夾著誰都能聽出來的怒意與怨。

“我不在乎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是你騙了所有人，與我無關，是我先和你在一起的！是你騙了你的妻子！那你就要繼續騙下去！你不能離開我！你要繼續和我在一起，就算被全世界知道，你也不能拋下我！”

完了。

天的腦海裏只剩下這個想法。

他捧著陸的唇角勾起笑容。

“你愛我，我的……”

天回家了。他不可能再去片場。所幸後面這場戲之後的陸就變得很乖，也沒有接到再讓他去片場的消息。

“七瀨君表現得很好，導演對他的表現讚不絕口，就是……”

“就是什麼？”

“導演還說，後面再怎麼演，都沒有你和七瀨君演的那版好，應該說七瀨君後面再也沒有和你對戲的那種強烈情緒表現了。”

“……我知道了。等電影殺青的時候我再去吧，替我和導演問好。”

天掛斷電話，那天的最後一幕浮現在腦海裏。

“你早就知道是我。”

“因為我希望我第一部大螢幕是天哥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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