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归，俩人还是绕到了画室的后门，趴在窗户上往里望了一望。许是自由练习时间，老师当真不在画室。而且可能是因为蒋安今天做的事情太出格，他的身边一圈都没什么人，大家都把自己的画板挪得理他远了一点。

这让张天心下安稳了，再没有什么顾及，活动了两下手腕，大步流星地迈进了教室。

坐在门口的同学被这个大高个吓了一跳，下意识问：“同学你找谁？”再仔细一看，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张天？不是啊，张天哪来这么高大个儿？听说他有个弟弟叫张明，该不会这就是吧？

十四五岁长这么个身材，该不是吃化肥长大的吧？

这边有点动静，同学们下意识往过来，就见得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大高个，就站到了蒋安的面前。

蒋安是吓了一跳的，眼前这人长得跟张天一模一样，但绝对不是张天。他也没见过张明，就怀疑是张天的双胞胎兄弟了。

这么个大个儿站到面前，确实是有压迫感的。尤其是美术生们坐的那个小凳子也不高，张天明往他面前这么一站，蒋安的头也就差不多跟张天的裆部差齐平。

而且张天明站得太近了，俩人之间距离也就十厘米左右。

蒋安直到，这是来报复来了。他也怕挨揍，怯生生唤了一声：“你……”

这话音还没落下，一只四十九的大鞋底子就蹬在了他的胸口，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脑袋磕在教室墙面上，发出“咚”的沉闷一声。

吓得好些个离得稍微近一点的学生，全都站起身来躲避，生怕被卷入无妄之灾。

蒋安疼得都发不出声音来了，抱着脑袋弓着身子蜷在地上直哆嗦。

张天明不打算放过他，伸手一拽，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扯起来还不算，换了只手攥住蒋安的衣襟，竟然把他提得双腿离地了。

别的学生不知道张天明的身份，但是刘子涵多少有点猜测。他倒不是怕蒋安怎么着，就怕张天张明兄弟俩把人打坏了，要担责任。于是刘子涵上前去拉架。

“别打了！别打了！”刘子涵拽了两下张天明卫衣的下摆，“你这么大的劲儿，再给他打死就出大事了！”

张天明听这话，转头看是刘子涵，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要他们就这么放过蒋安，又觉得不甘。

兄弟俩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人，骂道：“王八蛋，滋味好受吗？”

蒋安哪里说得出来话，一个劲儿地晃脑袋。张天明也不管这么多，把他丢在地上，又拎起他的脑袋，狠狠按到了旁边涮笔的水桶里。

早上刚来的时候，是新打得水，溅到张天身上不那么干净罢了。

现在这桶里的水，那都涮过许多颜料了，脏成灰突突一团，带着股颜料难闻的气味。蒋安猝不及防被按进去，还呛了口水。

“你稀罕别人的颜料是吧。”张天明寻到了早上过来时准备好的颜料盒，仍放在那里没人动过，他拿过来直接盖在了蒋安的脸上，掰开他的嘴往里塞。

蒋安反抗不了，嘴被掰开了舌头却还下意识往外顶。张天明干脆是挖了一大块颜料怼进他的嘴里之后，直接按住了他的下颌，捂住了他的口鼻，逼着他吞下去。

旁边刘子涵看得焦急：“你别……哎呀！你别给他打死了！”

“放心，死不了，让他尝尝什么滋味！”张天明恶狠狠地啐了一声，站起来又踢了蒋安一脚，“小王八羔子，老实了吗？”

实际上，张天明刚才那一按，让蒋安的牙铡到了舌头尖，破了不小的一个口子，现在都讲不出话来了。

“老师来了！”忽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声。

原来早在张天明站到蒋安身前的时候，就有学生跑去办公室找老师了。一来一回快得很。

张天明见蒋安已经被打得足够狼狈了，也就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教室。

而画室老师匆忙忙跑回来，却只看到走廊转角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高大背影。

张天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走在操场上，深呼吸了两口，只觉得心旷神怡。

“你一会儿还回画室吗？”张明在脑海里问张天。

“不回去了，就这样吧。”张天想了想，“刘子涵和老师会帮我收拾东西的。我今天逃一天课。”

