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预警！

本文剧情为睦祥架空二次创作同人！

原型参考了埃及神话，因此会有角色为兽头神明的剧情，但有一些出于剧情需要的魔改。

主视角为原创角色第三方，之后会考虑是否补上睦祥视角的展开。

如果你严重接受不了以上预警，请关闭该文！

如果可以接受的话，感谢您的阅读。

参孙求告耶和华说，主耶和华阿，求你眷念我。神阿，求你赐我这一次的力量，使我在非利士人身上报那剜我双眼的仇。

参孙就抱住托房的那两根柱子，左手抱一根，右手抱一根，

说，我情愿与非利士人同死。就尽力屈身，房子倒塌，压住首领和房内的众人。这样，参孙死时所杀的人，比活着所杀的还多。

——《士师记》16：28-30

沙漠之神站在我的面前，我始终没有拿正眼瞧向那一张像是豺狼又似鬣狗与土豚面孔。但架不住祂那颗恶心的脑袋始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得不放下我珍视的羽毛笔，停止写作书籍的工作，朝祂发出了一声真情实感的感慨。

“力量之主。你今天来我这里，是又打算作什么恶？”

祂挑动了一下眉毛位置的肌肉，并没有直接承认我所猜测的那份来意是否正确。“你这是恶意揣测，误解我的善意。”祂大概想好了言辞，摆出了一幅义正辞严的表情，“我这次来，只不过是作为同胞，衷心寻求你的智慧罢了。”

“那我还真是佩服。”我说，“一想到那些你做出来的肮脏行径，我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就十分难耐——作为要事事比凡人优异的神明，我要怎么样努力，才能像你那般背叛了手足兄弟，却好像一点恶行没发生过的模样呢？”

祂把脸扭到一边。“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背叛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当我今天只想保持沉默吧。”我说，“毕竟对那些将自己错误视而不见，舍弃了道德和自尊心的同胞，我的智慧也找不到什么良好的应对办法。”

祂面色不善地瞪了我一眼。“你可不能什么都不说！”祂尖锐叫道，“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愿意忍受你的言语羞辱，就是因为我还需要你的智慧帮我？！”

我自认为我是位善心的神。可我不傻，也没有喜好被人背叛这样古怪的癖好在身上。当然，鉴于沙漠之神平日里相当小心眼，容不得别人不喜欢祂这点之外，还有着一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这样不利的因素。也许用这样直白的手段得罪祂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

“请您出去。”我指着我神殿的门说，然后察觉到自己太客气只会被这混蛋得寸进尺，我改口道，“这里不欢迎恶棍。”

“你这是恶——！”

我直接把祂推出门外，阻挡了祂阴森森瞪着我，想看看能不能寻摸点好处的视线。在没有祂干扰的这段时间，我重新拿起羽毛笔，完成了又一篇故事的书写。

……

书写死亡之书是一件耗费心血的事情，尤其是在冥界之神发生了那起令人悲伤的意外之后，这项工作就更艰辛得叫人崩溃了。首先，你得有勇气翻开书页，去面对这项好像永远没完没了的未尽工程。接着，你深呼吸一口气，拿起芦苇笔，在莎草纸上书写那些你怀抱真诚之心，去规劝他们不要作恶的话语。末了，你还特别告诫他们，如果他们铁了心不愿对善恶怀抱敬畏，让自己心脏的重量在冥界的天平上变得超过羽毛，那么他们的灵魂将会被巨大的害兽吃掉——这件事没你想象得那么容易，因为死者之书的篇幅很长，而人类又实在太多了，必须花费大部分的精力去做工。所以看在我如此尽忠职守，有这么多工作要做的份儿上，我想你肯定会谅解我实在不想和那个恶棍说太多话。

“透特！你这混蛋居然敢排挤我！你最好赶紧向我道歉，否则我会去其他神明那里要你好看！”神殿外，沙漠之神狂怒的喊叫震得我耳膜痛，不过也提醒了我刚刚因为工作繁忙所忘记的自我介绍环节。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为透特，由于诸神远远不像人类那么多，加上智慧给我额外带来的博学多识，除了智慧神位外，我同时还兼着文字，月亮，以及梦想之神。我的职责如你所见：书写亡灵之书，进行对死者的判决，在父神的太阳神船上负责想对抗蛇魔的办法。

