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不错。”

　　“这么说来，在黑市上倒卖魔药，幕后主使是泽内利公爵。”意识到自己是在对方的地盘，这么指着人不太礼貌，雀雀收回了手，却又不经意间抱起了胳膊。

　　“是沙迪克.泽内利。”将泡好的茶水放置在粉头发的少女面前，等候多时的伊兰.凯莱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即便如此，能以低于市价十分之一的价格购入魔药的地方，就只有我们这一家。而你的族人，因为矿难，急需大量的魔药救治，我说的没错吧？”

　　粉发少女不觉抓紧了自己的袖子，从她带着赏金冲到购买魔药的联络人面前，对方却将家书递交给她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是被彻底拿捏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对方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了窗外，夜幕下的猫聆族社区的那座灯火通明的建筑，映在那空洞的眼睛里，暖色的灯光也仿佛带上了冷意。

　　“同为王权暴政的受害者，本就该互相帮助……”

　　“受害者？”雀雀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这位泽内利少爷原本是王国大街上的孤儿，若不是公爵大人收养，他早在大街上饿死了，哪可能还有今天的权势？”

　　就他，也有资格占着受害者的名头？

　　“可如果没有十八年前的那场借讨伐魔女为名的党同伐异的战争，那家伙也不会失去父母沦为孤儿。”对方忽然回过头，空洞的眼睛迸出一丝如利剑一般锋利的光芒：“换作是你，你愿意用你的亲人的生命，换取所谓荣华富贵吗？”

　　“你！”对方的反唇相讥让她无从下手，除了紧攥双拳，任凭指甲一点点嵌进肉里。选择踏入那座建筑开始，为了她的族人，她已经做好了尸骨无存的打算。

　　除了妮卡姐，这里原本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地精族的混血儿。

　　让她的母亲怀孕的是不知身份的人类士兵。母亲生下她这个巨大胎的同时，就被无情的死亡之神带走，是地精族的父老乡亲一家一顿地将她喂养长大。

　　而地精族，由于十多年前与鳞人族的战争失利，不得不从温暖富饶的南方沿海迁徙到寒冷荒凉的西北荒原，又被当地的人类军队多次镇压。直到近年数个铜矿和魔晶石矿被勘探，而他们矮小的身材和敏锐的魔力感知能力极为适合在狭窄的矿道工作，这才得到与人类合作的机会，

　　虽然前任伯爵梅斯嘉.杰特克大人宣称领地之内的一切种族皆平等，但驻扎在地精族聚居地外监视他们的士兵从来没有撤离，与人族的冲突也永远得不到公正的结果。

　　她不是没有感知，梅斯嘉伯爵大人“意外发现了她的天生神力，破格推荐她成为见习骑士”，从一开始就只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手段，但父老乡亲们的期望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终于有了一种能够回报大家的养育之恩的幸福。如果她能成为骑士，就可以申请去往家乡家乡担任执政官，大家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可现在……

　　拳头悄然松了下来，与此同时，对方也从座位上起了身，将一个东西递交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推荐信。你对‘沙蛇’敌意颇深，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相信，不如眼见为实。正好泽内利府上的花匠有一人告老还乡，在他们顺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前，你不如就先以兼职为名在那里安顿下来，也能看看我们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战斗。”

　　“你只是一个见习骑士，没见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地下决斗场那种凶险的地方待久了，总有失手的一天。潘兰杞先生和你的族人们将你扶养成人，不是为了看你白白将生命断送在那里的。”

　　雀雀的心中不觉一震，她犹豫地接过了信件的一刻，某些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已然开始松动，但脸上依然冷笑道：“既然是族长伯伯的要求，那么我姑且可以接受。但若是让我去给你们做什么伤天害理，滥杀无辜的事，请恕我不能从命。”