“那你要做什么？”张明问。

“不知道……”虽然出了气，但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你呢？你本来打算干什么？”

张明笑了：“你知道的，我周五晚上就把周末作业写完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游戏在玩，所以……咱们不如出去玩儿吧？”

“那就先回家。”张天想着，“咱们俩先把衣服换了。”

“换衣服干嘛呀？”张明晃了晃脑袋，“我说的是‘咱们’出去玩。”

这些对话看起来有来有回，实际上在兄弟俩的脑海中，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兄弟两个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从来没有在合体的情况下去外面玩耍过，如今有了这个完美合体的形态，能够见人了，为什么不出去玩玩呢？

于是他们就乐呵呵地去逛商场了。

他们发现，这个世界对待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有鉴于他们的人高马大，所有人都对他们客气了很多。在地铁上，老头子叫年轻人让座，都瞄准那些看着就很年轻的孩子或者是羸弱的成年人。目光根本不敢忘他们这边瞟。

在奶茶店排队的时候有人加塞，他们拽着那个人的领子把他薅出队伍，那个人回头看了一眼，把即将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

甚至于在商场游戏厅抓娃娃的时候，还有女大学生过来要加他们微信的。兄弟俩虽然有手机，但还是亮了一下手上的手表：“姐姐我才上初三，你有小天才吗？咱们能加个好友。”

看着女大学生落荒而逃的样子，兄弟俩装作懵懂的样子，却是在心里笑开了花。他们的恶趣味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然了，也不是事事都那么顺心的。毕竟兄弟俩的口味有很大的不同，在饮食上还是出现了纷争。当他们共享一个身体——尤其是一个脑袋的时候，吃什么喝什么就成了个大问题。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还算是说得过去的解决方案。变小之后轮流掌控身体来吃喝。

张天喜欢喝海盐柠檬水，张明喜欢伯牙绝弦，那就都买了。然后到商场的卫生间去，先变成张天掌控身体。他们的身体迅速地缩小了，变成了平常的模样。特大号的衣服挂在身上多少就显得滑稽了，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原本到膝盖的短裤现在看起来像是裤裙，把腰带拉得很紧之后，宽大得卫衣垂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受摇滚音乐影响颇深得嘻哈少年。

张天对着商场的镜子打量了自己一会儿之后，觉得也还行。

然而还没等他的饮料喝到一半，张明就蹦出来抢身体。为了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一米六暴涨到接近两米，张天还是在张明开始争抢，他们的身体出现变化之后选择了退让。

张明直接打开了伯牙绝弦，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感慨道：“这才是好喝的东西，那个海盐柠檬水，又酸又咸还带点苦味，我都尝到了。一会儿你把肚子喝饱了，真正好喝的东西就没处放喽。”

对的，这也是他们完全融合之后的困扰之一。即便是由一个人掌控身体，但是感官还是会同步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兄弟俩在外面足足玩了一天，直到天擦黑了，他们才乘着公交车回家。

玩了一天，多少也累了，他们变成人高马大的形态，坐在后排最角落的位置，头靠着车窗刷着手机。一边看着无聊的短视频，一边打着哈欠。

在还有一站地就要到家的时候，兄弟俩忽然觉得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们可太熟悉了，每次他们解开合体的时候就是这样。

但是现在他们的意识相互沟通，能够感觉到对方都没有想要分开的意思。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是准备开始分裂了！

