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坐在自家公寓的書房看著窗外的風景，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他最近在課堂之外都沒有見到多佛朗明哥，竟開始不自覺地想著他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也許這正是多佛朗明哥的目的，先侵占他的生活，再若即若離引起他的好奇。

上次他在課後強硬地搶走了他的手機，交換了二人的電話號碼，卻一次都沒有發訊息過來過。

雖然他仍然總是對他板起面孔，但羅其實是很羨慕那樣的情感的，在年輕盡享美好的時光裡，盡情揮灑對某人的愛戀，好像這就是屬於青春的特權，可惜他已經不是那樣不顧一切的年紀，他只能偷偷藏著對這個年輕人的想念。

正當他望著窗外想著一些不被允許的事情時，一條突如其來的訊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地址，寄件人顯示為多佛朗明哥，他終於給他發第一條簡訊了。

他帶著好奇搜尋了一下這是哪裡的地址，卻發現這是一間醫院，上面甚至還寫有病房號碼。

羅盯著手機螢幕，眉頭緊鎖。

這傢伙，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他試著告訴自己不要理會，但身體卻像被牽引一般，不由自主地抓起外套，匆匆出了門。畢竟，如果多佛朗明哥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身為老師，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醫院裡的氣氛一如既往地壓抑，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羅根據簡訊中的位置找到了一間普通病房，推門而入，一眼，他就看見多佛朗明哥躺在病床上，額頭纏著繃帶，手臂上還掛著點滴。

「教授，你來了。」多佛朗明哥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低沉了一些，帶著一絲疲憊。

羅站在床邊，眼神冷冷地掃過他，語氣裡卻隱隱透著焦躁，「這是怎麼回事？」

多佛朗明哥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卻又帶著些許虛弱，「我不小心出了一點小小的車禍。」

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目光迅速掃過多佛朗明哥的傷勢，他看起來確實狼狽，額頭的繃帶下還隱隱滲出血跡，手臂的皮膚也有些擦傷，看起來不像是故意作假以騙取他的同情。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羅的語氣裡多了一絲責備，卻也帶著壓抑不住的擔憂。

多佛朗明哥盯著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一直想著教授的事情，就沒注意到路況了，不過沒關係，現在你來了，我就覺得好多了。」

這傢伙，在這種情況還在貧嘴。

羅被他這些話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要被多佛朗明哥的話語牽著走，但看著對方病床上的樣子，那份微妙的情緒卻越來越難以壓抑。

「醫生怎麼說？」羅終於開口，試圖將話題拉回現實。

「休息幾天就好，」多佛朗明哥回答，語氣依舊輕鬆，「不過醫生說我應該有家人或朋友來照顧，但我想來想去，覺得教授你最合適了。」

羅的眉頭皺得更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多佛朗明哥笑了一聲，眼神裡卻透著一種真摯的光，「教授，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覺得，如果是你在身邊，我會恢復得更快。」

「別用這種方式浪費我的時間。」羅冷冷地說，語氣裡透著微慍。

看他沒有大礙，羅轉身想要離開，但身後多佛朗明哥突然低聲喃喃了一句。

「教授，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在意我？」

這句話讓羅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盯著多佛朗明哥，語氣裡透著掩不住的驚異，「別說這種無聊的話。你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沒有那麼嚴重。」

多佛朗明哥笑了，但表情裡的那抹複雜情緒卻讓羅一瞬間無法移開目光。

他不明白一個如此開朗燦爛的人為什麼會說這種話。

「你不會死，你這麼年輕，不要一直想著那些奇怪的事。」

出於某種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羅坐了下來和他說了一下午的話，羅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出於一個師長正常的關心，哪怕他們談論的只是一些普通的閒聊，和課業毫無關係。

他是真的有些擔心這個孩子的身心狀況，在應該和同齡人玩耍的年紀卻纏著他這個無趣的大人不放、出事了也不想告訴家人，每一個舉動都像在和他說他渴求他的關注。

那樣傷春悲秋的年紀，他也曾經經歷過，所以他坐下來陪他聊天，不為什麼特別的理由。

不為什麼特別的理由。

多佛朗明哥纏著額頭的繃帶出現在教室裡時，全班學生都投以驚訝的目光，金色的頭髮和雪白的繃帶形成鮮明對比，他的氣場仍然張揚，甚至還帶著幾分懶散的笑意，仿佛受傷根本不算什麼大事。