……

我最终还是给沙漠之神打开了门。毕竟永远关着神殿的大门，固然是可以把祂隔绝在外，叫祂那些阴谋诡计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若是无法对我的朋友与信徒作出回应，这种隔绝也只是一场变相的自我放逐，只会叫祂今后变本加厉地在外面兴风作浪。

“至少这次别误会我呀。”生怕被我抓住什么把柄，一进门，沙漠之神就换上幅伪善的面孔，就好像过错方其实是我，而祂大度地原谅了我所有的冒犯，“我找你是真的有正事，不然我就不会连一个跟班就不带了。”

不用想也知道。祂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这次拜访的意图估计也像远东世界那边人类流传的一则趣味寓言故事——当狐狸敲响鸡的家门，叫它出来见面时，那只流口水的狐狸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我不想被祂借机发挥，来些什么我不顾及同胞情谊的抹黑指责。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好吧，那你有什么事呢？”

祂洋洋得意，尾巴翘得比大象的鼻子还高。“父神在前两天众神大会上的议题，我想到了好办法。”

“你是说你终于有办法叫母亲河的水流一些到大荒漠里，叫你那里的信徒的生活变得繁荣了？”

祂皱起眉头，似是听出了我的讽刺。“我可没那个打算。毕竟我是沙漠之神，我怎么能为了区区信徒的幸福就削减我宝贵的领土呢？”祂否认道，接着说，“我要说的是拯救阿拜多斯的办法。”

阿拜多斯是一座位于我们母亲河西边的城市。在冥界之神的庇护下，阿拜多斯人过着让人羡妒的富裕生活。据传，阿拜多斯商人们贸易路线不止局限在诸国的沿海，甚至包括了位于遥远东方草原，仅有只言片语记载的那座可汗王城。

过着这样富裕的生活，知恩图报的阿拜多斯人自然而然地为冥界之神建起了庞大的神殿。除了那些数量上多得无法计算的弘扬神明功绩的圣像画，阿拜多斯人还在殿内的各处雕刻了精美的彩色浮雕，以及往祭坛上堆放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我还听说过他们正计划着一项市政大工程——在两年后的二月二十四日，即冥界之神在位的第一百一十四个纪念日，他们打算模仿可汗王城那座神奇喷涌着马奶与四种美酒的银树喷泉，为冥界之神打造一轮附魔了五种元素法术的彩色圆盘。

只可惜，以上的这些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阿拜多斯虽然尚能维系着它的繁荣，但在冥界之神遭遇了意外，外加沙漠之神正打着他们主意的现在（这是重点原因），这份繁荣注定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

我尽可能在脑子里不想骂祂的事情。“如果没有神明的庇护，凡人的生活确实会过得艰难。”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祂迫不及待说，“要没有我们的帮助，凡人只会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祂那张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这种帮助阿拜多斯人重回正轨，赶紧找上一位神明来侍奉的善事，当然得由我来做了。”

作为冥界神祗的一员，我实在忍耐不住自己的厌恶了。“要是你不知道‘趁人之危’这几个字怎么写，我这个文字神可以教教你，免得你光在那里一个劲儿把这词给美化得丧失原意！”

祂不屑一顾笑了。“可惜你也就能嘴上说我几句。”它收起装出来的和谐，脸上满是对我那股愤怒的不以为然。透过祂那双漆黑的眼睛，我能看到里面那些被深藏起来的嫉妒和恨意。所以我猜测，就像我讨厌祂一样，祂也讨厌这个怎么样都不能毁灭我，只能忍受着我依旧存在着的局面。

