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的阳光总是舒爽的，即使在这“烟谜主”内，太阳的光辉也并没有被谜烟遮住，就像过去和未来一样，照耀着这片大地。

而对于茜特菈莉来说，度过每一个清晨，都是不一样的体验。

“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黑曜石奶奶啊？”

“真的诶，好像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

烟谜主内，有着一位人尽皆知的“黑曜石奶奶”——茜特菈莉。

身为烟谜主最资深的大祭司，茜特菈莉的使用法术和祭祀的能力烟谜主的大家有目共睹，倒不如说茜特菈莉这方面的能力太过优秀了，以至于烟谜主的年轻人都不敢靠近茜特菈莉，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传言。

“唉，出门采个风都能被人这样说，我就那么可怕吗。”茜特菈莉一边嘀咕着，一边踱着步，向烟谜主的野外走去。

突然，一阵啼哭声闯进了她的耳朵。

“谁家的小孩啊，坏了我的好心情。”

茜特菈莉一边抱怨，一边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头上，放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一旁的字条上写着“欧洛伦”。

茜特菈莉毕竟是烟谜主的大祭司，一看到这个婴儿，她就感知到这个婴儿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在烟谜主，这是极为不祥的征兆。或许正式因为这样，这个婴儿才会被遗弃在这里吧。

“唉……又是一件麻烦事……”

茜特菈莉将他带回了部族，向首领寻求帮助，在烟谜主内寻找能收养他的人。但大家都认为这个婴儿是个不祥的婴儿，谁也不敢收留他。

“唉，一群人比我这个老奶奶还思想闭塞。那没办法了，就现在我这放着吧。”求助无果后，茜特菈莉对着首领说道。

就这样，一段特殊的祖孙关系就此展开。

【2】

“小子，听好了。既然在烟谜主生活，那就要学会烟谜主的法术。今天就由我茜特菈莉大祭司，来教会你。”

欧洛伦七岁生日这天，茜特菈莉将他带到自己常来的一个山洞内，打算将自己的法术本领都传授给他。

出人意料的是，小欧洛伦竟然对灵魂有着良好的感知力。奶奶的法术欧洛伦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掌握。

“不对不对，蘑菇孢子的用法不是这样的。来，我教你……”

就这样，茜特菈莉手把手教将自己的知识传递给欧洛伦。

但是，这样安稳的时光，也许并不会持续太久。

【3】

“茜特菈莉，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看着首领凝重的表情，茜特菈莉意识到事情不妙。

“你也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子……灵魂是残缺的吧？”

“行了行了，不用再说下去了。”茜特菈莉打断了首领的话，当“灵魂残缺”这个词语已出现，祭祀经验丰富的茜特菈莉就知道首领想要干什么了。

“你们决定出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等于送一个孩子去死吗？”

“茜特菈莉，这是各位老萨满共同研究，判断得出的目前最合适的办法。您身为烟谜主最资深，最有名望的大祭司，应该很清楚，他能给纳塔的地脉带来什么吧。”

茜特菈莉咬住了嘴唇，显然，她明白欧洛伦的价值。

“这是我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如果仪式能成功，我们就能一次将大量灵魂送入夜神之国，稳固纳塔的地脉。这事关纳塔的存亡，而我们，只是损失了一个灵魂残缺的孤儿。

“我很抱歉提出将他作为祭品的建议，但我身为首领，这是我必须要做出的决断。欧洛伦是您带回来的，我为此必须征求您的意见。为了纳塔，希望茜特菈莉大祭司您能理解。”

平日里遇到事情总是能掰扯两句的茜特菈莉在此刻罕见地沉默了。首领说的句句在理，确实不能放着纳塔现在糟糕的地脉状态不管，虽然用欧洛伦来吸引灵魂修补夜神之国这个方法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成功，但从大局来看，似乎这样真的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这样对少年来说，真的是值得的吗？

就这样让一个孩子，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献上自己的未来，真的是值得的吗？

空气在此刻凝固。最后，茜特菈莉什么都没说，带着心里的矛盾与失落离开了首领的房间。

【4】

当晚，茜特菈莉在倦意之屋度过了一夜。

在外人看来，烟谜主部族的人都像是一个个掌握着神秘仪式的“怪人”，所以烟谜主的人大多不会去人多嘈杂的地方自找麻烦。正是因为这样，圣火竞技场内的倦意之屋成为了茜特菈莉躲避族人，释放自我的好地方。

“喂，小姑娘！”

茜特菈莉一身酒气，脸色通红，招呼着一旁的服务生。

“在，奶奶。”

“你说，让你去送死，你愿意吗？”茜特菈莉拖着晕晕乎乎的身子，转向服务生这一边，抛出了这个问题。

“这……当然不愿意了。”