羅本以為他會藉著傷勢翹課，沒想到他不僅準時出現，還坐在教室的前排———一個他從未坐過的位置。

羅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即使隔著墨鏡，他依然能感覺到那雙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帶著一種既渴望又專注的光。

「多佛朗明哥，」羅儘量保持冷淡的音調，試圖用理智壓下心底的躁動，「你確定你現在適合上課？」

多佛朗明哥抬起頭，嘴角帶著一絲熟悉的笑意，「教授，我可不想因為一點小傷錯過你的課程。」

「如果你需要休息，就不應該勉強自己。」羅語氣平靜，用職業的冷漠掩蓋自己的關切。

多佛朗明哥聳了聳肩，眼神裡卻藏著一絲無聲的調侃，「教授，你這麼關心我嗎？」

羅微微皺眉，冷冷地回應，「我只是希望我的課堂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多佛朗明哥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裡多了一絲深意，「教授，對我來說，你的課堂從來不是負擔，而是動力。」

這句話輕描淡寫，卻讓羅的心臟猛地一緊，他沒再回應，而是迅速將注意力轉回課堂內容上。

下課後，羅本想離開，卻在收拾講義時發現多佛朗明哥還留在教室裡，靠在窗邊，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多佛朗明哥，」羅站在講台上，語氣裡透著不耐，「你還有事嗎？」

多佛朗明哥轉過頭，嘴角依舊掛著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教授，我只是想問一句，你昨天睡得好嗎？」

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多佛朗明哥慢慢地靠近，語氣裡帶著某種輕柔的試探，「畢竟，昨天我說的那些話，應該有讓你擔心我吧？」

「我們昨天不是聊了一下午嗎？我以為我已經開導好你了。」

他這話說得自己都不相信。

多佛朗明哥開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服軟，「教授，其實我傷口好疼，你可不可以看在我這麼努力沒有請假的份上，安慰安慰我？」

羅剛整理好的講義差點從手裡滑落。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多佛朗明哥那張故作無害的臉，他猜，那雙墨鏡背後的眼睛此刻一定帶著一種近乎狡黠的光芒，正在享受他的無奈。

羅抬起頭，語氣冷淡，試圖將話題迅速掐斷，「如果傷口真的疼，你應該去找醫生，而不是在這裡和我廢話。」

多佛朗明哥沒有因為這句話退縮，反而更靠近了幾步，站到了羅的面前，他微微低頭，語氣裡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曖昧。

「教授，醫生能治我的傷，但你⋯⋯只有你能安慰我。」

羅抬頭，目光冷冷地對上多佛朗明哥的臉。

「多佛朗明哥，我是你的老師，不是你的醫生，也不是———」他頓了頓，努力找合適的措辭，「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多佛朗明哥不屈不撓。

「教授，我並沒有想像什麼，只是覺得———你的關心對我來說，比任何藥都有效。」

羅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他的手指微微蜷緊，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語氣更加冷硬，「別再說這些孩子氣的話，我沒時間陪你鬧。」

多佛朗明哥輕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揉了揉額頭的繃帶，語氣裡多了一絲委屈，「教授，我連昨晚睡覺翻身都痛得醒過來。你看在我這麼努力的份上，真的不能給點獎勵嗎？」

「多佛朗明哥，如果你再繼續這樣，我會懷疑你根本不是為了上課才來的。」

多佛朗明哥低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不合時宜的誠實，「教授，你說得沒錯，我今天來的確不是為了上課。」

羅的瞳孔微微一縮，但還沒等他開口，多佛朗明哥便低頭，湊近他耳邊，語氣壓低且緩慢地說了一句。

「我是為了你才來的。」

羅感到耳邊的熱氣讓他的心跳驟然加快。他本想立刻反駁多佛朗明哥的話，但對方的靠近讓他一瞬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他後退了一步，試圖拉開距離，卻被多佛朗明哥穩穩地攔住。