　　语气虽冷，落到对方的耳中，却让他一直紧绷的脸却终于放松了些许。雀丘利.潘兰杞是地精族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更想不到魔女艾莉克特当天夜里就去往地精一族的居住地，与他们结成了同盟关系，并且趁看守士兵哗变之际，带他们离开了那个等死的地方。

　　但这样的事实，对前途光明的见习骑士雀丘利.潘兰杞来说，就是自己原本拥有的一个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生生在自己的面前破碎。

　　接受这些需要时间，自己这边自然少不得多费口舌。他还是第一次在给斯莱塔.墨丘利补习之外的时间说了这么多话。处理好这件事，他打算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要开口了。

　　不过，基本的待遇和保证还是要让她知晓。

　　“这点你可以放心，沙蛇有一套严明的管理……”

　　这些人事后勤的杂事，沙迪克本来是不让他沾的，意思是思虑太多可能会加速他身体的崩坏，连带帮忙写剧本的事也给叫停了。但自从他与斯莱塔、雀雀打了那场三对三决斗，差点不声不响地交代在沙迪克的房间，“沙蛇”一众才不得让他做点文书上的工作。

　　“听好了，现在开始你要是突然死掉了，你的工作就会没人交接，我们会非常头疼。知道了吗？”梅奇.玫伊咬牙切齿地吼道。

　　斯莱塔.墨丘利的烦恼，是自己总是被家人保护着，永远帮不上忙。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也有着一样的处境。

　　对于自己这个本就临近报废的人偶，不是应该在得到了他们需要的情报之后，就立刻丢弃吗？可只是因为自己受到了斯莱塔的重视，就被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的大费周章地救治和照顾，甚至无比昂贵的魔药可以当水一样无限供应。他至今感到困惑。

　　而更让他忐忑不安的是，他并不清楚，斯莱塔.墨丘利为什么会在意自己？以“凯莱斯小姐”的身份呆在她的身边的日子里，她一句也没有提到过那个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

　　直到昨天，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有了眉目……

　　片刻的走神，让他的介绍不经意停顿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到歉疚，可随即他才发现，雀雀居然也在走神。

　　果然是自己语气太平淡，已经无聊到让人打瞌睡了。

　　他破天荒地有种想要召唤能言善辩的沙迪克来救场的冲动，虽然这货人大概还在海上漂，回来也要先面见国王。但没想到，出神地望着自己递交给她的推荐信的雀雀，却忽然喃喃自语了起来。

　　“……决斗场那种地方，我是离开了，可留在那里的人，他们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伊兰沉默了下来。

　　突然，他腰间的通讯水晶突然闪烁起彩色的绚丽光芒。

　　“少夫人，不好了。斯莱塔小姐，至今没有回来！”

　　“什么？”他皱了皱眉头，冰冻一样的脸忽然生动了起来。她不是和佩特拉.伊塔在一块儿吗？他正打算问清楚具体的情况，对面的女仆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件事，就在刚才，那群斯莱塔小姐离开后不久，就突然聚集在别墅周围的那些奇怪的人，又突然撤走了。”

　　“哇，下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吗？”

　　“那当然，你以为那个小小的舞厅，就是我们‘福莱文’的全部了吗？”

　　随两个女孩穿过建筑背面一条狭长的内部通道，走到了光亮的尽头，视野瞬间开阔。目之所及，全是自己没有见过的魔导机器，有的像树，有的像盘子，更多的是四四方方的盒子，一个又一个的人簇拥在这些机器之前，像疯了似的敲打着上边的键钮，有的失落，有的懊悔，有的号啕大哭，也有寥寥几人看着不断从机器中吐出的一个个硬币开怀大笑，却又引来无数人嫉妒的目光。

　　魔法构成的“天空”，是初晨的灰蓝，掺着些许朝霞的橘，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时间永远不会流逝的地方。

　　而这样的一个地方，让那换上了有些紧绷的男士礼服的少女，霎时间忘记了刚才反反复复念叨的“要镇定，要冷静”的自勉，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东看看西瞧瞧，恨不得把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瞧个仔细。