“自那天起，父神就已经对我们施下了诸神之间不得自相残杀的约束。因此不管你心里怎样讨厌我，你也无法对我造成实质上的伤害。”祂说着说着，表情也越来越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些。”祂说，“要是让其他神明看到你向一位同胞赤裸裸释放着仇恨的眼神，善良的祂们可是只会觉得你心胸狭窄，不够包容呢。”

我有些想笑：在诸神尚为亡者的事情发愁时，是我创造了文字，为祂们写出了厚厚的死者之书，解了祂们忧愁……种种此类，数不胜数。谦虚地说，我不敢说自己做了天大的善事。但论起对诸神的贡献，至少要比沙漠之神要做得多得多这点，我是问心无愧担得起的。但我又笑不出来，因为在冥界之神死去，而诸神却从未怀疑过是沙漠之神下毒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也许我们的关系确实不会像父神理想中那般公平。

“好，那就让我们先放下争执。”我尽可能思索祂被肢解的场景，来保持着我的平心静气，“目前的主要问题在于，阿拜多斯城可不是什么急需投资人接盘的不良资产，相反还是炙手可热的高回报项目。就算我不与你竞争，外面想要收购它的神也多得是，绝不可能轻松落入你的手中。”我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故意道，“比起从未帮助过他们还恶名远扬的你，阿拜多斯人肯定更倾向于那些乐于帮助自己子民的那些神明。比如生命神，雨水神（我每说一个，祂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确保阿拜多斯同意你成为庇护他们的神明？”

“所以这就是我要和你讲的好主意了。”祂说，“我今天早上突然想到，既然阿拜多斯人不接受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职责让我天生不做善事。那么我只要找个人类去行各种各样的善事，叫他自称是我的先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我的授意，最后再声称自己为了从灾难中拯救他们而殉道就行了。”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好像听过这个故事。我记得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牧羊人，祂说是祂的父亲——神圣的造物主用七天时间创造了整个世界。”

祂厚着脸皮，装作不在意我怀疑祂过度借鉴了同行的成功案例。“你断章取义了，我那个和你说的那个不一样。”祂说，“首先，在不作为强奸犯的情况下，找一个心地善良纯洁高贵的处女，让她怀胎十月，平安地在马厩里生下一个神子就很困难了。更别说我还要帮助他找来十二个勤劳听话的傻瓜下属，随时随刻远程帮他施展各种神迹了。而且考虑到付出了三十三年时间才能收获结果这点，我觉得这也太没有效率了——”

这种家伙，赞同就完事了。“好啊，太棒了。”我敷衍道，“那你的妙妙主意是什么呢？”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我要给我先知的拯救道路上设置一位处处与他作对的角色。”祂滔滔不绝讲述着祂的畅想，“与我仁慈宽容的先知相对立，她会是一位血统高贵但冷酷无情，相貌出众但残忍邪恶，教养良好但连自己一同长大的朋友都能利用，有着出众魅力，堪称万恶之源的大反派统治者。在我的计划中，她将迫害我善良的教徒，推倒我宏伟的神庙，一次又一次与我作对。直到最后，在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即将杀死我的先知的最后关头，我会亲自下界，让她在我的神威前瞬间跪地忏悔，皈依我的先知……如此这般，制服了邪恶的我将会成为阿拜多斯人心中最适合的统治者。”

我想了一下，没说出杀死沙漠之神信徒，推倒沙漠之神神庙的人恐怕会成为我心目中的英雄。毕竟沙漠之神的教派做了坏事时，他们会声称这只是个别案例，亦或者指责被害者才是邪恶方来蒙蔽他人，搞得知道他们真面目的终究只是少数派群体，根本无法揭露事实的真相。

“我已经找好了先知，就差反派的人选了。”说到这里，祂目光灼灼看着我。

我避开了祂的视线：“这哪里用得上麻烦我？我觉得你随便去监狱找个罪犯就……”

“别装傻，透特。你知道要是垫子不高，是不能衬托出踩在上面的人有多么伟大的。既然要选角色，我当然要选最好的，绝对不能选个还需要我额外费心思教导的蠢笨白痴。”祂一幅不肯放过我的样子，“你是冥府的书记官，将所有生者之名写在死者之书上的神祇，你肯定知道哪里有这样的人。”