「多佛朗明哥，你———」羅剛抬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猛地感到臉頰一陣溫熱。

多佛朗明哥趁他不注意，迅速在他的臉頰上偷了個香。

「教授不給，我就自己拿了。」多佛朗明哥笑得肆意，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甚至還帶著一點得逞後的愉悅。

羅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溫度驟然升高，甚至蔓延到耳根。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無所畏懼的年輕人。

「你在做什麼！」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發現語氣裡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有多不恰當？」羅強迫自己用最冷淡的語氣開口，試圖壓下內心那份莫名的羞惱。

多佛朗明哥完全沒有被嚇住，甚至更過分地說，「我已經很忍耐了，我不想只親臉頰，還想吻其他地方⋯⋯」

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完全沒想到多佛朗明哥會這麼肆無忌憚地說出這種話。他的心跳驟然加快，指尖抓緊手裡的講義，快要維持不住他一貫冷靜的語氣。

「你在說什麼！」他的聲音比預想的要高，甚至帶著一絲慌亂。

多佛朗明哥朝羅更加靠近，即使羅不會回應，他也要說。

「我說，我喜歡你，教授。」

羅被他的話震得徹底呆住，腦海裡一片空白，他想要後退，卻發現背後已經貼上了講台邊緣。

他只能抬頭，努力用冷硬的目光直視對方，想要壓下內心的混亂。

「你對我來說，就只是個小孩子。」羅拿他沒辦法，又只能拿年齡說嘴，被追了這麼久，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但他得維持年上的威嚴、得維持師生之間的距離。

他別開視線，不去看多佛朗明哥臉上的失落，「你才二十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跟你不一樣，我需要穩定，而不是⋯⋯」

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因為多佛朗明哥忽然靠近，直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只有一步之遙。

「教授。」多佛朗明哥低聲說，語氣裡多了一絲難得的認真，「我會很努力，變成一個能幹的大人，讓你可以依靠我。」

羅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多佛朗明哥，一時無法回應。他的臉上不再有平時的戲謔和調侃，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動容的堅定和成熟。

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

「我可以依靠我自己。」羅終於開口，語氣裡透著一絲顫抖，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責任，什麼是⋯⋯真正的承諾。」

「那就讓我學。」多佛朗明哥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讓我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大人，讓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保護你，讓你依賴我。」

這番話讓羅心裡的某根弦被輕輕撥動。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年輕人一時的衝動，一個一時沖昏頭的承諾，不能當真，但他的目光卻無法從多佛朗明哥堅定的神情上移開。

羅沉默了很久，把他推開，把講義放進包包裡。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語氣裡的軟化卻再明顯不過。

「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麼吧。」

多佛朗明哥的臉上閃過一絲明亮的欣喜，「教授，你答應我了？」

羅沒再說話，只是拿起包包，快步離開教室。然而，他耳根的微微泛紅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羅快步走在學院的走廊裡，試圖擺脫身後那道過於歡快的聲音。

「教授！」多佛朗明哥的聲音帶著一絲愉悅，腳步輕快地跟在他後頭，「你儘管教我，我會努力達到你的要求的，無論是課堂上的事，還是做你的男朋友的事。」

羅的腳步猛地一頓，差點被自己的鞋子絆倒。他迅速回過頭，目光如刀般射向多佛朗明哥，臉上的表情又羞又惱，「誰說要你做我男朋友了？」

他的話才不是那個意思！

多佛朗明哥完全不為所動，反而笑得更加燦爛，「還是小情人？小狼狗？無論是什麼，我都賴定你了。」

羅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氣得連眼鏡都險些歪了。他咬了咬牙，語氣裡帶著掩不住的惱火，「多佛朗明哥，我再說一次，我是你的老師，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都———」

「教授。」多佛朗明哥毫不畏懼地打斷他，語氣裡透著某種令人窒息的自信，「你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所以你放心，我會努力達到你的標準，無論是做個優秀的學生，還是⋯⋯成為你想要的伴侶。」

他根本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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