“那，如果是为了纳塔呢？”

“如果是火神大人需要，那我当然义不容辞。只是我并不是一个战士，大概没有这样的觉悟吧。”

不知是因为服务生的这一番话，还是因为酒喝的太多，茜特菈莉陷入了思考。

“罢了，谅你这小丫头也什么都不知道。去，再给我拿三扎酒过来！”

就这样，茜特菈莉一瓶接一瓶地喝着，一直到天亮。

【5】

仪式前夕。

焦虑的氛围像是无形的巨兽一般，填充着整个房间，就连外面冰凉的空气，似乎都被这焦灼的氛围烤的炽热。

茜特菈莉焦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欧洛伦似乎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就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放着欧洛伦直接被抓去仪式更不是办法。

过了许久，茜特菈莉向欧洛伦走来，双手扶着肩膀，对他说：

“欧洛伦，我教给你的法术，都还记得吧？”

“记得，奶奶。”

“很好，今天晚上，用奶奶教给你的法术，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到我们常去的那个山洞躲起来，听到没有？”

“可是……”

“我说什么你就照做，不许反驳。”

虽然一头雾水，欧洛伦还是点了点头，默许了奶奶的提议。

面对首领的说辞，茜特菈莉没法拒绝，也没法就这样同意。但出魂仪式需要考虑到天象，日期等诸多因素，如果能拖延仪式的时间，也许就能错过仪式举行的最佳时间，就能降低仪式的成功概率，说不定或许能让首领打消仪式的念头呢？

虽然这样的方法无异于逃避，但目前来看，这是让欧洛伦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就像用欧洛伦的灵魂引导散失的灵魂回归地脉一样，虽然成功率谈不上高，但眼下只有这样的办法，总要去试试的。

可是，即便茜特菈莉的设想再怎么美好，意外还是发生了。

【6】

“欧洛伦，欧洛伦！你在哪？”

本来按照计划，欧洛伦应该在山洞里躲起来了，可是当茜特菈莉抵达山洞的时候，欧洛伦已然不见了踪影。

平时欧洛伦都是很听自己的话的，为什么一到这个时候欧洛伦就会不见了呢？顺着这样的思绪想下去，一个个可怕的设想出现在茜特菈莉脑海里。茜特菈莉狠狠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想法脑袋里甩出去。

正当茜特菈莉焦急地在山洞中翻找的时候，地上的燃素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

根据留下的燃素来看，欧洛伦似乎是被部族里那些祭司们带走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附近没有反抗的痕迹。也就是说，欧洛伦是自愿跟他们走的。

“唉，这个傻孩子……”

茜特菈莉像是失去了填充物的伊兹帕帕一样，瘫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任由各种各样的情感在自己的脑海里沸腾。

这个时间的话，仪式大概已经开始了。她不想去，也不敢看到这一幕，看到他的灵魂归于夜神之国的样子。

如果当时自己再坚决一点，是不是他就不会是这样的命运？

不同意不一定是真的正义，但不反抗倒是真的纵容。

泪水从茜特菈莉的眼眶中流出，顺着冰凉的脸颊，淌到手上，再从指缝间滴落。或许距离茜特菈莉上一次哭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每一次落泪，都让茜特菈莉无比痛心。

清晨的太阳光从洞口射进来，但是并没有照在阴影中的茜特菈莉身上。时间还在流转，但是茜特菈莉感觉，自己的时间似乎像她的心一样，被冻结起来了。

【7】

茜特菈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那烟谜主边缘的小屋内的。

当茜特菈莉躺在家里的床上时，已经是下午了。膝盖上的伤痕告诉她，她似乎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山洞走回来的，中间甚至摔了好几次跤。

在没有祭祀任务的时候，像这样阳光明媚的下午，茜特菈莉读轻小说打发时间。但现在看着整整一个书柜的轻小说，茜特菈莉完全没有阅读的欲望，满脑子都想着欧洛伦的事。

看着在熟悉不过的场景，曾经的回忆涌入茜特菈莉的脑海。仿佛欧洛伦踩着椅子，从书柜上拿出一本少女小说，问茜特菈莉这是什么的事好像就发生在几天前一样。

可是现在，欧洛伦说不定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茜特菈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似乎这一层薄薄的被子，就能阻挡那涌来的悲伤。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没看到我这老太婆正烦着吗？”

可是敲门的人似乎丝毫不理会茜特菈莉的拒绝，依然不依不饶地敲着门。

“好了好了，马上来。”

当茜特菈莉打开门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住了，但随即而来的是直冲天灵盖的惊讶与喜悦。

在她面前的，正是躺在担架上的欧洛伦。

“茜特菈莉大祭司，这位少年……我们给您送回来了。我们已经让部族医生看过了，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还在昏迷状态中。”