　　风灵若在，她还会做出一点点姐姐的沉稳样子，叮嘱风灵不要兴奋得疯起来，但当风灵躲进手环，她就是风灵了。

　　两个猫聆族的女郎捂着嘴，看斯莱塔突然间眼睛整个都定在了魔导老虎机上，哭笑不得。只好走上去，一个替她整理了快要从礼帽上掉下来的发辫，一个指着一旁的投币口说：“想玩的话，得去这一层的前台兑换福莱文币……”

　　没想到，男装少女忽然伸出手，指着一个正在向她陪同的客人介绍玩法的兔女郎，皱起了眉头：“那位小姐，好像脸色有点……是身体不舒服吗？”

　　两个女孩定睛一看，立刻瞧见了那个轻浮的客人越发猥琐地凑近那味姑娘，担心节外生枝，连忙一左一右拽着想要上前询问的少女，往另一处向下的楼梯。

　　“她是接引女郎，碰到这种事很正常的。”妮雅芙一边走，一边朝着一旁的一个看场子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但是有老大的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们才不是外边那些真正出卖色相的家伙。”

　　“走啦走啦，这层只是小打小闹的东西，再往下，那才是高贵客人们真正的乐园。”

　　“可是……”斯莱塔实在不好挣脱，担心自己控制不好力度让她是受伤。直到她回过头，瞧见刚才那那个看场的人发现了不对，招呼同伴走过去镇住了那个轻浮男子的恶劣行径，她这才放下心来。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鼻而来。可她正要去寻找香味的来源，却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都变了样。

　　“欢迎来到‘福莱文’决斗场。试问今晚，您选择了哪一位决斗英雄？还是打算自己成为今夜最瞩目的英雄？”

　　“诶？”

　　这里也有天空，飞过的却不是鸟儿，而是一条条游鱼。这里是建在海底的？斯莱塔忍不住心中惊叹，随即，她就看到了环绕在四周的十二根手执金戈的女神石像柱，栩栩如生。那高耸入云的冠冕上，都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高品质魔晶石，多半就构成了这隔开海水与内部空气的魔法阵。

　　而石柱往里，便是一个形制与中央剧院一模一样的巨大的圆形剧场，却又远比剧场奢华，无数的奇珍异宝，名画雕塑点缀其间。

　　自然，这剧场中央所上演的也不是缠绵悱恻的爱情，而是殊死的厮杀。

　　“决斗场嘛，当然是供人决斗的地方。谁叫国王不准非法决斗呢？”

　　合法的决斗必须有专门的见证人提供专门的魔法场地，可阵地魔法消耗魔力相当之大，魔法天赋本来就稀缺，这世上哪能找到这么多合适的家伙来当见证人。这条法令的本意也许是为了减少私斗，但本就不完善的法令无法解决所有的矛盾，人们便总有决斗的需求，也就催生出了决斗场这样的灰色地带，专门为决斗而存在。

　　但当这种本就危险的东西，沾上了赌，一切也都变了味。

　　此时，正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结束的时刻，一位看上去十分青涩的少年，倒在了一位通身是伤痕的老人剑下，他不是败给了对方的剑术，而是败给了自己的轻敌冒进。

　　裁判，也就是决斗见证人宣布了老者的胜利，四周的观众席上骤然爆发除了激烈的喝彩，也有气恼不甘的咒骂，那多半是将赌注压在了那位年轻人身上的家伙。

　　一片喧嚣中，只有那作为胜者的老人神情严肃地凝视着被一副担架匆匆抬下去的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为消逝的年轻生命送行。

　　决斗魔法的结束，是其中一方的灵魂不存在于魔法阵地内，如果不想死，跳出决斗圈认输，或者被对决的人或者魔兽打出圈来，也算作失败。决斗场内，也设有这样的区域。

　　但当双方为了能够一夜暴富的奖金和赢得赌注，已然杀红了眼，留给他们的生路，就成了摆设——决斗的失败者往往非死即残。

　　“不是走投无路的赌徒，谁会真的走上那个玩命的决斗场？”在观众席的角落四处张望的妮雅芙瞥了一眼决斗场：“这不，玩脱了，没命了。”