这可是在公交车上！不单是众目睽睽，更是有监控在。万一他们分裂的画面被拍下来，传到网上，他们两个怎样都未可知，他们父亲的学术生涯也可以说是彻底到头了。

于是兄弟俩尽量克制着，就还有一站就到家了，总共也用不到两分钟——至少坚持到下车再说。

兄弟两个忍着皮肤上阵阵刺痛，同时也是强忍着那种即将分裂的感觉，拼尽全力不在车上暴露出两个脑袋的样子。

人们只能看到一个身高体壮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伙，一路踉跄着从车的最后一排来到了下车口。两手扶着栏杆，浑身上下直哆嗦。

有个热心的大姨站起来，离进了瞧，发现这孩子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她就关切地问：“孩子没事吧？怎么了？用不用去医院啊？”

“没事……”张天张明讲话也些微含糊了起来——在嘴里他们又分成了两条舌头，“我马上到家了，下一站就是我家……”

“可是你……”这位女士眉头微蹙，“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需不需要把你送到家呀？我跟你一起下车，先把你送回家好吧？”

“不用不用！”兄弟俩听到这个话，只觉得脑袋在物理意义上都大了一点，连忙拒绝，“我可以的，不麻烦您……我马上就到家了，到家了。”

正说着话，车慢慢停在站点。张天张明猛地窜出去，也不给那位热心的女士反应的机会，踉踉跄跄一路小跑奔着小区门而去。

路过小区的门岗，兄弟俩再也坚持不住，两个人的脑袋已经彻底分离开来。为了不被别人瞧见，他们一头扎进了小区的绿化带里。

感谢这是个高档小区，园区绿化做得非常不错，低矮的灌木配合着高大的乔木组成了足够厚实的屏障，足以遮挡来往的路人的视线。

这个时间点，小区里的人不多，但是兄弟俩还是能听见，有遛狗的跑步的，以及吃完了晚饭散步的人从绿化带外走过。

而兄弟俩甚至是连两个头共用一个身体的形态都维持不住，直接在衣服的束缚下分裂成了两个个体。

即便是四十九码的篮球鞋，也盛不下两双肉肉的小脚。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帛声，这双鞋走完了它短暂的一声，沿着缝合线碎裂开来。而兄弟俩的衣裤，却因为质量足够好，紧紧地绷在了兄弟俩的身上。

但是再怎么宽松的衣裳，设计出来也是给一个人穿的。兄弟俩分体之后，张天的前胸贴着张明的后背，俩人的脖子都被这件卫衣的领口勒得死死的。裤腰更是不必讲，绒线的腰带第一时间绷断，松紧带也被撑得没有弹力可言。他们的腿紧贴着，没有一丁点活动的空间。

这里距离家门其实不远了，但问题是现在这样，他们俩完全没法活动。而且从这里到家，绿化带也不是一直连着的，他们非常有可能被人看见。

这可怎么办？张天和张明顿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一直在这儿躺着。一来说泥土地躺起来确实是不舒服，再者他们怀疑自己这么待着时间长了会被衣服裤子勒死。

“你喊口号，咱们一起动。”张天说，“就像咱俩第一次合体的时候那样，要不然咱们可回不去家。”

“行！”为了回家，张明也是点头答应，“但是咱们暂时不能站起来，要是被人看见了也没法解释。先摸到家门附近吧。”

于是乎，张明喊着口号，兄弟俩手脚并用，弓着身子，在地上蛆一样的一点点向前移动。不过动作幅度还不能太大，因为他们的衣服勒得太紧了，动作幅度太大可能会撕裂。到时候他们确实是挣脱了束缚，可也得裸奔回家了。

一边往前爬着，张天一边抱怨：“当时我就说要回家，看你出的馊主意，非说要出来玩儿。现在可好了，咱俩闹得这么狼狈。”

“你放屁！”张明直接就骂开了，“咱俩谁也别说谁，说得好像我提出建议之后你不同意似的？再者说咱们俩也没合体过这么长时间，谁知道合体时间太长了之后会分开？你有这个准备，当时你为什么不强硬一点直接说回家？那不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玩吗？”

“那还不是你在玩游戏厅抓娃娃花了那么长时间？”张天不乐意了，“我都说了你菜，根本抓不上来，催你走。结果一个娃娃都没到手，在那儿干耗了两个小时！”

