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奥村春学姐那句话让他忽然醒了过来。

“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因为我和你们没有信任关系。在我看来，目标是给大家帮助和勇气的怪盗团却连自己的队友也帮助不了。”

“因为没有办法反驳结果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让她走了实在是太逊了。”真扶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真的没有在Mona迷茫的时候给他帮助。”

“嗯。”晓低着头。最近总是用力的去拉书包带，结果书包里面却是空的，书包就会忽然往上飞一下。竖着放进去的水杯最近都是倒着被拿出来的。

其实不止是Mona，真不也总是会露出忧伤的神情，龙司拼命奔跑的时候总是像要证明什么，佑介因为脱线的性格认真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会被忽略，而双叶也正在勇敢的自己一点一点向着外面的世界走着。就像他一样，大家都因为被困在自己的雨夜而忽视了朋友。

“但是我是队长。”晓说，“本来应该是我的责任。”

“哎呀，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真受到惊吓一般捂住了嘴，“我们怪盗团不是一个需要一致决定的民主团体吗？我们也要一起承担责任。”

“真如果有什么苦恼的事也要告诉我，不然当初怎么逼杏的我就会怎么逼你全部说出来。”晓笑着说。

所以他不能被困在自己的雨夜里。

秋

印象空间内，长虫一般的血管在天花板上有生命的蠕动，呼啸的阴影沾染着鲜血的气息，阴冷的风卷起地上的灰尘。铁轨枕木的间距很不适合步行，一步跨过一个距离太短，跨过两个又太长。

左边……不行，左边的地形太过开阔了，他记得右侧有一快隐藏的墙壁。

跑……快跑……快跑……

“你在哪里……快出来呀……”身着白色紧身长袍，长袍上金色的羽毛在冷风中翻飞，头戴风筝鸟发饰的黑色皮肤的女神一阵一阵地发出诡异的笑声，“再躲下去死神要出来啦……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少年躲藏在石柱后，微微颤抖着，指节发白的死死攥着长剑，眼泪一股一股的滴落在地面上。少年张着嘴急促的呼吸着，努力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快出来呀……可怜的人类小孩……咯咯咯咯咯咯咯……”

就是现在。

“洛基，耶加！”

“洛基，双重射击！”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女神被打中弱点略微踉跄，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却忽然裂开嘴露出了笑容，“骗你的，库哈翁，迪亚拉玛。”

三张符咒出现在少年的身旁，栗色头发的少年满身血污，急促的呼吸着。要躲开，要躲开，要躲开，要躲开……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伊西斯有着他没曾设想过的精准度，就像那个说话一针见血的女人一样。那个……一头黑发，戴着黑框眼镜，不温柔也不体贴的女人。

“什么嘛，是那个人派来的小鬼吗？”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冷漠，就好像一眼便看穿了他西装革履下肮脏而瘦弱的身体，“真可怜啊。”

光柱还是击中了他的身体，血一口一口的从口腔里涌了出来，捂着嘴的手只觉得惨白得吓人。少年眼睁睁地看着伊西斯身上涌起一道绿光，之前的伤口开始一点一点地愈合。

“咯咯咯咯咯咯咯——一无是处的小鬼，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是被当成棋子，死在印象空间里尸骨无存就是你最好的归宿吧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死吧！库哈翁！库哈翁！库哈翁！”

“啊——”尽管洛基已经拼尽全力挡在了少年面前，但是光柱还是一下一下的击打在少年身上。少年的发丝飘荡在空中，在最后一击中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一脚踩在了少年流淌出的鲜血上，女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一只脚踏在少年的脸旁，弯曲身体去抓住少年的衣领。

少年的双眼忽然睁开，双目冷静的可怕，一直藏在袖口的枪顶在了女神的额头。

“双重射击。”

伊西斯头顶的风筝鸟应声而碎，被激怒的女神发出了尖锐的怒吼，“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招不可能这么强！啊啊啊啊啊——”

“要怪就怪你太大意了。”少年嘶吼着，“罗宾汉！”

“不可能！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不同的人格面具！！”

伊西斯实在是太强了，他只能强迫自己在不改变召唤出的人格面具和自己的服装的前提下改变自身的属性抗性，让他对光属性的抗性从对洛基有效变成对罗宾汉的完全无效。但是就算这样只要被发现一切就都结束了，他只能忍着疼痛硬挨了第一下攻击，随后伪装力竭悄悄提升了攻击力并且蓄力。