到了祂不再掩饰自己阴湿恶意的这一步，我可算是了解到祂险恶的黑心了。“我不会帮你去祸害一个无辜的人，让她背负骂名，在死后堕入邪恶的深渊。”我强迫自己动口别动手，“反正父神让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你也无法对我怎样。”

“干吗站在他们那边？我们同为神明，他们只是些低贱的凡人！”

“很简单。因为看着他们的故事叫我快乐，而看着你只会叫我感到羞耻和恶心。”

祂叹了一口气，发出了叫我加深负面印象的言论。“那我只能给大地上的人类送去瘟疫了。”

“不，你不能——”

“不，我可以。”祂得意地打断我，“我是神，无所不能的神，所以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而他们只是人类，就算我杀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他们还能继续繁衍生息，填补大地的空缺。”祂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说到底，你所爱的这些凡人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在我看来，我的情绪价值远远大于这些凡人的生命——如果叫这些好用的工具落入其他神明的手中，我可是会在情绪上感到难堪的。”

在这一刻，我感受了命运的力量。于是，一个名字就这样自然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是个我本不算说出的名字，但就像祂说的那样，命运早已注定的发展，不是我能抗拒的力量。

“丰川祥子。”我说，“她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反派人选。”

……

我所说的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穆吉卡国的女王。她本是一名被放在巨型睡莲里，顺着母亲河漂流的无名弃婴，幸而被没有子女的老国王与王后捡到并收养，在充满了爱的环境里长大。虽然穆吉卡只是个小国，但如若没有意外，能力出众，还具有道德与责任感，且被国民们深切爱戴着的她会成为穆吉卡国史上最伟大的君王。只可惜，自私的沙漠之神只盘算着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把穆吉卡国的未来放在心上。

沙漠之神已经迫不及待实现祂的宏图大业了。“让我看看这个叫做丰川祥子的人。”祂说，然后把头一扭，对着我的神殿外大喊大叫，“喂，Mortis，快点帮我找找她的情报。”

我看到一个戴着面具，有着胡狼头，人身的神明走了进来。我认得这个不幸的孩子。祂是冥界之神和生命女神的女儿，死亡之神Mortis。在冥界之神发生了意外之后，沙漠之神便无耻地以叔父身份自居，表面上宣称着照顾收养，实则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当作工具使唤，进行着让人不齿的压迫。

死亡之神只花了一小会就找到了沙漠之神想要的资料。对方一把夺过去，一幅心安理得把祂的帮助视为理所当然，不需要进行感谢的态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地方治理得这么繁荣。”祂边看，边啧啧称奇。接着祂放下莎草纸，对我提供的这位人选非常满意。“这样优秀的凡人，就应该顺应我的安排，当一个要被我的先知征服的反派，而不是在这么个弹丸小国里当个浪费才干的国王。”

向沙漠之神解释爱国之情和责任感，某种程度上可以与在盲人的房间里点蜡烛划等号，甚至还得划小于符号。但出于我的良心与道德，我还是做了最后一次的挣扎。“我觉得还是得再想想吧。”我说，“她是一位女王，不是日子过得走投无路，只能依靠神明来吃上饭的那种人。我很难想象一个缺乏强烈动机的人，能搞得好你想要她成就的反派事业——”

不出意外，沙漠之神又一次展示了祂的道德下限。“我有瘟疫，我有毒蛇，我有刀剑——我有的是办法叫她答应。”

我突然释然了。因为在沙漠之神为了利益，居然能如此不择手段去迫害一个无辜人类的这一刻，我终于不再抱有自我怀疑的心理，彻底认清了神明也会拥有邪恶本质的事实。终于，我不再反省自责我对祂的厌恶或许真的是一种心胸狭窄的表现。诚然，我很博学，知道很多其他神明的丑闻。比如祂们有的喜好当诱奸犯，乱搞出一大堆的私生子。有的喜好当暴君，动不动叫仆人和信徒去毁灭那些不信奉祂的城市。但是像沙漠之神这种底线像一座深渊一眼无法望到尽头的，我只能认为，当没了神明这层身份的保护，沙漠之神就是一个按照凡人的世界的规则也该上绞刑架，迟早会为所作所为遭来报应的混蛋。

