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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祥】普鲁斯特效应

小说: 2025-08-31 15:25 5hhhhh 1230 ℃

*fork&cake世界观

*写得很碎片化,内含对二人童年的大量杜撰。

  

  她是在几岁大的时候失去味觉的。

  明明昨天还喜欢的布丁,今天就尝不出味道了。年幼的稚童没有更多的智识,也不敢同家长说,只是吃不下东西,流着眼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脆弱地拒绝任何人的来访与劝解。

  自己是要死了吗?

  金色的眼睛湿润,液体从脸颊滑进嘴角,却没尝到哪怕一丝咸味,仿佛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普通的水,甚至不是汗液,因为汗也是和眼泪同等苦咸的。吃进嘴里的生鱼片在舌面上滚来滚去,本应有的鲜甜此时却是一点没有,沾上的调味料也成了附着其表面的露珠,她把它吐出来,瘫在盘子上的红色的软肉看过去截然不像是能入口的食物——她想起自己曾误食过的橡皮泥,它的颜色和盘子上的这块东西一样鲜艳,但至少还有淡淡的香味;然而面对面前的真正的能吃的东西,不管她多用力地吸气所感知到的都是空空的。没有气味,只有呼吸。

  我会死吗?

  这么想着,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我不想死,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生命对死亡的本能恐惧要她再也控制不住声音,低低地哭出声。紧接着佣人的敲门声传来,她本想装作没听见,接下来的话语却要她连哭泣都顿住了。

  “大小姐,您的朋友来了。”

  

  -

  “睦、”丰川祥子噙着眼泪问刚松嘴的同龄人,她的话中裹着哭腔,又小心翼翼地带上好奇与关怀,“我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年龄不足十岁的小孩白绿色的长发将将及肩,她的嘴角还挂着血迹,和脸颊的白皙放在一起对比得更加鲜艳;若叶睦眨眨微红的眼睛凑上去把丰川祥子肩膀附近舔干净,含糊地回答她:“不是很好吃。”

  “不是很好吃、是?”丰川祥子抛出疑问。

  “腥腥的,咸咸的。普通的生肉的味道。”而后者在短暂思考后作答。

  “睦吃过生肉吗?”

  若叶睦摇头。

  “只是闻见过。”她又很快补充。

  “啊,”丰川祥子闻言也到伤口边吸了两下鼻子,“确实哦……”

  “祥闻到的也是一样的吗?”

  “嗯。很新奇ですわ,我没怎么闻见过这种味道,我想想……父亲大人吃的牛排有时候也有这种气味!好像?记不太清了。”

  若叶睦点头,略圆润的脸上的平静很快被打破,她还没到能完全藏起情绪的年纪,于是不安地轻轻抓着丰川祥子的一角问她:“这样没问题吗?”她虽然把丰川祥子身上的血舔成了黏黏糊糊的口水,自己脸上的却没能清理干净,丰川祥子抬起没有被咬的那一侧肩膀的手帮她把它擦干净;她眼尾因疼痛而凝聚的红还未散去,两个面容相似的小孩子此时此刻正拥抱在一起,萦绕在空气里的腥味淡淡的、和蓝绿色的衣服糅杂在一起,叫人想到医院的手术台,分不清是生命的诞生还是死去。丰川祥子和若叶睦帮对方把衣服扣好,遮住肩膀的咬痕,幼童对于身体的把控总是不恰当且过分的、抓不住适当的度,因而弄伤自己与他人也时有发生。但无论如何被留下咬痕都很奇怪,丰川祥子看着若叶睦那金色的眼睛,还有那和自己同样才挂过泪的眼尾,皱起小脸。

  “睦果然不适合这个样子呀。哭起来一点都不好ですわ。”

  她用手指把她的嘴角勾得上扬:“我还是更喜欢睦笑起来一点。所以没问题。”然而对方的那份不安又转移到了她身上,丰川祥子以同样的情绪询问若叶睦:“明明睦才是吧。这样不会太勉强你了吗?”