“该死！！！”伊西斯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少年的脖子，精神力的攻击的能量开始积蓄在她的眼前。

是他的判断失误了，他没能一击杀死她。

少年像濒死的鸟一般疯狂扑腾着身体，双腿奋力踢在伊西斯的身上，却没有办法动摇她的腕力。死亡的恐惧竟然可以如此的真实，被压迫的气管渐渐难以呼吸，他的双腿开始抽筋，身体却开始爆发出他不知道存在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最后一下用力，伊西斯的握力松弛，少年翻滚着从女神的控制下逃了出来，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手边。

“死吧！！赛奥！！”

是一面镜子。

他想起来了，女人说的话。

“原来你平时都躲在这里吃午饭吗？怎么，是不像正常小孩一样有朋友吗？”

他还记得自己的嘴里塞了东西，正在咀嚼，被居高临下的被自己的目标看着，他只能感觉到无法言喻的羞耻感和恨意。

早晚要杀死你。

“我有一个和你一边大的女儿，因为性格很像我，任性又不懂得怎么和人沟通，所以也总是自己一个人藏起来吃饭。”女人说。

啊……

少年惊讶的抬起了双眸。

“这个给你，实验室里的小玩具，应该可以防御一次认知科学的攻击。不管你在帮那种人做什么，保护好自己。不要总是一副可怜的样子。”

猛地扑向掉在身侧的镜子，女神的魔法攻击打落在了地上。女神发出了让人寒毛直竖的尖叫声，再次大喊，“赛奥！！”

少年一把抓住了面前的镜子，挡在了眼前，双眼像是怨鬼一般紧紧地锁定在伊西斯身上。

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报仇，他妈妈所受的痛苦还没有得到报偿，他还没有亲手杀死那个人……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紫色的魔法球发出了一声像是重物落水一般的声音，在接触到镜面后原原本本的弹射回了女神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声，女神的姿态渐渐消失，站在女神所在位置的变成了一个影子，是一个黑色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

没等女人说出什么话，少年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推倒看向他的女人，从腰带出掏出了之前准备的短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崩溃的嘶吼声。

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

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鲜血一股一股的喷溅着，喷的到处都是。

我好恨，好恨把妈妈逼死的客人和自己，好恨指手画脚的街坊邻居，好恨无利不起早的亲戚和孤儿院的人，好恨狮童正义，好恨，好恨，好恨……我好恨，好恨这个愚蠢的女人。一色若叶，一色若叶！！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

影子已经不再流血了，却还没有消失，而是在地上轻微的蠕动，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

像是看到了鬼一般，少年忽然抛下手里的刀扑倒在一旁，放声大哭起来。少年双手努力的去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掉脸上的血水。影子还是没有消失，嘴巴依旧开开合合的，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诅咒。

“你要说什么，大声说出来。”少年的脸上还在滴血，眼角还挂着粉色的眼泪，强忍着声音的颤抖说。

女人两排牙齿交碰在一起，嘴巴微微咧开扯成一字型，又恢复放松的状态，一……五，七？

“小……”

“心……”

“小……心……”

“小……”女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心……”

少年猛地回过身，死神高高的举着镰刀，正站在他身后。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少年双膝跪在地上，回身仰起头，注视着死神的镰刀，一瞬间竟然感到了坦然。

是他大意了，本来应该发现的，这么明显的锁链的声音。是他在这一楼层逗留太久了，印象空间的死神无法忍受生人的味道，终于找到了他。这个具象化的，属于人类的绝望。

奇妙的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感觉到刚才的绝望。

这样就好了，一色若叶还没有死透，如果他在这里被杀，那也只是让一切回到了之前罢了。

只是他的恨还像困在狭小的笼子里的巨兽，眨眼就想要撑破囚笼。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要战斗，哪怕没有人看见，哪怕他只是一个没有想清楚会发生什么就一头冲进来的没有才能的傻子，就算迄今为止他都在做让人讨厌的事，就算他一直以来的选择都错得离谱。

这一秒，好漫长啊……

死神的镰刀终于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黑影忽然扑了上来，用背部挡下了死神的攻击。

