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近晓之夜 序章 阴雨

暴雨倾泻在这座废墟之城，时阿娜坐在充满尘埃的窗户前，看着雨滴有节奏地击打起窗户，洗去上面模糊不清的灰尘，阴暗的云雾让本就昏暗的房间变得更加沉重，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旁边没关上的窗户嘎吱作响，暴雨浸湿在那些废弃的家具上，冲刷着过去的痕迹。

黑色的流体在时阿娜的眼球里流动，另一个灵魂窥视起这个世界的变动，那是不属于时阿娜的灵魂，时阿娜身上披着的黑色雨衣在随着屋内突起的狂风飘荡，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风吹落她的兜帽，露出一头肮脏的黑发和黯淡的脸色，她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仿佛从未见过这个世界一般，但那个灵魂又熟练的拿起自己手里的枪械，擦拭着，直到上面滴落这个世界的雨滴，慢慢地从枪口流到地上。

“托尔特希斯……”

“它们……又要来进攻了……” 心脏狂跳着，那黑色的流体对于这个世界的入侵者有着前所未有的敏感，大雨在下起的一瞬就让外面云雾缭绕，苍茫的河海之势在点滴之中凝积而起，拍打在这个本就满目疮痍的废墟，不远处无数诡异的人影在云雾之中显现，那些蜡像们又要来了。

刺耳的警报声在废墟中回响，然而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只有时阿娜握紧手中的枪械，紧张的戒备起来，她刚刚与大部队失去联系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然是这片废墟里的唯一一人，不久前大部队那浩浩荡荡的阵势在一个拐角之后全部消失，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蜡像在黑暗中挪动，暴雨密集的拍打声掩盖了它们的行动，但时阿娜感觉得到，它们……在朝着自己袭来，自己的左眼球在不受控制的，凝视着最近的蜡像，无论塔们有多远，这颗被流体污染的眼球总能精确的让自己知晓每个蜡像的位置和距离。

那苍白的脸上满是伤痕和灰尘，原先的亮丽在此刻只剩下脸上的痛苦和慌乱，身上的装甲在急切之下启动，亮起幽幽的蓝光。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身体控制不住的……呃……” 时阿娜的指尖射出黑色的流体，流体击碎潮湿的墙壁，贯穿渗透墙壁而来的一个蜡像，时阿娜深知此地不可多待，扭头跑出房门外面，楼道里面全是那些大大小小，形象不一的蜡像，它们在昏暗的走廊里蠕动。

电闪雷鸣之间，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它们的形象，那些是时阿娜不久前失联的大部队里面的人，时阿娜的身体在因为恐惧颤抖，那些狰狞可怖的蜡像在朝着时阿娜行进，时阿娜并不是因为这些蜡像恐惧，而是这些蜡像长着和刚才分别的那些士兵们一模一样的脸。

步枪的枪焰照亮了走廊，那些蜡像在顷刻间融化成一摊摊的无色之水，时阿娜狂奔在这栋废弃大楼的走廊，一边奔跑，一边开枪清扫前方的道路，她要登上天台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兴许会有信号联系叶知因和依娜她们。

直到张苌的蜡像堵在楼道里，时阿娜心里的罪恶感重新提了起来，但扣动的扳机不会骗人，子弹击碎了他的蜡像，罪恶感却驻存在心间，过往的回忆如阵阵的阴湿渗入进脑海。

“他活着的时候我不会有一丝怜悯，他死亡的时候，罪恶感总在心中涌动，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时阿娜用力摇摇头，想要把这些过去的事情从脑海中甩去，用尽全力的奔跑和射击，张苌那个愤怒的面孔像个水印一样无法消去，若隐若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有死前那绝望的话语。

“啊啊！” 时阿娜推开那些蜡像，踹开天台的大门，刺眼的光芒让时阿娜有些无法睁开眼睛，暴雨从她光滑的装甲上滑落，雨衣被狂风吹上天空，漫山遍野，白骨皑皑，蜡像在这片废墟上横行，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你们都去了哪啊！” 时阿娜扭头看向那些向自己袭来的蜡像，黑色的流体完全侵占了时阿娜的躯体，黑色的眼睛冒起黑色的烈焰，她的嘴唇微颤，看着这个世界，对着那些蜡像露出憎恨的眼神，那些蜡像竟然胆颤的后退了。

枪声从群山上回响，部队的铁蹄踏破了暴雨的狂乱，从那白骨皑皑的尸山上跨过，对流体炸弹燃烧了那些蜡像的身影，在昏暗的暴雨之中发出闪耀的火光。

“时阿娜？我是依娜，你看见火光了，顺着火光跑过来！” 通讯器响起依娜的声音，时阿娜从被操控中醒来，她摇摇头，看向远方的火光，朝着天台的边缘狂奔过去。

“他们说你突然像失了神一样的离开大部队走向废墟……”

“我明白，我看见了很多。” 时阿娜从天台上一跃而下，机械滑翔翼从装甲上弹射出来，在暴雨之中犹如起舞的雨燕，朝着依娜放出的火光飞去，火光顺着那些蜡液继续向前燎燃，直至燃烧这片废墟。