“你好！你看见人家陶艺馆就走不动路！”张明也揭短，“人家都是小情侣去那块儿，就咱俩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画得好呢，说捏个老虎捏成坨屎……卧槽你怎么硬了？”

虽然因为身后的感觉，张明惊讶地问了这么一句，但是转念一想，张明也想通了这其中的道理。

张天的小鸡儿本来就紧贴着前面自己的屁股沟，又被衣裳捆着，躲无可躲。这么一活动起来，来回的摩擦，换做是自己，也得硬起来。只是张天这么一硬起来，张明脑子里也难免想入非非，他的小鸡儿也在本就局促的裤裆里硬挺了起来，被布料勒得生疼。

于是乎，他们活动起来就更小心了。同时也不再吵架，只是气氛一是变得旖旎起来。两人慢慢爬着，呼吸也越来越重。

平常走路两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兄弟俩居然爬了足足有十六分钟。滚了一身泥土的兄弟俩这才是来到了绿化带的边缘。只要再过一条马路，就是他们家的院门了。

兄弟俩一个看着左，一个望着右，又观察了几分钟，确定是没有人在路上，这才是艰难地相互配合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由张天低声指挥着“左右左右”企鹅似的迈步，这才是来到了家门前。

按下指纹锁，兄弟俩又进了院子，瞧屋里黑黢黢一片，只有外壁灯亮着，他们这才是放下了心。这说明他们的老父亲张卫民还没回来，他们还不至于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父亲面前，也就不用跟他解释什么。

这么想着，兄弟俩一点一点挪进了屋。来在客厅就再也忍受不了，张天张明往反方向一挣身子，他们身上的衣服裤子就在“呲啦呲啦”声中碎成了几块，兄弟俩也终于得以摆脱了舒服，可以痛痛快快喘喘两口气。

只是他们的小鸡儿都还硬着，脸都红彤彤的。

张明从地上摸索起踹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键划开了家里的灯。在开灯的一瞬，兄弟俩都被吓得软了下去。他们本还红扑扑的小脸霎时间变得雪白。

只因为张卫民就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赤条条的两个儿子。

“爸……”张明怯生生唤了一声。

“您在家怎么不开灯啊？”张天则是脸上带着些谄笑，想要蒙混过关。

张卫民仍然是不开口，就这么盯着两个孩子。叫他们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手不自觉地就挡在身前。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张卫民终于开口：“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张天在画室和同学起了冲突，找了外校的人到画室去打人。被打的那个孩子受了些皮外伤，最严重是被逼着吃了一大口颜料，被送到医院去洗胃了。还有就是舌头上破了个不小的口子，一段时间内说话会大舌头。

“小孩子嘛，闹点矛盾动起手来很正常。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是很老实，冲动鲁莽做事不考虑后果，这我都能理解。

“我不理解的是，你们俩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们觉得你们兄弟俩能合体很好玩是吧？这是要命的事情！”

张明低着头不说话，张天却还想分辨：“爸……我们……”

“你说话之前先把这个视频看了，”张卫民打断了张天的话，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翻开，屏幕面冲着兄弟俩，“这是张天你画室的老师发给我的视频，截取自画室的监控录像。你们想好了再跟我说话。”

视频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监控拍到了张天明在画室里殴打蒋安的全过程。只因为张天明人高马大又胖又壮，在全都是初中生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扎眼。

兄弟俩看到视频，全都把脑袋沉了下去，不再言语了。

“说话呀，”张卫民伸手敲着茶几，“你们俩平时不是挺能说话的吗？”

而回应张卫民的，仍旧是长久且尴尬的沉默。

张卫民深呼吸了几口，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又问：“第一次合体成这样，是什么时候？说话！这是要命的事情！”