“一色若叶，你看清楚，我是要杀死你的人，明智吾郎。”明智声音颤抖地说。

但是阴影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阴影双眼从黄色转变为了灰色，发出尖锐的叫声重新变回了伊西斯，一把推开了明智，朝着死神毫不畏惧的冲去，死神周身的绝望对她像是毫无影响。

就好像……发狂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她像是发狂了一样想要保护你？”狮童正义说。

“是的。”

“按照一色若叶的笔记来看，这样的情况也是可以通过认知科学达成的，明智，这是你的力量，隐藏在你的人格面具里的，仅凭意志就可以让别人发狂的力量！”狮童拿起面前的红酒站到了明智的面前，“精神暴走，也有这样的叫法。接下来还有几个实验，希望你可以配合研究所的人进行。”

“当然。我正有此意。”少年的眼角微微下弯，尖尖的眼角像个小勾子一样弯了下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向狮童先生证明了我自己吗？”

“何止是证明了你自己，如果没有你我很难凭我的力量铲除那个女人，这是你的胜利，敬明智吾郎，我的……得力助手。”

“是我们的胜利。”明智轻快地笑了一声，“她在您的洞见和决心面前，也只不过是一个被自己害死了的愚蠢的女人罢了。”

“哈哈哈，你说得对，这是我们的胜利。我们会一个一个的把试图阻止我们的理想的人踩在脚下。”

两人举起酒杯，互相碰杯。

狮童的余光扫到明智拿着硕大的红酒杯的瘦小的手上，“没想到你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建树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小觑。”

“辛苦你了。”

成年人的手落在了明智的头上。明智因为压力而微微低了低头，隐藏在阴影中一瞬露出了像是微笑却又太过狰狞，像是哭泣却又勾起嘴角的神情。

“谢谢您。”少年小声说。

……

从死神的镰刀前被推开后他连滚带爬的朝着入口的方向跑去。越是急迫他的大脑便越清醒，走过一遍的楼层像是地图一样在他的大脑中展开。左，左，左，右，直走，越过这根石柱。

死神的锁链声再次响起，那个女人死了。

逐渐习惯了在铁轨上奔跑，明智的双腿准确的踏在每一根枕木上。

终于，站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回到了一楼，明智一个人静静的靠在离开印象空间的电梯旁。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了，现在他浑身都是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而且已经疲惫的没办法挪动一步，如果这个时候出去一定会引起注意。他要等，等到在夜晚出来放纵自己的成年人和偷偷离家的青少年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印象空间一层安静的吓人，就连潮湿的水滴声或者飞虫振翅的声音都没有，只是是不是会传出怪物的吼叫声。

“呜呜……”

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明智摸了摸脸颊，才发现眼泪已经再次流了下来。

从背包里掏出被压得扁扁的三明治，他把手肘撑在自己颤抖的膝盖上，稳定住同样颤抖的双手，一边吃着一边默不作声的哭着，大脑一片空白。他不能去思考，思考自己哭泣的理由。他的恐惧，他的后悔，他的绝望，他的孤独……还有那个女人……

下一次，他一定可以做的更好的。下一次……

……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处理紧急文件到一半的狮童对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的明智说，“走神了吗？”

“啊，真是抱歉，狮童先生。”明智眯起眼睛露出微笑，“刚才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想起来了什么？”

“刚刚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不能熟练使用认知世界的孩子，如果不是您细心栽培我我们也不会这样坐在一起计划着您成为首相的事。”

“那是我们共同的天赋的结果，是神选中了我们，让我们来改变日本。”

“说起来，您还记得一色若叶吗？”

“啊，那么女人，怎么忽然提起来她了？”

“您还记得他有一个孩子吗？”女儿。

“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那个女人有没有孩子对我们的计划重要吗？还是你觉得她现在是一个威胁？”

“没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要说她没有报仇的想法，就是存在又有什么用？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您将在不久后成为日本的首相。”明智站了起来，“至于计划，一切都正按照我们五个月前制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抓住怪盗团的首领，然后伪装成自杀。”

“倒是您，我说过需要起码50个武装警察才有可能在认知世界逮捕大名鼎鼎的怪盗团吧，您有足够的亲信可以让他们对踏入异世界的事情保密吗？”