“那就随你怎么样吧。”我敷衍说道，尽可能不去看祂那双叫我恶心的眼睛，否则在愤怒之余，我会感到深深的悲伤，“毕竟同为神明，我又不能为了人类拿你怎么样。”

……

我的神职中有着智慧，文字及梦想这三项。所以即使不提私人感情，只说工作，我也不可否认我的领域与凡人的命运息息相关。在那些我观察凡人一生经历的时间里，因为亲眼目睹，亲耳耳闻的缘故，我也间接体验到了他们身上所发生的那些悲欢离合。这让我有时会回忆，试图找出在父神用祂的眼泪创造人类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所有凡人都富足健康，勇敢聪慧的原因。但创始之初距离现在的时间太远，我真的记不得当时的细节了。

我是在完成自己的事情后，才去找得丰川祥子，避免了和沙漠之神直接撞上。然而在我赶到穆吉卡国的时候，这个和谐繁荣的小国到处都是饥饿的民众与灾难过后的痕迹。我不是一个会轻易动容的神明，但当我行走在其中，我着实不忍目睹那些惨状。

我朝着宫殿走去。或许是因为宫廷侍卫都被丰川祥子派去收拾沙漠之神造成的烂摊子了吧，这里连一个服侍女王，保护女王的人都没有。于是我走过那处盛开着鲜花的庭院，来到了国王用来接见民众的大屋中。结果如我所想的那样，忙着接见民众，清点具体受损情况的丰川祥子根本没有时间去悠闲得躺在她皇宫的大床上（虽说她为了国家省吃俭用，睡得床也根本不能称之为大）。

事实上，她所遭到的痛苦肉眼可见得比那些她接见的穆吉卡国民众还要多。作为神明，我察觉到她的黑色长袍下缠着被血浸透了的绷带，肩膀上还插着一柄来自沙漠之神教派的诅咒之匕。我认出这是一枚附有邪恶魔法，专门用于折磨受害人的匕首：一旦被这支匕首刺中，上面的诅咒就会强行维持住受害者生命力，在受害者绝不会死亡的同时带给他生不如死的痛楚。那些据我所知，敢于与沙漠之神教派作对的凡人，面对这诅咒之匕不是屈服于沙漠之神的淫威之下，就是砍断手臂，被迫远走他方——还是第一次，我见到了没有选择二者之一，而是直面它的人类。

不过，我并没有开展与丰川祥子的对话。因为也许是不像我这样拐弯抹角，会顾及这样那样的事情吧，比我更早到来的死亡之神早已用隐身魔法进行了伪装，站在女王的旁边，静静看着她了。

丰川祥子显然在民众间很有威望。因为只是见到她的出现，那些在踏进大屋前还阴沉悲惨、躁动不安，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人们瞬间就像是看到了拯救他们的希望。他们自觉排好了队，将一位泪流满面的女人让在了最前面。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柔声向那位泪流满面的女人问道。

“王啊，城里有叛徒！”女人激动说，“他们平日里装得人畜无害，说自己虽然居住在沙漠边疆，但同样是居住在穆吉卡国的子民。我们愚蠢得相信了他们的谎言，与他们分享我们的食物。结果……结果……”她泣不成声，“等他们扯下衣服，杀烧掳掠我们的村庄时，我们才发现他们一个个其实全是沙漠之神的信徒。”

“这不是你的错。”丰川祥子安慰她道，“谁都知道沙漠之神的信徒是一群善于伪装与忘恩负义的邪恶小人。错的人是他们，你不该为自己善良的初心苛责自己。”

“我们也算是见到了。”她说，“可是他们偷我们，抢我们的财物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还要用言语羞辱，用刀剑伤害您呢？要知道您布施的恩惠，他们可是一次不落所受了。”