“就……一个礼拜左右吧。”张天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像极了刚被逮住的贼。

“开学前……”张明也跟着讲，似乎是生怕因为自己不说话，闹得更大的罪过在头上。

兄弟俩用余光瞟着，能看得出来张卫民的脸色非常难看。

张卫民也是过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这才是勉强平心静气地继续问：“你们从分开之后经常合体吗？”

“也不是……特别经常……”张明讲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就是后来……就合体成这样了……”说着他还伸手一指电脑屏幕——那段视频一直在循环播放，让兄弟俩颇为尴尬。

张卫民想了又想，然后问：“所以暑假给你们第一次注射药物以来到现在，每一次家里的监控断线，都是你们在尝试合体，对吧？行了你们不用说了我自己有答案了。

“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你们还带着谁，动了那台机器？

“别想着狡辩，我在数据后台查到了嫁接机器的使用记录。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兄弟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先开口，到最后还是张天先没顶住压力，在张卫民严厉的目光中，怯生生地讲：“就……刘子奇和刘子涵……他们发现我们能合体之后，就……就也想要合体。”

“所以……”张卫民只觉得血往上涌，头都开始痛了起来，“我实验室里，被用掉的那两瓶药，也是用在刘子奇和刘子涵身上了？”

兄弟俩又对视了一眼，而后面向张卫民，还是点了点头。

张卫民也是点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晃了晃脑袋，拄着膝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绕过沙发晃悠悠往前走了两步，吓得兄弟俩齐齐往后退了些许，都退到了玄关里。

张卫民这才是一抬手，指向兄弟俩身上的泥土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天张明支支吾吾好半天，你一句我一句，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张卫民听了只觉得头更疼了，捂着脑袋揉了好久，这才是一声长叹，说：“行了，你们弄得身上这么脏，先洗洗然后休息吧。明天，无论如何，早上把刘子奇和刘子涵给我叫过来，我要给你们做个细致的身体检查。”

兄弟俩都愣在原地了，心想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放过了？不能够吧？

张卫民看兄弟俩赤条条站在原地发呆，更觉得心中火气上涌，咬牙切齿地骂道：“两个小王八羔子，还不滚去洗澡？非要揍你们一顿才痛快吗？”

兄弟俩再不敢在玄关停留，忙不迭跑到楼上去了。只留张卫民一个人在客厅里，沉吟了许久。

他先是看看笔记本屏幕上，兄弟俩合体之后殴打蒋安的视频，然后又踱步到玄关附近，看着地上散落的衣服碎片，不自觉就落下两滴泪来。

也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张天就给刘家兄弟两个打去了电话。就说他们俩也合体的事情，在老父亲那里败露了。要刘家兄弟明天早上务必过来，做个身体检查，以防不测。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们之间做爱的事情还没暴露。要不然可能他们兄弟俩就被打死了，没机会打这通电话。

而且张天还说，要是他们不来，张教授可能就找过去了。

本来不过是张天张明睡不好觉，这一个电话打过来，刘子奇和刘子涵也是惴惴不安了一整夜。但是还能怎么办呢？莫非要等到正主找上门来，直接跟他们的父母谈吗？

给刘家兄弟去了电话，张天转头就埋怨张明：“事情闹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张明本来趴在床上闷闷不乐着，一听这话翻身下床：“怎么就怪到我头上来了？”

“要不是你撺掇我非得去揍蒋安一顿，咱们俩合体的事情，也不能暴露给咱爸。”张天一掐腰，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不让咱爸知道咱们还能合体的事情，他也不会去查那个机器的使用记录。你说咱们暴露了是不是全都怪你？”

“哦，现在怪我了，你说这话不丧良心？”张明坐起身来，把床头柜拍得碰碰响，“那不是为了给你出头，替你撒气么？你要是不想着出这口恶气，你怎么会回家来找我？

“再者说了，我又没去过你画室。你画室里有监控你自己不知道吗？被拍到还是我的错了？分明就是你的责任！”