“你看见什么了？”

“我的身体变得很怪异，有时候就像不是我一样……” 时阿娜低下头，看见身上那些黑色的血管在蠕动，忧心忡忡的以为自己身体会发生什么可怖的事情。

她们此刻正带领一支部队侦查这片被选定开拓的废墟，时阿娜和依娜作为这次的先头部队，必须要好好的将这里的大部分蜡像清理干净才行。

“别担心，你要是真有情况的话，我不会犹豫。”

“算了，不管那些，这条路，还要走多久？” 时阿娜拍拍依娜的肩膀，抬头看向远方燎燃山间楼隙的烈焰，在暴雨中火势正旺。

“谁知道，我们估计是等不到了。” 依娜银色的长发在暴雨中滴水不沾，美丽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远方的那些断壁残垣，一个手势示意其他人跟她走，时阿娜也跟着依娜，走向更远的西方。

“我快走累了，不知道要……哇！” 时阿娜还没说完话，一声巨响，肉眼可见的子弹划过自己的眼前，击碎其中一个人的头颅，破碎的头颅像个被砸坏的瓷器一样碎落在地上，流出里面美艳的血红色，被暴雨冲刷，仿佛这个士兵从未存在过。

“火速隐蔽！” 依娜命令道，在所有人都在趴下隐蔽的时候，时阿娜却直接冲出了掩体，不受控制的将眼睛凝视向远方的高楼，踩着泥泞的道路，弄的一身脏污，躲开那些子弹，顶着那些子弹前行，黑色的流体弹开那些流弹，直冲天际。

“时阿娜！你做什么！？” 依娜急切的喊。

“时阿娜？” 时阿娜张开黑色的流体之翼，仿佛在回忆别人的名字，“哦，我知道了。”

时阿娜在暴雨中疾行，那些在高楼上的人们早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资格，他们与蜡像交缠在一起，在原本的身体上长出不少本该属于蜡像的肢体。

“是那些该死的邪教，信仰蜡像作为神灵的傻子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蜡像同化掉成为入侵者的奴隶，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把成为蜡像当作成神，好愚钝的人们。”

依娜一边说一边组装起狙击枪，时阿娜已经杀入其中，黑色的流体切开那些蜡像的肢体，手指抠住一个裸露女人的下体，一击将其薅下捏成无色的蜡液，流体击中女人的瞬间，女人已经化作如蜡像般的液体，时阿娜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蜡像。

“智慧？” 时阿娜惊奇地发现，这些蜡像竟然拥有智慧，说明地球里已经有了另一位幕后黑手。

“还我们的祭司！” 那些人说着生疏的人类语言，身上长出更多蜡像的肢体，心脏挤压出胸口，加速的跳动，直至喷出血色的蜡液，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全身的衣服都在蜡液的热气下烧毁，脱落，只剩下源源不断流淌出蜡的诡异皮肤，暴雨浇在肌肤上的时候，全是大片大片的白色蒸汽。

“去死吧！” 时阿娜向前射出流体，那些邪教徒被一击破碎的同时，闹钟的响声也在耳边徘徊。

亚拉莫尔睁开了眼睛，“梦里，他们是不是叫我时阿娜来着，如此的真实，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亚拉莫尔抓着自己的脑袋，她看向一成不变的白色天花板，摇了摇头，“不知道……叶知因她们是否和我梦里一样，如果是那样只能祝她们好运了。”

“早上好，亚拉莫尔，或者说，托尔特希斯。” 一位长得很是野性的少女走过来，趴在亚拉莫尔的床边看着她，她有着狼的耳朵和鹿角，额头上是白色的，独角鲸一般的角，还有硕大的霸王龙尾巴在后面摇晃着，俊美到分不清男女的面孔温和的看着亚拉莫尔，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邓特娜薇，是吗？听说你从那个被虚空掩盖的世界而来，以后我想听听那个世界的故事，在这里我只和你聊得来一些。” 亚拉莫尔慢慢起身，揉着自己的双眼，伸着懒腰，望向窗外无穷无尽的世界河。

“全体乘客注意，归家者号会短暂驻留一个世界补充物资，乘客稍后可以下船购买自己所需的物资，货币是无色无意识流体，一条流体就足以购买大多数的物资。”

广播声回荡在整个船只上，亚拉莫尔一下子吓到了，“货币怎么是流体啊，我还想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呢。”

“放心吧，我们都有无色流体，我们流体生来就是为了连通所有世界河，发行的硬通货自然是那些无色流体，又能战斗，又能当成钱花出去，这是每一个世界旅行的流体必备之物，不过……托尔特希斯大人怎么突然像个人类了一样呢……” 纳托伊尔从邓特娜薇的身上钻出来，缠住亚拉莫尔的手臂，用流体的流动吸收着亚拉莫尔的味道，来确保她的确是真正的托尔特希斯。