不知道是欧洛伦躲在山洞里多少拖延了一点时间，还是因为欧洛伦本身足够幸运，既然欧洛伦出现在了这里，说明仪式并没有成功。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着担架上的欧洛伦，茜特菈莉控制住喜极而泣的欲望，抱起欧洛伦，转身向屋内走去。

【8】

欧洛伦已经醒了有一会了。

睁开眼睛，面前是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家人。欧洛伦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像部族里的爷爷奶奶说的那样，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房间里的温暖，让他再次有了生的感觉。

虽然奶奶很担心他，在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照顾着他，但他也从奶奶的眼中看到了责备。正因如此，他才一直不敢直视奶奶的眼睛。

“奶奶，对不起，我……”

“你这孩子，一到这种时候就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欧洛伦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次没有听奶奶的话，奶奶很生气。

“你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吗？说，为什么这次不听奶奶的话？”

回应茜特菈莉的是一片沉寂，和欧洛伦躲闪的目光。

“好啊，竟然敢不理奶奶！”

茜特菈莉以前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但这次，茜特菈莉像是提起一只幼暝视龙一样，一把把小欧洛伦提起，按在腿上。

“今天我要让你好好记住，不听奶奶的话是什么下场！”

茜特菈莉一把将欧洛伦的裤子拉下，接着抬起手，手掌迅速地落在欧洛伦的双臀上。尽管茜特菈莉没有用全力，但不算小的接触声也足以证明茜特菈莉这一掌的威力。紧接着，一个通红的手掌印清晰地浮现在欧洛伦的臀上。

臀上的疼痛也让欧洛伦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奶奶惩罚。但欧洛伦忍着疼痛，只是趴在奶奶的腿上，接受着责打。

“嗯？还不愿意说？那今天可别怪奶奶不客气了！”

就像是暝视龙扇动翅膀一样一样，茜特菈莉挥动着巴掌，一左一右地扇着欧洛伦的两瓣臀肉。虽然欧洛伦是个男孩子，但他的年龄还小，身体还没有发育，茜特菈莉的一个手掌就足以覆盖他的一整瓣屁股。在茜特菈莉的反复拍打下，欧洛伦的屁股由白皙开始泛红。

“呃……对不起，奶奶！”

“唉，和差点死掉的你道歉吧！”

巴掌在欧洛伦身上似乎落得更狠了，手掌和皮肤接触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着，就像是欧洛伦那沉默的哀嚎。

接受茜特菈莉奶奶的责打这么长时间，欧洛伦也有些撑不住了。那腿上的两瓣臀肉已经变得通红，眼看着就要肿起来了。消耗体力后的汗水也从欧洛伦的脑门上流下来，顺着鬓角流到下巴。

人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想法总会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委屈，抱歉……各种各样的情感混合在一起，欧洛伦之前一直强忍着这样的情感，努力不让它们突破最后的防线，不然的话，奶奶又要伤心了

可是，小欧洛伦终究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最终，情感的洪流还是突破了欧洛伦的泪腺，豆大的泪珠混着汗水，从欧洛伦的脸颊上流下。

“唉，你瞒着奶奶，差点把命丢了，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茜特菈莉一边教训着欧洛伦，一边抱怨着。

“奶奶……我只是在想……”小欧洛伦将剩下的眼泪含在眼眶内，哽咽着说道。

“你这小鬼，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仪式成功了，纳塔会不会得救？”

欧洛伦带着哭腔地这句话，像是给茜特菈莉当头一棒，让她愣在了原地。

茜特菈莉这才明白，原来欧洛伦一直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为了纳塔的地脉，他还是选择走出山洞，主动迎接出魂仪式——也就是死亡的怀抱。

这便是这一代的「庇笛」最初的「奉献」。

茜特菈莉停下了正在落下的巴掌，心中五味杂陈。良久，她抱起欧洛伦，抚摸着他的头，说道：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我的孙子，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孙子送死呢？”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见证了米克特兰的两颗星星相拥的瞬间。

【尾声】

烟谜主的日子像往常一样，随着谜烟一刻不停地漂流着。

只是部族里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个经常称呼别人为“爷爷”或者“奶奶”的奇怪的人

至于这位奇怪的人获得了名为「庇笛」的古名，成为纳塔「奉献」的英雄，则是后面的事了。

今天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清晨，也许每个清晨都不尽相同，但是相同的，是对第二天的清晨的期待。

“奶奶，我在外面发现了两只蜜虫，可以带回来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得自己养。奶奶我可没时间照顾你那蜜虫。”

或许未来还会面对这样那样的困难，或许他还是会在某时迷失自我，但此刻，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会在当今米克特兰最资深的大祭司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迈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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