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件怪事，人们都在假装它不存在，尽管这是生命的最大动机之一。有些人深受其扰，如凯瑟里克·索姆，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摆脱它的影响。另一些人则有足够的时间认识它，因此得以活得更执着、更壮烈。比如邪念，比如这支快乐小分队的所有成员。

邪念穿过充满欢声笑语的旅店大堂。卡菈克怂恿着贾希拉“像个竖琴手那样”表演一曲，而后者对此表达了强烈的抗议，然后弹所有起哄的家伙脑瓜子。提夫林难民们谈起对博德之门新生活的计划，孩子们则围在哈尔辛身边，听德鲁伊讲那林间草木、花鸟鱼虫。

从旅店的阳台处能望见雷斯文，褪去了幽影与毒藤的它看起来只是个荒凉的上世纪小镇。

“啊，美景美人配美酒，”阿斯代伦悄无声息地走到邪念身边，夹着嗓子说，“真可惜你的美人没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邪念回答，“我想……现在的她可能需要一点独处时间。”

“所以你承认了，你俩谈上了？”

“算是吧——消息这样灵通，难道是每天夜里都挂在树梢下监视我们吗？”

“我会睡美容觉，”阿斯代伦摸摸自己的脸，“何况你们不要太明显。现在全营地除了那个绿色木头脑袋，是个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她还以为那天早上影心脸上的淤青是先前战斗留下的痕迹。噢，除此以外，你真应该感谢哈尔辛和威尔替你拦下了卡菈克，否则鼻青脸肿的家伙还要再添一个。

“……你最好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斯戴伦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精神错乱的症状之一，但我可以肯定和蝌蚪没有关系，并且我绝不是故意要伤害影心。那晚她帮我克服了心中的邪念，即便只是暂时。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失控，我想她会喊你们帮忙的。”

“嗯哼，”阿斯代伦抿一口酒，“估计等你发了疯，啃起来也不香甜了。”

“那你最好找个替代品。”邪念笑着说，“我就先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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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光芒的后方便是小队的营地，湿漉漉的浅滩畔，月光驱散了不死生物的残骸，影心看着升起白雾的湖面，隐约可见芦苇荡随着清风摇晃。她思索着艾琳女士的话语，赤着脚站在鹅卵石上，感受流水带走自己的体温。

随后她听见两种细碎的脚步声，一种是肉垫摩擦泥沙，一种是鞋底碾过石子。邪念跟在挠挠后面，坐上影心营帐前的高脚凳。

“我看它还在营地，就知道你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邪念摸摸挠挠的痒痒肉，看小狗哆嗦着蹬腿，然后把手中的伊斯班克放到摊子上，又从藤编框里翻出两只银杯倒了半满。

“我想和你待在一块。而且派对快结束了，你还没有喝上一点就太可惜了。”

影心提着鞋子走过来，俯下身抱着挠挠，吸了吸他顺白而蓬松的毛发。

“好孩子，今天我们玩过捡球游戏了。”她抚摸着挠挠的头，没有再说什么，挠挠便很自觉地去找小枭熊玩耍了。

影心接过邪念递来的酒，只是浅尝了一下，她便陷入了沉默，把头微微倚靠在邪念地膝盖上。她感觉自己地头发在轻轻被拂过，大战后的疲惫与压力已经让自己不堪重负。

“……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我选择的路又将引我到何方？”

“从没有什么事物真正属于我，即便曾经有过，如今也已被我遗忘。我记不清有谁曾对我温柔以待，记不清有谁曾与我结伴同行。我好像有过一只宠物，但它的生命短暂而脆弱。

“艾琳女士说我的父母尚在人世，我紧张极了，像是突然拥有了这个世界，突然明白期望的一切都可以争取得到。

“我害怕这一切会同我的过去那样，再一次被夺走，从此以后我只能孤身一人，清醒地站在莎尔的对立面。作为背叛她的惩罚，我全都会记得。”

邪念俯下身搂住影心颤抖的肩膀，让她的眼泪在衣襟蔓延。

“这世上所有人都在不断地失去，看似高高在上的神之选民也是同样。就好比我和凯瑟里克，恐惧着死亡，恐惧着擦肩而过的它带走一切，只留下我们一人。

“然而无论如何，七情六欲所带来的苦痛终究无法避免。有些人求助于神明，有些人求助于外物。而遗忘是其中的一条捷径，倘若凯瑟里克选择了此路，就不会有幽影诅咒之地。

“但那不是唯一，你我都要找到一条没有神明的新路。你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向前，因为我们还有彼此，还要大家——想想现状，你已迈出了反抗莎尔的第一步，你拥有了结伴同行之人，自己的宠物，也即将找回自己的父母，还有有一个小家。”

邪念松开影心，拨开理顺她额前的刘海，然后亲亲她的脸颊。

“天哪，你的眼泪比酒还有味道。”

影心吸着鼻子擦拭着眼角，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敲了一下她的胸口。

“这可不像阿斯代伦的水平。”

“因为是我的真心实意！”

“不过确实很管用。”

二人碰杯，随后便把余下的酒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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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个混乱的夜晚后，为了时刻关注邪念的状态，影心允许对方和自己一起睡。她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习惯了就寝前让邪念为自己解辫子。

“不敢想象你每天清晨要在这上面花多少时间。”

邪念评价。

她解开影心发辫的最后一节，再用九排角梳梳理整齐，如瀑的长发便肆意散开，像白绸般滑过掌心。

“更爱我了？”影心看着镜子里的她笑问。

她回答：“我已经不可能比现在更爱你了。”