但凡有超过三个人同时检举这件事，那么认知世界的秘密就有暴露的风险。

“大不了杀了就是了。”狮童不屑一顾地说，“不过这个计划还有很多风险，我会跟你对于这件事保持紧密的联系。”

“从刚才开始你的手机就总是在震动，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什么，是怪盗团的首领，因为今天我才刚刚通过威胁的手段要求加入了怪盗团，他似乎无法接受。”

“你们在任务之外还有联系吗？”狮童有些警觉地说。

“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冲动的人吧？”明智说。

“那你去找他吧，安抚好他，成败的关键都在他作为团长能否信任你上。”

“没有问题，我天生不就是一个让人亲近的人吗？”明智站起身，撩了撩头发转过身，侧着身朝狮童点了点头，“那么。”

狮童也点了点头，明智推开门走了出去。

……

走在四轩茶屋的街巷的时候明智才意识到已经秋天了。他对气候非常敏感，什么样的气候空气湿度如何，风的强度如果，最适合的着装是什么，怎么打理头发，这些都是他非常在意的事情。但是只有当寒冷的球风吹干了残留在夏季的潮湿时，当万里无云的天空清澈的仿佛透明的时候，当走在四轩茶屋的居民都穿上了外套时他才忽然意识到，秋天到了。到了瓜熟蒂落，自食其果的时候了。

约定的时间是卢布朗营业结束后，明智在四轩茶屋车站附近的小巷里一直站着，一直等到天边开始泛出紫色的余晖，一直等到这个余晖又被夜色一点一点的吞噬。

刚刚推开卢布朗的门明智就被抓住衣领一把拉进了室内，推坐在了咖啡厅的长椅上。

晓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带着点浅浅的灰色，一头黑发像炸毛的乌鸦的羽毛一般根根纹理分明，黑色的容貌清晰可见，并不给人生硬，反而是很柔软的感觉。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未成年的青涩，漂亮的猫眼上下眉毛根根分明，笑起来总是带着一分稚嫩的幼态，是一个完全没有成长成男人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向来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眼暴露在空气中，脸上带着怒容。可能是咬着牙的样子让他面部的轮廓更加分明，却有些成熟的样子了。

“今天不戴眼镜了？”明智的声音带着些默然。

“你不也是吗？耍我很有意思吗？”终于张开嘴，他的声音泄露出来确实颤抖和动摇，还有些让人觉得可爱的气急败坏。

“因为我威胁了你吗？”

“你……”晓的眼角有些泛红，本来有些激烈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你威胁我还是一天两天的了吗？你不是告诉我你恨我吗？你这种性格扭曲的人，就是拿刀按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会惊讶，我会在意你威胁我吗？”

“但是你这几天像是开玩笑的态度，你这种名侦探标准的撒网收线的策略，你这几天以来说过一句实话吗？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然后你再告诉我你不是连眼神都在说谎！“晓的一只手放在明智的脑后，大拇指按在他微微凹陷进去的眼尾附近，尽管声音里带着压抑，放在他脆弱部位的手却很温柔，”对我们来说这么重要的决定，以我们的关系你甚至不能够坦诚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明智双眼的瞳仁缓缓往左移动，看着放在自己脸上的虚化的大拇指。

“对不起……”晓吓了一跳，终于后撤了一步，让两个人的距离拉开，明智也终于能坐直身体。

晓低着头说，“我就只想知道，当初说不要再见面了，是因为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我其实是怪盗团了吗？”

所以他才会憎恨这个叫来栖晓的人，憎恨到想要让他死的程度。

他就像秋天的太阳一样，充满了温度却不灼热，双眼中没有一丝一毫需要掩藏的阴影，不管是小小的肢体接触，让人觉得可爱的一些小心思，有点洋洋得意的笑容，还是他们无意间一点一点拉近的距离。他像一只正午树荫下小憩的黑豹，在看到他后盘绕着他的腿蹭着脑袋，随后暖洋洋的在他身边团成一团，那种眷恋的感觉让他没有办法放手。

“你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吗？”明智听到自己说，“和你关系要好的我因为在夏末发现了你怪盗团的身份和我的正义不能兼容，又不忍心举报你，所以只好把你推开。现在在发现了真凶另有其人以后才重新和你联系？”