  对方摇头。

  “没有,”她白绿色的鬓发有一缕黏在脸侧,是冷却的汗液做了粘合剂,“如果祥受不了了要和我说。”

  “……嗯,我会的。到时候就要拜托睦了ですわ。”

  丰川祥子愣了一下,回以笑容。

  

  -

  丰川祥子挪动鼠标按下退勤的按钮,离开工作的大楼。关掉铃声的手机在包里发出振动,是若叶睦在跟她发信息、大致内容是询问她什么时候去她家。

  头顶的阳光正好,今天的工作进行在上午,她知道若叶睦是什么意思;她动动手指回完信息又把手机放了回去,告诉对方午饭叨扰了。屏幕另一头的那人如释重负般秒回了一个“好”。

  昨天要收拾混蛋老爹留下的残局,又作曲到深夜,今天不出意料差点迟到,早饭自然也没来得及吃。

  她无意识把手按到腹部,空荡荡的胃没有反馈给她抽拧的痛感,也许是因为她对此早已习惯。丰川祥子向来没什么口腹之欲,把食物塞进嘴里也只是纯粹为第二天的活动补充能量。然而此时此刻喉咙不由自主地空咽了一下。她对身体的诚实反应表示沉默,撑开伞踏上路程。

  “祥子小姐,您来了,”若叶家的佣人将她迎进去,放好她的伞跟她说午饭已经准备好,“睦小姐在地下室。”

  “我去叫她。”

  姓作丰川的金色眼睛的少女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接过了对这栋宅邸的掌控权:“你也去享用午餐吧。”

  “好的。”

  佣人点头,往餐桌上倒好红茶后离开了这里。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只会有丰川祥子和若叶睦两个人。丰川祥子去地下室叫她,途径餐厅的时候看见今天的午饭是牛排和罗宋汤,相当西式的餐点。

  “睦。”

  推开房门循阶而下,和乐声一同传来的是若叶睦的心情。丰川祥子把它们一一接下,放进心底的角落里,叫她的名字。

  后者随之抬头看她,地下室的灯光只亮了边缘几盏,那和她一样的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晦涩不明,又闪着光的,像是夜晚撞见的猫的眼睛。

  “祥。”若叶睦迅速放好吉他,在丰川祥子到达楼梯尽头时站到了她面前。

  “到午饭时间了。睦待会要继续弹吉他吗?”摇头。于是她顺手把地下室的灯关掉,牵着她出去了。

  若叶睦的父母常常不在家,或是事务或是别的原因,他们的每天被安排得满满,连带着作为他们女儿的若叶睦也每天辗转在各种课程中。丰川祥子叉起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三分熟的肉还带着血水,随着她牙齿的切割,口腔内有鲜活的腥气弥漫开来。

  然而实质上,这份腥气不应这般明显的才是。

  她抬眼,看见若叶睦的动作也是如此,她又从若叶睦的双手挪开,向上描摹她低顺的眉眼,平静的瞳孔,最后轻轻点到那和她本人一样寡淡的双唇上。

  张开,闭上。

  张开,人体用于进食的入口;闭上,语言得以流泻的出口;若叶睦的行为举止得体、镇静、符合规矩,丰川祥子想,如果现在有人告诉自己伯母给睦安排了一个记录每日生活的综艺节目,现在正在拍摄中,自己也不会感到奇怪。她把最后一块肉咽下。轻盈得像是拔开浴缸的塞子。罗宋汤的咸味淌进胃里,喉间残留的铁锈气息要她觉得自己将要呕出同等鲜艳的液体了。

  “祥,”见她已经擦拭起嘴,若叶睦停下刀叉,“待会……”她吃得不快,但也并不慢,是丰川祥子对这件差事过于敷衍,以至于显得她有些拖拉。若叶睦盘子里的肉还剩一点,现在就算起身也不会被怪罪吃到一半就走人,但还是别太浪费为好。

  这个想法在丰川祥子搬出丰川家后在若叶睦脑中变得愈发强烈。

  她低下头注视被自己抓在手心的餐刀,上头的刀刃起伏,锋利而不锋锐。

  今天准备的是T骨牛排,若叶睦转动手腕,看见餐刀反射的、被自己无意识划出许多痕迹的牛骨。金属边缘的黑胡椒汁填平了锯齿的间隙,变得像是普通的刀。这样的刀能锯开很多东西。