　　“……”斯莱塔噎住了，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至今没法忘却，再也见不到精灵们的那天。但死亡，却对在这里工作的她们来说，是每天都上映的戏码。

　　而以雀雀的情况，她来到这里，最有可能做的事，就是走上决斗台。

　　“那个，请问，可以、能不能，带我去决斗者的地方看看……”

　　“哈？您要去那儿？”只顾着跟先来到这儿的姐妹打听盖尔.杰特克的下落的萨曼莎扭过头，心里直骂妮雅芙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斯莱塔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刚想要和她描述雀雀的长相，又立刻想起了盖尔前辈也在这附近，可不能让他知道有个见习骑士违反骑士守则，缺席日常训练，到这个说是“地下”，但实际上是在海里的竞技场参加决斗。

　　“我，我想看看，我能不能也上去试试……”

　　“这可不是在玩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妮雅芙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但是墨丘利小姐，决斗者活动的区域在更下方的一层，那里的总管我们不是很熟，我得先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加上你一个。”

　　“太好了，谢谢！”斯莱塔连连鞠躬。

　　萨曼莎却气得一把将同伴拽到了一边。

　　“你这是在干什么，就算她的魔法很强，但小孩子要玩火，你还要递火不成？”

　　“你的想什么？”妮雅芙火气也冒了上来，捞过萨曼莎的脸，就贴着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道：“这丫头跟那个杰特克骑士长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至少也是情侣。多半是被冷落，想干点什么危险的事，博取关注呢！”

　　萨曼莎不觉一怔。

　　“你在这里看住了她，我去通知那骑士长来领人。”

　　看到同伴麻溜地跑了，萨曼莎看了看她消失的地方，又瞧着身边忧心忡忡，面露焦急之色的斯莱塔，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斯莱塔小姐。”

　　“嗯？”被叫到的少女歪了歪脑袋，等着她说话。

　　“……额……其实……您这样，可能并不是很好……我是说……如果您不是救了我妹妹的恩人，我本来是不想多言……毕竟，我在这种地方待久了，见识过的很多人。因此对于男性的想法，我也是自认为了解得更多一些……”

　　“诶？”斯莱塔一头雾水，但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更加认真地听了起来。

　　“就是，一个稍微正直的人，对身处险境，需要帮助的弱者都不会坐视不管。而如果是与自己有关联的女性，更会将保护她视作自己的责任——但，这并不一定是喜欢，只是道德感和保护欲的共同作用。”

　　“但是这也让有的人，习惯于让自己置身险境，就为了能得到心上人的关注，让他答应自己的无理要求。诚然，对方为了安抚她们的情绪，会选择妥协，但这也是在消磨对方的包容和期待。最后覆水难收的时候，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萨曼莎的脸忽然有些发烫，她作为决斗场的接引女郎，还是猫聆族的人，是再卑微低贱不过的人，居然敢试图教一位贵族小姐与男友的相处之道？

　　“……这些都只是我朋友身上发生的事，您就当我随便说说……斯莱塔小姐？”她紧张地捏了捏衣服上的兔毛装饰，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对方生气。

　　可抬起眼帘，却忽然看到了一双震惊的眼睛。

　　“是……是这样的吗……”一时间，少女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低下头，嘴里反反复复，全都是：“……难道只是这样……只是因为我当时……”

　　萨曼莎眨了眨眼，看她的反应，怎么感觉好像她和她那位心上人，互相都不是很熟的样子呀？难道是包办婚姻？能跟公爵之子相匹配的还能有谁？还是说……

　　猫聆族少女也不敢妄胡乱揣测，连忙补充说道：“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喜欢这样，呃，像我的母亲，她就很喜欢在父亲回家的时候藏起来吓唬他，但是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的……”