床垫、丝绒靠枕、深紫色的被褥。影心点燃香薰与蜡烛，顺手阖上了营帐。蓝豆的甜味在有限的空间里荡漾，昏黄的烛光令邪念想起了幽暗地域的日子。

影心转过身，月白色的发从她手中溜走，不过没功夫在意它们了，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她们离得好近。

近到牧师身上的艾草香扑面而来，像夏日滚烫的空气，将她浑身包裹。又像是危急时的治疗药水，一点点消除米尔寇造成的伤痛。

邪念不记得那个吻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因为伊斯班克迟来的后劲，或许是因为蜡烛里掺了催情的成分。

但她其实最清楚，两瓶低度酒带不走她的理智，蓝豆不过是种带有甜味的植物。她只是对她眼中人上了瘾，因此放任感情失控。

透过那双黄绿色的眼睛，邪念又一次体会到了她已经死过的事实。猩红色之刃搅碎了她的脑子，竟将她重塑为一名相信爱情、反抗神明的傻瓜。

日出日落，月相盈亏，明天的我们又会如何？

她听见她问。然后回答——明天的我们依然会是我们。念着咒语，挥着武器，挫败教团、夺心魔，以及任何阻止我们走向大团圆的家伙。

影心听了忍不住笑，她感到两只手撩起自己的贴身衣物，于是配合地抬起胳膊。那件衣服走到了半路，忽然停在中间，不上不下，刚好罩住她的脸。

“你看起来像个被套头恶作剧的小孩。”邪念说。

然后下一秒就遭到一记膝击。

“好疼。”她捂着肚子。

“别疼。今晚所有会治疗术的人要么醉得不省人事，要么用光了法术位表演烟花秀。还有的只顾着陪心上人。”

影心甩掉碍事的衣物，捧起邪念的脑袋吻她。

“噢，那可太好了——”

后者闭上眼发出了傻乎乎的气泡音，想起冬日炉边的热红酒。肉桂、橘皮、玫瑰和水果，泡在煮沸了的深色酒液中，逸出令人沉醉的气味。

区别在于，比起老少咸宜的红酒，她给予她的吻，更像是经高度蒸馏的烈酒，仿佛要烧着人的五脏六腑。

烛光忽隐忽现，她们吻暖了彼此的唇，直到吻得发粘。邪念睁开眼，看见镜中的她们，恍惚间仿佛跌入了镜子，跌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把影心揽进怀里，蹭蹭对方的颈窝，然后顺着下颚线一路亲到喉头，手移到她的腰间，沿着起伏的曲线向下游走，从臀部，再到大腿根。

温度与温度的接触使影心愉悦地发抖，她抓住邪念的后背，却桎梏于卓尔内衣胸前那如蛛丝一般的绳结，不愿再继续表演手忙脚乱便放慢了速度。

邪念在昏黄的光线下看着影心抿着唇，露出坏笑：“看来你真的需要一位心灵手巧的人帮忙。”

然后她刻意把步骤拉长，起身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拨开衣物露出肩膀，褪去了所有再让影心安稳地躺在床垫上。

邪念用唇和指腹抚过她凹凸不平的肌肤，她不知道这些扭曲的疤痕是如何造成，愤怒于它们侵占了爱人身体如此之多的部分，忍不住用牙撕咬，不知是对它们的报复，还是企图留下更多自己的痕迹。

一、二、三……她曾用吻遍数每一条伤疤，而后便养成了习惯。她记住了每一次变化的数字，要求影心答应自己以后不会再增加。而后者总是欣然应允，却从未能履行承诺。

刀剑枪戟砍伤痊愈后，露出黯红新肉的结痂……明明身为牧师，深色的盔甲下却是伤痕累累的肉体。

“这不公平。”邪念在心中嘀咕，然后咬了她的腿根。

直到舌尖轻触到她身上的痣，影心抬起她的下巴，两根手指挤进她的口中。

有一点草药的苦涩，有一点花瓣的清香。邪念用后牙轻咬指甲，舌绕过指腹，仔细感受着每一道纹路，然后含得更深，舔舐着指节指骨的线条。

那只手从她口中抽离，抹去她嘴角因无法咽下而溢出的液体，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夸她做得很好。

头顶传来毋庸置疑的力道，邪念把脸埋进影心腿间，用鼻尖分开那处濡湿的毛发，舌尖描绘起勃起的阴蒂，听着她的喘息声加以吸吮，然后深入，探得她身体的温度。影心抓她头发的力度有些过分，疼痛感偶尔会使她分心，但这反而令她越来越兴奋，因为类似的举动正是对她的表扬。

影心扣紧邪念的后脑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依靠。然而海水仿佛已淹没了鼻孔，她在一片深黑中沉沦，时不时被暗流裹挟而走，带着她坠入更深的海沟。

黏腻的热流淌进邪念嘴里，她毫不犹豫地咽下，细细品味，让满足感几乎撑爆身心。

影心抿了抿干燥的唇，使唤邪念给自己倒杯水来，却被趁虚而入，受其摆布成了手肘和膝盖支撑身体的背对姿势。

邪念的手掌覆盖在影心的手背上，诅咒留下的狰狞的伤口并没有不合时宜地发作，便小心翼翼地十指相扣。

另一侧，手指的插入没有预兆，影心感受着邪念越来越猛烈的攻势，随指尖的舞动而来的快感。她对她的任性向来有些放任，反正自己不吃亏，就当是享受了一把魔索布莱城女家长专属服务。

她抓紧了床单，忘我地呻吟，她的口中呼唤着将她拉下深海之人的名字。

直到意识涣散，直到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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