  比如肉。

  比如骨头。

  比如、

  在若叶睦的思绪即将堕向更深处时,丰川祥子接上了她的话:“就按睦说的来吧。”她猛地抬头,对上丰川祥子那将欲望极尽收敛,在她看去却柔软莫名的眼睛。

  她应声。

  她知道,接下来是另一方面的进食时间了。

  

  -

  若叶睦和丰川祥子坐在她卧室的床边。

  那把品红色的七弦吉他被丰川祥子一起拿了上来,静静躺在她们旁边。

  她记得,在很久很久之前,吉他的上琴颈也绑着同色的蝴蝶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丰川祥子握住她的手,她于是收束心神。

  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想很多事情。

  半身此时已经把胸口蝶结和扣子都解开,显露出白皙的皮肤,贴身衣物若隐若现,她知道,要把它们从丰川祥子的身上剥离并不比拆开硬糖的包装要难上多少:抬起手,抓住两侧,拉下。无非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睦,她听见丰川祥子这么说。像是在催促她。

  祥经常叫她的名字。

  最开始是普通地叫,后面有一段时间是紧张的,那时候两个人共同隐瞒着秘密,然后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睦,睦。穿着月之森校服的丰川祥子这么叫她。若叶睦搭上她伸来的手,像阿波罗拿起神明赐下的石榴,每当丰川祥子叫她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领受到了无限的智慧和勇气,她无需再害怕任何人,任何事。

  但之后一切都变了。

  呼唤半身更多次的人成了若叶睦。她无措地、稚童见到冷漠的母亲似的嗫嚅,然后丰川祥子会从迷雾中惊醒中般恍然回神,缓慢地转头回应她的视线,轻轻地说出一句,嗯。

  保持沉默更多次的人成了丰川祥子。她的涣散的眼睛总睁着,仅仅是睁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但绝不是她正看着的东西,也不是若叶睦,更不是钢琴,黑白的音符跃不进她的视线里,丰川祥子的双眼像是拧掉脸上纽扣的布娃娃一样被棉花堵住了。

  她依旧弹琴。她的线条优美流畅的手指在琴键上来回,有古典的乐声淌出,却不复生机,长在钢琴骨髓里的高贵且高昂的东西被抽走了,坐在三角钢琴前活动着身体的不像是丰川祥子而是若叶睦,那被众人公认的“人偶”了。但不要,她不要这样。她不要祥和自己一样,因为真理不是祥靠近她而应是她去靠近祥的。再精美的人偶,即使昨天喜欢,今天也会厌倦。人偶的终点是要成人,而现在的丰川祥子已经从人成了人偶,她不要这样;若叶睦不要这样。丰川祥子也不要这样。她清楚祥更甚于清楚自己,因而她知道;有无数话想要说出又被她扼死在喉咙里,她知道的,若叶睦是这样的,只要距离靠近就会伤害到别人,即使这个人是祥;即使祥根本不是别人。

  若叶睦也会弹琴。不仅是钢琴,她还会芭蕾。家里地下室摆着一架三角钢琴,但更多时候它是为了丰川祥子而存在的。

  几岁大的时候她和祥坐在一起四手联弹,她负责左边,祥负责右边,她们弹过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弹过德彪西的《雨中花园》,但弹得最多的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步入少年时代之后,便由丰川祥子一人来使用它了。若叶睦则抱着吉他坐在另一个椅子上跟她合奏。她们弹的曲子范围逐渐扩大,丰川祥子的发梢越来越长,当她和若叶睦掌心相对时若叶睦看到的是自己比丰川祥子略细的指节,因为她弹吉他长过弹钢琴,而祥的手总是按压在黑白的琴键上的。然而,不论如何,她们弹得最多的曲子从没变过。

  祥很喜欢这首曲子吗?

  在她们还四手联弹的时候她曾经这么问。听见她终于说出的问题时丰川祥子对她笑了一下。丰川祥子以前经常笑,很喜欢笑,若叶睦也想看她笑,丰川祥子回答她,她在说话的时候手指指尖一点一点的,像是收到了期待许久的礼物。祥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说:因为我总是弹不好那些难过的曲子。

  难过的曲子?