“沙漠之神那群狂信徒，为了祂们的神明，别说是忘恩负义，就连自己的父母都可以牺牲和舍弃。”她说，“不必为我担心，现在你们该做的，就是把这些邪恶的沙漠信徒给清理干净，别叫他们继续伤害你们。”

“可是，有些人说我们不能这样过激，说哪怕有九十九个沙漠信徒，难道就没有一个无辜的国民……”

“不要轻易相信这些人的话。”她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尤其是那些只会要求你们反思，却从不敢谴责沙漠之神残暴的人。”

“那些人……”

她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记得重点查查这些人，说不定他们家里就藏着沙漠之神的雕像。”

女人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大人。”

她走后，又是一个民众上前汇报自己的损失。我们看着她处理着诸如此类的事情，直到夜晚。

……

我自认为我是个宽容，友爱，大度，有礼的神，不是那种目标优先和其他神明说话，就气愤地觉得自己被人类怠慢，需要往城邦狂降闪电施展惩戒的妄想症暴君。因此，当Mortis在场时，我没有贸然出现，打扰祂们的谈话。这不是偷看——只是——嗯，只不过是……好吧，我得承认我确实有些好奇祂们会说些什么话。于是我继续维持着隐身法术，充当了一位不请自来的看客角色。

双眼遍布血丝的丰川祥子把莎草纸铺好在桌子上，准备计算国内损失到底价值几何。“穆吉卡国的人们一共失去了七千只羊，三千只骆驼，五百头牛和五百头驴。”Mortis说，祂刚刚不出声就是因为祂正在心算那些写下来比死亡之书一个章节还长的数据，“平均下来，每个村庄损失了一千枚银币，死去了七个男人和三个女人。”

丰川祥子向声源处看去，狼头神明的身体随之从阴影中浮现。“希望我没有吓到你。”

“我没有那么脆弱。”她放下笔，“是沙漠之神让你来找我吗？”

看来祂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想，也不知道沙漠之神那混蛋这时间都胁迫了丰川祥子些什么，又让Mortis传达了多少祂卑鄙的威胁。

“是的。”Mortis悲伤说，“祂说如果你不答应祂，这就会只是个开始。”

“祂还真执着于让我成为一个会被圣人救赎的大反派。”

如果你能身处现场，看到Mortis的那双眼睛，你一定会发现Mortis的优良品德：与沙漠之神不同，Mortis有良知，道德，同情心这些沙漠之神一点也没有的东西。最重要的是，Mortis不像沙漠之神自认为的那样听祂的话，绝对不会忤逆祂。

所以在沙漠之神看不到的地方，Mortis果断站在丰川祥子的立场上为她出主意。“生命女神可以庇护你。”祂说，“祂爱着这个世上所有的生灵，所以我想祂也一定会保护你不受伤害。毕竟祂心地善良，性情温和，最见不得沙漠之神这样卑鄙的行径。”

“但我的人民……他们也会没事吗？”

Mortis不擅说谎，是个诚实的神明。“至少一半人会没事的。”

“不能是全部吗？”

“父神要求我们，同胞之间应该彼此尊重，平等待神。所以即使生命女神讨厌沙漠之神，祂也不能过多干涉对方的所作所为。”

以沙漠之神睚眦必报的性格，能这样的结果就很不错了。如果是我来做选择，我会见好就收。但看到丰川祥子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这也就是说，”她说，“至少会有二十万穆吉卡人会因为我的逃避被沙漠之神杀死。”

“是的。但你会没事的。”

“我不能只让自己得救。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这不是一个邪恶自私的选择。”Mortis说。祂难以分辨出表情的脸充满了同情。那些名字写在死亡之书上的凡人，无时无刻不活在死亡之神的注视之下，而祂的手却从不会为自己取乐去碾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之前，你就帮了他们很多。我知道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加繁荣，你偷偷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只留了一套用来表明身份的王室制服。你戒了你从小爱喝的红茶，平日吃的也只是面包和奶酪。为了在卡夫河上修建那座桥，你甚至连自己的金字塔都不打算修——”