“我不知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

摩尔加纳说，“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质问他吗？如果他说了那么多谎是因为他就是那个黑面，那你就危险了。别忘了，早在我们刚成团没多久他就已经去过认知世界了，谁知道他实际上有多久的经验。”

晓记得自己说，“可是我没办法相信，就像你们一样，他也是我的朋友。”

他那时候实际上想到的是，明智的正义不允许他这样做。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什么理由可以让明智走上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性格的杀人之路。

“是因为憎恨，对恶心的，令人绝望的人心的憎恨。冷漠的，卑鄙的，可憎的，丑陋的，比阴影更加让人胆寒的人心。”明智终于站了起来，死死地拉住了晓的领口，“以及对你露出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憎恨。”

“明明我们那么像，明明我们同样被从自己的家乡驱逐出来，一样受到了世界不公的对待，一样遇到了那么多卑鄙的，可憎的人类，一样寄人篱下的生活在别人的家里。但是你却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没有绝望过。所以我没有办法看见你，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你打情骂俏。”

晓任由明智拉着，双手握拳笔直的垂在身体两侧，有些委屈的咬着下唇，“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对我伪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讨厌我？”

“因为我想要得到你的爱。”

明明是这样的话，晓却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有些发凉。

他还记得，他曾经不明白，明智为什么既然厌恶会被轻易蒙蔽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众，又要继续参加各类电视节目。为什么要对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伪造出一副面孔。

“你……”

“你想要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晓的眼神像是在说是，但是他没说。面前的这个人陌生又熟悉，明智像是穿衣服一样，一层一层的掩盖住了本来的自己，却又会刻意留下一些属于自己本来的痕迹。

“我想要试试。”晓说。

“有什么意义？“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原来的自己的话，他们两个人甚至不会开始。

“一开始是没有意义的，但是现在是有的。”

“因为你之前骗了我，现在我想要尝试。”

“告诉我，你所谓的绝望是什么。”

“我也想要得到你的爱。”

明智终于松开了手，把戴着手套的右手盖在了晓的嘴上。

“不要再说了。”

说完，他往前踏了一步，向左偏了偏头，嘴唇印在了晓的嘴唇上。

瞳孔在夜色中收缩，晓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微微张开嘴唇，舌尖一点一点的勾过明智带着唇膏的香气的嘴唇，一点一点的舔舐着，吮吸着。

“去楼上。”

晓坐在床沿上，明智一只膝盖压在他的右侧，另一条腿插在晓的两腿中间，额头抵在晓右侧的肩膀上，右手环住晓的身体，左手动作灵活的解开自己的领带。

一团热气从晓的口中吐出，吹打在明智的脖颈。晓定定地看着明智欣长的脖子上被气息激起的鸡皮疙瘩，轻轻的在他脖子的侧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痕。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牵住晓撑在身后的手，带着他探进自己的衣摆，冰冷的之间接触到了自己温热的后腰。随后带着那只手一点一点网上，从后腰摸到腹部，从腹部摸到胸口，在胸口处逗留，发出轻轻的喘息声。自己的另一只手则从晓的衣摆处一点一点的向上摸索。

“手套……”

晓有些急迫的扯出明智放在自己衬衣内的手，攥着他的手腕，牙齿咬上手套的指尖，脖子用力把手套扯了下来。

失去双手的支撑，两人顺势倒在了床上，气息交缠在一起，两人双手在沉重的喘息声中用力解开了彼此的衣服。明智的外套被重重的甩到了地上，最上方的几个扣子被解开，露出了他脆弱的脖子。

晓伸出手想要捧住明智的脸庞却被他用手轻轻打到一旁，顺着晓岔开的腿跪在了地上，赤裸的左手用力的按住了少年不显肌肉但是结实的腹部，戴着手套的手配合着牙齿一起解开了他牛仔裤的拉链，轻轻扒着内裤的松紧带，少年的阴茎便急迫的弹了出来。

“不要……”

刚刚张开口要含住，黑发少年便一把扯住了明智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的嘴唇再次触碰到了一起，晓翻身重重的把栗色长发的少年压在身下，一边急迫地吻着他一边将双手颤抖着解开了他冰冷而且搁得人生疼的皮带。皮带搜的一声从少年的身下抽出，一把被扔在了地上。