“我说了我不是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烦躁的拍打手臂上的纳托伊尔，纳托伊尔敏捷的躲开，钻到邓特娜薇身体里避难。

“可你有着托尔特希斯的一切……你为什么会忘记……” 纳托伊尔有些委屈的说，她一直是托尔特希斯的忠诚跟随者，因为托尔特希斯的强大和睿智。

“因为我压根不是，别在说了，那个暗红色的。”

“没关系，我们记得你是就好。” 希金斯从邓特娜薇的眼睛里钻出来，仔细打量着现在的“托尔特希斯”说道，“不去接受那些血与泪的战争和真相，就这样一直纯洁下去最好。”

“好了，我不想这些了，你们两个花钱，我要和邓特娜薇享受一下其他世界的风采。” 亚拉莫尔薅出纳托伊尔，邓特娜薇想伸手夺，被亚拉莫尔一手拍回去，亚拉莫尔看着纳托伊尔在自己手中扭动，笑了一下，和其他人一起走向提前下船的舱室。

“等等我，亚拉莫尔，我们说好一起的，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那些开拓界空门的前辈。” 邓特娜薇失去了在往日的疯狂和意气风发，转而代之的是稳重和对陌生的恐惧、紧张。

“喂，两位lady，这个世界我去过很多次了，不过我不建议女人去这个世界。”

“为什么？” 亚拉莫尔问。

“在这个世界的话，只要是女人，就要被抓进压缩营养罐里，用空间压缩技术把女人压进金钱大小的营养罐，当作本土的货币使用，只要是雌性，都要被雄性奴役，这是这里纯粹的自然法则，完全改变不了的，所有生物的习性。”

陈晓伸出手，“你们把流体给我，我替你们购买物资，因为有不少女客人来到这个世界被误抓进营养罐里，度过余生了。”

“杀了他们就好了。” 亚拉莫尔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任性的说，陈晓捂住亚拉莫尔的嘴，“别瞎说啊，在这里乱说，肯定会引起那些世界的公愤的，而且杀了他们也会给归家者号带来不少的麻烦……”

“轰！” 一场剧烈的震动让邓特娜薇和亚拉莫尔前仰后翻，归家者号在飞速的坠落向这个绿色的世界河之中，陈晓早有准备的扶住了把手，“现在要降落这个世界的主宇宙了，准备好了吗？”

烈焰在银白色的飞船上燃烧，周围的世界河逐渐在眼前消失，坠入无尽黑暗的星海，这里的星球像是一块又一块细长的冰锥，上下蠕动着作为常规原理的星球旋转，这里的星星真的是海洋，无数闪烁的光点凝聚成了在宇宙最下方的河海，被这个宇宙的物理规则推动起星海的巨浪波涛，照耀着每一个上下动弹的锥形体，归家者号无视着这里的规则向着有人的星锥。

“不能叫星球了啊，因为是锥形体，所以大家都会叫星锥。” 希金斯对亚拉莫尔和邓特娜薇科普道，亚拉莫尔看着那些满是光点的海洋里，一抹猩红正在游动，猛地从星海中跃起。

“不好！” 陈晓吓得远离了提前下船的舱室，那是尾巴上长着许多怪物头颅的红色鲤鱼，数不清的怪物头颅在许多条尾巴上张开獠牙低吼，鲤鱼的本身却没有眼睛和嘴巴，全靠那些怪物的头颅带动这条鲤鱼的前行和后退。

“哇啊啊啊啊啊！” 那些人们起哄着离开这里，只有亚拉莫尔和邓特娜薇逆人流而行。

“之前没有这样的巨兽吗？陈晓！” 亚拉莫尔对着远方的陈晓大喊。

“废话啊啊啊啊啊啊！快离开那里，那个舱室可是船最脆弱的地方！鬼知道这头巨兽哪里来的！”

“那我们来解决就好了。” 亚拉莫尔和邓特娜薇对视一眼，亚拉莫尔伸手摸向紧急开启舱门的开关，又想了一下说，“船长，你打开门吧，我们出去解决问题！”

“我拒绝牺牲船员的生命，应当离开逃跑。”

“由不得你拒绝。” 亚拉莫尔打开舱门，飞向星海之中，邓特娜薇身后张开暗红色的流体涌动向太空之中。

暗红色的流体与漆黑色的流体交织成一张巨网拦住想要啃食船只的巨兽，流体涌动着燃烧起无名的烈焰，两个人用巨网将其弹射到远方，紧跟其后的同时涌动着流体，直袭那头猩红色的巨兽。

“哇……” 陈晓赞叹道，他从没有想过两个女人能如此勇敢的站出来，并对这头巨兽造成了不少的打击。

“这里面有流体，邓特娜薇，我估计又是那些东西搞的鬼。” 亚拉莫尔用流体割下一条尾巴，无色的流体顺着尾巴的伤口轰隆隆的流出来，那头巨兽像机械一样直奔着归家者号，对两个人的进攻毫无兴趣反击，只是一味的把归家者号作为目标，想要击毁它。

“不管怎样，太怪了，也没有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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