“我被欺负了，我还不能反抗了？”张天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张明冷笑一声：“那你回来找我做什么？你自己解决问题不就好了？咱就不说这个事，初二的时候……”

吵着吵着，俩人就把以前的旧账翻了出来。

吵架最怕就是翻旧账，那注定是没完没了，越吵越厉害的。兄弟俩这也是许久没这么吵过了，只觉得血气上涌，到了面红耳赤的时候，就直接动起手来。

他们俩从小闹到大，打架也是家常便饭，互相撕扯对方的衣裳，攥住对方的手臂，摔跤一样在地上翻滚。撞倒了床头柜，碰翻了学习桌……

张卫民听见楼上乒乒乓乓的动静，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是板着脸大步流星上了楼。推了下两孩子的房门没推开，他就转身去找了备用钥匙。打开门来，见到俩孩子都倒在地上，掐着对方的胳膊不松手，脚还盘在一起较劲。

张卫民上前去，扯住俩孩子睡衣的领子，把他们从地上拽了起来，强行分开：“干什么？干什么呢！还嫌闯的祸不够大？你们要打是吧，来，打！我松开手，你们当着我的面打，打死一个才算完的，打！”

张卫民当真松了手，叉着腰瞧着两个孩子，胸口一起一伏，脸色阴沉。

俩孩子当真是不敢再动手了，都低着脑袋不说话。

“不打了是吧。不打了就给我睡觉。”张卫民咬着牙说，“我再听见什么动静，我不管是谁挑的头出什么事，我把你们俩腿打断。听懂没有？”

张天和张明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张卫民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久，这才是离开兄弟俩的房间。

张天张明轻吐出一口气，再一抬头看见自己的孪生兄弟，齐齐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那半边床上，背对着对方躺了下来。再没什么动静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刘家兄弟两个找了个借口说是到同学家一起写作业。而来到张家门外的时候，他们一时竟是不敢去叫门。按门铃的手抬起来又放下，俩人在院外徘徊了足有十分钟。

到后来居然是张卫民在监控里看到门外这两个人在这徘徊，直接走出来迎他们两个了。

刘子奇和刘子涵的印象里，张教授一直是一个很慈祥的长辈。他们俩也是头一次看见张卫民这个脸色，阴沉铁青似乎随时都要滴下水来一样。

“进来吧。”张卫民招呼他们说，“时间紧，快一些。”

刘家兄弟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跟随着张卫民，一路来到了别墅地下的实验室当中。

刘家兄弟俩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实验室。这回他们跟在张卫民身后，可不敢再四下打量，一路低着头，直到瞧见张卫民停下了脚步。

“衣裳脱了吧。”张卫民转回头来看向刘家兄弟俩，“内裤也脱了，什么都别留在身上。”

兄弟俩有些诧异，这么一抬头，却是正瞧见张天张明完美合体之后人高马大的身子，正躺在一张手术台一样的床上，身上连着各式各样的电极片，旁边有个他们一看就觉得很是贵重的机器在“滴滴”作响。

昨天刘子涵看见张天明的时候还只是怀疑，如今看他躺在那张床上，这才是肯定了心里的猜想。张家两兄弟果然已经能够完美合体，两个脑袋也彻底并成了一个。

与此同时，看到兄弟俩完全合体之后胯下那根硕大的肉棒，也让刘家兄弟俩隐隐觉得菊花作痛。心下不由得想，这么大一根肉棒，勃起了之后该怎么插到后面？那还不得把菊花撑坏了？

“不要磨蹭，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卫民打断了兄弟俩的遐想，催促道，“别害怕，只是常规检查，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最多抽个血而已。这对确认你们的健康状况非常重要。你们也不想因为合体闹出什么疾病或者器官衰竭吧？”

刘家兄弟本就是心虚，又听了这话，再无什么奈何，一言不发地脱了个干净，等候着张卫民的安排。

就像是常规体检似的，张卫民先是量了他们的身高体重，又抽了他们的血。再要求他们合体，再测了身高体重心率血压和一大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大多数的检查，他们都看不懂。