  嗯,她一边说着一边掰起手指,比如、嗯……《枯萎的树叶》,每次弹的时候老师都说我弹得一点都没有凄美的感觉。说我弹得不像是落叶像是长出新芽,可是,虽然秋天的叶子很好看,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令人难过。我更喜欢那些开心的曲子,就像这首。而且,睦,你想,母亲大人送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个八音盒放的就是这首呀。所以我很喜欢,比其他所有曲子加起来都还要喜欢。

  小孩往往直白且带着稚气,若叶睦分不出自己到底中意哪些曲子,但她想祥喜欢这首,那就很好。所以一个人的时候她也经常弹。

  可是,祥,祥在那之后就再也不弹《致爱丽丝》了。

  最后一次按出它的旋律的时候,演奏到一半,她的手便停顿,然后是错音,只有吉他还乖乖待在应有的位置,但很快若叶睦也放弃控制:她看着丰川祥子。她们那时在丰川家、在丰川祥子每天都会经过的大厅合奏,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浅发的人偶,它的脸朝着这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人偶本就不该有任何表情;它的精致的眼珠只是空洞洞地望着这边。又像是什么都没望,毕竟人偶怎么会有自我意识呢?怎么能自主行动呢?丰川祥子没继续演奏,她的要献身给钢琴的手指此时蜷起,她捂住自己的脸,缩起肩膀,在空旷、无比空旷的大厅里哭泣起来。那时候的那里除了她们也没有任何人。

  若叶睦几乎恐慌地看着丰川祥子流眼泪。她的泪水,死海的蒸发在脸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是被琴弦划破的指尖,无色的液体烙印在丰川祥子的面庞,在她抽动的喉咙,在她深色的衣服,在她惨白的袖口上。

  丰川祥子正在哭,她一边哭一边从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若叶睦知道她没有诉出来的那个词、那句话是什么,她想要安慰她,想要她得偿所愿——

  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啊。如果祥希望她和她一起逃跑,她当然会和祥一起逃跑。如果祥希望她去死,那么她当然也会为了祥去死。但这不是她逃跑、又或者她去死就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她无能为力。她只能看着。她动弹不得。若叶睦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只记得下一瞬间就是她抱着祥,抓着祥的手轻轻把它们挪开,她凑过去舔舐祥满是眼泪的脸,舌尖尝到苦咸的味道。好痛苦,好痛苦,她好像也哭了,她的眼泪和祥的眼泪混在一起,但她只尝到祥的眼泪的味道。她的通红的眼睛和祥的通红的眼睛在极近极近的距离里对视,她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只记得在自己做完这些后祥的整张脸都黏黏糊糊满是水迹,她又舔舐——她又亲吻祥海水堆积的嘴角;她的眼泪掉到祥的脸上,她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她已经听不清。她的呼吸和祥的同等急促。她的心跳和祥的同等迅捷。若叶睦要祥的手能环绕住自己的脖颈,然后凑过去,狠狠咬上祥的脖子。

  

  -

  若叶睦摇摇头,把过去的事情挥散在脑海。和CryChiC的贝斯手不同,她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她只是希望丰川祥子能不要那么痛苦、不要哭;不要那么痛苦地哭。

  她终于回归现实。

  半身敞开的衣领依旧,她动起来,吉他手总抓着拨片的手指如今按压在键盘手的侧颈,而后向右:光洁的肩膀裸露在她面前,她的指腹碰着的正是她第一次吞咽丰川祥子的地方。若叶睦摩挲那里,丰川祥子顺着她的动作把那边的头发别到耳后,要她能看得更多;丰川祥子的皮肤实在白得扎眼。

  祥的肉实在算不上好吃。

  但祥的身体却是那样要人眷恋。摄入体液、情色方面的事情她也和祥做过,因为留下疤痕对这样美丽的肉体太过残酷。但口腔、下身的液体味道更为浅薄,和血液比起来只是普通的粘稠的水,更何况在这一过程中也会在皮肤表面留下痕迹。

  快感能弥补食欲吗?还是会更加刺激?现在还没到夏天,祥就这样露着肩膀会不会冷?我应该吃到什么程度才好?我应该吃吗?