两人撕扯着，碰撞着，克制地呻吟着，压抑的感情在肉体的交缠中一点一点的释放。晓泛红的，猫一样的眼睛。明智冷漠的，沾着血的薄唇。

明智的后穴含着黑发少年的阴茎，一只戴了手套的手和一只没戴手套的手撑在少年的腹部，用力上下摆荡着，明智的长发随着起伏的动作有节奏地飘动，他的肩膀反射着月光，腰弯随着前后的摆动弯曲又拉直，大腿紧绷着，红褐色的双眸映照在黑发少年漆黑的双瞳中。

像是无法忍受月光对他的独占，晓抓住栗发少年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床上。晓因为用力而起伏的肩胛骨，栗发少年凌乱的头发从没有床沿的床铺垂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抓痕，不知道谁传出的呜咽声，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

两人交缠的身体终于分开，晓面对着墙壁侧躺着，明智把自己的另一只手套也摘下来扔在地上，一丝不挂地靠在床尾看着窗外的明月。

“你……”晓慢慢撑起身，看着明智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今晚的事Mona和我说了，他是你的朋友，如果你觉得他绝对不是黑面的话，我们都会相信你的判断。”双叶的脸浮现在晓的面前，“但是如果你觉得他有可能是杀死我妈妈和春的爸爸的凶手的话，只要把这根线插在你的手机和他的手机上，你的手机上已经被我安装了自动安装程序，连接到他的手机后只需要30秒钟就会自动下载监听系统。”

“这样就好了吧？”明智说。

晓将脸隐藏在阴影中，没有回话。

……

“计划已经一切就绪，但是普通人在认知世界完全不是人格面具使用者的对手，所有计划的核心都在那些从我的手机进入认知世界的警察身上，无论是将过往我引起的废人化的案例全部推卸给怪盗团还是让怪盗团的团长死在审讯室里。”

“明智吾郎竟然真的是幕后黑手。”春露出像是要哭的表情，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嘴。

“我就知道那个侦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还想要杀死我们的头领！”龙司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真的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真死死地攥着拳头，目光坚定。

“我们不会让他成功的！我们已经成功发现了他的秘密，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应对了。”杏用力把双马尾全部甩到肩后。

“凶手竟然是和我们一样的高中生，真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佑介手肘撑在双膝上，沉思一般地说。

最先听到了这段录音的双叶和摩尔加纳原先并没有说话，在最后双叶才盯着自己的手指说，“可是，没关系吗？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没关系。”晓微微一笑，“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他一定会活下去。这是他的正义。

冬

“如果我接受了这个梦境，在这个梦境里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甜蜜的恋人？”来栖晓的嘴角往下抿着，又忽然扬了起来。

“是有点好笑吧，”明智吾郎眼中的薄雾也消散了许多，“在现实中，你从来没有向我伸出过的手，我一次也没有接住过。”

“那不是当然的吗？你忘了我们是宿敌吗？就是因为只有毫无杂念拼尽全力才能打败你，如果动了一瞬间恻隐之心就会被你杀死，所以才叫宿敌。虽然输掉了，和我的比试，不开心吗？”晓扬起头，下眼睑随着微笑而隆起，露出了动容的神情，“还是你输不起，大侦探？”

“好不容易从控制之神的游戏中挣脱出来了，下一次再来和我比试吧，在别的游戏里。”来栖晓做了一个抽手套的动作，做了一个把手中的空气甩到明智吾郎脸上的动作，“这一次就算你赢了，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才是会赢的那个人。”

“你是疯了吗？我被狮童当作棋子，现在已经死在他的认知世界的游艇里尸骨无存了，不管你怎么等我都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你是你，所以你要让我在哭着求你活下来的时候指控我是个不在乎你的心情的自私的人，并且一个晚上提了十次以上你要去死，十次以上！”

“因为我是我，所以我会在来年的春天等你。”

“一直到我满意为止，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冬夜的风刮得呼呼响，也许现在仿佛被逼到了绝境，也许现在仿佛无论怎么走都没办法走出极夜，穿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办法抵御严寒了，在大雪中也没办法判断方向，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温暖的雪地里逐渐失去意识。

但是被埋葬在这片大雪下，春天，正在一点一点的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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