“一码归一码。这不代表我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命。虽然我是他们的统治者，按理来说他们也不该责怪我。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道德标准。”她看着对方，“你可以回去告诉沙漠之神，如果我得不到祂立刻停止对我国民残害的承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向祂屈服的。”

我默默想了一下沙漠之神的反应，得出的结果就是祂百分之百会恼羞成怒，觉得凡人侵害了祂的自由。而在那边，Mortis也苦笑了一下。“祂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因为祂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只能是凡人屈服祂，而不该是有凡人敢向祂讨价还价。”

“没关系。”她微笑着说。“很快就不是了。”

……

沙漠之神已经有好几天没找我了，这让我感到很反常。因为以往祂会时不时来我这里进行文学剽窃，对祂的狐朋狗友说是自己想出来的火花，好得到祂们的溜须拍马。

不过当我参加诸神大会的时候，我的疑虑就打消了。毕竟在我进门时，我就看到了满脸怒容的沙漠之神从我身边匆匆而过，朝着祂的房间去了。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侧耳去听动静，结果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了“岂有此理！”，“不可理喻”等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可不会错过看祂这种家伙吃亏的机会，因此我来到了秃鹫女神的旁边。“是你啊，智慧。”祂热情对我打招呼道，“你想要来点肠子尝尝吗？沙漠之神那些信徒昨天猎了一头狮子，还挺新鲜的。”

祂是个不错的神，慈祥，温柔，与人为善。只是就像祂那以腐肉为主，有荤有素有昆虫也有果实的无所禁忌食谱一样，祂的交友范围也很广泛复杂。倘若今天我能看到祂来智慧神殿拜访我，欣赏我那些信徒所做的圣像画，明天我就会在沙漠之神的宴会上看到祂也在其中，与祂那群狐朋狗友一起胡吃海喝。

除了沙漠之神外，我实在不愿用最坏的思想去揣摩祂神。因此我想，秃鹫女神可能是真的不认为我与沙漠之神的矛盾有什么深重的，更何况祂与我们双方交好能得到更多利益，所以祂何必要自寻苦恼减少食物范围，遵从良心和道德去选择我这一边呢？

而我自身，就坚决不愿受沙漠之神的恩惠，因此我摇了摇头。“我这会儿觉得有点吵，所以不想吃东西。”我故意扭头看向沙漠之神的方向，“又是那家伙干的好事。看来我得上门拜访祂一下，让祂别在公共场合像条疯狗那样大喊大叫，叫大家觉得难看。”

秃鹫之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或许是怕我和沙漠之神闹得不好看，祂急忙解释道：“祂不是对你有意见，智慧。”

“真的不是？”

“真的。”祂说，“好像是沙漠之神找到个人类，想叫她答应自己什么事情。结果那人类不同意，反过来想祂讨要好处。”

我有些想笑，但我忍住了。“只是个渺小的人类而已，有什么值得祂生气的。”我明知故问道，“祂身为一个光是被侍奉就已是凡人莫大荣幸的神明，难道还无法叫一个人类屈膝吗？”

“还真是那样。那个人类倔强得要命，即使沙漠之神百般威胁，祂也不为所动，坚持要沙漠之神答应自己的条件。”

“祂不是有瘟疫，毒蛇和刀剑吗？再不济按照以往，祂把那人的家人抓起来用以威胁不就好了吗？”

“那人类已经没有活着的家人了。”祂无奈说，“于是见自己的语言威胁没用，沙漠之神就给她降灾。祂用瘟疫感染了她，让她无法死去，只能被病痛永恒折磨。她被迫承受着重重的毒气，艰难呼吸着那些有害的病菌，却始终没有求饶屈服。当沙漠之神怒吼祂会杀死更多穆吉卡人的时候，她用冷酷的眼睛看着对方，说如果只要有一个穆吉卡人再死去，沙漠之神什么也别想得到。正当失去耐心的沙漠之神对她忍无可忍，准备把她钉死在棺材里的时候，生命女神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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