  丰川祥子忍耐着等待若叶睦的行动。

  然而、接下来的却不是唇齿的接触。若叶睦一直在走神;她知道若叶睦在那之后每次做这件事的时候都会走神,但最后总会继续下去。可是这次不一样:她看见若叶睦收回手。若叶睦摇了摇头。若叶睦说:“——”

  她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丰川祥子知道若叶睦的意思是拒绝,拒绝的是什么则不言而喻。

  若叶睦抱住她,手搭在她的脊背,用的力气很轻,轻得像是濒死的蛇的尾尖。“睦想做什么呢,”丰川祥子听见自己的声音,“睦想要我做什么呢?”她的语气平静,双手交叉在若叶睦的腰后。若叶家的空调开得很足,她既不冷也不热,她的身体没有一丝颤抖,但觉得怀里有一团火在烧。

  “睦,你知道的。”

  如果你不先动口,那么我也会闭紧牙关。

  睦,这件事只能由你开始,然后我再效仿你;在这方面需要对方的不是若叶睦而是丰川祥子。

  丰川祥子没有说下去,她知道若叶睦明白自己的意思。证据就是背上的尾尖颤抖了,手臂像蛇锢在自己身体,但吐出的信子离自己依旧很远。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是一块大空洞,丰川祥子没有听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被若叶睦的气息沾满。

  可若叶睦不是这样。她的头颅没有垂下,她的脊柱苇草般笔直着。

  “……今天,祥先来。”

  “这样吗?我知道了。”

  丰川祥子无声地叹了口气,第无数次向对方妥协。

  她接着停滞的呼吸低头贴到她的肩膀上,唇面触碰同样柔软的皮肤,而后张嘴,用森白的牙齿咬下。

  “……!”

  没有鲜血涌出。犬齿轧入皮肤,像是轮胎碾过易拉罐,若叶睦的喉咙也挤出近似于碳酸泄露的细微声音;但没有叫出声,她拥抱她的力度更大了些,若叶睦紧紧把她包裹在自己的怀里,终于肯敲碎隔离的墙,略微粗糙的左手指肚穿插、按进她的发间,要她的黏糊的口腔能离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牙齿并不锋利。柔软的,若叶睦感觉到本应是柔软的舌面正不住剜着自己肩膀的皮肉,在两排白线圈下的一方土地里撕裂,像盗墓贼一样地掘开坟墓寻找遗物珍宝,那坚硬且倒三角如同铁铲的肉块、她的舌头碾过颜色浅淡的肌肤,若叶睦因疼痛而收缩,有冷汗渗出,而这份液体也让她所呼唤的那人的犬齿刺得更深。扑打到自己脖颈的气息变得急促,在腰间交缠的双手锢得她觉得内脏在被挤压,但比之肩膀却要好上太多、以至于要她仍有以右手缓慢抚摩对方背脊的余裕。

  她亮钢蓝色的长发散开,像章鱼的腕足包裹住若叶睦和自己的身体,有廉价香波的香味飘进鼻腔,若叶睦拧动声带要它能挤出动静:“……这样是不够的。”

  她同她说。

  于是肩部的皮肉终于被刺穿。红色,然后是红色,“祥”、丰川祥子啃咬的力度猛地变大了,发狠得要若叶睦有种自己要就此头首分离的错觉,她在剧烈的恍惚中想到幼时和丰川祥子一起在被窝里看书的夜晚,那时候丰川祥子睁着明亮的眼睛跟她说,睦,你知道章鱼是怎么吃东西的吗?她记得自己当时说不知道,然后丰川祥子“哇”地吓了她一下,又跟她说,章鱼会把猎物整个包起来然后慢慢吃掉哦,就像我们现在待的被子一样。她问——她想自己当时也许和他人常评价的一样呆呆的——我和祥一起被被子章鱼吃掉了?