　　她哪有什么父母，她们一干姐妹都是被一位占卜师婆婆养大的。这些都是给妹妹读绘本时看到的情节。

　　见男装的少女懵懵地抬起头，将信将疑，萨曼莎索性心一横，脸上挤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斯莱塔小姐，既然你心有疑虑，趁着妮雅芙还没回来，不如我们来占卜一下吧？”

　　“诶？你会占卜魔法？”斯莱塔惊呆了。姐姐素来对占卜魔法不感兴趣，说是“问神不如求己”，她的藏书阁里奇怪的小说很多，占卜魔法却一本也没有。

　　“呵呵，把我养大的婆婆，就是一位占卜师。在这儿等着，我去拿星盘。”猫咪的耳朵动了动，猫耳的美丽少女嫣然一笑，转身而去，斯莱塔不由得看呆了。

　　不过，斯莱塔并不知道，占卜魔法的准确性不仅取决于解读占卜结果的能力，对魔力的洞察力也必不可少。

　　萨曼莎自然是没什么这种天赋的，不然她早就被佩尔家创立的魔法师协会招揽了——这也是这个国家唯一一个不问出身的机构。

　　但她自信，自己可以再解读的时候，稳住斯莱塔的情绪，并且从斯莱塔的口中套到更多的信息，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真是个头疼的家伙。”她在服务总台，找到了一块用作娱乐物件的星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陪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可头疼的，我那儿才是一团乱麻。”就在这时，另一个熟识的姐妹正好了过来，要了一杯鸡尾酒抱怨起来：“先是上边突然递了一张纸条，老大一下子就把一大半的人都调了出去，害得看场子的人都不够了。没想到紧跟着杰特克和佩尔的两个骑士长一个接一个地跑了过来，尤其是那个杰特克大少爷，带着仨手下，逮着个人就盘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符咒……”

　　“领班就是这样啦，能者多劳嘛。何况这么忙也只是特殊情况。”萨曼莎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些派出去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领班姑娘不屑地撇撇嘴：“我只是一个负责接待的弱女子，哪可能知道上头的秘令。只知道是到一个少爷的别墅去……哎，你瞧，他们不是回来了吗？现在去问问不就好了。”

　　远处，果然有一群眼神颇为凶狠的人，突然从出通道口出现。可萨曼莎却把头一扭。

　　“不了……我先回去了。”

　　“萨曼莎，你不能总是逃避问题！”

　　“我不是逃避……我不能让我的客人等太久——”萨曼莎的声音突然停顿住了，灰蓝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

　　一大群决斗场所豢养的打手，匆匆朝她们走来，又错身而过。

　　而在前面毕恭毕敬为他们领路的，是妮雅芙。

　　“先生，您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看台的角落里，少女仍旧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看到决斗场内的厮杀，她担心着可能即将上场的好友，看到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说起来，他也在这里呀。

　　回过神来，她恍然意识到，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兔子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脱离那个随时暴露身份的危险境地——因为他和姐姐、沙迪克他们是同盟的关系，他不过是出于帮助朋友的道义。

　　只是自己一直沉浸在对方不是敌人的喜悦中，从未发现，

　　或许，他真的只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所以，当自己装晕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在顺着自己心意，说着自己最想听到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么过分的要求，也没有拒绝。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说起来，除了对方的立场，其余的，斯莱塔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从来不了解自己口中“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好像天上飘下了雪花，朦胧了整个世界。刀剑碰撞的声音和观众的喝彩，也渐渐远了。思虑过多，也会头晕眼花吗？

　　只有一声声的脚步，在一点点地在靠近自己，伴随着越发浓郁的异香。

　　脑袋，越来越重了，眼皮也越来越沉。这是怎么回事？她感到不对劲，努力想要撑开眼睛。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想要寻求答案的人。

　　“你还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呀……”

　　好奇怪，一样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陌生。她眼前一黑，终于扑进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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