而张天张明也跟他们做着同样的检查。像是浑身贴满电极片躺在那里的待遇，刘家兄弟也享受了一番。

繁复且细致的检查涉及到方方面面，自然耗去了很长时间。到中午的时候张卫民甚至点了个外卖。五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另外四个胖小子赤条条的，围坐在一张桌子边吃饭，全程所有人一言不发。这个画面诡异极了，这个氛围尴尬得四个孩子脚趾快把地板给抓漏了。

终于，一直到了下午快三点钟的时候，张教授说所有的检查全都做完了，检查结果可能还要等上一两天。

到这时，四个孩子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劫算是度过了。

张天和张明擦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就要在实验室的门口把衣服套上，却是被张卫民抬手给阻止了：“咱们还有账要算，衣服就先别忙着穿了，免得一会儿不好收拾。”

张家兄弟闻言，动作一滞。张天腆着个笑脸，像是要唤起张卫民的父爱似的：“爸……”

“哎！”张卫民也笑着应了一声：“你们别想着蒙混过关。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们一直瞒着我，还把别人家兄弟拖累进来，你们最好就盼着我不会一时失手打死你们。”

这话一出来，张家兄弟两个齐齐打了个哆嗦。

至于刘子奇和刘子涵，则是因为眼前这个颇为尴尬的气氛，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这衣服拿在手里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张卫民转回头来看了刘家兄弟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扬了一下下巴：“你们把衣服穿上吧，上去再聊你们的事儿。”

一行五个人，又这么离开了实验室回到客厅里。张卫民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运气，四个孩子两个穿着衣裳两个光着腚，在他面前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张卫民思量好久，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刘家兄弟：“牵连到你们两个，虽说大面上是张天和张明的错，可我也难辞其咎。也不妨跟你们直说，这样的实验不合法，也不符合科研伦理。我是不希望这件事暴露出去的。

“但是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跟你们的父母保密。出于最基本的道德和人性，我也必须把你们的状况，告诉你们的父母。后续无论发生什么我必须对你们的父母有一个交代。

“这是我，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也是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做到的事情。”

张卫民这番话一出口，刘子奇和刘子涵如遭雷击。愣了一会儿之后，兄弟俩马上就慌了神，连忙摇头摆手，恳求张卫民别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父母。并且诅咒发誓帮张卫民保密，绝对不会把这个实验的事情泄露出去。

张卫民紧锁眉头，似是思索也似是挣扎，纠结了许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我还是得跟你们父母说。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担这个责任，至少不会叫你们的家人糊里糊涂不明不白。万一将来你们因为这个实验有什么不测，他们也好找到罪魁祸首，叫我与你们抵命。”

刘家兄弟这哪里肯干呢？且不说这个事叫他们父母知道了，那家里说不定就得炸了锅……要是万一……万一他们之间的肉体关系也跟着暴露了该怎么办呢？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家长知道的！

打定了这个心思，刘子奇连忙说：“张教授您千万别说这个话，这个事本来也是我们自愿的！而且也是我们胁迫张天张明，说他们不帮我们合体，我们就把他们能变成怪物这件事宣扬出去。

“您不过搞个研究，也没想着做人体实验……是我们上赶着的，怎么能让您担责任呢？”

“对啊，张教授！不是您的错，是我们的错！”刘子涵也跟着附和，“您要是实在气不过……您揍我们一顿也行！您怎么收拾张天张明的，您就怎么收拾我俩。我们肯定……帮您的这个实验保密！也请您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对对对！”刘子奇马上接话，“您随便怎么收拾我们，就当是给我们一个教训。”

张卫民沉默了许久，四个孩子也没有再说话。他们就像是准备迎接审判的罪人一样，惴惴不安地观察着张卫民的每次一蹙眉乃至于呼吸。

终于，张卫民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问：“刘子奇，刘子涵，你们两个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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