  丰川祥子笑了出来,躺在两个人中间的手电筒的亮光照射到她的身体、在逼仄的空间里映出又大又黑的影子,丰川祥子说没事的睦,如果真的有章鱼来,我就像蛇一样把它死死缠住这样你就能跑了!然后睦再去找母亲大人他们来救我。

  蛇和章鱼哪个更厉害?那时候的若叶睦真的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握住丰川祥子激动挥舞的小拳头,跟她说,我不会要祥被章鱼吃掉的。

  然后丰川祥子看起来又有点生气了,我才不会被章鱼吃掉呢,要吃我也要变成章鱼吃掉睦。她这么说着扑了过来,两个人在被窝里缠成一团。

  ——如果没记错,章鱼是有有毒的品种的来着。

  若叶睦顺从丰川祥子的力道向后仰倒,背脊贴合柔软的床铺,手肘又撞击到什么硬物,但在更剧烈的疼痛面前只算得上是轻柔的抚摸了;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吉他。知名演员森美奈美的女儿、精致得如同人偶的星二代的四肢开始麻痹,但它们依旧寄生在丰川祥子的躯体,

  就像是死去的黄瓜藤。若叶睦白绿色的头发银杏叶般散开,有几缕被压在身下,叫她不太舒服,但她此时已没了多余的气力去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

  ——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要被章鱼吃掉了一样。

  麻痹身体的毒液被丰川祥子从肩颈的伤口注入,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逐渐丧失对肢体的感知,但对此并没有半点抵抗:那无色无味的“毒液”只是丰川祥子的唾液,而真正能迷惑人心智的巫术制品、所谓“迷情剂”实质上是自己才对。

  她的喉间有酸味堆积,那是呕吐的前兆;她的左臂几近痉挛,那是痛楚的堆积;眼前冰冷的天花板,精致繁复的吊灯正逐渐变得模糊,然后模糊,头颅像是被当做水瓶拍打摇晃,生出强烈的眩晕感。若叶睦熟悉地感觉到反胃,她使劲地眨了一下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短暂的失明了一会。

  啊、反胃。如此熟悉又陌生的难过。

  在极端可怖的痛苦里她晓得丰川祥子的牙齿是怎么咬开皮肤、舌头是怎么钻进筋肉、嘴唇是怎么吮吸血液的。她也知道丰川祥子瘦削了许多却并不瘦弱的双臂是怎么揽紧自己的。她再清楚不过,再明白不得。

  鼻腔钻进和幼时如出一辙从未变化的腥味,若叶睦急促地呼吸,每次都只交换一点空气。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然而表现得仍旧安静甚至可以说安详。

  她几乎要精神错乱了。

  糜烂的迷走神经的兴奋,冰冷而灼烫的手以同等的力道回拥住有着上扬眼尾的半身,她的血压在下降,接下来脑部供血会不足,如若不进行干预,那么她会在不久之后因缺血缺氧而暂时昏厥。

  “——”

  “——祥、我好吃吗?”

  她问。

  

  -

  丰川祥子松开嘴。

  她和小时候一样把睦的伤口附近舔干净,血被舌尖卷起,带回嘴里。

  睦的肉是普通的肉的味道。睦的血是咸的、汗是咸的、眼泪也是咸的。

  丰川祥子知道,中午吃的肉里掺杂了睦的肉,喝的汤里融入了睦的血,她的手向下伸,在睦裙下的大腿摸到一块方方的敷料;她跪着,跪伏在睦身上,丰川祥子像抓到猎物的猎人一样俯视着陷进床铺里的睦,看到白绿色长发少女带着生理性泪水的意识模糊的脸。

  没有甜蜜,没有苦涩,其他自己的“同类”供述的佳肴美味在丰川祥子这里从不存在,睦只是睦,而不是别的什么可以形容为食物的东西。

  她触摸睦略显狼狈的脸,把不断滴落到上面的无色的液体擦干净,那是自己的眼泪,丰川祥子此时和睦一同哭泣,没有哭出任何声音,她捂住睦的眼睛要她看不见自己痛苦的表情,用颤抖得和她曾弹奏过的无数首令人难过的曲子一样的声音回答她:

  “睦一点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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